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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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元一怔,不知段堯歡為何突然問及照臨,只回道:“是,照臨確為下官親侄,不知王爺有何見教?” 段堯歡道:“聽說令侄近日惹上了一樁官司,因與人相爭一方硯臺,將人打成了重傷,如今已被關押在大牢,可有此事?” 李道元干笑道:“確有此事不假,卻不知王爺從何得知?”李道元膝下無子,因此對這個侄子十分寵溺,官司之事他早已托人疏通關系,不日便可將李照臨悄悄接回,原本此事已然翻篇,然而他此時聽段堯歡提及,卻暗道不好,心想:只怕不好收場。 果然聽段堯歡道:“我知道令侄在大人心中地位不凡,不是親子卻勝親子。也請大人放心,我已奉圣上旨意將令侄從牢中平安帶出,眼下正安頓在王府內……”一面壓低了聲音,微微笑道:“大人不必牽掛,事成之后,我一定將令侄平安送回?!?/br> 李道元聞言臉色大變:“王爺,這……” 段堯歡仍是笑道:“大人只管安心替圣上辦事,我自會好好招待令侄,嗯?” 李道元雖明知段堯歡是以李照臨相脅迫,以防他臨時變卦,然而此時也別無他法,如若硬逼段堯歡放人,恐怕適得其反,反而對照臨不利,不如順了段堯歡的意思。反正他既下定決心賭了這一把,亦絕不會再生二心,因此心中無鬼,也不害怕:“那這段日子,照臨就有勞王爺照顧了?!?/br> 段堯歡笑道:“好說。那尚書大人無事的話,小王就先告辭了?” 李道元道:“王爺慢走,下官恭送王爺?!蓖酥烈慌?,作勢道:“王爺請?!?/br> 段堯歡笑道:“不必了,我還認得路?!庇值溃骸坝幸患?,差點忘了跟大人說,我送大人的那一份薄禮,正是令侄送我的那一方青花端硯,我借花獻佛拿來送給大人……”冷笑道:“能讓令侄不惜將人打成重傷而為之爭奪的硯臺,想必必有其不凡之處,尚書大人不妨好好把玩一番?”轉身離去。 李道元目送段堯歡走遠,轉頭看了一眼那方錦盒,重重“哼”了一聲,身旁下人走近低聲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將公子劫出來?” 李道元道:“王府守衛森嚴,要想將照兒從中劫出,談何容易!”嘆氣道:“況且,也沒這個必要?!泵舜蜷_錦盒,伸手取出那方青花端硯,冷哼道:“此間樂,不思蜀,我看,就算我們冒險去王府劫人,你們的這位公子,恐怕還不樂意回來呢!” 第13章 杜衡之死 朝露殿。 宋卿鸞負手在殿內來回走動,忽的停住腳步,略顯煩躁道:“怎么太傅還不進宮來復命?” 一旁小全子勸道:“圣上稍安勿躁,許是就快來了呢?!庇謴膶m婢手中接過茶盞道:“圣上要不要先喝口茶?”宋卿鸞重重呼出一口氣,伸手接過茶盞,揭開蓋子胡亂喝了幾口,又遞還給了小全子。小全子甫一接過茶盞,便有太監進來稟報道:“圣上,段太傅來了?!?/br> 宋卿鸞連忙道:“快快有請?!逼镣肆吮娙?。 等段堯歡進來后,宋卿鸞連忙迎上去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段堯歡道:“還算順利。李道元已經答應幫我們了。至于吳廣義那邊,我也已經將他的把柄交給李道元,請他代為前去說服。他二人一向關系密切,李道元既已倒戈,吳廣義也不會固守,況且我們有把柄在手,諒他也不敢不從?!庇值溃骸罢埵ド戏判?,李道元此去,必定成事?!?/br> 宋卿鸞笑道:“好?!狈吭诙螆驓g的懷里道:“我就知道,太傅一定不會讓我失望?!?/br> 三日后的晚上,段堯歡連夜進宮與宋卿鸞報信道:“李道元傳來消息,說吳廣義那邊已經成了?!?/br> 宋卿鸞喜道:“好,那咱們就可以動手了?!庇謫柕溃骸皷|西呢?帶來了么?” 段堯歡聞言從懷中掏出一份折子給她,宋卿鸞連忙接過翻看,點頭笑道:“好,很好。明日早朝我就命人當眾宣讀這份奏折,到時我看杜衡如何應對!” 段堯歡沉吟道:“杜衡那邊近來可有什么動靜?” 宋卿鸞嗤笑道:“據風影帶回來的消息稱,杜衡這幾日醉生夢死,整天流連于各大青樓酒館,除此之外,可并沒有什么別的動靜?!庇值溃骸疤的銊e太過慮了。要我說,自從劉玉死后,杜衡便對我松懈不少,加上我那日又答應杜莞……嗯,總之杜衡現在對我全無防備,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在明日早朝上對他動手?!?/br> 段堯歡道:“那就好,卿鸞,我總是盼著你心想事成。也希望此事可以早日了結?!眳s在觸碰到她手心肌膚時蹙眉道:“怎么這么冰?”攏了她一雙手放在唇邊呵氣道:“好了,眼下要說的事也都說完了,我們早些上床歇息罷,好么?” 宋卿鸞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一對眼珠子便如黑曜石般熠熠散發著澄靜光芒,肌膚是透了明的白,仿佛上好白瓷,白皙細膩,絕無一絲瑕疵,因此反而不見生氣。兩廂映襯,愈發顯得白的白,黑的黑,偏一張嘴唇又飽含血色。她此時逆著光,又以這樣的神態看他,無端便顯出幾分詭異。段堯歡勉強笑道:“怎么了?做什么這樣看著我?” 宋卿鸞微微笑道:“這樣的時刻,我怎么能夠睡得著?太傅,距離早朝還有多久?” “總還有好幾個時辰吧,怎么?” 宋卿鸞拉著他往床邊走去:“那恐怕,我要這樣睜眼在床上躺幾個時辰了。太傅,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我實在太興奮了,根本睡不著?!奔爸列械酱策?,兀自上床和衣而臥,看著段堯歡道:“太傅,你也上來陪我躺一會吧?!?/br> 段堯歡笑道:“好?!鄙洗埠髮⑺屑殧堅趹牙?,柔聲道:“就算睡不著也好歹把眼睛閉上,養養神,乖?!币娝吻潲[緩緩閉上眼睛,笑著親吻了她的額頭:“睡吧?!?/br> 次日早朝,宋卿鸞命人將昨夜那份折子當眾宣讀了出來,雖說先前也有劉玉上奏彈劾,但群臣乍聞奏折所述,仍不免暗暗心驚。反觀杜衡一派泰然自若,似乎并不為之所動:“圣上明察,有劉玉的下場作為前車之鑒,不知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膽敢出言污蔑老臣?!?/br> 宋卿鸞于是微笑道:“奏折上署名的,正是李道元與吳廣義兩位愛卿——這是他二人聯名上奏的折子?!?/br> 一語既出,杜衡臉上的血色霎時褪了個干凈,只怔怔地立在原地。 宋卿鸞道:“奏折上所述的罪狀甚多,什么借科考之機,大肆舞弊,借此結黨營私,收受賄賂;什么克扣賑災款項,中飽私囊;什么濫用私權,以一己好惡隨意調動官員等等,實在不勝枚舉?!庇中Φ溃骸安贿^這些小打小鬧,朕也不屑放在朝堂上來講,朕只跟你說一條,你在邊陲鎮cao練兵馬,意圖謀反,確有此事不假吧?” 杜衡仍是不言語,李廣義卻上前道:“啟稟圣上,確有此事不假。卑職已將邊陲鎮的一萬人馬收服,當中有個領頭的名叫李榮,杜相若有不服,不妨叫他上來當面對質?!?/br> 宋卿鸞道:“杜相的意思呢?” 杜衡此時方才鎮定下來,心知李道元等人早已暗地里背叛自己投靠圣上,眼下大勢已去,如今所求,唯有保全這身家性命罷了,當下下跪道:“啟稟圣上,事已至此,老臣亦無謂辯解,那邊陲鎮的一萬人馬確為老臣所有,只是老臣養那一萬人馬并非為了他日謀反,不過……不過是為了培養相府的一隊護衛……” 宋卿鸞冷笑道:“一隊護衛?是甚么樣的一隊護衛需要一萬人之眾???杜相啊杜相,您老說話可真是越來越沒譜了?!?/br> 杜衡道:“老臣深知這等說法必不能使圣上信服,老臣也不敢奢想能得到圣上寬恕,但求圣上仁德,看在臣這么多年以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臣以及臣全家一干人的性命吧?!?/br> 宋卿鸞聞言大笑道:“杜相可真會說笑,你難道不知道,這謀逆之罪,可是要誅九族的呀!” 杜衡臉色一變:“圣上明鑒,老臣絕不敢行謀反之事,那一萬人馬,純粹是老臣用來自保平安的……”他此時窮途末路,已是口不擇言了。 宋卿鸞道:“自保平安?如若杜相舉止坦蕩,光明磊落的話,又何需早早謀劃將來,尋求后路自保呢?還不是因為心中有鬼?”冷聲道:“行了杜衡,你也別做無謂的狡辯了,你如今謀逆罪名坐實,朕今日就要將你依律嚴懲,為劉玉平反?!?/br> 杜衡面目猙獰道:“圣上難得就非要趕盡殺絕么?臣手中可是有先皇御賜的尚方寶劍,可免死罪!” 宋卿鸞聞言嗤笑道:“朕早料到你會拿尚方寶劍來說事,是,先皇是賜了你這塊免死金牌,但他老人家的本意是借此表彰忠臣,可不是讓你等jian佞拿它充當護身符!杜衡,你此刻抬出先皇說事——你還有臉!如若先皇此時尚在人世,看到你如今的這副嘴臉,只怕悔不當初吧!”轉而看向吳廣義道:“吳將軍,事情可都辦妥了?” 吳廣義道:“回稟圣上,末將已派弓/弩手將相府內宅外院團團圍住,只消圣上一聲令下,末將便立刻以煙火為訊號,下令弓/弩手放箭?!?/br> 宋卿鸞微笑道:“很好,那就放箭罷?!?/br> 段堯歡上前勸阻道:“圣上,這……” 宋卿鸞蹙眉道:“好了太傅,朕意已決,你就不必再多言了?!币幻鎸菑V義微微點頭。 吳廣義領命告退,自去宮門外點了煙花。片刻后忽聞一聲巨響平地而起,宋卿鸞便道:“可惜只能聽見聲響,卻不能親眼目睹這煙花盛放的絢爛場景,實在可惜?!?/br> 卻見杜衡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手指顫巍巍地對著宋卿鸞,死死盯著她道:“你……” 宋卿鸞仍是微笑道:“我什么?杜衡,你別這樣看著我呀,這還不算完呢?!币幻嫣ь^朗聲道:“杜衡任丞相一職期間,借職權之便,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無惡不作。更有甚者,私下招兵買馬,意圖謀反,實在罪無可赦。今特處以剝皮之極刑,株連九族,以儆效尤?!钡皖^看著杜衡微笑道:“至于丞相府上那一堆箭靶子,就都拖去喂狗罷?!?/br> 段堯歡聞言連忙上前道:“圣上,杜衡罪孽深重,自是死有余辜,只是杜氏一族盤根錯亂,牽連者眾多,若皆處以極刑,失了人道,恐積怨太重,而近年來又天災頻發,臣深恐此舉加重天怒,懇請圣上酌情減刑,以彰圣上仁德?!?/br> 宋卿鸞道:“近年來之所以天災頻發,就是因為有杜衡這幫人整日為非作歹,作惡多端,這才引得上天震怒,朕此舉正是替天行道,又豈會加重天怒呢?” “可是……” 宋卿鸞此時已有三分不耐,眉眼間滿是戾氣,看向段堯歡道:“好了太傅!今天這樣的大喜日子,你別惹得朕不痛快?!睊咭暤紫氯撼嫉溃骸半迣Χ藕獾奶帥Q,眾卿家可有異議?” 群臣早已被杜衡的下場嚇破了膽,此時哪敢反駁宋卿鸞,齊齊高呼道:“圣上圣明?!?/br> 宋卿鸞大笑道:“好?!弊缘玫匾惶裘迹骸澳蔷屯顺??!鄙砼孕√O立馬尖聲道:“退朝!”宋卿鸞步履輕快地走下朝堂,在經過杜衡身邊時卻被其一把抱住小腿,杜衡怒目圓睜,死死地看著她,咬牙切齒道:“小皇帝,你的心腸這么毒,來日一定會遭報應——一定,一定不得好死!” 宋卿鸞著看他冷笑他道:“我到底如何死法,你是看不到了。不過呢,你卻是注定不得好死。放心,我會囑咐行刑之人小心‘伺候’,一定教你親眼見到你自個兒的那張皮。又或是行刑之后搬面鏡子讓你好好瞧瞧自個兒,看看沒了那張人皮之后,你到底——是團甚么東西!哈哈……”一面掙脫他的鉗制,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胸口,直將他踹倒在地,而后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第14章 剜眼 朝露殿內,宋卿鸞斜臥在軟榻上,抬眼見段堯歡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桌旁,便嘆氣道:“太傅,你還在生我的氣么?” 段堯歡轉頭去看她,蹙眉道:“我怎么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卿鸞,你不該做的那么絕?!?/br> 宋卿鸞搖頭笑道:“太傅,我知道你一向心善,可這種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絕。不然斬草不除根,豈不是給自己留下隱患么?”又道:“我三哥是怎么死的,太傅你也清楚,杜衡絕對逃不了干系,試問我又怎么能輕易放過他呢——我也是別無選擇??!”見段堯歡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甚么,便喚他道:“太傅?” 段堯歡此時方才回過神來:“甚么?”卻又立刻別過臉去:“我……”宋卿鸞起身走到段堯歡身邊,微笑著坐在他的腿上,雙手圈住他的脖頸,軟語道:“太傅,別生我的氣了,好么?”一面靠近親吻他的嘴唇。 段堯歡伸手撫上她的面容,與她額頭相抵,苦笑道:“我說了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氣我自己?!焙鋈惶а劭粗ǘǖ溃骸把巯履慵纫殉ザ藕膺@個心腹大患,不如就此禪位于承瑾,你我二人從此遠離朝堂,歸隱山林,如何?” 宋卿鸞聞言不動聲色地,從段堯歡懷中退了出去:“太傅說笑了,承瑾眼下年幼,恐怕尚不足以擔此大任。何況杜衡雖除,朝堂上的風波卻未平息,我豈能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將這個爛攤子丟給承瑾呢——他才只有六歲啊,我連個像樣的輔政大臣都未曾替他物色好,實在是走得不安心?!庇中Φ溃骸皟汕槿羰情L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太傅,我們來日方長,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段堯歡聞言苦笑道:“來日方長?我只怕夜長夢多,遲則生變?!?/br> 宋卿鸞不以為意:“太傅,你實在多慮了,我們之間,還會有什么變故呢?”挑眉道:“若是真有什么變故,那也是太傅你變心了?!?/br> 段堯歡聞言嘆息道:“這話從何說起?你又多心了?!?/br> “是么?”宋卿鸞忽然幽幽道:“太傅,我送你一件東西?!?/br>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段堯歡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后不禁心生歡喜:“是么?是甚么?” “你待會看了不就知道了?”一面起身,喚來小全子道:“把東西拿過來?!?/br> 小全子領命去了,不一會將一個三寸大小的木匣子呈了上來,手卻微微顫抖:“圣上?!?/br> 宋卿鸞看他一眼,嗤笑道:“瞧你這出息?!币幻嫔焓纸舆^木匣:“退下吧?!?/br> 小全子如釋重負,急忙行禮告退了。 段堯歡見方才小全子臉色有異,不由心生懷疑,蹙眉問道:“這里面裝著什么?怎么小全子倒像是很害怕似得?” 宋卿鸞微笑不答,只抓起他一只手,將匣子放在他掌心:“你親自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段堯歡略有躊躇,抬眼對上宋卿鸞的目光,見她神色自若,與他目光相碰后莞爾笑道:“打開看看吧,看看喜不喜歡?!币簿筒灰捎兴?,滿懷期待地打開了匣子。 入目卻是一對鮮血淋漓的眼珠子。他毫無防備,當即僵在原地。指關節已有些微微泛白,段堯歡竭力隱忍,啪地一聲合上匣子,啞聲問道:“你……你要送我的東西,就是這個?為甚么要給我看這個……” 宋卿鸞仍是笑道:“為甚么?這個么,就說來話長了?!鄙斐鍪[白手指,點了匣子道:“難道太傅不好奇這匣子里裝著的,究竟是誰的眼珠子?” 段堯歡隱隱覺得不好:“這……這是誰的?” “太傅真的猜不到?人家可是對太傅你情深義重,發誓今生非卿不嫁呢,太傅不會,連她的一雙眼睛也無法識別吧?那她在九泉之下,恐怕也會覺得心寒呢?!?/br> 段堯歡聞言一怔,只不敢往深處想:“這……這是杜……杜莞的眼睛?” 宋卿鸞微笑道:“太傅果然聰明,一點就通。不錯,這匣子里裝著的,正是杜莞杜姑娘的一對眼珠子?!?/br> 段堯歡不忍道:“杜莞雖是杜衡之女,可她與你并無深仇大恨,你為何不能留她全尸,非要剜她一雙眼睛呢?” 宋卿鸞道:“原因有二。一來呢,是為了履行我當日的承諾,彰顯圣恩。這二來么,佳人既逝,太傅必定心中掛念,因此我特地取她身上物件送與太傅,以償追思,供太傅作睹物思人之用?!?/br> 段堯歡聞言連忙道:“卿鸞,你誤會了,我和她真的沒甚么,我對她,至多不過是同情憐憫罷了,這睹物思人,又是從何說起呢?”又問道:“承諾?你當日答應她甚么了?” 宋卿鸞道:“當日她跪求我替你和她賜婚,我提出若她能夠在她爹面前替我多加美言,緩和我二人關系的話,我就答應讓她以后能夠天天見著你——所以你以后務必要將這匣子打開放在枕邊,以便她能夠日日見著你啊?!?/br> 段堯歡聞言只覺毛骨悚然,回想方才那一對眼珠子的情狀,更是隱隱作嘔,強笑道:“卿鸞,你非要做這么古怪的事么?” 宋卿鸞冷笑道:“我古怪?我不過是想給太傅提個醒罷了——日后見了哪個漂亮姑娘,可千萬記得好好看她那一雙眼睛,看看——是否與杜姑娘的有幾分相似?!?/br> 段堯歡深知她對自己與杜莞的關系誤會頗深,正要開口解釋,不料宋卿鸞一抬手道:“好了,太傅不必多言,我也累了,你先退下吧?!笨此谎鄣溃骸斑^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杜莞已死,我也不會再追究,你好自為之吧?!?/br> 話已至此,段堯歡也不便再多說什么,便嘆氣道:“那好,我先回去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北阕呓p吻她的額頭作別,分開時到底忍不住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這輩子,就只愛你一個?!毖援呣D身離開。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宋卿鸞一人,她的視線不知落在哪里,忽然冷冷地勾起唇角,對著虛無中的一點,要笑不笑似得地“哼”了一聲。 段堯歡回府的時候,正碰見搖蕙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替他縫制衣服,見他來了,搖蕙連忙放下針線,起身上前迎道:“王爺今兒個怎么這么早回來了,沒留在宮里陪圣上用膳么?” 段堯歡搖頭道:“圣上說她累了,要早些休息,我便先回來了?!庇挚嘈Φ溃骸捌鋵嵷M止是她,我也十分疲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