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這個世界說古不古, 說現代也不現代, 大部分設定還是按古代來的, 但一切又似乎沒有那么繁瑣,就連喜服都比不上她在之前的古代世界復雜,所以很容易就把所有衣服穿好了, 又按之前學到的技能給自己的頭發挽了發髻。 做完這一切,陶語對著鏡子看了看,覺得差不多了就把之前包衣服的紅紗隨手丟在一邊,小步走過去將門開了。 婆婆還在門口守著,看到她就這么出來后驚訝道:“怎么沒蓋蓋頭?” “……還有蓋頭嗎?”陶語懵著臉問。 在她問的空隙,已經有人進屋去了,把她剛剛丟掉的紅紗蓋到了她頭上,陶語的世界瞬間朦朧的隱匿在一片紅中。她的唇角勾了勾,只覺得這里的設定也未免太奇怪了點,穿的是傳統喜服,卻像現代人一樣披頭紗,雖然這頭紗是紅的。 婆婆一眾人倒是對這安排很是滿意,一個一看就是剛成親不久的姑娘羨慕道:“城主大人到底是讀書人,這蓋頭可比我成親那會兒的好看多了?!?/br> “是啊,城主別看平日什么都不在乎,可心里有主意著呢?!逼牌鸥吲d道。 陶語挑眉:“怎么我現在用的蓋頭和平日里的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平常用的蓋頭又悶又看不著路,哪有城主夫人的這般好看,”姑娘笑道,“等日后我家妹子出嫁,也要用您這種蓋頭?!?/br> 陶語心里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還沒等她細細去問,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陶語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就看到岳臨澤進了門,看到她后笑道:“媳婦兒,我來接你來了?!?/br> 他的話音剛落,就響起了一陣哄笑聲,婆婆在一片笑聲里對陶語道:“這孩子就是沒心肺,但心性卻是好的,你可別介意?!?/br> “不會?!碧照Z忙謙遜道,經過這幾天的接觸,她已經看出這位老太太在城中的聲望很高,面對她時自然要客氣些。 婆婆看到她這么乖巧,心里還算滿意,說話時聲音都緩了起來:“你既然是佛祖送來的,從寺廟出嫁也算是圓滿,日后要好好服侍城主大人,擔起城主夫人的擔子?!?/br> “知道了婆婆?!碧照Z垂眸道。 她話音剛落,岳臨澤就走到了她身邊,伸了伸手后又縮了回去,半晌在眾人的催促下局促道:“咱、咱們走?” 陶語點了點頭,主動伸出手。周圍立刻一片起哄聲,岳臨澤也跟著傻笑了起來,伸出手抓住了她,兩手交握的那一刻,陶語清楚的感覺到他手心里的汗。 感覺到手心軟軟的觸感后,岳臨澤笑得更開心了,一雙星目彎了起來,說不出的奪目。雖然這事快得叫人反應不過來,雖然眼前這個副人格,嚴格說來他們剛見過兩面,但陶語見他這么開心,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岳臨澤拉著她的手往外走,走著走著干脆跑了起來,兩邊圍觀的人都笑他的急躁,眼底的笑中卻沒什么惡意。陶語的目光在周圍人的臉上一閃而過,因著頭紗的緣故,這些人所釋放出的善意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閃而過,岳臨澤便拉著她在一匹駿馬前停下,猶豫一下道:“我能帶你騎馬嗎?”牽著她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悸動,他不想放開。 陶語頓了一下,目光掃到他身后的轎子,好笑的看他一眼后剛要說話,就感覺自己被他掐住了腰,接著騰空而起,下一秒就出現在駿馬上了,緊接著岳臨澤也蹬著腳蹬上來了。 感覺到后背有地方倚著了,陶語立刻不客氣的倚上去,察覺到他身體小小的僵硬后勾起唇角:“我好像還沒答應你?” “……我猜你會答應我?!痹琅R澤嘀咕一句,氣場不是太足。一時沖動之后,他有些擔心會不會讓陶語生氣了,畢竟剛認識,他就做出這樣的事,萬一她覺得自己輕浮怎么辦。 這么想著,他的嘴角緩緩下沉,還沒等他道歉,陶語就笑道:“那你還真猜對了?!?/br> “嗯?”岳臨澤一頓,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后笑了,當即一揮馬鞭朝前沖去,駿馬飛奔起來后,陶語稍微動了動,在他身上找了個更加舒服的位置后便坐穩了,雖然腰間還有疼痛,但還算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 駿馬朝前飛奔,陶語雙手抓著一點馬繩平衡自己,岳臨澤欲言又止的看了她許多次,終于忍不住小聲道,“你要是怕,可以抓住我的手?!?/br> 司馬昭之心可以說是路人皆知。陶語眼底泛著笑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岳臨澤立刻咧起嘴,又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他的心思直白又單純,整個人都像一張白紙一般,陶語一眼就能看到盡頭,也正是如此,她才猜不透這個人格的戾氣到底來自哪里。 走著看,至少她和這個副人格成親之后,就能一直在他身邊,萬一再出現和那幾個神秘消失的人格一樣的情況,她還能及時制止。只要保證這個副人格好好活著,她相信自己就有辦法找到他的戾氣來源。 思緒飄忽之間,陶語已經跟著岳臨澤到了城主府,兩人下馬后便一并往中廳走,因為岳臨澤這個世界的父母早亡,所以一切從簡,拜過天地后陶語就被送進了房間,留下岳臨澤一個人在外面應酬。 洞房中,陶語剛一坐下,伺候的丫鬟便過來幫她掀起了蓋頭,陶語疑惑:“不用城主來掀嗎?” 丫鬟愣了一下,疑惑道:“不用呀,奴婢幫您掀了就好?!?/br> “……”算了這個世界的很多事和常理似乎都不太一樣,陶語想了一下,微笑道,“我初來乍到的,對這里不算熟悉,你能不能告訴我,下面還要做什么事?” 丫鬟也頗為理解:“您是佛祖賜下的,不了解也正常,待會兒午時開餐時,您要和城主大人去給今日來吃席的百姓敬酒,敬完酒就可以用膳了,等結束后便回房即可,后面的事管家會去做?!?/br> 陶語點了點頭,心里算是有了點底,坐在那里安心了許多。 丫鬟想起管家吩咐過的事,便提醒道:“夫人?!?/br> “什么事?”陶語淺笑著看向她。 丫鬟跟著笑笑,提醒道:“城主酒量有些不好,待會兒管家會吩咐將您二位的酒換成清茶,讓我先告訴您一聲,讓您心里有數?!?/br> “知道了?!碧照Z應道。 又等了一會兒,果然有人來請了,她便穿著一身喜服出門去了,岳臨澤正被一群年輕人圍著打趣,看到她后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陶語看著他紅起來的臉,好笑的問:“這是怎么了?” “他們、他們……唉,你可算來了,他們老是取笑我?!痹琅R澤委屈道,眼中透露出對陶語的淡淡依賴,“他們不過是比我早幾年娶親,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用過來人的身份說些亂七八糟的?!?/br> 陶語安撫的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那些人說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她卻是沒有興趣知道的。 只是她覺得很神奇,她和這個副人格說起來還不是相熟的關系,就莫名成了今天要結為夫妻的人,且他對這個身份適應得很好,一點都沒有別扭的感覺,倒像是真拿她當自己夫人看待了。 岳臨澤被她無聲的安慰了,臉上的熱度總算是下去了些,帶著笑意道:“咱們去敬酒?!?/br> “嗯?!碧照Z點了點頭,便跟著他去了屋里坐著的長輩那里,等長輩們說些吉祥話后,便舉起杯子共飲。跟丫鬟說得一樣,聞起來杯子帶著濃郁的酒味,可嘗起來卻是帶點蜂蜜甜頭的清水。 她喝下杯中物時仔細看著岳臨澤,看到他嘗到味道時眉頭皺了一下,就明白他之前并不知道酒被換過的事。 等給廳內三桌年長的人敬完酒,兩個人攜手從屋里出來,陶語就聽到岳臨澤不怎么高興的嘟囔:“他們又拿小孩子的東西糊弄我?!痹捓镌捦鉂M是酒水被換了的委屈。 陶語好笑的看他一眼,沒有跟他說話。岳臨澤還沉浸在這種委屈里,看到身邊人后忍不住抱怨:“媳婦兒,他們老是欺負我,不讓我削發為僧也就算了,連酒都不給我喝,既然不讓我喝,為什么又要我來敬酒?” 說是抱怨,聲音里卻沒有怨懟,只是越來越明顯的失落,陶語本來想一直裝聾子的,卻聽到他像只吃東西的兔子一樣嘴巴動個不停,眼看著已經到了庭院里,要去跟平輩的敬酒了,他卻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喪了起來。 “不能喝酒就那么重要?”陶語不理解這個副人格的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 岳臨澤哀怨的看她一眼:“我如今已經二十有余了?!?/br> “所以?”陶語挑眉。 岳臨澤撇了撇嘴:“往日他們將我看做孩子,處處看緊了,只因我尚未成家,如今我已經成家,可他們還是拿我當小孩子看,我不喜歡?!彼秸f越覺得委屈,不知不覺中眼睛就紅了起來。 ……一個因為沒喝到酒就要嚶嚶嬰的人,似乎沒資格說自己是個成年人?陶語無奈,只好開口哄道:“先敬酒,等賓客離開了,我陪你喝?!?/br> “真的?”岳臨澤驚喜的看著她。 陶語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許暖意:“真的?!?/br> 得了陶語的保證,岳臨澤重新高興起來,和她到庭院中敬酒。因為這次敬的是平輩,說起話來口無遮攔了許多,很快岳臨澤的一張臉就被他們說得紅了起來,陶語雖然長相年輕,可比這些人都要大上幾歲,聽他們說混話時也是淡定。 在外人眼中,新郎官和新娘子好像換了身份一樣,一個被臊得滿面通紅,一個卻是冷靜得狠。后來陶語見他們越來越沒分寸,岳臨澤眼看著就要鉆地底下去,便開口制止了。 新娘子一發話,他們就不敢亂了,岳臨澤感激的看了陶語一眼,陶語朝他笑笑,將他空了的杯子添滿。 這一幕落到隔壁桌某個人的眼中,那人冷笑一聲,顯得十分不屑。陶語察覺到身后不善的目光,立刻扭頭看了過去,卻只看到一群人平靜的吃酒。 然而當她看到那邊桌上某個人的長相后,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會對他們‘怒目而視’的,似乎也就只有這位周英先生了。 陶語不動聲色的扭回頭,笑著和岳臨澤一起敬酒,很快就到了她一直留心的那桌。岳臨澤舉起酒杯說了兩句,便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桌上立刻有人叫好,周英嗤了一聲道:“我怎么不記得,城主大人酒量這般好了?” “……只是比之前好了一點而已?!痹琅R澤不擅撒謊,說起話來頗為心虛。 周英笑著站了起來,將目光定在了岳臨澤身邊小廝手中的酒壺上:“總覺得這壺里的酒應該比我們桌上的好喝呢,周某可否向城主討一杯嘗嘗?” “咱、咱們的酒都是一樣的,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痹琅R澤有些著急。 周英不依不饒:“可是我就覺得這酒好喝些?!闭f著話就要去奪,小廝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算避開。 周英當即道:“不過是想向城主討杯酒喝,怎么城主這么懼怕?難道這壺里的酒真和我們的不一樣?”他已經有些醉意,說起話來聲音沒控制住有些大了,一時引來許多人的目光。 岳臨澤的臉色通紅,半晌吭哧道:“倒也不是……” “倒也不是這個原因,只是這酒是我們夫婦二人敬廣大賓客的,乃我們兩人共飲之物,這么私密的東西,周公子摻和進來,又算怎么回事呢?”陶語不緊不慢的看了周英一眼。 周英愣了一下,還未開口旁邊幾個男子便和著稀泥把他拉住了,岳臨澤感激的看了陶語一眼,等將剩下幾桌敬完后回到中廳,小聲道:“你怎么知道他叫周英的?你們認識?” 陶語一愣,訕訕笑道:“剛剛他們那桌最鬧,我聽到的?!?/br> “這樣啊,”岳臨澤笑了起來,“媳婦兒你真厲害?!?/br> “還行,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啊,他看起來似乎有些討厭你?!碧照Z狀似無意的問,有幾個世界的戾氣都和周英這個角色有關,說不定這個世界也一樣。 提起周英岳臨澤便不甚高興:“我哪里會得罪他,只是他生來就看我不順眼而已?!?/br> “是嗎?”陶語眨了眨眼,“可總會有個因果的?” 岳臨澤想了很久,直到他們在主位坐下時,才小聲對陶語道:“如果說一定要找出個因果的話,幼時他曾做過我的伴讀,我將自己尿過的被子放到了他床上,這件事算嗎?” “……吃飯乖?!碧照Z無語的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專心致志的吃飯,吃了幾口之后突然發覺旁邊的人沒動靜,她往旁邊瞟了一眼,就看到副人格臉頰通紅雙目含春,整個一春風蕩漾的傻白甜模樣。 她頓時愣了一下,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總算想起自己最后一句話說的是什么了……所以這位就因為一個乖字,變成了這樣? 沒等她問,岳臨澤便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雖然我討厭別人將我當成小孩子,但你的話例外?!?/br> ……行,還給她特別關照了。面對副人格的額外照顧,陶語笑了起來:“多謝?!?/br> 岳臨澤的臉又紅了些,低著頭開始吃飯。陶語好笑的看他一眼,沒有去打趣他,等用過餐便跟著丫鬟先回房了,一直待到天色漸晚,岳臨澤才從外面回來。 看到他面露疲色,陶語迎了上去:“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幫著管家送了送賓客,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岳臨澤看著她的目光火熱。 陶語被他盯得后背隱隱開始出汗,臉上也漸漸起了熱度。雖然說起來自己對他還算熟悉,可到底沒有接觸過多少,上來就要用夫妻模式相處,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但不習慣歸不習慣,面對他懇切的目光,陶語還是點了點頭。岳臨澤看到后笑了起來,將屋里的丫鬟們都攆了出去,急切的模樣讓陶語都替他臉紅。 等屋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岳臨澤猛地回頭,拉著陶語的手就往床邊跑。 陶語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被半強迫的按到床上后有些緊張道:“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岳臨澤一頓,緩緩瞪大眼睛:“我都等一天了,當然著急?!?/br> 陶語無奈,心一橫道:“行?!钡艄漜ao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掉著掉著就習慣了。 說罷便閉上了眼睛,結果許久沒等到他的動作,就忍不住睜開一條縫,結果就看到岳臨澤仔細的從懷里掏出兩個酒瓶,一個遞到她面前。 陶語瞬間睜開了眼睛,原先的緊張羞澀被荒唐感代替:“你從哪弄進來的?” “懷里啊,我藏得結實,你是不是沒發現?”岳臨澤有些得意。 陶語嘴角抽了抽,在他一臉單純的為能喝酒感到高興時,顯得她剛剛的思想更加齷齪了。 岳臨澤打開酒瓶嘗了兩口,眼睛瞬間放光:“好喝?!?/br> “……酒鬼?!碧照Z失笑,將自己的瓶子也打開,認真履行承諾,在新婚之夜陪副人格喝酒。 她原本想著副人格酒量不行,喝上幾杯就不喝了,結果岳臨澤倒是識相,只是淺嘗一杯之后便放下了,看著她認真道:“你要聽佛經嗎?我給你講佛經?!?/br> “我不……”陶語話沒說完,就看到他的嘴撇了起來,下一秒似乎就是掉眼淚,她嘴角抽了抽,“不想睡覺,正好想聽佛經?!?/br> 岳臨澤笑了起來,興致勃勃的將酒放下,開始對著她念一堆聽不懂的東西。陶語起初還裝出一副認真的模樣,漸漸的就開始覺得無聊,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后緊張的看向他,生怕他會覺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