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方有沒有答應, 總之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邀請過的人，似乎最后都會有一番成就。

    他曾經能夠說‘毀掉這個世界’的人，也是他曾經邀請過的人。那個人的名字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閃耀在這個世界的天空, 相當具有統治性。而又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成為這個世界的禁忌，因為她死了。

    說起來好笑, 毀滅舊世界建立新世界的女人，最后沒有死在她波瀾壯闊的事業上，成就她的一番傳奇。也沒有長命百歲自然離世, 算是全了她一個圓滿。最終就好像是一個拙劣的作者，編不下去一個傳奇，于是讓故事戛然而止。

    這樣看起來和海賊王哥爾·d·羅杰的人生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是哥爾·d·羅杰最終留下的東西是要掀翻這個世界, 而她要留下的東西是穩定這個世界——諷刺的是，會帶來世界動蕩的隱患正是她自身帶來的。

    他忽然想起孩提時代，她那溫柔的天龍人母親，與圣地格格不入的母親，經常給他讀古代傳說故事。那個故事里有亡國的美人，她一個人掀起了無數的戰爭。后來回憶起這個故事只有兩個評價：什么玩意兒？以及男人發動戰爭的話，女人大概只是借口。

    但是真實的世界往往能比神話傳說更加像神話傳說，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后，因為她的緣故暫且安定的大人物總有要發瘋的，即使世界政府大勢已成，也難免會有不小的波瀾。如果對象是這個世界的話，那么再小的波瀾也不是小事了。

    “喂，香克斯那男人死了沒有?！彼S口問旁邊一個新加入家族的干部。

    “呃，”似乎是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新加入的干部愣了一下，才接著說：“四皇香克斯半個月前出現在了南海，所以和幾個怪物的戰斗應該沒事?！?/br>
    “這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吧，四皇香克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讓那個女人和他結婚！即使‘世界之王’立刻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但那也是世界之王??！”另外一個干部也湊了一句，這也是大海上一直被議論的老生常談了。

    “那大概是因為那個女人確實沒有喜歡任何人？”多弗朗明哥沒有動彈，罕見地安靜又正常地說了一句評語。這句話在他來說是真話，也是心中某種隱秘的直覺。

    她當然不愛任何人，如果愛的話怎么會沒有結成姻緣。她當然不愛香克斯那男人，如果愛的話，絕不會在最后關頭還能冷靜計較得失，給他留下這種局面。

    所有清楚事情真相的人都能得出這個結論，這里面當然包括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于是在她離世之后，這個世界掀起了一點點小動亂，畢竟她可是世界政府的靈魂人物。但很快就被撲滅了，說過的世界政府大勢已成，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特別的麻煩，平穩過渡到下一個時代，應該是毫無問題的。

    世界越來越和平，有意思的人越來越少，也難怪素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會放出‘無聊，真是無聊啊。這么無聊的世界，干脆毀掉算了’，這樣的狠話。

    “現在的世界，加起來都不如那個女人有意思了?！彼鋈灰馀d闌珊地承認。

    “走了，老子也要出海到南海去，去找香克斯那男人的麻煩?！泵腿徽酒鹕?，他對自己的干部這樣宣布。

    “什么啊，少主這樣說，難道說當年您對那位忒彌斯·莉莉絲也有過憧憬？”永遠長不大的砂糖一口咬掉一塊軟糖，含含糊糊道。

    大家都說，看現在有多少人看香克斯不順眼就知道當年有多少人曾經憧憬過忒彌斯·莉莉絲。有一些在忒彌斯·莉莉絲生前就已經眾所周知，有一些卻在世界的眼中沒有顯露過分毫。以至于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還驚訝來著。

    “沒有憧憬過那女人，就不能去找香克斯那男人的麻煩？”天夜叉冷笑起來，墨鏡之下的眼神讓人看不清楚。

    “算了，不去了，老子去找人麻煩還要理由？”多弗朗明哥順手把糾纏上來的泳裝美女推開：“去一趟前半段！媽的！一直呆在島上，越來越無聊了！”

    無聊到竟然會想起她。

    不過的確心有不甘，原來當初沒有對那女人出手，現在就連找紅發那家伙的晦氣都不能夠了，聽起來足夠不爽。

    多弗朗明哥的船從德雷斯羅薩港口起航，一路航向偉大航道前半段。其實這也沒什么用，該無聊的依舊很無聊。

    空閑下來什么都不用做的天夜叉只能在甲板上曬太陽，陽光正好的時候總是讓人昏昏欲睡。然后就容易想起一些往事，一些‘天夜叉’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以為是忘記，其實是放在記憶深處的事。

    那個女人，那個他刻意不去想起名字的女人，最開始與他相遇的時候，就已經相當討厭他了，討厭到一度想要殺了他。唯一讓她抑制住殺意的只是他們在暫時的立場上一致——她想要掀翻天龍人和世界政府的統治，他也是抱著同樣的態度在搗亂，所以他的存在是有利的。

    然而她或許又是世界上少數幾個真的了解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的人，不是‘天夜叉’，不是‘海流氓’，也不是黑暗世界代號為‘joker’的大人物。只是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而已。

    ‘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所以說別再故作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你的焦慮已經掩飾不住了’

    她的話言猶在耳，不過她可能不知道，她忒彌斯·莉莉絲比被她評價為焦慮的多弗朗明哥還要焦慮。而這一切已經被多弗朗明哥看透了。

    ‘天堂和地獄啊，能夠說出這種話來的，只能說明其實是一直身在地獄的’

    由此多弗朗明哥才明白，自己的處境居然還不如她看的清楚。只是看清楚了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處境的忒彌斯·莉莉絲知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的她，是呆在比他更深的煉獄？

    這個她倒是知道了，那個女人的折磨與痛苦也是魅力的一部分，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想了這么多，多弗朗明哥只是覺得非常煩躁而已。當初出于不想陷入麻煩而做了旁觀者，卻沒有想到，抱有這樣想法的他，會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后因為自己曾經的想法，陷入另一種定義上的麻煩。

    終于，在一次普通的煩躁之后，他能夠承認一些事情了：他終究也成了被他影響的那一個。唯一比他曾經看過笑話的那些男人要強的地方，大概是他還保持了相當程度上的理智，簡而言之就是他沒有被他毀掉。

    不過想通這一點只能讓這個已經被世界的無聊弄到無事可做的男人更加索然無味而已，早知道當初做些什么，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了——那樣的話在這個時代，還不至于無事可做，再不濟也能去找紅發那家伙的麻煩啊。

    嘖，真是失策！

    “少主，這里的海域好像不太對勁！”

    家族干部請示心里正在發牢sao的多弗朗明哥，據說這里是偉大航道有名的‘幽靈海域’，這片海域經常發生某些怪事。有人穿過這片海域，立刻就來到了萬里之外的一個小島。也有人穿過這片海域，只是幾天而已，實際外界已經過了幾十年......

    這些都是傳聞，沒有什么證據。多弗朗明哥一下就想到了曾經盤踞在前半段的一個家伙月光·莫里亞，他占有海域不是一度有非?？植赖钠娈惖膫髀?，說到底都是一些裝神弄鬼。

    何況，對于天夜叉這樣無法無天的男人來說，真神和真鬼也沒什么好怕的吧。

    所以船依舊在航行，并沒有特意繞開這一片海域的打算。然而真正進入這一片海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多弗朗明哥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偉大航道前半段某個幽靈海域，而是他相當熟悉的馬林梵多，面前則是更加熟悉的黃猿波魯薩利諾，以及改變世界的女人忒彌斯·莉莉絲。

    他們的對話傳來，多弗朗明哥立刻就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正是頂上之戰海軍對陣白胡子海賊團前夕。更重要的是，是那個女人推翻世界政府，發動瑪麗喬亞事件的前一天。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一天對于他來說有記得清楚的理由。

    準確地說，這一天是他距離那個女人最近的一天——就在這一天，他唯一一次躍躍欲試，要對這個女人做些什么，因為她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不過最終還是沒有一個然后，因為太多的前車之鑒，包括這個剛剛出場的男人，海軍大將波魯薩利諾。他們切身實際地告訴他，不要接近那個女人。

    他輕輕瞥了一眼海軍大將，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啊。聽海上最新的新聞，這個男人不只從海軍大將退職，而且離開了海軍。明明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卻一個人駕駛一艘小船去游歷世界，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想意外死掉也不錯，多弗朗明哥不乏惡意地猜想。

    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掩蓋不了一個事實。

    到現在為止，多弗朗明哥沒有看莉莉絲一眼。

    嘆了一口氣，這簡直不像多弗朗明哥了。他知道了，他不知道這個幽靈海域的時空回溯什么時候到頭，他不能看，因為會動搖的。

    有些人曾說，人是會越活越聰明的，因為少年時代熱血、沖動、單純，容易被情感這樣的東西左右。但是經過了一系列的經歷，再天真熱血的少年也會‘成長’，成為聰明的懂得取舍和趨利避害的大人。

    但也有的人不同，曾經他們是活得最聰明的一批人，但是歲月經過。最后卻發現，這樣的一生有什么趣味，于是遇到觸動他們的那些人那些事，他們做出了許多沒辦法解釋的事?；蛘吒纱嗟卦u價，他們變蠢了。

    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嗤笑一聲，他知道的，如果真能重回這個時間節點，他就會是那個變蠢的一個。因為沒有一刻比這一刻更加清楚和了然了，他的的確確是想要那個女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些什么。

    即使他很清楚，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誰都不愛——那些位高權重，那些世界最強，那些全心全意，沒有一樣能打動她。而一個堂吉訶德又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心知肚明的，并不能帶來什么改變。

    可是這樣也好過一無所有了，至少對于多弗朗明哥來說，能夠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有自己的立場去找紅發那家伙的麻煩。

    實話來說，他是真的覺得紅發香克斯相當讓他厭惡了。憑什么呢，都是不喜歡，最后卻讓世人覺得他們是一起的——她應該獨自一人的。

    不能和他放在一起，那么也應該不和任何人放在一起。

    每當想到千百年之后，沒有人知道這個時代到底發生了什么，全世界都可能會傳頌他們的‘愛情’，忒彌斯·莉莉絲與紅發香克斯的‘愛情’。多弗朗明哥就想毀掉什么，最好是毀掉有這種可能的世界。

    “喂，莉莉絲，老子來真的，要不要來約會，比起青雉那男人，我可有意思多了?！辈煌谟洃浿懈袷峭嫘Φ脑囂?，之后就再也不提。這一次在和黃猿過完招之后，多弗朗明哥說出了這句話。

    多弗朗明哥終于插手了莉莉絲的人生，不管是不是行駛出幽靈海域之后就會回到現實世界，他終究是像自己的血脈屈服了——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最后一個堂吉訶德，天生就繼承了堂吉訶德式的愚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后又總是會被自己喜歡的東西害死。

    不過沒有差別了，直到再也沒有機會之后，多弗朗明哥才知道，這世上對于他來說，有意思的人和事已經不多了。自以為是不碰為妙，到最后才知道當初做的決定，幾乎和他過去人生中的每個決定一樣。

    殺死父親、回到瑪麗喬亞、殺死弟弟。

    不會后悔的，在當時的理智之下，這就是他的選擇，天夜叉怎么會后悔。

    但是會念念不忘，內心會永遠記得一些人和一些事。

    莉莉絲有些奇異地看了多弗朗明哥一眼：“是我的錯覺嗎？堂吉訶德桑，你似乎和剛才很不一樣啊?！?/br>
    靈魂是不會說謊的，經歷了更多事情的堂吉訶德當然和之前的不一樣。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瞥就能看出端倪，這除了本身就足夠敏銳的關系，其中原因也很值得推敲。

    “切，你這女人怎么看出來老子的不同——喂，你該不會特意關注了我吧？小心一點兒，我們海軍大將黃猿大人恐怕相當不滿?！倍喔ダ拭鞲缙踩バ睦镆稽c點猜測，沒有正經地指了指波魯薩利諾。

    正如多弗朗明哥說過的其他很多話一樣，不靠譜的外表之下，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頗具深意。他過去曾經隱晦地提醒過莉莉絲提防身邊隨時可能會相當危險的男人，這一次也是同樣的意思。

    波魯薩利諾摘下茶色墨鏡，似乎是不經意一樣看了多弗朗明哥一樣。多弗朗明哥笑著做了一個手勢，滿不在乎的樣子。

    然后一手放在了莉莉絲的肩膀上，說話的聲音很低。

    “做好準備吧，我忽然覺得你這女人還挺有意思的，不然我來追求你怎么樣——不，你這女人心高氣傲，拒絕的話，老子的面子怎么辦？果然還是我來做你的對手吧，這樣你就得一直在老子身上花心思了?！?/br>
    隨著話語，多弗朗明哥自己都好像開竅了一樣。是的，干嘛去做那些別人都會做的事情。說到底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到頭來他和他覺得最有意思的東西，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這樣的話，做敵人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事情也會更加有意思啊。

    “好好看著老子啊——哈哈?！焙鋈欢喔ダ拭鞲绱笮ζ饋恚骸澳愕拿孛芪乙呀浿懒?，你說老子來給你搗亂怎么說？我們莉莉絲說說看??！”

    莉莉絲的秘密，他當然清楚的很，明天借著頂上戰爭的混亂，她要做的事情啊。她的心機、算計、野心、力量，等等等等，都會在那時候通通展現出來，然后成為她壓倒這個世界的砝碼。

    這樣想著，他忽然就有一種毀了莉莉絲所有努力的沖動。對于已經知道這件事始末的他來說，這是一件并不困難的事情。如果這樣做的話，這個女人大概會功虧一簣，會從云端跌落谷底？

    不不不，多弗朗明哥帶著肆無忌憚笑容的背后，冷漠地想。不會的，那個女人的脊梁才沒有那么容易折斷。

    況且，想到這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對于毀掉這個女人的驕傲與輝煌一點興趣都沒有。對于他而言，最有意思的莉莉絲，就是原本的莉莉絲了。無論是折損過的，還是增補過的，對于他來說反而下意識地厭惡。

    “那堂吉訶德桑盡可能來試一試吧，看看究竟是你先一步阻礙了我，還是我先一步殺了你——堂吉訶德桑已經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來做我的敵人，那樣的話就真是不死不休了，而事情明顯的，死的人并不會是我?！?/br>
    “因為我比堂吉訶德桑要強呢，剛才的教訓忘記了嗎？”莉莉絲慢吞吞地補充了一句，然而她又是那樣地篤定，自始自終。

    多弗朗明哥這一次真的大笑了起來，這個世界上無聊透頂不如毀掉的東西千千萬，有趣的是少數，而莉莉絲就是有趣當中的有趣。

    自從莉莉絲以一種突然而然的方式離開這世界，多弗朗明哥已經久違了了這種趣味。

    不過莉莉絲可不知道多弗朗明哥是怎么想她的，有趣？她可不覺得。自從堂吉訶德說發現她的秘密的時候她就覺得很煩躁了。即使知道這有可能是多弗朗明哥在語焉不詳故作高深地詐她，她也不能真的就不管了。

    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是過去所有歲月的積累。莉莉絲本性是很堅實的一個人，最喜歡的是步步為營，最厭惡的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斂了斂目，莉莉絲將讓人調查多弗朗明哥最近行蹤的打算暫且按下。

    “呋呋呋呋呋，那么，波魯薩利諾，老子就帶走我們莉莉絲中將了。畢竟，按照戰國的吩咐，現在是莉莉絲接待我啊?！倍喔ダ拭鞲缰噶酥阜块g之外。

    “現在黃猿大將可以出去了，你在這里的話，感覺空氣都讓人不舒服了?！倍喔ダ拭鞲缦肫鸩斔_利諾這男人在莉莉絲那女人死了之后的所作所為，有的時候覺得他比香克斯那混蛋更加讓他不爽。

    ——所有人都說他是痛失所愛，說他萬念俱灰，說他對莉莉絲那女人有著最深的憧憬。

    這可真讓人不爽不是，憑什么這家伙可以做出這個樣子，他和別人有什么區別。別人的求婚被拒絕，他的求婚也沒有被接受。說起來他還是牌面最好的幾個人之一，這樣都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多弗朗明哥簡直要看不起他了。

    “老子來真的，是真的打算和莉莉絲你做對來著，可要記得老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了鄉下，沒有wifi的鄉下，電腦不太好弄，我以為可以連手機熱點的，沒想到...

    九點鐘滿心歡喜去連熱點，連上了卻不可以上網...

    作為一個科技產品盲，那一刻真的一言難盡

    擺弄了很久，最后只能求助于網絡大神，沒想到按照網上的指導，最后熱點可以使用了??！神奇！所以今天遲了這么久，給小天使們帶來麻煩了，對不起~

    不過，高科技還真是奇妙...第一次獨立解決這種問題...

    ☆、番外三（2）

    “老子來真的, 是真的打算和莉莉絲你做對來著，可要記得老子??！”

    多弗朗明哥當初的話言猶在耳, 莉莉絲揉了揉太陽xue, 頭痛地呻.吟了一聲，她確確實實沒想到, 多弗朗明哥這一回是來真的！而且‘做對’到他這個地步——這樣持之以恒, 這樣針鋒相對，以及這樣......棋逢對手。

    總之, 這都不像是那個男人的作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