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亂葬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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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這幾天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他們每天站在人行道上,樂此不疲地向行人推薦一本叫《萬法歸宗》的書。 有的學生好奇,就上前拿一本看看,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頗為神秘的武訣心法,各種打坐的姿勢,從氣運丹田開始,到修煉元神,脫胎成仙,其中也不乏有隔空點xue、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武功。 大概三、四年前,一種新型的市民娛樂在北京悄然興起,那就是練“超體功”。如果你在各種廣場,大街小巷看到老百姓成群結隊,披個大褂、穿著燈籠褲,在打一種類似于太極的武功,那就是在練這種超體功了。很快,這種武功傳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 超體概念原先是國家科學院院士田芳在期刊《國民科學》中提出的,她經過數十年的研究發現,人的呼吸頻率對人的健康、壽命以及身體強度有很大影響,正確地調節呼吸頻率,就可以青春長駐,延年益壽,這就是超體的科學的基本原理。 后來華夏大學的佛學院講師匡弘真把超體科學概念和佛學相結合,提出“超體大法”,即是宇宙“唯一真法”,三界一切眾生都是為這法而來,被這法而造就的。佛教里“小乘佛法”講求的苦修,便是對超體大法的現實運用,道教里鴻鈞“一氣化三清”中的“氣”便是指呼吸,練好呼吸功,就能得道成佛。 匡弘真創超體大法研究會,自稱八歲時就已修煉圓滿,本該早登西方極樂世界,而遲遲不去,就是為了渡化眾生,“往高層次上帶人”。后來,他又自稱是釋迦摩尼轉世,這一世是宇宙主佛,要把超體大法的真諦“真、善、忍”在人世間宣揚開來。他說自己會四大神通:搬運、定物、隱身和思維控制,他無處不在,無處不來,無處不去。 不少人被超體大法吸引了,加入了超體教,每天跟著匡大師練習超體功,就連北京二中的cao場上,也時不時有幾個家長帶著孩子打坐,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 中央早已經發現了這股勢頭,但是就連內部也有不少老干部迷信這種功法。有干部提出,匡弘真是打著唯物主義的幌子宣揚唯心,超體科學究竟科不科學,這本身就要打上一個問號,更何況是所謂的超體功呢? 只是當時國家保守派和改革派內斗嚴重,國家正處于轉型的特殊階段,沒人在意這種看上去就在騙小孩的東西,就當他是強身健體的太極拳又如何。 而從古至今的各項事實證明,宗教強大的威力和老百姓的愚昧永遠可以超出想象的范圍。 陸承言最近談了一個新女朋友,就是文藝部的部長苗藝蕊。 他倆高一的時候就在學生會結識,彼此留下了個好眼緣。后來陸承言退出學生會,苗藝蕊則當上了部長,兩人也就沒太多交集了。 這幾周以來,陸承言的身心狀態明顯有所好轉,他打算出去轉轉,就獨自一人去了北京劇院。劇院里正在演《雷雨》,這出戲陸承言看過不下三遍,在四鳳和周沖被電死之后,陸承言跟著舞臺節奏,用手擺了個舉槍自盡的手勢。 砰!周萍死了。 陸承言的手肘也不小心懟到了旁邊一個觀眾,定睛一看,原來是曾經的同事苗藝蕊。 戲結束以后,苗藝蕊驚嘆陸承言的記憶力,還夸獎了他的表演天賦。 后來陸承言請她吃了幾頓便飯,兩人聊著聊著就在一塊了。 苗的父親是中央民族歌舞團的團長,從小就跟著爸爸練舞蹈。她的五官不是很出眾,但人長得水靈,身高形體都是一流。 這天晚上,他倆出去吃飯的時候,苗藝蕊突然把兩根手指放在陸承言的脈搏上。 “哥哥,我幫你把把脈?!?/br> “把脈干什么?我身體健康得很哩?!?/br> “我是在把把你有沒有練超體功的天賦?!?/br> 苗藝蕊把著把著,突然驚喜地說道:“你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你渾身上下的經脈都很強壯,我能感覺到里面有氣息的流動?!?/br> 陸承言忍俊不禁,動脈靜脈難道還有強不強壯的說法? 這時候,苗又讓陸承言伸出手掌,然后把自己的右手緩緩舉到他的手掌上方,相隔一寸。 “感受到了嗎?手掌心是不是微微發燙?”苗藝蕊說。 “有點燙?!?/br> “這就是‘氣’,只有具備練超體功資質的人,才能感受到這種‘氣’”。 陸承言覺得這和氣沒啥關系,可能是心理作用,或者空氣摩擦生熱什么的。 “你最近怎么老說這些功不功的?” “你可千萬別亂說瀆了神,我爸爸練大法好幾年了,幾年里連感冒都沒得過,身體一天比一天好?!?/br> 兩人說著說著,突然餐館的電視機里插播了一條重要新聞。 國家領導人、中央總書記盧曜康,于今日15時28分因病在北京市協仁醫院去世,享年八十五歲。 餐館里的人開始議論紛紛,大多都是討論盧曜康生平的一些往事,不時發出陣陣嘆息。 就在盧去世的第二天,北京大學幾個頭帶白巾,手捧盧曜康遺照的學生就來到了國民廣場。根據第一批看到他們的老百姓描述,這幾個學生早上到紀念碑前,下午就開始聲淚俱下地演講。 當時沒人能想到,這幾個小小的大學生,以及由他們引發出的一系列事件,竟影響了新共和國整整三十年的歷史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