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軍頭往后側了側，看看小丫頭的睡臉，睡得真香，只是她今天氣色格外好，面若桃花的樣子看得他喉嚨有些發緊。

    要不是他有訓練任務而小丫頭又和人有約，秦志軍今天早上是不會讓她有下床的機會了。

    想到這又有些遺憾，把她的腿挪開，盡量不弄出什么動靜下了床。

    顧婉素來起得早，因著昨夜里太累今天才睡得沉了一些，盡管秦志軍小心不弄出響動想讓她能多睡半個小時，可外邊士兵起床洗漱的動靜不小，她還是醒了過來。

    一見到秦志軍，昨夜里的記憶就都涌上來了，顧婉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偏秦志軍覺得小丫頭都是他媳婦兒了，兩人該做不該做的都做齊了，半點兒不覺得不好意思，拿了昨天臨睡前他收在凳子上的顧婉的衣裳遞了過去。

    還在顧婉唇上啄了一下，笑著道媳婦兒早。

    早。

    顧婉一個早字壓在喉嚨底下蚊蠅一般，鉆在薄被下把衣服穿妥當了才下了床。

    秦志軍讓她今天玩得開心點兒，買的什么衣裳他晚上要看過的，務必拿出給他買衣服的手筆來給她自己置秋衣。

    顧婉趕了他快點兒出門，自己疊被子的時候瞧見皺巴巴的床單，才想起昨夜里洗的床單，昨天還打算著天不亮去收，被秦志軍折騰得睡過頭了。

    再看看這張床單上一塊塊可疑的顏色，她把手撫在墻上，額頭在手背上輕輕撞了好幾回。

    等到了六點半，外邊人都走得沒影兒了，才趕緊走到曬衣服的地方把那張床單收了回來，很有點兒做賊的感覺。

    麻利的把床單換了，臟了的床單先藏了起來。來了才兩天，一天洗一回床單真被人知道了她都沒臉見人。

    六點四十五的時候，方子君抱著小米兒來了，顧婉背了小挎包鎖了門跟她一起出去，部隊的采買車停在駐地門口，她們到的時候車上已經坐了一個人，是宋梓珊。

    她見了方子君不冷不淡的喊了聲嫂子，看見顧婉連點頭的招呼都沒有。

    周家和宋家是同一個大院的，不過方子君對宋梓珊也不見什么熱情，淡淡點了個頭便算是招呼過了。

    采買的卡車除了前邊兩個戰士坐的駕駛座，后一排只能坐三人，宋梓珊占了左邊的位置，方子君抱了小米兒就坐了中間，顧婉坐在了最右邊。

    方子君為什么不說話顧婉不清楚，她跟宋梓珊也沒什么好說的，車里一時安靜得詭異。

    第60章 60

    負責采買的戰士檢查了車子沒有問題就出發了, 小米兒還記得顧婉，甜甜的叫小婉姨，方子君母女和顧婉三人時有互動, 宋梓珊冷眼看著, 撇了撇嘴。

    顧婉因為側坐著逗小米兒, 把她神色看了個正著，不知道她這是沖著誰，不過她對宋梓珊本就沒好感，也沒想著要打什么交道, 現在觀感更差了些而已。

    采買車沿途不停, 比公交車要快一些, 到市區把三人放下，問回程還搭不搭他們的車。采買車通常十一點就回，方子君和顧婉逛街沒個準數, 宋梓珊是休息日回大院里, 三人都說不用，謝過兩位戰士就分道走了。

    宋梓珊今天穿的是雙小高跟皮鞋，走起路來嗒嗒作響，昂首挺胸好不神氣。只是她先走的, 跟方子君連聲招呼也沒有, 顧婉就猜她倆關系估計也不大好。

    果然, 方子君問:“你認識宋梓珊？”

    顧婉不好把和秦志軍相關的事拿出來說，只道去女兵宿舍澡堂碰到過一回。

    方子君笑，“我就是在她旁邊坐著, 不用去看就能感受到她滿滿的敵意，她對上我向來是高傲和鄙夷，那敵意就只能是沖著你去的了，她這是知道你是志軍媳婦啦？”

    顧婉聽這話，問:“她喜歡秦大哥這事兒人盡皆知嗎？”

    方子君笑了起來，道:“等你搬進家屬樓就該知道了，這種八卦向來是我們軍嫂知道的最快，有多少人知道我不清楚，不過我猜你家秦志軍不知道?！?/br>
    顧婉挑了挑眉，笑道:“子君姐，你這是怕我跟秦大哥算賬嗎？”

    “那不是，你家秦志軍是出了名的訓練狂，宋梓珊那高傲勁，喜歡誰也等著人家上趕子追她呢，所以我猜你家秦志軍根本不曉得，她那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br>
    “聽著子君姐跟宋梓珊很熟悉？”她好奇地問。

    “可不就是熟，她姐差點嫁給了周楊，我們家這種小門小戶，幾代子都是教書的，在她家母女三個眼里就是破落戶，心里覺得只有她們宋家才是跟周家門當戶對的，偏她挺愛裝，當著負責采買的戰士還管我叫聲嫂子，真挺難為她了?！彼f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顧婉還挺好奇的，見方子君自己提起，想來也不避諱，就問宋梓珊她jiejie跟周楊又是什么情況？

    “算是青梅竹馬吧，一個院里長大的，周楊他爸跟宋師長有點交情，喝了酒隨口說了個娃娃親的玩笑話，宋梓珊她姐喜歡周揚，就拿兩家長輩這句玩笑話糾纏了幾年?！?/br>
    兩人路上買了點吃的，一路聊著往百貨大樓去，進了百貨大樓，顧婉在一個人少的柜臺前把那120塊錢拿了出來，遞給方子君，說是半年的房租。

    方子君和周楊早就有商量的，哪里會收她這錢，人來人往的地方推著也不好看，方子君話也說得實在。

    “周楊和志軍就跟自家兄弟似的，我家就我一個閨女，我也拿你當meimei處，房租這事就別再提了?！?/br>
    真情假意還是很容易區分的，方子君說拿她當妹子也是真心話。顧婉在這邊沒什么朋友，聽她這樣說，就笑道:“那我可賺著便宜了，白得一個好jiejie?！?/br>
    逛到兒童服裝柜臺的時候，她給小米兒從頭到腳裝備了一套衣服，從帽子到鞋襪，方子君也沒攔她，大大方方的收了，道:“你這做小姨的給小米兒買的，我也不跟你客套?！?/br>
    顧婉選了兩套秋裝，不是多精致的款，挺舒服的運動套裝，她時常要往山里跑，穿這個最合適。

    方子君買了雙運動鞋送她，一趟街逛下來，兩個女人的友誼倒是升溫不少。

    除了衣服，顧婉買了一些放得住的糕點帶回去，秦志軍訓練量大，怕他夜里餓了什么吃的也沒有，有這個能拿出來墊一墊肚子。

    下午兩點多回到駐地，有小戰士過來說，今天上午訓練計劃臨時有變，秦營長他們估計半夜才能回，讓他侯著顧婉回來了捎個口信給她，早點休息別等著。

    顧婉聽了，想著秦志軍那個能折騰的勁兒，怕他訓練一天回來還不消停，原本準備明天早上走的，想想準備去獵點東西傍晚就先回市里，還能趕著明天早市賺點兒錢。

    她也沒托那戰士捎口信，謝過了他，把東西放進宿舍去炊事班找了個舊蛇皮袋往駐地外的山里去了。

    過來一趟不容易，她在山里邊轉悠到快五點才回到駐地宿舍，抓了一只山雞和兩只挺小的兔子，往方子君家去了。

    方子君早早打過招呼讓她到家里吃晚餐，見她上門還拎著雞和兔子，問:“你下午去山上了呀?！?/br>
    顧婉笑，“是，左右沒事，進去轉了轉?！?/br>
    把山雞遞給方子君，懷里抱著的巴掌大的白色小兔卻是給小米兒養著玩的。兔媽在她手上呢，兩只小兔寶留在山上也活不成，問方子君往哪里放。

    這時候小孩沒什么玩的，兔子可是個稀罕物。小米兒樂得圍著顧婉直打轉，顧婉怕晚了沒有車回去，過來一個是給方子君送東西，二個就是打聲招呼，晚飯就不吃了，她馬上就動身回b市。

    “不等明天再走嗎？還能一起作個伴呀，再說你家志軍回來發現你回去了，不得難受啊?！狈阶泳齽裰羲?。

    顧婉是真呆不住，畢竟是男兵宿舍，什么都不大方便，謝過了方子君跟小米兒道了別就走了。

    再說秦志軍，帶著一營三個連的戰士回了駐地已經是凌晨兩點多，滿心歡喜地回了宿舍，開了門進去拉亮了電燈，一室冷清，哪里還有他媳婦兒，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顧婉的行李袋已經不在了。

    寫字臺上一張紙被壓在鑰匙下，是顧婉留給他的紙條，說她先回b市了。

    秦志軍搓了搓臉，衣服也沒換，轉身出了門。

    六點多鐘，秦志軍剛剛跑到通往顧婉住的那條胡同旁邊的大路上，就見前邊顧婉拎著個袋子轉出了胡同，跑了幾個小時，這會兒倒不急了，挺好奇她把自己扔下回b市干嘛了。

    被媳婦兒無情的舉動傷著了。

    見她走了一段，拐進一條胡同，秦志軍跟著進去，擺攤兒的挺多，難道是出來買菜了？手上那袋子瞧著就沉甸甸啊。

    他很快知道答案了，看她找到個空位熟稔的擺攤，蛇皮袋鋪在地上，三只山雞一只雞兔被捆了腳放在上邊，旁邊還放一桿小稱。

    許是他那一身軍綠色的訓練服太顯眼了，又或許是他盯著顧婉看得太明顯了，旁邊賣菜的大爺知道顧婉是個軍嫂，見他這樣，就提醒顧婉道：“小姑娘，那邊站著的那當兵的是不是你家里的??？”

    顧婉聞言順著老人的提示抬眼看去，就看到作訓服都沒來得及換，站在人群中分外顯眼的秦志軍。

    顧婉賣山雞的事就這么被秦志軍發現了，一個多小時后倆人回到小院，秦志軍瞧著院子里晾了一床軍綠色的床單，是他宿舍里用的，兩個雞籠子放在院子里，聽著里邊的動靜挺熱鬧的，東西不會少。

    他幾步走過去打開雞籠往里瞧，兩個籠子里差不多得有十五六只，加早上賣掉的，那不得有二十只左右嗎？

    轉回頭問顧婉：“你進山多深才找著這么多東西？”

    顧婉有些心虛，道：“就在外圍轉了轉，就跟你以前帶我去的差不多?！彼屏饲扑?，又解釋了一句：“這個一星期去一趟就夠了，早上再花一個多小時擺個攤兒，一個月能賺三百左右，賺的錢多又不費事兒，我還能有時間學習，你……不嫌我擺攤兒丟臉吧？”

    她擺攤有一段時間了，知道這時候的人對擺攤的有多瞧不上，所以被秦志軍撞了個正著，就怕他有什么想法。

    秦志軍看著她一時都不知要說什么，顧婉走過去拉著他手輕搖了搖，討好的說：“你那么累，我也想著幫你分擔一點兒呀?！?/br>
    秦志軍快崩不住臉了，問：“所以，賺錢給我買好衣服？”

    顧婉也摸著一些他的脾性了，笑著點頭，反問他：“那你高興嗎？”

    秦志軍見她把話題往旁處帶，忽的把她扛了起來，一巴掌就拍她屁股上，下手不重，還用的空心掌，聽著挺響實際根本打不痛的那一種。

    顧婉捶著他喊他放下，秦志軍把人扛進客廳里放長凳子上了，他自己兩只手臂撐在凳子上把她圈在中間，半蹲在地上微仰著頭看她，道：“知道為什么打你嗎？”

    顧婉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不讓她進山嘛。

    秦志軍見她心里都有數，道：“實在要進山，你不該瞞我，我們無特殊情況周末通常不訓練，往后要進山你挑周末來，我陪著你去，我沒空我也能叫倆個小戰士陪你一起進去，好過你一個人在里邊瞎闖，駐地本就在山腹中，你還深入，里邊有野獸的知不知道？”

    顧婉想著她怎么就沒碰見過，蛇倒是有，猛獸真沒瞧見過。

    秦志軍拿她沒轍，嘆息道：“真讓你遇見了，你這條小命還在??？聽話好不好，別讓我擔心?！?/br>
    他這么問，她只有乖乖的點頭，反正還是能打獵擺攤的，有他陪著打獵，賺了。心里還惦記著他剛才沒回答的問題：“我用自己賺到的錢給你買的衣服，你高興不高興的呀?！?/br>
    秦志軍笑了起來，“高興，高興死了?！?/br>
    “那還打我屁股啊?！倍辔?。

    秦志軍笑得越發厲害。

    第61章 61

    顧婉見他笑，自己也彎了眼, 之前秦志軍不知道時還不覺得, 這會兒把自己賺錢給他買衣服的事兒說出來時, 忽然就體會到他之前說的那種，能賺錢給她花就是一種幸福的感覺了。換在她身上也是一樣的, 給予似乎比獲得還讓她感到喜悅和幸福。

    秦志軍很快走了，雖是休息時間, 可他離開駐地是半夜, 沒有跟周文兵或周揚打過招呼，不好在外面多呆。

    顧婉給他買了早餐讓他拿著邊吃, 她陪他往公交車站去，走著走著抬起手拿掉他后肩衣服上一根草屑, 半是甜蜜半是埋怨地說道：“總說我傻,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啊, 折騰這大半夜為的什么??？”

    “傻男人娶傻媳婦兒，咱多般配啊?！彼柿俗炖锏亩節{笑著回她。

    顧婉叫他貧笑了。

    送走了秦志軍, 顧婉的生活又是每天去一趟早市，其余時間一個人在家里用功，偶爾跟莫嬸子學個把菜，直到周四早上方子君來了一趟，跟顧婉說給她在學校找了數學和英語的輔導老師，談好了一周給上兩小時課，上老師家里去。

    數學老師的時間定在周一中午一點到三點，英語老師是周三中午一點到三點, 輔導費一次一塊五毛錢，問顧婉看這樣成不成。

    “兩個都是女老師，跟我爸媽差不多的年齡，也是賺點兒外塊貼補貼補家用，都是高中部的優秀老師?！?/br>
    方子君找的人顧婉自然信得過，抄了兩位老師的住址后約定從下周開始去上課。

    周六的時候她往駐地去了一趟，給秦志軍帶了一袋蘋果和四飯盒的好菜，這會兒b市早晚天氣已經挺涼的了，駐地在山里，溫度還要更低一些，菜放兩天也放得住。

    她是算著十二點到的，秦志軍這會兒正吃過午飯，下午兩點半后才開始訓練。秦志軍要領她去宿舍，顧婉搖頭，道：“你陪我外邊走走吧?！?/br>
    他點頭，把顧婉給他帶的東西先放在門崗室就跟著顧婉往駐地外走了。走得遠了些，問她道：“怎么不肯進去坐坐，現在就去山上嗎？”

    顧婉點頭，道：“我也怕耽誤你訓練，算著時間來的?！?/br>
    “那你不是十點多就出來了？吃午飯沒有？”

    顧婉說買了東西在路上吃過了，秦志軍點頭，拐進了山里，兩人說了幾句近況，秦志軍到底沒忍住，問道：“你獵了東西是準備直接回去的吧，沒想著陪我兩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