倒是楚瑤略有些拎不清，看喬柔幾天沒動靜，還去攛掇了老太太，想進宮去看看李家表姑娘。反正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這位李姑娘，指不定就是她新的貴人了，趁著對方微末去幫襯一下，將來說不定好處是多多的。

    但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卻不是老糊涂，兒媳沒動靜，那大約是得了兒子的囑托了，這外面的事情，還得是男人做主才行。于是變著法兒的將楚瑤給哄過去了。

    因著上面主子們的態度，李表姑娘中選這事兒，在楚家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下人們也閉口不談這事兒了。于是，李表姑娘就像是一陣風，吹進來之后連個痕跡都沒留下就又刮跑了。

    然后就到了楚瑾的周歲禮了，喬柔自己都快不記得了，她這些天一直只顧著擔心李表姑娘了。但喬老爺沒忘記，他老人家頭一個外孫女兒，最可愛的外孫女，就要過周歲了！

    這抓周必得準備起來，喬老爺派人送了硯臺，小毛筆，字帖，還有一本書。硯臺是古物，毛筆是上好的玉石，字帖價值千金，書是古籍。

    喬柔看的腦袋疼，趕緊吩咐顧嬤嬤都給換下來：“就用普通的東西，小孩子沒個道理可講，萬一抓起來扔地上，或者撕掉了，那可都是錢！”

    楚瑾看著是真的挺喜歡的，這會兒就想伸手抓兩把。嚇得喬柔趕緊給挪遠點兒，她雖然不是財迷，但無緣無故的沒了幾千兩銀子，那還是要心疼死的。

    說起銀子，喬柔就又忍不住和顧嬤嬤嘀咕起來：“這次鋪子上送來的賬本，有一個鋪子還是不行，光賠錢，一年賠了兩千兩了?！?/br>
    顧嬤嬤也發愁，別的鋪子莊子都是賺錢的，有多的有少的，喬柔不是生意人，也就沒想過換個營生什么的。但這賠了錢的，就有點兒撐不住了。

    “要不然，換個掌柜試試？”顧嬤嬤建議道，喬柔皺眉：“賬面上沒問題，這掌柜……”

    “明天見見吧，若是那掌柜沒什么打算，就該換一個了?！眴倘嵴f道，顧嬤嬤更不會做生意，自然是喬柔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換個掌柜還不行的話，那就換個營生，換營生也不行的話，大不了將鋪子給租出去，租金也是收入。

    生意上的事情喬柔是不太懂，但她會用掌柜，會看賬本，這就差不多了。要是她啥都會，要掌柜有什么用？每個月白白一大筆錢拿出去，可不是為了讓喬柔自己去費腦筋的。

    “陳嬤嬤過來了?！毕泊涸谕饷嫦崎_簾子，陳嬤嬤也是送東西過來了：“這是大姑娘周歲時候用過的抓周物品，老太太吩咐了老奴送過來，前些日子拿去重新炸了炸，都是全新的?！?/br>
    陳嬤嬤一邊說，一邊笑著打開了盒子。里面的東西都是金燦燦的，黃金打造的首飾盒，黃金打造的算盤，黃金打造的小鳳冠，黃金打造的食盒，黃金打造的胭脂盒等等。

    侯府這么有錢的嗎？喬柔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拿起來看，發覺重量不太對，她晃了晃，陳嬤嬤忙笑道：“都是空心的，免得姑娘拿不住?！?/br>
    抓周嘛，抓字為主，肯定不能是太重的東西。

    喬柔心里點頭，這才對嘛，一個小孩子抓周而已，普通物品足夠用了，沒必要用什么黃金。

    “太貴重了，我就打算準備一些常用的東西?！眴倘釋⑹掷锏臇|西放回去：“多謝老太太的心意了，只是阿瑾小小年紀，我不想她太張揚了。再者，阿瑾也不能和阿瑤比，阿瑤可是嫡長女?！?/br>
    她才不用楚瑤的東西呢，膈應。

    陳嬤嬤忙笑道：“并沒有多貴重，雖說大姑娘是嫡長女，可我們二姑娘也是嫡女呢，親生的姐妹倆，可沒什么高低之分。老太太盼著她們姐妹友愛和睦呢，二姑娘用大姑娘的抓周物品，也是個美談了，象征著姐妹情深?！?/br>
    這話騙鬼去吧。

    喬柔還是推脫，反正是絕不會用的。

    陳嬤嬤又只是個下人，無奈之下，只好將東西給留著，她自己回去找老太太匯報去了。

    原以為老太太會生氣，但沒想到，老太太只是嘆口氣：“算了，不愿意用就不用吧，也是我想的太好了。這人啊，你能控制她衣食住行，但一顆心你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F下我能壓著她對阿瑤好，可我能活多少年呢？”

    陳嬤嬤忙安慰道：“您身體好，定會長命百歲！”

    “我也不求長命百歲，只要能看到阿瑤嫁人，看到阿陽娶妻，我就心滿意足了?！崩咸呛堑恼f道，又嘀咕道：“我知道她定然是覺得我太寵愛阿瑤，可這沒娘的孩子，本來就讓人心疼，老大是個男人，粗心大意的，從不過問后院，我若是再不看著點兒阿瑤，那孩子不就是沒人問沒人管了嗎？”

    不是說沒人管就是自由了，小孩子就像是小樹苗，沒人管沒人問，只能是長成沒用的廢材。

    本來阿瑤的品性就有點兒歪，要是再沒人去過問，怕是她整個人，就真的要毀掉了。

    算了算了，偏心就偏心吧。阿瑾有親娘，阿瑤和阿陽沒有，那就總得有個人能站在他們姐弟身邊。至于喬柔，她日后也是少去過問吧，本來這媳婦兒，就是給老大娶的，她喬柔能照顧好老大，那當年娶她回來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了一半兒了，這事兒，也不算是虧本了。

    但愿她老太婆能活的長久點兒。

    第59章

    喬柔并沒有打算大辦周歲宴，她只給了幾家姻親送了帖子。用的抓周物品也是全新的，都是她精挑細選才放在毯子上面的，楚瑾露著小米牙，趴在小毯子上傻樂，周圍人也不催促，反正抓周要的就是個好兆頭，什么時候抓，不管抓到什么，都會有好說法的。

    倒是喬老爺挺認真，蹲在地上招呼楚瑾往那小硯臺方向去?？上?，那硯臺黑乎乎，沒一點兒亮眼的地方，楚瑾半點兒看不上，半路轉去抓了個首飾盒，大紅描金的盒子，在小孩子眼里，估計就是最好的東西了。

    首飾盒就是富貴榮華，旁邊的人立馬就開始夸贊起來。

    正說著話，顧嬤嬤就急匆匆的進來了，一眼看過來就想過來找喬柔說話，可喬柔正抱著孩子，這會兒是人群的中心，顧嬤嬤就擠不過去了。

    左右瞅瞅，顧嬤嬤就找了楚瑾的奶娘，先將楚瑾給抱走，然后找借口請了喬柔去內室。

    “什么事兒這么慌張？”喬柔進門就見顧嬤嬤一腦門的汗水，她一邊隨手將布巾遞給顧嬤嬤，一邊問道。顧嬤嬤壓根顧不上擦汗：“門口有個小太監，說是宮里出來的，宮里的李庶妃，得知今兒是二姑娘的周歲宴，特意讓人送了賀禮過來?！?/br>
    喬柔忍不住皺眉了，她和楚侯爺這邊剛決定要遠離李庶妃，沒想到那邊李庶妃，就直接送了東西過來。

    “門口有人看見這位公公嗎？”喬柔問道，顧嬤嬤苦笑：“若是沒人，老奴就直接將人先帶進來了，可他去的是側門，正好今兒客人多……”

    客人們的馬車可都是停在側門附近的，那公公一出現，就被人看了個正著。這些個馬夫回去的時候，九成九是要將這事兒說給自家主子聽的。

    喬柔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李庶妃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先將人帶進來?！眴倘嵴f道：“讓廚房給這位公公準備些菜肴，賀禮你自己拿回來就行，另外給準備賞賜，再將人給好好送走，其他的就不必了，只說我和侯爺忙著，今兒沒空見客?！?/br>
    顧嬤嬤十分為難：“若是他執意要親自將賀禮送上呢？”

    “你就說，抓周已經結束了，這會兒賓客們正在用膳……”頓了頓，喬柔嘆口氣：“算了，你將人帶來見我吧?！?/br>
    顧嬤嬤忙應了一聲，轉身去領那太監進門。喬柔想了一下，讓喜春去請了楚侯爺過來。

    楚侯爺聽說這事兒也是略有些煩悶，正妃進宮肯定是需要個大儀式的，畢竟是太子妃嘛。所以選秀結束之后，正妃人選就回府準備婚禮去了?，F下這東宮，就三個女人，一個是早先進宮的程家大姑娘，剩下兩個是庶妃。

    程家大姑娘雖然運道不好，被家族牽連，但一來人家有楚王的情，二來有地位，目前東宮位分最高的人了。三來進東宮時間長，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占了。

    那么兩個庶妃想出頭，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了。

    喬柔想到這些，也忍不住嘆氣：“原先她在咱們府上住著的那幾天，我瞧著她每天學規矩，不驕不躁的，還以為是個聰明伶俐的，沒想到……”

    一個庶妃，要家世沒家世，要容貌也不是頂尖，要情分也沒有。這時候進了東宮，不說先安分守已的等待機會，卻要迫不及待的和宮外搭上關系，也實在是……有點兒不太聰明。

    “之前我只是怕麻煩，現在看來，這李庶妃，還真是沾不得?！眴倘嵴f道，楚侯爺搖頭：“也不一定。這會兒出頭才好出，若是再等日后……”

    喬柔眨眨眼，楚侯爺伸手拍她腦袋：“真是一孕傻三年，現下這情形，程大姑娘就算是占了所有的優勢，她敢冒頭嗎？”

    她自己能忘記自家家族做過的事情，但朝堂上的大臣們可不會忘記的。

    程大姑娘不敢出頭，至少得低調到朝堂上的人不會再提起程家罪過的時候。正妃沒進宮，那就等于是兩個庶妃要分出個高下，李姑娘挑的時間，也不算壞，甚至可以說是正正好，她現在站穩了，日后就能站的更穩了。

    要不然，等正妃進宮，她可就沒了爭鋒的機會了。再者，后宮的女人向來是一年比一年多的，你初進宮都不得寵，日后人老容顏衰，還敢奢想再得寵嗎？

    以色侍人，可不就是要先搶占個好時機嗎？

    說著話，顧嬤嬤就領著外面的小太監進來了。那小太監年歲不大，圓圓一張臉，看著十分機靈乖巧的樣子，進門就忙行禮，不等楚侯爺詢問，就直接說了自己的來意。

    “得知二姑娘過周歲宴，庶妃娘娘十分歡喜，說在楚家住著的那幾天，得老太太和侯夫人關照，心里感激，卻因為時日短沒機會報答，也略有些內疚，正好趁此機會，給二姑娘補上一份兒生日禮，慶賀二姑娘周歲，祝二姑娘日后健康平安?！?/br>
    一邊說著，一邊將賀禮拿出來，是一盒子的珍珠。

    “不算的貴重，庶妃娘娘說，或綴在帕子上，或攢個珠花，或綴在鞋子上，都是可以的?！毙√O笑瞇瞇的說道，喬柔瞄了一眼，雖然珍珠不算大，但勝在圓潤光滑，品質上上等，這一盒子還都是差不多大小的，串個項鏈手鐲也是非常好的。

    喬柔看楚侯爺，有楚侯爺在，這事兒就該他出面。

    “公公回去請轉告庶妃，這些珍珠很好，我代小女收下了?！背顮斝χ恿撕凶?，轉頭給喬柔。又轉頭對那小太監笑道：“只是往日里庶妃在侯府住著的事情，還請庶妃不要放在心上，同是姻親，沒有照看了陳表姑娘卻疏忽了庶妃的道理，只要庶妃沒覺得是被怠慢了就好?！?/br>
    小太監就是個來送東西的，并不會深究楚侯爺的話是什么意思。留在侯府用了一頓飯，拿了賞賜，轉身就回宮去了。

    喬柔等楚侯爺回轉來，忍不住捏著一把珍珠讓他看：“李庶妃這是在給我們展示她的實力？”

    進宮的時候也就是帶了幾身衣服和首飾，現下不過幾天功夫，連珍珠都能直接送出去一盒子了，這資產，翻了可不是一兩倍啊。從哪兒來的東西呢？要么是楚王賞賜的，要么是李庶妃自家帶的，不過人家聰明，一開始就沒露出來過。

    按照楚侯爺的說法，這位李庶妃怕是個聰明人。在這樣聰明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著痕跡的疏遠，應該是沒多大作用的。說不定會適得其反，讓李庶妃誤會了。

    哎，好像也不是誤會。侯府本來就沒打算參與什么后宮爭斗。

    “給就收下，就當是這幾天你給買的首飾的花費?！背顮敳辉谝獾臄[擺手，“反正一個庶妃，自己出不了宮，又不能讓你進宮，你也不用太在意了?！?/br>
    等楚王登基，至少得兩三年呢。

    喬柔應了一聲，珍珠放回去，趕緊的起身往外面走：“賓客都還在呢，我還得過去招呼一聲，你也別閑著了，我爹那邊，你可看好了，不許他喝多了?！?/br>
    楚侯爺笑著跟在后面：“放心是了，我保準不讓他喝多了?！?/br>
    頓了頓，補充道：“就算是喝多了也沒事兒，大不了今兒就住下了，咱家又不是沒客房?！?/br>
    “明天還得上朝呢，能和你一起去上朝嗎？”喬柔翻個白眼，姿態十分不雅，楚侯爺趕緊提醒她：“外面有丫鬟看著呢，眼皮子別翻到天上去?！?/br>
    喬柔用裙子遮掩著，在楚侯爺的腳上擰了一下才趕緊走人。

    楚瑾已經吃了rou粥睡下了，接下來的場合就是大人們的交流場合了。老太太精神不濟，也早早的帶著楚瑤先走了，留下喬柔和幾位夫人商量是要看會兒小戲還是聽會兒小曲兒。

    因著喬姑娘嫁給了梁家子弟，所以這會兒梁夫人也在。

    趁著人少，梁夫人就壓低了聲音問道：“金家準備的嫁妝，你聽說了沒有？”

    金家姑娘就是被選為楚王正妃的人。

    喬柔搖頭：“沒聽說呢，怎么了？”

    “說是超過當年成王妃十多臺呢?！背赏蹂捎H的時候，嫁妝是一百二十八臺，這已經算是很多了，齊王妃身為弟媳，不能超過成王妃，當年就準備了一百一十八臺。

    梁夫人伸手比劃了一下：“一百三十八臺?！?/br>
    “成王已經沒了……”喬柔含糊的說道，齊王也被圈了，想必是沒人會計較這個事情了。誰也不是傻子，楚王馬上就要被冊封太子了，楚王妃那就是太子妃，太子妃的嫁妝多點兒怎么了？

    “不是說這個?！绷悍蛉藬[擺手：“和皇子妃爭論嫁妝多少那就沒個完了，我的意思是，金家居然能拿出那么多嫁妝來，金家不是向來以清正廉明標榜自家的嗎？”

    金大人是戶部尚書，從一品。這個官位不低，又因為主管錢糧方面的事情，所以稍不注意，就會走錯路?；蛘呤亲约鹤咤e的，或者是被人陷害走錯的。

    金大人向來小心，住的是小宅子——相比之下是小宅子，其實三進的院子也不算是很小。吃的是尋常飯菜，穿的是普通衣服。外界也總說金大人為國為民，一片清心。

    一百三十八臺嫁妝，可不像是金家這樣清廉的人家能拿出來的。

    “或許人家有家底？”喬柔猜測到：“也或者是宗族里面給的陪嫁？”畢竟出了太子妃，全宗族的大事兒，多多少少，該都有點兒表示的吧？

    “金大人的祖父當年還是殺豬匠呢，哪兒來的家底？”梁夫人很是不屑，金家是金大人的父親發的家，當年考中舉人做了官兒，后來金大人青出于藍，四十來歲就坐到了尚書的位置上。

    京城里經常有人家會看不起金大人，覺得是暴發戶出身。然而，殺豬匠的曾孫女兒，馬上就要當太子妃了，將來指不定還會是皇后呢，也不知道這些曾時常笑話金家的人，當初聽到選妃的圣旨的時候，會是個什么臉色。

    第60章

    送走了賓客，喬柔也忍不住好奇的詢問楚侯爺這一百三十八臺嫁妝的事情，金家一向以清廉出名，這嫁妝一出來，豈不是整個京城的人都要懷疑金大人的清白了？

    楚侯爺挑了挑眉：“若是金家傾盡全力，拿出這一百多臺嫁妝，并不是什么難事兒。按說金姑娘的出身，在京城貴女中，算不得特別好的，可偏偏是她被選中做了太子妃，靠的是什么？”

    不等喬柔回答，楚侯爺就伸手：“靠的是金家人多，金大人兄弟五個，金大人的父親兄弟四個，金大人的祖父那一輩兒，兄弟六個。金姑娘上面，還有五個兄長?！?/br>
    全都是一個娘，從金姑娘的曾祖父到金姑娘的爹，這一脈是連納妾都沒有的。

    “咱們說的不是嫁妝的事兒嗎？”喬柔眨眨眼問道，她當然知道金姑娘的一個大優勢就是兄弟多了，但金姑娘本身，其實也是很優秀的，楚王選妃選的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不是選的母豬，比金姑娘兄弟更多的女孩子也不是沒有。然而還是金姑娘脫穎而出了，說明金姑娘本人，其他方面也是比較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