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那邊買了電視也沒幾天，所以秦大有和林春華他們也好奇春晚，一家老小也早早的往顧家去了，平安、多多和甜寶三個，穿著林春華給買的年服套裝，牽在一塊遠遠看著就跟一串兒胖紅包一樣，加一個六斤，三個孫子一個孫女，叫村里多少為了要個孫子讓兒媳想方設法躲計劃生育的老頭老太太羨慕。

    一歲多的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樣，他們對春晚這樣的節目并不是那么感興趣，好奇勁兒過了就坐不住。顧婉也覺得這邊太擠，索性牽了三寶先回去，王海娟見了便牽了六斤和她一起。

    顧家離秦家不遠，王海娟一路走一路思量，其實這兩天她心里總有個念頭，顧婉那天說的話一直扎根在她心里，她說，有難處可以跟家里人說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她想把她自己現在的境況和顧婉說一說，希望能聽一聽顧婉對這事的看法，或者說給她指個方向。

    這時候的王海娟是無助迷茫的，而顧婉之于她，就像一盞指路明燈，差不多的出身，顧婉顯然活得比她好太多，迷迷蒙蒙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她看著顧婉就覺得，她該向著她學習。

    她想活得像顧婉那樣，不一定有她那么優秀，但是她肯去學的話，至少是讓自己往更好的方向在轉變。具體要學些什么或怎么去學她其實并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多看看她行事，多聽聽她的建議總歸是沒錯的。

    這幾天，秦家一大家子都在家里呆著，像現在這樣只有她們妯娌二人帶著孩子在家的機會不會太多，王海娟也不想把自己的難堪曬在一大家子人面前，這樣一個好機會她就尤為珍惜，回到家里主動給顧婉倒了杯茶，鼓足了勇氣說：“大嫂，我碰到了很困擾我的事，能不能，能不能請你聽一聽，給我點建議？”

    第141章 141

    顧婉看得出來這個妯娌近來過得不太如意的, 雖猜不到具體是哪一方面，但是能讓一個女人傷心流淚的, 左不過就是男人、孩子和親人了。

    從前的王海娟怎樣她并不清楚, 但至少她如今見到的她其實并不會惹人生厭, 甚至顧婉覺得, 王海娟的態度幾近謙卑了。

    “弟妹不用這樣，本就是一家人，你愿意和我說是對我的信任，我閱歷不多, 雖然不一定能幫得上你什么, 但至少能做個傾聽者，心里有什么話堵得難受, 說一說或許也能好很多的?！彼酒鹕? 說：“你稍等一下，我拿些玩具出來讓幾個孩子玩, 我們再好好聊?！?/br>
    王海娟忙點頭，見顧婉回房一會兒出來, 手上提了個小桶招呼正在拿凳子接龍的幾個孩子過去玩, 把東西都倒在了她家的那張小方桌上, 是五顏六色的積木，平安三個看到積木都興奮得很，獻寶一樣拉了六斤一起去玩。

    顧婉這才回大桌邊坐下，笑道：“他們有這個能自己玩個把小時不會鬧騰的?！?/br>
    王海娟笑了笑，雙手捧著茶杯暖了暖, 才張口訴說。這幾個月來，她承受的壓力太大了，又沒有人能傾訴。她在婆家是這么個處境，娘家那邊她媽是個沒主意還藏不住話的，跟她說了等于就是把自己的傷疤擺出來等著給她那嫂子去揭，所以當顧婉愿意傾聽的時候，她將自秦志剛開服裝店后的事事無巨細都和顧婉說了出來，姜小艷在秦志剛在與不在時兩張面孔，以及秦志剛不肯辭姜小艷的原因，包括六斤在娘家過得并不好這種種都不隱瞞，也無所謂是不是丟臉了。

    “雖然知道是我自己當年心胸狹隘才會讓志剛先入為主認定是我對姜小艷有成見所以看她什么都不對，但是我心里還是發寒，嫂子，我和他畢竟才是夫妻，他對我卻沒有一點信任。我娘家那個樣子，我還有六斤，離婚離不起，可這樣的日子過得真的很煎熬?！?/br>
    她說到這里已經是忍不住落淚了，顧婉聽了也覺得心頭沉重，從口袋里拿出一方干凈的手帕遞給王海娟，說：“今個過年，別掉淚，喝點水緩一緩?！?/br>
    王海娟有些不好意思，接過了手帕把眼淚擦了，喝了口熱水緩了緩情緒，才說：“看嫂子和大伯哥結婚兩年多還是那么恩愛，而且你讀了初中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再讀高中考上大學，比我不知強了多少，我就想著我自己沒有辦法的事情，跟你說一說，或許你能給我一些建議?！?/br>
    顧婉搖頭，她并沒有王海娟想的那么厲害，她說：“我跟你說件我的事，我剛到b市去的時候，住在一位嫂子在b市的房子里，那時候不想秦大哥負擔太重我去街道辦找了手工活做，折紙盒子，折五個紙盒一分錢，一天折十個小時下，能賺六毛錢?！?/br>
    王海娟聽得瞪眼，五個紙盒一分錢，一天賺六毛……

    就她知道的當時的秦志軍是個副營長，聽秦志剛說，工資得有八九十一個月。顧婉竟然會去折紙盒，一天十個小時呀，聽著很容易，可十個小時不停的折紙盒，她下意識就去看顧婉的手，十指纖細修長，一點兒都看不出做手工賺錢的粗糙。

    顧婉看她的神色，笑了笑說：“那時候算著努力努力一個月也能賺十八塊錢，不知道多高興，總能為秦大哥減去些負擔呀?？捎幸换?，我去找秦大哥的時候，正好碰到他被一個女兵堵在路上，駐地在山里，有樹叢遮著他們也沒看見我，那女兵應該是對秦大哥有些意思的，當時她說，秦大哥往后會越爬越高，前途大好，怎么能就娶一個只會種地或靠做手工賺錢的農婦，我甚至聽到她自薦，連父親是個師長都搬出來說了?！?/br>
    王海娟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不知道，原來顧婉也曾面臨過和她差不多的問題，只是她們遇上的人性子不同，一個用陰謀，一個用陽謀。她緊張的問：“那……后來怎樣了？”

    顧婉也陷入了回憶中，說：“當時我聽著心里是非常難受的，也很迷茫。我覺得那女兵的行徑是可恥，但有些話是對的，如果我是個只會種地折紙盒的女人，我確實配不上秦大哥，他在部隊里其實很優秀，成就不會止步在營長，那時的我如果勉強能匹配他，可等他當了團長甚至一步步爬得更高的時候，我如果還是那樣的我，必然是配不上他的了?！?/br>
    “秦大哥對我非常好，這一點我從來不懷疑，或許他某一天身居高位也不會嫌棄我，但是我自己會自卑也會不安?！彼氲侥菚r言辭犀利讓宋梓姍自重，說著我妻子很好的秦志軍，眼里盈滿笑意，說：“那天后，我跟借房子給我住的子君姐打聽怎么樣能考大學，她是個高中老師，我跟她借書回去學習，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讀書上，想著我該有自己的成就，應該成為一個讓秦大哥說起我來也為我覺得驕傲的優秀的人?！?/br>
    王海娟只知道顧婉日子過得好，男人寵愛公婆喜歡，還能成為大學生。她卻不知道這里邊竟然有這些曲折，顧婉要讀大學的決心竟然是由那么一件事生出來的。

    她先是震撼，然后去想，遇到同樣的事情，顧婉奮發向上讓自己有資本有底氣，她卻只會一味跟秦志剛鬧，讓他把人開了。

    “大嫂，雖然我還不知道具體應該怎么應對，但聽了你的話，我大概明白了些道理……”

    她話還沒說完，原本因為怕風吹進來冷被掩著的大門已經被人推開了，在門外聽了好一通墻角的林春華快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滿的心疼，拉了顧婉都想要攬進懷里抱一抱。

    “婉丫頭，你跟媽說是哪個女兵這么不要臉，媽回b市要去撕了她?！崩咸牒返倪宦?，罵：“沒臉沒皮的玩意兒，拉著個已經結了婚的男人說這話，我非要代她媽去教教她做人。志軍當時怎么說的，有沒有叫你受委屈？”

    要是老大敢拎不清，她能拿根棍子把他腿都給打折了！

    說私話的妯娌倆個都傻眼兒了，顧婉問：“媽，你不是還看春晚嗎？怎么回來了？”

    老太太這才去看一眼四個孫子，說：“怕你一個人帶他們三個累，那玩意看來看去也就是唱唱跳跳的，以后家里有電視天天能看，不差這一會兒。你跟媽說說，是誰干的這事，看時間是志軍原來山上駐地那邊的，你傻不傻呀，媽在那住那么久你都不吭聲，怎么能憑白受這樣的委屈?！?/br>
    顧婉原是怕王海娟心里不好受，秦志軍罵宋梓姍那一段直接略過了沒提，可現下婆婆氣成這樣，她忙扶了人坐下，還順手給她順順背，說：“媽，您別氣，我沒受著委屈，秦大哥當時就把人罵得可慘了，一點臉都沒給留?！?/br>
    王海娟看婆婆那么護著顧婉，想著大伯哥要是沒表現好，沒準兒這下就要挨收拾了，心里非常羨慕。再看顧婉扶婆婆坐下還給順背安撫，這可不就是現場教學嗎，王海娟難得開了竅，起身泡了杯熱茶端過來，恭恭敬敬遞給老太太?！皨屇炔??！?/br>
    顧婉眼里就染了笑意，覺得二弟妹哪里會笨，這不是挺心明眼亮的。

    林春華看王海娟一眼，她其實跟兩個兒媳婦也就前后腳回來，回來的時候正聽到王海娟說碰到了難事想找大兒媳拿主意。她這幾天看著老二家兩口子不太對頭，所以干脆沒進門，安靜站在門外偷聽了一回。

    不得不說，王海娟跟顧婉說話讓林春華覺得很中聽，比起從前不知懂事知禮了多少，要是她一進門就這樣哪有這許多事。

    顧婉說她沒吃虧，老太太也就暫時放下了問女兵是誰那事，接過王海娟的茶說：“你坐下吧，我這幾天冷眼看著你跟老二兩人淡淡的，上回問你你也不愿跟我說，今天湊巧碰到了我就站在門外聽了聽?！?/br>
    王海娟知道她是指在灶房里那一回，也知道婆婆剛才怕是都聽到了，低頭說：“我以前不知好歹，惹媽生了很多閑氣，覺得沒臉跟媽你說這些事情?！?/br>
    林春華看她一眼，鼻子里輕哼了一聲，說：“是怕我根本不會管你吧?！?/br>
    移了移自己坐著的長凳，拍了拍顧婉說：“婉丫頭，坐下來別站著?！?/br>
    然后看著王海娟說道：“你剛才說明白了些道理，跟我說說，都想明白了什么，又做什么打算？”

    被自家婆婆這么問，王海娟有些忐忑，垂頭理了理思路，才說道：“媽你也曉得我原先做了些糊涂事，在志剛心里我給他的印象已經成形了，所以我再怎么跟他說甚至吵，越吵他越覺得我是無理取鬧?！?/br>
    說到這里她有些沮喪，接著道：“姜小艷要的就是我們吵，我其實都知道，我就是忍受不了，越想越心寒，越心寒越控制不了自己不去介意這件事，也越沉不住氣。媽，我就想著，跟大嫂學學，讓自己變得優秀一些，讓志剛能相信我認可我，具體怎么做我還沒想好?！?/br>
    當著林春華，她沒敢說，之前聽說顧婉自己能賺到錢買車買家電的時候，她就想著女人得自己有本事，不依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這樣的道理是對的，但當婆婆的未必喜歡聽。

    林春華搖了搖頭，說：“你倒是聰明了一回，曉得問你大嫂，你要是能跟婉婉多學學，看看她的心性和處事，以后能少吃很多虧。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你有這樣的認識是好的，但用在這件事上不成，要變得更優秀說來簡單，這種事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嗎？你說的那個姜小艷要真是心術不正，等你變優秀了黃花菜都涼了?！?/br>
    王海娟臉色白了白，就聽林春華道：“你說的這些事也是你的一面之詞，不要說志剛不信你，就是我也不敢就這么信的，畢竟原來我和你大嫂在你眼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不過我這回回來看你性子確實也改了些，這事你等我弄弄清楚，如果是你小心眼拿有色眼光看人那你就消停消停，要是那女人真有問題，我自然幫你做主?！?/br>
    王海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婆婆還肯幫她。

    顧婉見她傻愣愣的看著林春華，笑著說：“二弟妹這下不用擔心了，高高興興過年，姜小艷真有問題的話，咱媽最是公道又護著家里人，總是會向著你的?！?/br>
    笑瞇瞇夸了自家婆婆，這些可都不是虛話，林春華真是難得的明事理又疼兒媳的好婆婆。

    “欸，欸”王海娟反應過來，蹭的站了起來，“謝謝媽，我這回真沒冤枉人?！?/br>
    激動得手都不曉得往哪放，她自己知道姜小艷是真有問題，婆婆肯來管這事，秦志剛是一定會聽的。

    看到轉變這么大的王海娟，林春華面上沒什么，心里也嘆息，性子能有這么大的轉變，虧肯定是沒少吃的。她是不怎么喜歡王海娟，可她也是自己的兒媳婦，六斤的媽，什么姜小艷黃小艷的要真打老二的主意，那能是個什么好貨色，老太太可容不了家里進那樣的東西。

    她仔細問了問王海娟一些細節上的事，又問了秦志剛那店定了初三就開業，讓王海娟消消停停的過正月，也別拿這事跟秦志剛說，姜小艷是人是鬼的初三她親自去看。

    正月初二，秦志軍和秦志剛夫妻帶著孩子各自回娘家拜了年，初三一個早，秦志剛要去店里的時候就叫老太太給叫住了，喊上了秦志軍說：“志軍你開車，我今天去志剛店里看看?！?/br>
    孩子留在了家里叫秦曉妹和秦志華看著，老太太老大老二兩口子一起叫上了。秦志剛只當她媽要去看看他的生意，還挺樂呵的，一路上眉開眼笑的說些店里的事給老太太聽，結果剛到縣城的時候，老太太跟王海娟來了句：“你看著點路，離店里遠點的位置就停車，你自己去開門，我晚點過去逛?！?/br>
    婆媳三人原就商量好了，初三這天老太太和顧婉充當顧客。

    秦志剛有些不明所以，車子在離店不遠的另一條街口王海娟就拿了店里的鑰匙先下車了。王海娟開了店門，秦志剛的店面是兩間連通的，一間賣男裝一間賣女裝 ，門頭還挺大。

    等了有五六分鐘，林春華遠遠看著一個穿毛呢裙子看著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穿雙小高跟一款一擺走進店里，問秦志剛：“那個是姜小艷？”

    秦志剛再遲鈍，他媽連姜小艷的名字都知道了，也曉得是沖什么來的了。他有些頭疼，媳婦兒幾時把這種莫須有的事捅到他老媽那里去的，不過他心里光明磊落，也知道他媽是個有數的倒也不怕，點了點頭說：“是，是初中同學姜小山的meimei?！?/br>
    老太太盯著他的神色看了一會兒，說你就跟你大哥在車上坐著，我進去一趟，帶著顧婉下車了。

    秦志華有些訕訕的，這組團捉jian似的真讓他挺無語，嘆了口氣跟秦志軍道：“就是個女店員，做生意嘴皮子挺厲害的，搭配衣服也有一手，偏偏娟子見天疑神疑鬼的我也是很頭痛?！?/br>
    秦志軍看著自己媳婦兒的背影，直到人進了店了看不到了，才回頭看秦志剛，說：“如果是我，有個女人讓我媳婦兒心里不舒服不安心了，我絕對讓她離我遠遠的邊兒都沾不著?！?/br>
    叫他媳婦兒不安了就是原罪，就該回避！

    秦志剛愣了愣，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第142章 142

    顧婉挽著林春華進了秦志剛那家服裝店, 王海娟正在理貨架上的衣服，一抬眼見著二人, 照原先說的只當是尋常買衣服的顧婉，說了句：“買衣服嗎？看看有什么喜歡的，都是深市那邊兒過來的款?！?/br>
    姜小艷也在搭服裝, 拿件寬松毛衣和一條淺藍色牛仔褲在鏡前比劃，透過鏡子看了看進來的這兩位，見是個漂亮的女人陪著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 照舊做她手上的事去了。

    顧婉打量她，身子發僵臉發青，約莫是凍的，偏嘴唇鮮紅，也不像是用了口紅，沒有口紅那種潤澤, 想著讀初中的時候有同學會悄悄用紅紙打濕了抿一抿, 看著倒是有些像。

    大冬天里一件純白色高領緊身毛衣，外邊穿一條深藍色毛呢背心裙，那裙子是v領大擺的設計, 深色本就顯瘦，那樣的款型更是襯得腰肢纖細, 下邊配的是條秋天才穿的踩腳健美褲, 仔細看能看出里邊穿了秋褲的痕跡，腳下一雙高跟皮鞋。

    先不說這大家都裹著棉襖的大冬天，這一位凍得臉發青也要穿身美麗凍人的秋裝出來上班, 就這一身裝扮，就那一條裙子和高跟鞋怕不都得花去她四五個月的工資，想著王海娟說姜小艷哥是秦志剛的同學，那就是農村的嘍，衣服總要換洗，總不能今天做時髦女郎明天就是土棉襖吧，這可真是耐人尋味了。

    她也只是那么掃了一眼，就佯做看衣服，拉了林春華一件一件的翻看。沒看幾件，就聽姜小艷問王海娟：“嫂子，今天怎么沒見秦二哥過來？”

    王海娟本就擔心姜小艷不作死呢，畢竟婆婆和大嫂裝顧客過來也不能在這店里呆很久，不能證明姜小艷心術不正她要怎么得到婆婆的幫助。想著平時姜小艷逮著機會就要惡心惡心她的，索性給她遞了個機會過去。

    她作出不悅的樣子道：“你一個店員做好自己的事不就行了，我男人的行蹤還要跟你報一報嗎？”

    姜小艷見王海娟又被激得受不了，笑得很甜，道：“也不是這么說的，嫂子你沒來那幾天店里太忙了，臨放假回去的時候秦二哥還說辛苦我了，讓我給我爸媽哥哥他們帶個好，我媽說我找著這么好一份工作最要感謝秦二哥了，叫我今天好生給他拜個年呢?！?/br>
    這話乍一聽沒什么毛病，可她叫秦二哥時那刻意發嗲的聲調和說話的語氣就連顧婉這么個外人聽著都有說不出的曖昧，更不要說王海娟，真的要被惡心壞了。

    林春華臉都黑了，大兒媳和大兒子感情好，日?？偸乔卮蟾缜卮蟾绲慕?，她聽在耳里舒舒服服的，顯著特別親近。賀敏那丫頭管老三也叫秦三哥，可她聲音清正，叫秦三哥時讓人聽著能感覺到有敬佩有感激?？蛇@個什么姜小艷叫秦二哥，聲音配上那笑容和那些帶點暗示性的話，老太太也是女人，設身處地替王海娟想一想，隔夜飯都要叫人惡心出來了。

    好在人老成精，還算壓得住性子，她拍了拍顧婉的手，顧婉意會。說出去拿樣東西，讓老太太在店里等她一會兒，轉身出去了。

    她走到街口車邊，敲了敲秦志剛坐著的副駕車窗，示意他下來。顧婉向來是溫和愛笑的，這時候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微妙，看秦志剛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審視。

    秦志軍也下了車，問：“怎么了？”

    他其實一開始并不知道他媽過來是干嘛的，不過剛才的那點動靜他也猜到點什么了，這時候見顧婉一個人出來就下車問了一句。

    顧婉搖了搖頭，說：“沒事，秦，咳，你在車上等等，媽讓二弟進店里去，我先進去，二弟你后一步吧，進去后你先只當不認得我和媽就行?！?/br>
    說著轉身先往店里去了，她那奇怪的一頓，叫秦志軍有些莫名，殊不知顧婉是想到剛才姜小艷那兩聲秦二哥，被膩歪到了，短時間內喊差不多的稱呼都有點倒胃口。

    她先回的店里，接著選衣服，看到好看的也拿到身上比劃比劃，那頭姜小艷嘴里還在夸秦志剛，“像秦二哥這樣的男人，女人能嫁給他可真是福氣，長得好有本事，過了年我也二十了，我媽說差不多該找對象了，問我喜歡什么樣的，我說就比照著秦二哥那樣的才行?！?/br>
    老太太身上騰騰的火氣都壓不住了，一雙眼睛快把姜小艷給瞪禿了，嗯，如果眼睛冒的火能燒著頭發的話。

    姜小艷似有所感，轉頭見陪女兒來逛的那老太太正瞪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皺了皺眉頭。正好這時秦志剛過來了，姜小艷一眼看到還沒進店門的人，剛才還身上沒長骨頭一樣輕浮的人，一瞬間收腹挺胸抬頭露了個標準笑容，那精氣神變得叫一個快，客客氣氣的叫了聲秦二哥好！

    老太太和顧婉都長了眼，婆媳兩個心里紛紛想要扔一句國罵出來啊，靠，原來還是會正常說話的，那身板也能站直了眼神不帶鉤的。

    這就是個兩面人啊，敢情就惡心王海娟一個人啊，那王海娟每天看著她這么演戲，不是更惡心瘋了。

    就這一瞬間，姜小艷那神cao作就幫王海娟在林春華和顧婉婆媳心里刷足了同情分，攤上個這么惡心還能裝的白蓮花，正常人也要被逼得不正常了好不好。

    秦志剛看自己媽和大嫂有那么一瞬間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還是照著顧婉的意思，只當不認識她們，應了姜小艷一聲。因著自己老媽和大嫂這一趟過來的目的，他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顧婉就看見那原本有一搭沒一搭在搭配衣服的姜小艷，一下子跟正直勞模附體了似的，也不往秦志剛跟前湊，滿店里就見她轉來轉去的，配一條牛仔褲，她左拎一件毛衣，右拎一件襯衫的，最后拿那毛衣往襯衫上頭一套，用一根繩子系在掛著毛衣襯衫套裝的衣架，連上下邊的褲架，捏捏整整那一套衣服的型就出來了。然后人把那一套擺弄成型的衣服拎遠點身子微微后仰些看了看，臉上露出了極度滿足的愉悅……

    多勤勞聰慧的好姑娘形象立得那叫一個豐滿，顧婉看看自家那個因為生完孩子身材略走型，打扮也不算入時，被“聰慧勞?！毙蜗蟮慕∑G襯得呆笨笨站在店里的二弟妹，著著實實為她掬了一把同情淚。

    二弟妹今天是曉得她和婆婆過來干嘛的，看姜小艷各種作也曉得她快把自己作死了，臉色自然沒那么差，顧婉只想一想往常這位二弟妹獨自對上這么一個戲精，怕是能被氣瘋。

    林春華終于看夠了這場大戲，清了清嗓子，道：“志剛啊~”

    這一聲志剛啊，把動作跟舞蹈一樣行云流水“聰慧勞?！备襟w的姜小艷嚇得都卡殼了，什么玩意，這老太太認識秦志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