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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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臨此刻認真了起來,他向陸遠行了一個恭謹的大禮:“大人,似您說的這借尸還魂都是神仙鬼怪的話本子里所寫,其真實性……著實不高,”他想了想又加了句:“況且,屬下還從未聽說過有誰借尸還魂?!?/br> 程臨忽然覺得很難過,他替陸遠覺得難過,六年了啊,自家大人一直沒有走出來,深深地陷入那段無望的感情中,他原本以為只要時間夠久就好,那么大人早晚會走出來的,可是已經六年過去了,大人不僅沒有忘卻,甚至瘋魔了起來,竟提起借尸還魂這般無稽之說。 陸遠抿著唇,半晌沒有說話。 程臨想,大人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以至于說出這等鬼魂之話,必然不是當真的。 可下一瞬,程臨就聽見陸遠說:“若不是借尸還魂,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相像的兩個人呢,不只是飲食習慣,還有言談舉止,簡直都是一個人的模樣,”陸遠還有一句話沒說,還有那么相像的神情。 程臨勸道:“大人,這世間相似的人何其之多,怎么就是借尸還魂呢,”莫說是性情習慣相同了,這世上還有陌生人生的極其相像呢。 陸遠的手摩挲著書頁,他緩緩道:“所以,無論是不是借尸還魂,我都要查個究竟,”不管顧初寧到底是不是她,他都要面對了,而不能因為害怕再一次的失望落空就這樣欺騙自己。 陸遠放下了手:“我記得表姑娘的家是揚州府……”他繼續道:“你去查,從小到大她所有的事情,一件都不許落下?!?/br> 陸遠的話,程臨自然是無條件聽從的,他跪下接旨:“是,大人,”他立刻就想明白了陸遠的意思,然后忍不住道:“大人,只是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按常理來說,并不可能發生,”他只是不想讓大人再一次那般生不如死的絕望著。 陸遠靠在椅背上,他閉上了眼睛,聲音很輕:“我只是覺得,她還活著而已…” … 程臨走后,陸遠則是照舊處理公文,好似一點都沒有被影響,但在一旁服侍的雙瑞早發現陸遠的不對勁了。 比如處理公文的時常發呆,又或者狼毫筆上的墨水都滴在卷宗上了,不過雙瑞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而是如常的服侍陸遠。 在程臨走的這些天里,陸遠一直在想如果顧初寧真的是她,那么她為什么一直不來找他,反而是把他當做一個陌生人。 陸遠有些懷疑他自己了,他清楚妧妧的一切,妧妧生母早喪,生父早娶了繼室,而撫養她的祖母早已去世,在這世間,他算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如果顧初寧就是妧妧,她第一個來找的人應該就是他啊。 可顧初寧若不是她,兩個人又怎么會那么相像,陸遠把卷宗放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陸遠甚至想過直接去問顧初寧,可她如果是要故意隱瞞的話,就算他去問也不會告訴他真相的。 正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雙瑞探出頭去看,竟然是程臨,他知道程大人是出去辦事了,這等機密之事他自然不好再聽,因而很是乖覺的出去守門。 程臨馬不停蹄,一路到了揚州府,在揚州府辦完所有事情以后又回了京城,一路上跑累了好幾匹馬,風雨兼程,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但他還是精神抖擻。 陸遠看見程臨進來就讓他先喝了茶水,歇息會兒才說。 程臨咕嘟咕嘟喝了好幾碗茶水,才緩過神來,他將這幾日所調查的全都記錄在了卷宗上,然后遞給了陸遠。 程臨舔了舔嘴唇,然后道:“大人,這些日子屬下都查的清楚了,顧小姐的表現一直都很正常?!?/br> 陸遠之前一直在想,若是真的借尸還魂,那么她的生活習慣或是性情多少會有變化。 程臨想了想:“顧小姐生長于一個小官之家,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個尋常的閨秀,若說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就是顧小姐來京之前,被她嫡母逼著嫁與當地知州的獨子,那人名喚祝建白,是個十足的紈绔子弟,家里已經有了六房姨娘,”他接著道:“顧小姐自然不從,被拘在小佛堂里罰跪了幾天,然后大病一場?!?/br> 程臨肯定道:“除此外,再沒有什么不尋常的了?!?/br> 陸遠放下了手中的卷宗,他揉了揉額角,這樣查什么都查不出來,難道只能當面去問她了嗎? 程臨見狀就道:“屬下回府之前去了一趟寒山寺……” 陸遠擰了眉:“你去寒山寺做什么?” 程臨則是想起了先前府衙里的一些事情:“大人,屬下之前一直在府衙辦差,這府衙里的案子多且雜,要斷案的話可是要廢不少力氣,在斷案的證據中,字跡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他說到這里停了半晌:“所以屬下想,是不是可以比對一下顧小姐的字跡……”他也是在回京路過寒山寺時才想起此事。 程臨跟著陸遠的時間短,未曾見過徐槿,自然不了解徐槿的性情習慣,也看不出顧初寧與徐槿之間相像的地方,可他看陸遠這般篤定,甚至說出了借尸還魂之說,他想說不定這事有可能,然后才想起這筆跡鑒定一說。 陸遠聽見程臨的話愣了一下,喃喃道:“是啊,這世間唯獨字跡人人皆不相同,”是他當局者迷了,竟忘了這么簡單的法子,直接比較字跡不就可以知道了。 她嫁進寧國公府后時常陪著他讀書寫字,他對于她的字跡再熟悉不過,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陸遠想到這里忽然笑了起來,枉他糾結這么長時間,竟忘了這最簡單的一個法子。程臨把經書拿出來:“按說閨閣女子的字畫是等閑見不到的,”沒錯,就算時下風氣開放,女子的字畫筆跡都是不能輕易見人的。 程臨接著道:“但屬下想起那日在寒山寺遇見顧小姐,她說她抄寫了一本經書供奉在佛前祈?!彼涯潜窘洉f到了陸遠跟前。 陸遠望著這本經書,他忽然有些不敢打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才打開扉頁。 這一瞬間,陸遠忽然覺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看著這樣這樣熟悉的字跡,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么,他顫抖著手將經書合上,然后道:“雙瑞,備馬!” 外頭雙瑞一聽見陸遠的吩咐立時就過去馬房備馬,一句話都不敢多問。 下一刻,陸遠就沖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程臨,他看著案幾前合著的經書,然后轉身去了一旁的博古架上,繼而抽下了幾張紙。 這屋子的東西都是徐槿用過的,這些紙張上的字自然也是徐槿寫的,程臨將紙張放在桌上,然后緩緩地將經書打開,入目而來的,就是一模一樣的字跡。 程臨的身子有些晃,原來這世間竟真有借尸還魂一說。 … 雙瑞給陸遠選的馬是跑的最快的一匹,這馬時常都有專門的師傅喂養,故而膘肥體壯,很是健壯。 雙瑞接著就看見自家大人乘了馬像飛一樣離了府,不知道要往哪里跑,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該問的,故而他只是回了馬房,以便再有吩咐。 陸遠乘著馬一路往濟寧侯府而去,他這一路上都在想顧初寧。 第一次見面是在江上,二人隔著數丈之遠,他現在還記得她持著十二骨竹傘的模樣,當時就給他似曾相識之感。 她還會做那獨一無二的吉祥結,她會做口味相同的糕點,她一樣愛吃李記湯鍋,這么多的相似,他早該想到的。 只不過是不敢相信而已,畢竟借尸還魂之事太過匪夷所思。 陸遠忽然笑了起來,甚至笑出了眼淚,他心里默默嘆道:陸遠啊,陸遠,你等她等了六年,可那人一直在你身邊,你竟現在才發現。 一直到了濟寧侯府,陸遠腦海中紛亂復雜的思緒還是沒有停下。 濟寧侯府看門的小童一看是陸遠,登時就換上了笑臉:“表少爺,您怎的來了,”眼下這時候不節不晌的,他又沒聽說老夫人邀請表少爺,表少爺怎的自己來了,往常都是事先有囑咐的,他門這些下人才有時間準備。 陸遠沒有說話,只是將韁繩遞給了那小童,然后轉身就往里面走。 剩下的幾個小童就嗤笑一聲:“憑你這樣的身份也敢問表少爺,真是不自量力?!?/br> 那小童的臉都白了,他竟忘了尊卑,無論表少爺是來做什么的,都沒有他過問的道理,再者說了,表少爺此番來說不定只是來看望一下老夫人,這哪里有什么特定的理由。 這小童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默默不語的過去牽馬,他在心里緩緩舒了口氣,好在表少爺為人舒朗,并不在意這些小節,若是遇上一些脾氣大的主子,他說不定要怎么受罰呢。 不管外頭是怎么鬧的,陸遠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只是憑著記憶里的路往顧初寧所住的小院走。 一路到了小院,看見了院門,陸遠卻停住了步伐。 陸遠忽然間不敢踏進去,他失去了方才的一腔孤勇。 方才是他太著急了,一得知顧初寧就是她,他就立時趕了過來,可現在到了門前,他卻忽然害怕進去,他用什么名義進去呢。 現在已然確定了她的身份,可是陸遠想,她為什么沒有找過他呢,她為什么不來找他呢? 想到這里,陸遠的心一沉,他細細地回想這些日子,她給他做吉祥結,送他的生辰賀禮也是他喜歡的口味,可見她是記得過去的記憶的,既然她還是以前的她,她為什么不來找他呢。 一陣風吹來,院門口的大樹發出簌簌的聲音。 陸遠勾起唇角,自嘲一笑,是了,她進了寧國公府四年,待他也不過是長嫂之誼,說來她不過當他是個親戚而已。 陸遠握緊了手,發出吱吱格格的響聲,他這樣愛她,這樣深植于他骨血的愛,她卻是全然不知的,她只不過把他當成一個弟弟而已,若是她知道他對她畸形的愛,會不會厭惡他,畢竟這有悖于倫理…… … 屋里面,顧初寧剛由珊瑚服侍著洗了頭發。 逐漸到了秋天,天氣轉涼了,這時節最容易著涼,晚上再洗頭就不同意干了,尤其顧初寧的頭發又長又密,故而這些日子都是下午閑暇的時候才洗頭。 珊瑚用了足足三張干帕子,才將顧初寧的頭發給絞的差不多,只是到底沒有全干,還帶著些水汽。 珊瑚又用梳子給顧初寧通了好多下,才道:“姑娘,外頭風大,您還是在屋里晾頭發吧?!?/br> 顧初寧點了點頭:“你把我先前抄的那本經書拿過來,我接著抄,”這樣的天氣她也是不想出去的,還是在屋里老老實實的晾頭發吧,若是著了涼還要受罪。 珊瑚把濕帕子放在一旁晾上,然后才將顧初寧前兩天抄的經書給取出來,她把經書鋪在了書案上,又細細地研磨。 顧初寧坐在案幾前頭,蘸了筆墨,然后才開始抄寫經書,這些日子她每天都抄一些經書,也好寧心靜氣。 她抄著經書就莫名想起了那個夢,夢里荒天雪地,到處都是尸首,而陸遠亦在其中。 想到這里,顧初寧的筆觸就不小心劃了一下,她把這張紙裁下去,這是心不靜了。 顧初寧還要繼續抄經書的時候,忽然響起“吱呀”聲,接著門就被推開了。 顧初寧抬起頭,里間的穿珠簾被撩起,陸遠站在那里,他今日穿了竹葉青的直綴,發髻些微有些散亂,看著像是趕了很久的路一般。 顧初寧驚訝道:“表少爺?”他這幅模樣看著是急匆匆過來的,難不成是有什么事不成。 顧初寧就看了珊瑚一眼,珊瑚心領神會,立時就出去了,然后關緊了門窗,估摸著這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要說。 珊瑚出去以后就站在廊廡下,她總覺得有什么事忘了,然后忽然想起來自己姑娘還是散著發的模樣,她跺了跺腳,上次就被表少爺見過一次散發的模樣了,這次又是。 陸遠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停了下來,他看著顧初寧。 眼前的人穿了家常的月色襟子,一頭烏沉沉的發披在肩上,看著像是剛洗過的樣子,上面還帶著水汽,遮住了小半張瑩白如玉的臉,漂亮的不像話。 她竟然就是徐槿,他之前從不敢往這方面想,陸遠的心忽然跳的極緩慢,她重新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六年了,他終于再一次見到她了。 或許容貌會改變,但一個人的內里卻永遠不會改變,怪不得他之前覺得她們倆人那么相像,只恨他過了這么長時間才發現。 陸遠現在說不出他是什么心情,他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過了好半晌,陸遠都沒有說話,反而是一直盯著她看,顧初寧覺得陸遠很不對勁兒,過了會兒她才發現她是散著發的。 顧初寧連忙從桌上取了一根玉色的絲絳把頭發綁了起來,她到底是個女子,散發這等私密的事哪能隨意叫旁人看見。 一陣手忙腳亂,顧初寧終于綁好了頭發,又問:“表少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說,”她擰著眉想了半晌,然后道:“是不是那日西山落馬的事有眉目了,”她思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么一件事算得上緊要,畢竟這事關乎生死。 陸遠還是沒有說話,他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下,遒勁有力。 可顧初寧卻滿臉淡然的看他,仿佛他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表少爺而已,陸遠不敢開口,他怕她說他只是一個認識過的人,算不得什么。 他更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他怕他一張口這個夢就醒了。 陸遠想,如果他問她是不是徐槿,她會怎么回答,她一定會矢口否認,到時候會怎樣呢,如果她沒有否認,承認了她是徐槿,那么她又該如何面對他呢。 陸遠的嗓音有些干澀,就像是久經旅途的行人:“沒什么緊要的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才過來的?!?/br> 至于落馬那事,陸遠倒確實得知了些消息,他道:“前些日子程臨一直在調查這事,先前什么都沒查出來,程臨又尋了好些醫馬的人,最終發現那馬確實是被喂了藥,只不過那藥無形無色,極難發現?!?/br> 顧初寧聽完沉默了片刻,這消息果然緊要,那馬果然是被人喂了藥,先前查不出藥,就查不出背后的真兇,現在查明白了那藥,定能順著那藥查到真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到那時也能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是想要害誰了。 顧初寧想到這里同陸遠鄭重的道了謝:“這事真是勞煩表少爺了,以后還不知道要廢多少心力,”可她似乎只能干巴巴的說一句謝謝,然后又道:“表少爺您日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幫你?!?/br> 陸遠又往前走了一步:“好啊?!?/br> 陸遠看見了書案上的經書,他想起了她在寒山寺佛前也供了經書,她前世并不信佛,怎的今生如此虔誠,然后道:“倒是時常見到表妹抄經書?!?/br> 顧初寧聞言立時就把經書給合上了,然后道:“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她在心里暗暗抽了口氣,竟然忘記將經書合上了,若是叫陸遠看見她的字跡可怎么辦。 她這幅作態,讓陸遠更加確定了,她是怕他看見她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