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握起她的手,正看風景的冬稚有些詫異,轉頭看來,陳就不發一言,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她眨巴眼,笑了笑,又轉回頭去繼續看窗外。 …… 驅車多時,抵達冬豫下葬的墓園。 守墓人看見陳就,認出來:“你就是那個……”忙對他道,“我們每天都有按時打掃,你去看看?!庇指嬖V他,“上次有個小姑娘來著,問了這件事——” 冬稚靜靜在陳就身邊站著,守墓人盯著她,驀地認出來,“就是你??!”看看他倆,便不再多言,“哦哦,你們是一起的呀……” 他們一起邁上臺階,到冬豫墓前,這次并肩而立。 帶來的東西一一燒了,兩人和冬豫說了會兒話。陳就最后給她留下單獨的時間,到階梯下等她。 “爸?!?/br> 冬稚忍住鼻尖的酸澀,那種感覺,這一次特別明顯。 “今天和他一起來看你,你安心吧。以后不用擔心我們,雖然我也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但我保證,一定會把日子過好?!?/br> 她垂下眼,深深抒了口氣。 “……這一次我不會再走錯路了。您放心吧?!?/br> 地面微風卷起落下的樹葉,冬稚回頭看。 陵墓臺階之下,陳就在等她。 那個位置離得不遠。 他站在那兒,是來路,也是歸處。 第63章 火 下午。 秦承宇忙完手頭的事, 晃晃悠悠又進了陳就的辦公室。 正在工作的人朝他投去一個帶著意義不明的眼神,秦承宇忙道:“給你送東西來的, 別看我!” 說著, 往他桌面上放下一張卡片。 陳就拿起粉白色調的卡片,看設計是份請柬。 秦承宇平時還是很有分寸, 再親近的關系, 沒經過同意, 也不會擅自看別人的物件——當初看見陳就那本貼滿dawn·dong相關新聞的本子純屬意外。 “誰結婚?”他難掩好奇地問。 陳就翻開請柬一看, 眼神變了變,但只是短短瞬間, 過后就如其他所有不重要的事一樣,被他拂灰塵般輕輕拂去。 隨手往旁邊一擱, 他道:“你不認識?!?/br> “以前的同學?” 陳就點了下頭, 沒多說。 秦承宇也沒追問, 往沙發上一座,調侃:“哎, 他們說你今天變了個人似得你知道嗎?!?/br> 陳就疑惑:“有嗎?” “說你一整天都帶著笑,轉了性似得?!鼻爻杏詈闷?,“我就怪了, 出去一趟回來就不對勁,你這是碰上什么天大的好事兒?” “我笑了嗎?” 秦承宇說:“你自己有空多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蹦菑埬樖前逭? 可那眼睛里, 裝下了汪洋湖海一般沁著光, 看什么都似帶著笑意。 陳就瞥他一眼, 對他的提議不予理會。 秦承宇懶懶歪倒:“別的不說,你缺勤一缺就是好些天,留下我一個人在公司當牛做馬累死累活,今天說什么也得好好犒勞我?!?/br> “不行?!标惥皖^都沒抬。 “別介,地方你挑總行吧?” “我沒空?!?/br> “你要干嘛?” 陳就睨他,這回眼里真的浮起一絲笑:“陪女朋友?!?/br> 秦承宇先是一愣,很快察覺到不對勁。他提到冬稚的語氣和以往明顯有所不同,而且這么開心……秦承宇撐著沙發坐直,狐疑看向他:“怎么的,你們該不會……?” 陳就低頭處理文件,但笑不語。 秦承宇盯著他瞧了半天,怎么看都覺得這廝淡定的表情中隱約透露出一股嘚瑟,難以描述。他想來想去都覺得詫異:“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陳就對他一驚一乍的反應投去一個不贊成的眼神,糾正:“早就在一起了,現在只不過是繼續在一起?!?/br> “……”行行行,你有對象你牛逼,說啥都對。秦承宇已經不想發表意見。 下一秒,又聽陳就道:“等會她來找我,時間差不多,你該走了?!?/br> 一看時間,離下班還有三個多小時,秦承宇不痛快:“這才幾點你就趕我走,女朋友是人,兄弟就不是人?” 陳就答得爽快:“不是?!?/br> 秦承宇自動過濾這句:“要不然我們一起吃頓飯?正好冬稚來了,就當給你倆慶祝?!?/br> “不必?!标惥驼f,“我們自己慶祝,不用你?!?/br> “……” 秦承宇試圖從他嘴里套出話來,然而費了老大的勁,愣是一個字都沒問到。陳就嘴嚴,怎么撬都撬不開他的牙關。 認命了,秦承宇放棄摻和他們的事兒,從陳就辦公室順走一盒剛磨好的咖啡豆,“內心死寂”地離開。 辦公室重歸寂靜,陳就一忙就忘了時間,直至助理撥來電話。 “教授,前臺轉線進來,有一位女士找您,說是您的同學?!?/br> 陳就一貫言簡意賅:“名字?!?/br> “趙梨潔?!?/br> 他頓了一下。 “對方說給您發了請柬,今天下午想約您見一面?!?/br> 陳就看向桌面上那張卡片,默了默,半晌平靜道:“知道了?!?/br> …… “這家店的咖啡味道不錯?!?/br> 許久未見,趙梨潔比從前成熟了許多,放下杯子朝陳就莞爾一笑。 “一般。選這是因為離得近,節省時間?!标惥妥枚苏?,沒有要敘舊的意思,“你找我什么事?” 這間咖啡館就在華微科技大廈樓下,下班后附近寫字樓的白領們時常會來,陳就還是第一次。 他說得直白,一點都不留情面,趙梨潔苦笑了一下:“婚禮請柬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不過我沒空,到時可能不能到場祝福,見諒?!?/br> “是沒空,還是不想?” 陳就眼眸微沉:“趙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br> 趙梨潔臉色變了變,“你一定要這么生疏嗎……我知道,當初那件事你心里難受,你舍友弄成那樣我也不想,但我……” “我想你誤會了?!标惥痛驍嗨?,“我們原本就沒有什么關系,對從前認識的校友我都是這個態度?!?/br> “就只是校友?”趙梨潔壓下眼里的情緒,固執地追問。 她本來想說,當年陳就舍友實驗室爆炸致殘的事情,她很抱歉,但那是意外,誰都沒有想到會變成那樣,她真的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責任。 她以為陳就一直因為這個,對她有意見,她是真的很想好好跟他談一談。 可…… “只是校友?!标惥偷穆曇?,平靜中更透著冷淡,他不遮不掩直直看向她,“我母親可能說了什么令人誤會的話,或者做了一些令人誤會的事情,我和她的關系想必你也了解,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br> “你難道真的就一點都……” “我必須提醒你一句,趙小姐,你馬上要結婚了?!?/br> 趙梨潔臉色青了又白,“拋、拋開結婚這件事,我們以前——” 陳就截過話頭:“年少不懂事有過讓你誤會的時候,我非常抱歉,我也十分厭惡曾經優柔寡斷的自己,但過去已經過去了。而且從高中最后一年開始,我的態度一直如此,你應該早就明白?!?/br> 少艾時糊涂溫吞,做事不夠分寸,但后來臨近畢業,和冬稚在一起,早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誰都放不進眼底,沒有再跟誰牽扯不清,讓人誤會。 高中的最后一年,他和趙梨潔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兩句,后來出國,她起初時常來找他,彼時他深陷痛苦之中,好長一段時間乖戾難以相處,對誰都冷臉相待,久而久之她就沒有再找過他。 直至蕭靜然要他陪她和趙梨潔吃飯,那頓飯剛開席,他連三句話都沒說全,聽聞舍友出事,立刻就趕了過去。 那之后徹底斷了聯系。 “那你今天來……”趙梨潔有點接受不了。 “今天來,是因為我覺得有些事情需要做個了斷。對我自己,以及以后的新生活而言,很有必要。并且我也不希望我女朋友以后因為殘留的歷史問題感到不開心?!碧峒昂笠痪?,陳就的表情有所緩和,那一閃而過的溫柔像是幻覺一樣,看得趙梨潔發愣。 “女朋友?!你交女朋友了?” 蕭靜然大概沒跟她說,也是,冬稚的名字,她必是不想提。陳就大方應下:“對?!?/br> “你很喜歡她?” “非常?!?/br> “她是什么樣的人?我……她……”趙梨潔不服氣,這么多年,他身邊從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女人,為什么突然之間他就愿意交女朋友了? 不待她多說,陳就道:“冬稚回國了?!?/br> 趙梨潔一愣,滯頓以后,不可置信:“冬……她,你們……?不可能!她……” 冬稚,dawn·dong。 赫赫有名的當代華人女小提琴家,從世界一流學府曼哈頓音樂學院畢業,師從當代小提琴名家,校友中有名的藝術家比比皆是,各種指揮家、鋼琴家、歌唱家……數不勝數。 畢竟曼哈頓本身就是藝術家搖籃之一。 以前讀書的時候,因為陳就的關系,趙梨潔曾頻頻向冬稚示好??伤稽c都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清高得很。不僅如此,還時常和學校同學產生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