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棵新的大樹
回京的車馬是第二天下午啟程的,為了讓夢言能夠好好休息,行程并不快。 回到宮里的時候,已是夏末。 云洛成了夢言的主治醫師一類的存在,成天得往夢央宮里跑。 眾人不禁私下調侃,如今邊關無事,云大將軍已經找到了最新的屬于他的人生價值。 不過不少人還是覺得不解,為何云大將軍就會如此心甘情愿為自己meimei的頭號情敵一次次看病治療。要知道,夢言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來,對云貴妃來說才是最好的。相反地,一旦那個孩子健康無恙地生下來,哪怕帝王會因此感激云家,可云貴妃的地位無疑要受到撼動。 兩個都是貴妃,有子的那個和無所出的那個,誰高誰低,明眼人一看便知。 夢言不是沒有聽到這些傳言,內心里也覺得很對不起云洛,可是私心作祟,此刻的她只想保她孩子平安,所以云洛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不敢問。 她怕自己一問,云洛就不樂意給她解毒了。 當然,對于云洛給夢言解毒的事情,尤為氣憤的莫過于麗妃。 在避暑山莊的時候夢言給的羞辱她還記憶猶新,雖然她不得寵也不想爭寵,可人若是活得沒了尊嚴,那在這后宮里真的就要掙扎老死、任人欺侮了。 就好像華妃一死,又發生了那日避暑山莊的事,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現在的她,真的連在一個奴才面前都沒法大聲說話。 麗妃心下又是憤怒又是焦躁,借著華妃庇佑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的她,或許該去尋一棵新的大樹,否則,她就只能這么唯唯諾諾地屈辱一輩子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也想起了華妃那件事發生之前與她說的最后幾句話,她來到了夢依宮門前,讓人稟報皇后,麗妃求見。 皇后一時沒想通麗妃找她干什么,想起此人和華妃之間的關系,她沉默了一會兒,猶豫遲疑著道:“翠兒,你去請她進來?!?/br> 麗妃跟在翠兒身后走進來的時候,皇后無法從她臉上看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只有一片恭恭敬敬的謙卑,“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br> “麗妃不必多禮?!被屎蟾咦魑惶Я艘幌率质疽?,“翠兒,你去泡壺茶來?!?/br> 麗妃看了一眼皇后手邊那盞依舊冒著熱氣的茶水,嘴角幾不可察地一勾,這么明顯的支開翠兒的舉動,她以為自己要跟她說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呢? “麗妃鮮少出門,今日來本宮,有什么事嗎?” “臣妾就是來看看娘娘。好不容易回了宮里,這么長時間的車馬勞頓,娘娘必定辛苦了?!?/br> 麗妃慢吞吞地說著,微蹙的眉心里也透著一股淡淡的不會讓人覺得反感的關懷,“皇上如今顧著淺貴妃忙不過來,身為嬪妃,臣妾自然該對娘娘更留心一點?!?/br> 末了,她又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皇后,補充一句:“雖說娘娘身邊不乏照顧妥帖的奴才,不過這也是臣妾自己的一點心意?!?/br> 從她說這番話開始,皇后的臉色從最開始的平淡無波,到中間漸露卻隱忍的怒火,一直到最后化作一聲冷笑。 皇后自認性子一向極好,幾乎沒有對后宮哪個妃嬪發過火,可是近來,她卻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尤其是剛才聽著麗妃溫溫淡淡像個沒事人似的說出那樣的話,心里的怒火就一陣陣地翻涌而上,根本止不住。 嘴角寒涼地勾起,溫軟的視線也不由帶上一股犀利,皇后略帶嘲弄地問:“你也說了本宮身邊有這么多盡職盡責的奴才,什么時候就輪得上你了?皇上沒工夫,那是皇上忙,顧著龍種終歸是沒錯的。若是本宮跟你似的這么小家子氣,哪兒還坐得穩這六宮主位,母、儀、天、下?” 最后四個刻意咬重的字,刺得麗妃心里一疼。 不過很快,她就溫婉一笑:“娘娘說的是,是臣妾嘴笨說錯了話,還望娘娘不要見怪?!?/br> 溫婉,謙卑。 皇后沉默了很久,突然嘆了口氣。 大概是她想太多了吧,都怪那個華妃,把她嚇成了驚弓之鳥,現在隨便來個人再隨便跟她說兩句話,她都能覺得對方對她心存不軌。 “罷了,本宮知道你也是關心本宮,沒什么壞心思?!?/br> 麗妃見她似乎松懈下來,心間微微一喜,“娘娘說的是,臣妾如今無依無靠、無寵無愛,唯一能惦記的,也就是皇上、太后,還有娘娘的身子了。往后臣妾每日都會在自己宮里抄經念佛,為自己所關心的人祈福?!?/br> 說起這個,她含著淡笑的眸子微微抬起,期待地問:“娘娘似乎也是信佛的?” 皇后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今日的來意,尋求庇佑嗎? 卻只回答了她的最后一句:“恩。平日里沒什么事,本宮也常自己抄經念佛?!?/br> “難怪娘娘如此無欲無求,心如止水?!丙愬闯鏊裏o心插手自己的事,只說了這么一句,嘴角浮起一絲淡笑,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意味不明輕嘲,淡得真的幾乎聽不出來。 只不過,“無欲無求”四個字出口的時候,皇后的臉色驀地一變。 這是她那日跟華妃說的話,為什么麗妃會知道? 隱隱地像是想起什么,皇后兩只手都攥了起來,呼吸猛地滯住。 她怎么忘了,華妃那女人沒腦子,就算要把那些事告訴麗妃也是不無可能的! 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麗妃,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幾分。 看來,她猜得果然沒有錯。 “麗妃?!?/br> 皇后開口時的音調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鎮定下來,淡淡地朝麗妃身上投去一瞥,眸子微微瞇了起來,“本宮知道你這些年無依無靠,一直都是靠著華妃在背后幫你?,F在華妃沒了,你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皇后輕聲嘆息著抿了一口茶,那樣悲傷的眼神,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是打心底里動容。 “大家都是這后宮里的可憐女人,往后你若有難,就來找本宮,本宮一定盡自己所能幫著你點兒,也算是告慰華妃的在天之靈?!?/br> 告慰,在天之靈。 麗妃因為她的最后一句話挑了一下眉毛。 御書房。 “皇上,您之前交代的關于莫少淵在京城里結交過那些人的名單,微臣已經整理出來?!?/br> 龍椅下面,筆直的站了兩個男人,一個君寒宵,一個張進,視線卻都不知零散地落在何處。而第三個,則是正在說話的顧荃,他之所以不用考慮該看哪里,完全是因為他躬著身。 顧荃很郁悶,為什么每次都是他來做這種事? 下一次,他肯定也當個甩手掌柜,不管這檔子事兒! 半響沒聽見帝王開口,御書房里唯有一聲聲很輕的叩擊桌面的聲音在響。 顧荃想了想,又沉著聲音繼續道:“若是皇上想見他們的話,微臣已經派人通知過,明日應該就可……” “現在吧?!?/br> 顧荃愣了一下,抬眸直直地看向帝王。 但見帝王筆直的身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剛才根本沒有開過口一樣。 現在?他沒聽錯吧? 這么倉促…… 君寒宵見他光顧著發呆卻不吭聲,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你傻呀,皇兄跟你說話呢! 顧荃這才意有所會,連忙點頭,“是,微臣這就去安排?!?/br> 說完之后,拉著君寒宵跟他一道走了。 張進本來想直接告退,可是猶豫了一下,就被帝王看出端倪,只好原原本本地將他和華妃那日的談話內容如數上報。當然,還有他心里的那些猜測——略去了華妃抱他哪個環節。 “皇上,微臣知道惡意揣度皇后是大罪,若是皇上怪罪,微臣愿意受罰。只是此事背后到底還有誰參與,微臣答應了華妃娘娘,一定會查清楚?!?/br> 出乎意料地,帝王對他前半句話倒是沒什么太大的反應,也沒有要懲罰他的意思,只不過聽到最后,俊朗的眉峰不由挑了一下,“答應了華妃?” 張進尷尬,沒想到帝王會揪著這個。 “回皇上,那是一個臨死之人的最后請求,也是一個不算無辜卻很有可能被人陷害者的遺愿。微臣身為大理寺卿,自然要查清自己所經受的所有冤案,否則微臣會覺得……” 帝王哼笑,打斷了他的話:“朕不過問了一句,你不必急著表忠心?!?/br> 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張進臉上一熱。 真是,瘋了! 看來得快去找個女人成親才行,否則下回要是再被人抱一下就亂成這樣,他干脆不活了! 帝王也不再刁難他,沉吟著道:“華妃是罪有應得沒錯,可不代表這件事會因為華妃的死就這么過去。既然你要查,那就查,還得給朕查出個結果來!” 只不過,若真的是皇后,他還要想想怎么處理,才好。 帝王眸色一凝,緊接著又補充道:“現在你是左相那邊的人,正好有著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皇后對立面的底氣,明白嗎?” “是,微臣定當不負皇上所望!” 就在張進說完這番話之后沒多久,顧荃就帶著一眾的京城少爺們回來了。 張進實在不想參與這件事,每每聽端王爺和顧荃說起的時候,就會慶幸帝王沒有把這事交給自己。 所以此刻,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離開。 “草民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高呼聲一片。 君寒宵和顧荃各自站在一邊,不說話,就這么等著帝王開口問話。 此刻他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帝王問出來的結果不要和他們預料的相差太多。 “恩,起來吧?!钡弁醯亻_腔。 下一句卻是直逼主題,“莫少淵……生前,你們都跟他認識?” 底下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帝王,不免心中緊張,所以都沒有聽清,帝王在說到“生前”這個詞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 “回皇上,認識?!?/br> “傳聞他有一個亡妻,這件事,你們都知道嗎?” 話音落下之后,君寒宵和顧荃的呼吸明顯阻滯了一下,靜靜地等著那些人回答。 “好像是有聽說過這件事啊,莫大人好像很愛他的亡妻呢……” “竟然有這種事?看莫大人身邊這么多女人轉悠,我還以為他沒有成過親啊……” “男人成過親有什么打緊的,更何況人家的妻子都死了……” “說來也遺憾,相識這么久,莫大人竟然年紀輕輕就去陪他的亡妻了……” 眾人七嘴八舌,透露的卻是同一個信息:莫少淵有一個亡妻。 帝王的臉色較之方才多了幾分陰沉,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犀利的視線直直落在眾人臉上,“關于亡妻這件事,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的?” 眾人被這聲音驚起一陣畏懼。 “回皇上,說來也巧,莫大人身邊最初是沒有女人的,因為我們送去的女人他全都不滿意。只是后來有一回,草民無意中在他書房看到了一張女子畫像,只當那是莫大人心里的那個人,便調侃了兩句。卻不想莫大人突然就發了火,差點掐死草民。等莫大人的怒氣消了之后,草民才聽到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br> 被此人這么一說,顧荃也想起了那么一幅畫的存在。 曾經,他還因為那幅畫而向帝王提出要淺貴妃去莫少淵府上偷點東西。 想到這里,顧荃不由訕訕,抬頭看了帝王一眼。 卻見帝王方才就已冷然的面孔現在更似覆了一層寒霜,凍得人寒心徹骨。 帝王卻在長久的沉默之后瞇眸冷笑:“那也就是說,他從來沒有親口承認他成過親?一切都是你自以為是地揣度?” 底下那人一僵。 原本帝王將他們這些人召進宮來就已經很奇怪了,要是問一些別的事還好,偏偏問的還是莫大人亡妻的事,這著實是……太詭異。 “皇上,草民……” “直接回答朕的問題!” “是,皇上,是草民的錯!不該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就把這種事胡亂宣揚,只不過……不過,后來莫大人也聽說了這件事,卻從來沒有就糾正過……而且后來,草民給莫大人找女人,都是按照眉宇與那畫像上的女子相近的來,漸漸地,莫大人也都接受了……所以后來,草民就覺得……” 他沒有再說下去,意思卻已經很明白了。 然而帝王的理解偏又和眾人的理解不太一樣。 所有人都覺得,莫少淵這樣的“不糾正”,大約就是代表了默認的意思。 否則,為什么呢? 誰會無緣無故地說自己已經有了個妻子,而且還是死的? 這么晦氣的事情,不是成心抹黑自己么? 可是君墨影卻從方才那個人嘴里知道了一件事——關于“亡妻”,并非莫少淵親口對外宣布,只是有那么一群想要討好的人,擅自揣度、謠傳,最終變成了今日這樣的局面。 所以,他不信。 或許等將來的某一天找到莫少淵,這個否定的答案可以由莫少淵親口給他。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br> 君墨影朝著下面的人擺了一下手,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失落還是無所謂,倒不似最初的時候那般冷峻緊繃,淡然的眉梢眼角之間卻仿佛多了幾絲釋然。 明明只是聽這些人說了并不明確的話,心里緊繃的那根弦卻好似微微松開。 只當是問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或許,其實他都并不是那么在意。 不管他的小東西過去跟莫少淵是什么樣的關系,至少現在她的身邊只有他一個人,這樣就夠了。 他可以不計較她的過去,不管是什么。 底下那些被叫來問了這么幾個問題的人一片茫然。 就連君寒宵和顧荃也在對視一眼之后面面相覷,不很理解帝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那臉色……剛剛還是臘月寒霜,現在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變好了呢? 御書房里眾人離去,君寒宵在離開之前被叫住。 茫然地回過頭來看著自家皇兄,君寒宵還以為他是對小皇嫂的問題還有什么不確定的,不由擺出一幅長者的姿態來,語重心長地道:“皇兄,雖然今日的結果相當于沒有結果,但您也不要太憂心了。就算小皇嫂以前真的是莫少淵的妻子,現在她不也是皇兄的人了嗎?” 更何況,一個女人有沒有失貞,皇兄不可能到現在才知道吧? 若是清白之身,其他的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君寒宵,你要死么?”君墨影臉色一黑,伴隨著嘲弄口吻的一聲冷嗤,“誰跟你說這個了?” 君寒宵的面色頓時垮了下來:“皇兄,臣弟這不是看您心有郁結,所以就想安慰安慰您嗎?” 用得著這么毫不留情地打擊他嗎? 回應他的,就是帝王更沉的臉色和一道毫不留情地陳述著“活該”二字的眼神。 “咳……”重重地咳嗽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君寒宵的拳頭還抵在唇邊,訕訕地問:“皇兄,那您到底想跟臣弟說什么?” 不知為何,從皇兄涼涼的眼神里,他看出了一絲不太友善的危險意味。 “龍薇的事,你給朕老實交代!” 一句話,猛地讓君寒宵心里咯噔了一下。 諾諾張嘴,君寒宵眼中閃過一絲失神,“皇兄……” “你們之間的感情如何朕不插手,也沒那閑工夫去管,可龍薇是你自己選的,現在不要告訴朕,你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從避暑山莊那次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 原本他對龍薇也沒什么關心的必要,畢竟這是端王府的家事,可是小東西對龍薇的在意和一次次的問及,讓他沒有辦法繼續對這件事置若罔聞。 終是要知道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問清楚。 在這樣太過直白的質問之下,君寒宵的臉色陡然一變。 “不知道她去了哪兒”這幾個字眼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在他心底里滋長、蔓延,刺得他一陣陣的呼吸都難受??嘈σ宦?,無奈道:“皇兄,臣弟確實不知道她去哪兒了。誰會想到,一個成了親的女人,有一天會突然消失呢?” 約摸是看出他也同樣不好受,君墨影沒有再刻意為難他,只是蹙了一下眉心。 “如何失蹤的?自己走的,還是被人擄走的?” “若是擄走的,臣弟至于連找個人都如此偷偷摸摸么?”君寒宵的笑容就更苦了,喉嚨里像是堵了棵黃連,難受至極。 “行了,朕知道了?!本暗闪怂谎?,“朕會派人幫你一起去找。不過找到之后,人家肯不肯回來,那就另當別論了?!?/br> “是,多謝皇兄?!本屑s淡淡地道了這么一聲,心里卻不禁冷笑。 還另當別論? 要是被他找到那個女人,就算是綁也要把她綁回來,哪兒還容得她自己做主! 看著他的咬牙切齒的樣子,君墨影大概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過也沒有點破,只淡淡地囑咐了一句:“若是下回言言問起來,你就推說龍薇身體不好沒有空,別叫她cao心?!?/br> 君寒宵點點頭。 就算皇兄不這么囑咐,君寒宵也不敢把這事兒告訴那小姑奶奶啊。 那是多么彪悍的一個存在,連皇兄都被她吃得死死的,要是知道龍薇一聲不吭地消失了,還指不定怎么把他扒皮抽筋呢! 到時候皇兄又護著,那他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是,臣弟明白的?!?/br> 君寒宵離開之后,沒多久,君墨影就去了夢央宮。 走到宮門口恰好就看到夢言笑吟吟地送云洛出來,薄絲的水紅色長裙襯得她愈發明媚動人,燦爛的笑容足以四季生花。 揮手告別,卻在云洛走了兩步而她轉身往后的時候,腳下陡然一個踉蹌。 一聲不算很響的驚呼,把云洛的視線重新拉了回來,轉身看她。 目光剛一觸及她搖搖欲墜即將倒下的身子,他臉色一便,猛地拾步就要沖過去。 卻在雙手即將要將她接住的時候,驀地被一股大力推開,幾乎是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急切在里面。 “言言……” 緊接著,就看到那嬌小的身軀被一道明黃緊緊摟在懷里。 夢言當時是突然暈眩了一下,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差點栽倒。 等到她反應過來,整個身體似乎已經不可避免地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有那么一瞬,心臟和呼吸驟停,她的臉色倏地慘白。 然而此刻感受到這熟悉的懷抱,薄唇顫了好幾下,她才終于反應過來,沒事了。 君墨影出現了,還接住了她。 “我……” 看著她委委屈屈的連話都說不出的模樣,君墨影上涌的怒氣一下子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