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軍鬼使神差的去握住了顧婉的手腕，想要牽著她過去。顧婉臉一下通紅，就連脖子都蒙上了一層粉色，她快速的看了一眼秦曉妹，見她并沒有看到才松了口氣，輕輕的掙開了秦志軍的手，逃一樣的快步走到曉妹邊上坐下。

    秦曉妹捧著自己的杯子悶悶的偷笑，她大哥可真夠主動的，不過她要是個男人，有個漂亮成這樣的對象也得被迷得神魂顛倒。

    顧婉坐在凳子上，心還怦怦跳得厲害，暗暗拿眼去瞪秦志軍，可她不知道，她這么瞪他的樣子，在秦志軍眼里也是嬌俏可愛的緊。

    他忍不住彎了唇，右頰上平時不大看得出來的酒窩都現了出來，端起那杯冒著香甜奶味兒的麥乳精送到她唇邊，溫聲道：“快喝?！?/br>
    一旁的秦曉妹半張臉埋在她的杯子里，一雙露在外邊的眼睛瞪得溜圓，快要不認識她大哥了，以前明明是個面癱臉兒，現在居然這個樣子……

    還有，臉皮好厚啊，她這么大個人就挨著小婉坐著呢，居然看不見啊啊啊啊……

    眼角瞄到顧婉紅得要滴血的側臉，秦曉妹默默同情好朋友兩秒鐘，臉皮超薄的小婉攤上她哥這種突變成厚臉皮的……她還是假裝很認真在喝麥乳精吧，什么都沒看見。

    顧婉快要窘死了，他怎么敢當著曉妹就這么，這么……她也說不上來，看著好像也沒干嘛，可就是讓她一張臉燒得慌。

    她捧著杯子不敢抬頭了，想要一口喝完杯子里所有的東西拉上曉妹趕緊跑出去，可又想要在心上人面前保持自己最美的儀態，感受到他的視線如有實質般的落在自己身上，顧婉覺得抬一下手都好艱難。

    她覺得，秦志軍現在不需要接觸她，只需要用那種能溺死人的目光就能叫她犯嬌軟病了。

    在這時候算是奢侈品的麥乳精，她愣是沒喝出是什么滋味兒。

    好容易喝完了，拉了秦曉妹道：“你上午有空兒嗎？現在陪我出去一趟不?！?/br>
    秦曉妹看了好大一輪八卦，瞧她哥跟小婉隔著一米多都能聽到嗤嗤電流聲的相處，心里別提多激動了，巴不得把顧婉拉出去好好盤問一圈，只是她大哥在那坐著，她才沒敢開口的。

    顧婉這一出聲，正中了她下懷，抓起顧婉的手就往自己房間走了，一邊走還一邊道：“哥，你幫著洗一下杯子哈，我換雙鞋陪小婉出去?！?/br>
    秦志軍目光在小丫頭被自己meimei拉住的手腕上停了停，心里頭泛酸了，去鎮上啊，怎么是找曉妹陪，他也很有時間的。

    叫了曉妹就叫了吧，他手插在褲袋里倚在了大門邊，小丫頭只要從曉妹房里一出來就能瞧見他，盼著她臨走時能把他也喊上。

    可小丫頭打他跟前過時只是羞澀的沖他點了點頭，然后就那么和自家meimei手挽手的走了。

    小沒良心的，他恨不得每一秒都和她在一塊，她居然撇了他陪曉妹去了。

    他拿出抄在褲袋里的右手，手指在門框上一下一下的敲擊著。

    林春華過來就見他兒子照舊一張面癱臉兒站在那，但她這當媽的很快就發現了，這小子情緒不高。剛才自己閨女和顧婉出門她在灶房里是瞧見了的，這會兒笑著道：“不舍得？”

    秦志軍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

    林春華看得笑了起來，說道：“兒子啊，你這臉皮見長啊，我以為你會否認一下呢?！?/br>
    秦志軍看她一眼，跟自己親媽裝什么呀。

    “媽給你定的這門親滿意吧，你回部隊可得加緊打結婚報告，我冷眼瞧著，婉丫頭這到了十八歲上是越長越水靈，滿村里可找不到一個比她更漂亮的了，回頭被人搶了媳婦兒你別找我哭啊?！?/br>
    秦志軍忍不住笑了起來，攬了林春華的肩頭道：“滿意，不知道多滿意，媽，家俱打得怎么樣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過問婚事的進展，林春華喜得眉開眼笑，道：“現在知道關心啦，你跟志剛兩人一人一套一模一樣的，昨天志剛已經拉了一面大衣柜回來啦，他婚期在前，我就讓他先擺他屋里了，帶穿衣鏡的那種，保管婉丫頭能喜歡。還有梳妝臺，臉盆架，再加上你屋里本來就有的，擺進去就滿滿當當的啦，主要就是大衣柜耗時耗工，其它兩樣能更快些，我瞧著再有六七天都能拖回來了，你自己加緊點就成，媽這里拖不了你后腿?！?/br>
    聽著他媽一樣一樣的數著哪些家俱，心里能想到顧婉嫁進來的畫面，秦志軍臉上的喜氣就藏也藏不住了。

    “媽，給婉婉家的聘禮你有什么打算？”

    林春華笑了，道：“聘禮呢小婉的就要比娟子的厚一些了，一個是這些年你交上來的錢很多，媽都給你攢著呢，用來給你娶媳婦兒也應當，這個我跟志剛也說過的，他沒有意見。二個就是當時你的腿眼見著好不了，被趙家那頭悔婚，顧家那種情況下要把顧婉嫁給你，我跟你爸，我們都領顧家這份情，三個你的腿能好，是虧了婉丫頭去找的藥，為這她差點丟了命，這個情，不止爸媽會記一輩子，你也一輩子放在心上，往后這一輩子都要把你媳婦捧在心尖子上去疼，知道嗎？”

    秦志軍笑著點頭，不用這些恩情，小丫頭也是他的心尖子。

    林春華接著道：“除了隨行情的聘禮聘金，小婉那里媽另外要給她備自行車、縫紉機和手表，這些可都要券的啊，原先你給的錢是足夠的，券就要你去想想辦法了，你這不找我，我也得找你商量這事了?！?/br>
    秦志軍點頭，道：“這沒問題，我找周揚問問或是跟戰友換點兒?！?/br>
    往年他也得到過這券，可哪個戰友要結婚也都是會找人淘換的，所以他手頭上還真沒現的。

    很是誠摯的沖林春華說了聲：“謝謝媽！”

    林春華臉上笑得欣慰，大兒子最是沒讓她cao心也最是讓她擔心的，沒cao心過的是他的前程，擔心的是他執行任務時遇到危險。他為這個家也付出最多，年年的津貼大多都往家寄了，自己手上怕也沒留下什么，到了結婚的時候，不能虧待了他。

    秦志軍說完正事，想了想，忽然問道：“媽，你有沒有缺什么要用的需要上鎮上買的？”

    林春華愣了一下，噗一聲笑了出來，一巴掌拍到秦志軍肩上道：“那辛苦你走一趟食品站買斤rou回來晚上給你爹炒一盤下個酒唄，錢票就你自己掏哈，你媽我這里可沒有了，幾個錢都得省著給你們這群臭小子討媳婦兒了?！?/br>
    秦志軍嘿嘿笑了起來，爽快地道：“成咧?！?/br>
    抬腳就往外走了。

    把個林春華看得直搖頭，沒瞧出她這大兒子還有這樣的一天，頭一回相親那叫一個冷心冷肺喲，跟買豬rou似的就瞧一眼，成不成的臉上不見喜歡也不見不喜歡。

    林春華現在打心底里感謝老趙家的勢力眼，叫他兒子另找了個上心的，這整個人都變得有血有rou有人情味兒了起來。

    大兒子當兵，她就只盼他能心有牽掛才是好，才不會拼起來連自己身家性命都不顧了。

    第33章 33

    秦曉妹真正見識到了一回他大哥到底有多稀罕小婉，那牛皮糖的勁兒把她以往對他的印象全顛覆了。

    兩人走出不到一里路, 他哥就趕上來了, 說是她媽讓他上鎮上食品站買點rou。這話說的，誰能信啊。這不年不節的誰家沒事買rou吃啊, 周靖走了后可就沒買過，再說了，要買rou剛才囑咐她一聲就成，哪里用得著讓他哥再跑一趟的。

    最終兩人行生生變成了三人行, 秦曉妹著實做了一回大電燈泡。顧婉要買的東西，秦志軍跟著她還怎么敢買, 最后不過白走了一趟。

    秦志軍當天就打了電話托周揚幫他淘換自行車票，工業券等一應用得到的票券，周揚讓他三天后直接上省城周靖那里拿就行。

    時間轉眼到了十月初，秦志軍這天一大早帶上了林春華給的錢坐車往省城去了, 尋思著等到了周靖那里拿到了票就順道先把縫紉機買了帶回來。

    傍晚, 青湖村這邊，村支部的大喇叭又響了起來，仍是秦志軍的電話，有那眼紅的就打趣，村里這部電話快成老秦家座機了。

    秦志軍去了省城還沒回來, 林春華小跑到村支部先幫著接聽了。聽是周揚, 她關心了幾句他的身體恢復狀況，就說秦志軍去省城了還沒回，等回來了讓他給他回電話過去。

    周揚想著也不是多大事, 就笑著道：“不用了，這話我跟阿姨您說也一樣，志軍的結婚申請我盯著讓加快了進度，已經批下來了，讓那小子結了婚回隊上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喜糖就成?！?/br>
    林春華一聽竟是這樣的大喜事，高興的一迭聲道謝，說到時候保管給帶喜糖喜餅過去叫他沾沾喜氣。

    掛了電話樂呵呵的就要去跟秦大有商量婚事去，等他們這邊有個章程還得再找顧家夫妻合一合，婚嫁是大事，他們家要準備，顧家也是要準備的。

    張建國聽話聽音，笑著道：“嫂子你家這是要辦喜事了啊，哪一家姑娘啊，我頭回聽志軍在這接電話也提到婚事了，好奇得很?！?/br>
    林春華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樂呵呵道：“顧金盛家閨女，小婉?！?/br>
    張建國一聽是顧金盛家的，呵呵笑道：“那可是個好姑娘，你們這兩家從老鄰居變親家啦，好事好事，定了日子說一聲，到時我也來討杯喜酒吃?！?/br>
    “一定一定，到時候我們得請你坐上席給我們長長臉?！彼@里寒喧完畢，歡歡喜喜的回家跟秦大有商量去了。

    晚上八點多，秦志軍坐著從鎮上雇的三輪車把縫紉機運回了家，搬下東西剛送走那三輪車師傅，林春華就激動的迎了出來。

    家里其他人都睡了，就她等著秦志軍回來呢，幫著把東西往屋里抬了，興奮的跟秦志軍說道：“媽這兒有個天大的好消息，你想不想聽啊?！?/br>
    秦志軍笑，現在對他來說最大的好消息就是顧婉馬上嫁給他。

    “聽咧，媽有什么好消息啊?！?/br>
    林春華笑著讓他等會兒，自己回了趟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本黃歷，道：“白天周揚打了電話來，你不在我就去幫你接了，他讓我告訴你，你的結婚申請已經批下來了，我跟你爸尋思著給你挑哪個日子呢，我看了下，最近的七號，這個好像太趕了點，再還有就是二十二號了，你看看選一個，明天我也跟你顧家嬸子合計一下?！?/br>
    末了還高興的道：“這樣好，也不用把你的婚期放到志剛后頭了，也省得到時候別人有話說?！?/br>
    秦志軍有些懵，周揚這不靠譜的……

    他接過那本黃歷道：“媽，等我仔細研究研究啊，明天我再跟你說，天晚了，你先睡覺去?！?/br>
    “不是，這我跟你爸都翻好幾遍啦，最近的好日子就是這兩個，這你還用研究到明天啊，就現在看唄，你這沒定下來我晚上睡不著?！?/br>
    秦志軍心里叫苦，這是他能定的嗎，這得小丫頭肯點頭啊。好容易哄了他媽去睡了，九點一刻，秦志軍就忍不住溜到了顧家院子里去了。

    他敲了敲窗，等了一會兒，屋里有很輕的腳步聲，然后窗從里面推開了。今夜天上掛著的是彎月，月色不算好，星星都不見多少。

    顧婉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無奈，這男人翻墻上癮了。

    她沒有讓他進來，而是自己爬上了窗臺，秦志軍熟稔的把人抱了下來，顧婉掩好窗戶開了院門跟秦志軍一起出去往村外走。

    那夜之后她不肯再讓他進房了，只是每晚他來了，她會陪著他到村外走走。曬場那邊這時候堆了許多草垛子，周邊又沒什么人家，就成了兩人偷偷約會的去處。

    穿過七八個草垛子到了比較中心的地帶，秦志軍停了下來拉住了顧婉的手，今天一個早就出去了，到現在才算見著她，他心里想得慌。

    顧婉被她拉住手，腿就有些軟，索性后面就是草垛，她把身子略往后倚了倚，秦志軍一手握著她軟軟的小手把玩著，一手撐在草垛子上把人困在自己身前，低聲問道：“今天想我了沒？”

    顧婉被他捏著手，兩人又靠得很近，直有些臉紅心跳。聲音軟軟的道：“想的?！?/br>
    秦志軍笑了起來，這姑娘真誠實得可愛。

    隨后小心的試探著道：“有件事兒我要問問你的意見，明天……我爸媽可能會跟你爸媽商量咱們的婚期?！?/br>
    顧婉驚愕，抬頭看他，“不是說好了明年嗎？”

    秦志軍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還記得上回我接了電話去了趟縣里嗎？那天我是寄了結婚申請報告去部隊，我想著，哪一天你點頭肯嫁給我了，不用再等著走流程，這是我的一點私心，我盼著能早一些把你娶回家?！?/br>
    他不等顧婉說什么，繼續解釋道：“可是我也答應過你，不會催你的，在那之前我媽其實就提過，我腿已經好了，趕緊娶了你過門才好，當時我是以部隊要打申請報告這個借口把這事拖下來的，而我往部隊寄了結婚申請報告這事也是瞞了我媽的。沒想到今天戰友打電話過來通知我報告批下來了，我人在省城，電話是我媽接的?！?/br>
    他說到這里頓住，借著月色打量顧婉的神色。小丫頭并沒有很生氣，這讓他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又隱隱升起一點期待。

    小心的試探著問：“婉婉，我媽今天選了十月的兩個日子，八號和二十二號，我想問問你，你……愿意現在嫁給我嗎？”

    這話說完，空氣中有一陣的靜默，秦志軍維持著那個動作，連揉捏顧婉手的動作都在無意識中停住了也不自知，他心里只有無邊的忐忑。

    他答應過不催她，可今天他自私了，趁著周揚跟他媽把事情說漏了，他想再試一試，他太想太想要把小丫頭變成獨屬于自己的。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心跳都放慢了下來，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

    他咬緊著牙關，甚至不敢再開口，就怕自己一開口就成了婉婉，我不催你……

    天知道，一日日的期盼有多煎熬，越是甜蜜越是難耐。

    顧婉垂下了眼瞼，月色在她眼睫下投射出一道陰影，只是這么微小的一個動作，秦志軍覺得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一秒、兩秒、三秒……

    秦志軍從沒覺得時間這么慢這么難熬，短短的時間內，他腦中就閃過無數種念頭，顧婉是不是生氣了，氣他言而無信，氣他沒有處理好事情。

    他開始后悔自己那一刻的自私和沖動，他不該試探她的，他把心中那些渴望和僥幸通通都壓了下去，閉了閉眼，艱澀的開口道：“你不用為難，是我……沒處理好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我不催你，也不會讓我爸媽和你爸媽給你施加壓力?！?/br>
    顧婉抬起眼看他，將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抽了出來。

    這一個動作，叫秦志軍慌亂了起來，急急的捉住她的手道：“婉婉，別生我氣?！?/br>
    秦志軍這一生，鐵血堅刀、槍林彈雨里也從未曾害怕過，可他就是怕這么一個嬌軟的小丫頭，害怕她生一點氣，害怕她不肯理他，害怕她說不嫁他。

    顧婉愣了愣，才察覺到了男人的不安和小心翼翼，反思自己做了什么，讓他這么沒有安全感，心里又酸又軟。

    她把手再度從秦志軍掌中抽出，秦志軍一顆心直往下沉，卻在這時，溫軟的手撫上了他的臉側，他身子一僵，眼里一下子亮起了星光。

    “婉婉……”

    顧婉笑了笑，眉眼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