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大得，對門的莫大嬸哪能瞧不見呢，趁著秦志軍在院子里搭棚子，她湊到顧婉跟前道：“你這男人是個過日子的，還曉得疼你?！?/br>
    顧婉真真是哭笑不得，跟莫大嬸道：“我媒炭和白菜都沒少囤啊，偏他覺得不夠，說要多備著些讓每天夜里燒暖墻用?！?/br>
    莫大嬸笑道：“你男人疼你還不好啊，多少人家煤都省著用呢，你這是有福氣?！?/br>
    半天的時間，這院子就變了個樣，原本屋檐下就堆了一排的煤球和白菜，灶房里堆了柴火，這會兒院子一角搭了個棚子，地上架了塊木板，板上也都碼滿了蜂窩煤。

    秦志軍干完了活到一邊直接用冷水洗手，顧婉看得直咋舌，去給他端熱水的話都還沒說出來，他就快洗好了。

    邊洗還邊交待顧婉：“別心疼那點煤火錢，人凍著了更不劃算?！边€夸道：“你現在賺錢可比我都快啊，咱該用的就用，等天氣暖和點我再陪你多進幾回山里?！?/br>
    顧婉撲哧笑了起來，想著狐貍跟雞真是累世的冤家，駐地邊兒上那些山里的野雞碰著她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晚上做飯的時候秦志軍就直接幫著燒了大灶用，撩了鍋底后直接用的大鐵鍋做晚飯，果然像周揚說的，這大灶通了暖墻，晚飯做好后，整間屋子里邊都暖烘烘的了。

    顧婉往鍋里倒了一鍋水悶著，這會兒天還不算冷，夜里睡覺連新買的大棉被都用不著。秦志軍其實有一個多月沒和顧婉在一起了，小丫頭每回去就呆兩三個小時，還都在山上忙她的賺錢大業，這會兒又忙著看課本，就嘗過兩天甜頭的他這會兒其實都想死了。

    可也曉得媳婦兒是為了早點考完，總不能因為自己這點欲望去拖她后腿。坐在邊上陪著她，八點的時候，親眼見到她的臉跟變仙法兒似的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到白得能散發光暈一般。

    直到十點了，他才叫顧婉別熬得太晚，早點睡覺。

    平日里顧婉十二點多睡都是常有的，可今天秦志軍在，她也有心要陪陪他。小夫妻一番親熱自然是免不了的，秦志軍知她第二天一早要上學，原本想著一回就好，可身體又似之前那樣根本控制不了，天上人間的顛倒，到十二點鐘顧婉是真真吃不消了，暈沉沉在半睡半醒間沉浮，被他刺得狠了偶爾下意識抓撓他一把，更叫秦志軍爽得要上了天。

    第63章 63

    一晌貪歡, 秦志軍卻醒得很早, 身心都被滌蕩過一樣的舒暢，他側頭看睡得香甜的顧婉，小媳婦兒挺神秘的，第一回 那樣子他以為是得償所愿所以身心舒爽, 第二回就隱隱有些懷疑是跟夫妻之事有關, 這是第三回，已經可以確定就是跟這個有關了。

    悄悄起了身，一地都是他用過的紙團, 她要讀書, 自然不好這時候要孩子的。

    他進灶房把鍋里的熱水舀進桶里, 等會兒洗漱洗碗涮鍋都能舀了用。加了柴火重新添水洗米煮粥, 秦志軍做起廚房里的活還有些笨拙。

    原本是要撈飯的，等煮到一半兒的時候發現自己水放多了米少了，再要是撈了飯那早上這頓粥就能照見影了。

    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 決定不撈了, 先管好早上這頓讓小丫頭吃好。

    最終煮好的粥有點兒清，他把鍋蓋蓋上讓繼續燜著, 等小丫頭起床后估計能稠點兒。拿了錢出門去早餐鋪里買了些包子油條回來, 看了看快六點了，想著顧婉今天頭一天上學怕去得遲了不好, 這才叫了她起床。

    顧婉平時五點就起的人，也是秦志軍太能折騰，她才睡得那么沉。等她出了屋子, 臉盆和刷牙的水杯里都倒好了溫水，客廳桌子上冒著熱氣兒的早餐都擺好了。

    她看著這些，也不說先去洗漱了，轉身看著走在她身后的男人笑彎了眉眼，伸手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口愛嬌的蹭了蹭，才退開洗漱去了。

    秦志軍揉著被她蹭過的地方，笑得合不上嘴。

    吃過早飯，秦志軍送顧婉去學校，一路上細細叮囑她過幾天降溫要穿暖，只要人在家就記著把火墻燒起來，事無巨細的都交待了一遍。

    又道：“我下午就回駐地了，要帶隊出去拉練差不多一周才回，家里錢也夠用，天冷了山上野獸找不到食物會往外圍走動的，你這些日子別往山上去了知道嗎？”

    顧婉點頭，為了明年的高考，她這段時間本就不準備再分心旁顧了。

    b市這會兒還沒大冷，顧婉里邊穿的厚毛衣，寬大的校服套在外面，秦志軍站在校門外目送她背著他的軍用挎包走進學校，校園景致很美，她走了幾步，回身沖秦志軍揮了揮手。

    第一天上課，她是先去的方子君辦公室，在第一堂課開始時由方子君領進高一二班教室的，這一堂是數學課，數學老師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他在講臺上講課，底下的學生認真聽的卻不多，傳字條兒，畫畫兒，咬耳朵的，總歸是各忙各的。

    yl中學擁有b市最好的師資，可在這里認真學習的真不算多，學好學壞他們的前程都定了大半了，學與不學就全靠自覺了。

    顧婉站在方子君身邊不著痕跡的打量教室里坐著的三十多個學生，穿軍裝的、皮衣的、呢子的，什么打扮的都不缺，湊在一處挺好的展示了京市百貨商場高檔服裝區的各種款兒，像顧婉那樣規規矩矩套著校服的不過寥寥幾人。

    教室里有幾個孩子跟周家其實是一個大院的，方子君的身份在高一二班不是什么秘密。這些學生在她面前還算收斂，至少她進來后學生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教室也不似之前那樣嗡嗡地響。

    她跟上課的老師打了聲招呼，道：“陳老師，打擾一下你上課，這是咱們班新來的同學，我安排一下就走?！?/br>
    轉而對底下的學生道：“這是你們的新同學，叫顧婉?！?/br>
    顧婉等方子君介紹完，中規中矩的跟陳老師和班里的同學問了一聲好。

    昨天定下顧婉安排在她班里，教務處就送了套桌椅放在教室后邊了，方子君指尖在講臺上點了幾下，指了個個子高大的男生讓幫著把空桌椅移到最前排放在了講臺邊上。

    前邊兒都坐滿了，只這位置離上課的老師最近，她這么一安排，原本對顧婉不甚注意的學生們都多瞧了幾眼，上衣是校服看不出什么來，褲子和鞋子還成，不是苦人家出來的，書包用的是個軍用挎包，很大概率家里有軍人，不是從政那一撥兒的，方老師那么照顧，不是方周兩家的親戚就是陸軍部隊的家屬。

    一個個不過十六七歲上下，卻是打小兒在權利場泡大的，耳濡目染的很多東西都成了本能。

    方子君安排好顧婉，請了陳老師出去把顧婉的情況跟他大致說了一下，最后道：“這是我meimei，她這學期的課程之前自學過了，因為有跳級的打算，所以已經找我領了下學期的書在自學了，跟您教的課可能不同步，有不明白的下課問您，還請您指點她一下?！?/br>
    陳老師聽了這新來的學生是方子君的meimei，自然是滿口應了。上課的時候余光掃了掃顧婉在看的書，果然是高一下學期的數學，他只作沒看見，到下課顧婉問他問題的時候，笑著一一教了才走。

    顧婉在高一二班成了個另類，因著方子君打了一圈的招呼，她在課堂上都是自己學自己的，反倒是下了課后一定會追著老師求教，而且主要是理科類的。

    有那好奇她來歷的，一天下來課間都沒找著機會跟她搭上話，一天下來發現這個半道兒轉來的學生是個讀書狂。

    課上學，課間學，午休學，就是上食堂吃飯都是五分鐘就搞定，逮著理科老師就有問不完的問題，湊過去聽她問的什么，半天沒明白，一瞧她課本，好嘛，下學期的，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跟咱不是一國的。

    顧婉是五點半到家的，小院大門外上了鎖，秦志軍已經走了。她掏出鑰匙打開門，灶屋的大鍋里溫著已經做好了的飯菜。

    秦志軍不太會做菜，rou是切了抹了點鹽碼在碗里放進蒸飯鍋里跟飯一并蒸上來的，這樣的做法最不會出錯。大白菜炒得蔫蔫兒的，比部隊里的大鍋菜瞧著還沒賣相，可顧婉一顆心暖得很。

    她快速解決完晚飯把碗筷刷了就回了自己房間，因著燒了大灶的關系，屋子里特別暖，顧婉把身上的校服和厚毛衣都脫了。

    房間的書桌上，放著一套粉紅色毛線帽子和圍巾，還有同色系的手套和口罩，邊上是秦志軍留的字條：我回駐地了，天了出門記得戴上這些東西。

    他一手字還挺好看的，她心里甜蜜，把字條收進了抽屜里，那些東西放到了一邊兒，這才拿出書來看。

    顧婉也是真夠拼的，房間里的燈亮到凌晨兩點多才滅了，早上五點一到又起來繼續。

    秦志軍料得不差，不過四五天b市就下了一場雪，顧婉原先憑著經驗準備的棉襖確實略薄了些，秦志軍給她添置的那些東西都派上了用場。

    時間轉眼過了三周，這時離期末考還有一個月，班里已經進入到復習階段，顧婉用這三周的時間把高一下學年的理科類知識吃了下去，然后她找方子君提出了參加跳級的測試。

    盡管早有準備顧婉會跳級，可方子君從來沒想過會這么快，在她看來下一個學年跳級到高二，有一個寒假的準備時間差不多了，沒想她進學校才二十天就提出要跳級了，跳級測試畢竟不是常規考，最好是有把握一次性過。

    她問顧婉，“會不會匆忙了點？”

    顧婉覺得沒有問題，她這么拼命趕時間，就是因為這時候能進高二，正好趕上復習，能從頭到尾把高二上學期的知識點在一個月時間啃完，再是恰當不過的了。

    高一二班的同學還沒來得及跟這位新同學混熟，人呆了二十天直接成功跳級進了高二一班了。

    這進度……

    為什么是一班，因為之前給她補習的楊老師帶的就是高二一班和高三一班的英語，顧婉進了學校后她一直有關注，她跳級到高二，楊老師自然是攬進了自己班里。

    顧婉進了高二一班可就不像在高一二班時那么低調了，不是她要高調，而是因為楊老師對她格外喜歡和關照。

    這里一大半學生是混日子的，她逮著個聰敏又好學的能不喜歡？且顧婉長得討喜謙遜又識禮數，統共就給她上了四回課，她兩回都是拎著禮物上門的。

    也不是說特意給你送什么貴重禮物，一回送山雞，說老師這是我進山里打的，沒花著錢，野味兒，給您嘗個鮮。一回送糕點，說老師，這個我上回買了覺得特別好吃，昨天正好瞧著有供應，帶點來您也嘗嘗。

    都不是貴重的東西，可就是那種不經意的我覺得什么好了，給您帶一點兒，叫人心里熨帖得很。

    這不她上課挑人回答問題或是發言，十次里得有四五次是顧婉，講個知識點問懂沒懂，你仔細瞧了就能發現十回有五六回是瞧著顧婉在問的。原本是復習知識點，她偏愛顧婉，知道她剛接觸高二的課程，講得細致不少。

    這是課上的就不說了，課后她也不馬上走，而是留下來問顧婉，進度跟不跟得上，有沒有哪里不明白的。

    她不止自個兒照顧，跟高二一班的幾個老師都花式夸了一圈這學生，話里話外都說的讓復習知識點的時候照顧照顧。

    好了，其他老師聽她狠夸了一通，上課時對顧婉自然多注意幾分，這一注意，像語文政治這一類顧婉因著記憶力有開小掛的課程，老師就發現這不像沒接觸過高二課程的吧，讓回答問題時比在班上上了一個學期的同學都優秀啊，就問：“我聽說你是中途來上高中的，高一的課程就自學了一個多月，高二的課程之前沒接觸過，我瞧著你這不像沒接觸過的呀?！?/br>
    顧婉倒謙虛，只說一句：“我有在家預習?！?/br>
    誰沒預習啊，老師們天天喊著預習溫習復習啊，只是預習就能有這水平，語文和政治老師似乎理解楊老師的心情了。

    數理化課上又是一景，老師復習知識點要是過得太快顧婉沒明白，不是老師提問，反是她常舉手提問了，下課時最常見到的就是顧婉在問老師問題。

    她這個樣子，老師喜歡，卻有學生覺得她愛表現愛出風頭看不慣，只是顧婉全然不在乎，她的目標很明確，她就是進來加快自己學習進度的，沒影響到別人，旁人看得慣看不慣，喜歡不喜歡又跟她什么相干。

    第64章 64

    下午第二節 是數學課, 下課鈴剛響, 顧婉就拿著語文書就想要站起來，有一雙手攬在了她肩上，是她的同桌，顧婉下意識看過去, 是同桌的短發女生, 顧婉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不太明白她突然攬住自己的肩頭做什么，臉上寫著疑惑, 眼睛還往講臺那邊留意老師的動態, 深怕錯過了問問題的機會。

    賀敏見她往講臺瞄, 笑嘻嘻湊近顧婉道：“我說同桌, 你再不收斂點兒要吃虧的啊?！?/br>
    吃什么虧？

    賀敏努努嘴，道：“記著啊，咱們高二年級的學霸在第一排中間坐著呢, 最漂亮那個就是了, 你來班上這半天多太出風頭啦，再不收斂收斂的話, 相信我, 不用幾天，只要那位委屈了, 你會很慘的?！?/br>
    又睨一眼她塞在課桌里的綠色軍用挎包，笑著問：“陸軍的，沒跟蕭彤一個院兒??？”

    她猜著她這位同桌家里長輩級別怕是不夠高, 要是一個院兒住著，能不知道避諱著點蕭彤啊。

    顧婉垂下眼瞼，這位同桌給的信息量有點大，意思卻都再明白不過了。她抬眼看向同桌說的那位蕭同學，恰她正好側頭跟人說話，看著特溫柔的那一種，不會吧？

    哪怕方子君說過，這里的學生背景不凡，個個都是能作天作地的主兒，可顧婉受出身限制并沒有真正接觸過這些人，所以也并沒有想得那么深。

    原以為掩了膚色讓自己變得不太打眼就沒問題，可學習積極都會有麻煩的嗎？這也太過了吧。她這么一遲疑，數學老師已經拿著教案走了。

    顧婉看向同桌，小聲問：“她家背景很深？”

    卻見那同桌不屑的撇了撇嘴，卻沒再說什么。顧婉視線往她放在桌面上的書掃了一眼，沖她笑笑，道：“謝謝你呀，賀敏?！?/br>
    賀敏沒漏過她的視線，唇角勾了勾，還挺機靈的，道謝的聲音也好聽。

    最后一堂是自習課，教室里鬧騰得緊，顧婉抱著數學書認真做題，等到放學鈴一響，老師還沒走，一幫子學生已經先沖了出去，“走，上冰場去?！?/br>
    顧婉也收了書包，沖賀敏小幅度揮了揮手，“明天見呀?！?/br>
    賀敏覺得小同桌揮手的樣子挺像她家養的那只小貓招爪子的，瞧著還挺可愛，彎起唇沖她笑道：“明天見?！?/br>
    yl校園園區占地挺大，出了風雨走廊繞過cao場和人工湖，才到了林蔭道上，路面積雪被教工鏟得挺干凈的，不時有自行車隊從她身邊駛過。

    出了校門離公交車站還有一段，顧婉剛出校門沒走幾步就被三個女生攔住了去路，她瞧著三人，感覺有點兒面熟，應該是高二一班的同學。

    “顧同學是吧，住哪個大院的??？”為首穿黃色棉襖的女孩問道，語氣挺不友好。

    顧婉確定她沒跟這么個人打過交道，這就是找茬的了，她目光有些冷，看向她靜候下文。

    只是她眼中那微末冷意，卻叫另一個女孩子炸了，跟兩個同伴道：“瞧見她眼神沒，鄙夷咱們啊，你什么來頭啊顧同學?！?/br>
    顧婉眉頭跳了跳，這算哪門子女生，真挺長見識的，抄著口袋重心在一只腳上，另一只邊說話邊抖著，頭微垂，眼上挑，莫名覺得眼熟，是了，初中時候班里的二流子說話就這么個神態，像極了，給她點上根煙塞手指頭里夾著，就像絕了。

    她只是想讀書，并不愿意惹事非，她自己就算了，就怕牽出秦志軍連累他，“不好意思，我想你看錯了，我只是在等你們說后話，找我是有什么事？”

    穿黃色棉襖的女生冷哼了一聲，道：“也沒什么事，就是看你不太爽，剛轉進來就這么愛現，你學習那么積極不是顯得我們這些人很垃圾嘛，跟你談談人生，教教你在咱一班要怎么做人?！?/br>
    顧婉神色有些冷，今天同桌點她的那話怕是應驗了，不一定是那位學霸班花，可她確實礙著人眼了。

    向來活得規規矩矩的顧婉人生中頭一回被人堵了，還是被一群女二流子堵了。

    沒有應對經驗，可她很想直接回一句，你想怎么教我做人。但她很怕這句一出來，人家會直接跟她動手啊，女孩子打架大概是扯頭發抓臉？

    她不怕受傷，她怕她把人打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