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帶來的并不只是海軍軍官預備役們時常要面對‘別人家的孩子’這個主題的嘮叨，畢竟如果只是純粹的說一說，他們根本不在乎！

    但是到了實際的部分就完全不同了，經由莉莉絲在前，被陡然拔高的標準橫在了后來海軍教官們的心里——他們都是受澤法的拜托，如果莉莉絲有什么疑惑，有什么想要學習的，他們都會幫忙。

    但是經過了莉莉絲這樣一個開了掛的蘿莉學生，再去看那群辣眼睛的臟漢子。臥槽！那就是小天使和蠢貨的分別吧。

    一個小姑娘輕而易舉做到的事情，一幫大男人怎么會做不到！秉持著這樣的理念，海軍軍校的課程一年比一年變態，直到莉莉絲離開馬林梵多才結束了上升的趨勢。

    回過頭來看庫贊這一屆，其實是搭上了頭班車而已。當然是不幸的，但又比后面的后輩要幸運很多的樣子。

    但是不管怎么說，在莉莉絲這里兩個人的這一段交集讓對方多多少少脫離了路人，變得在意起來，然后交集就越來越多。甚至這種交集在庫贊從軍校畢業之后，變得更加緊密了。

    在畢業之后庫贊加入了卡普中將麾下，而卡普真的非常喜歡自己同期，也就是澤法老師的小女兒。所以如果是在馬林梵多的話，庫贊隔幾天都能見到莉莉絲一次。

    “所以小小姐，你覺得什么才是正義，什么才是權力？他們說我現在想這個問題實在太早了，可能會毀掉我。必須要等到未來，當我足夠強的時候這個問題才是問題?！?/br>
    莉莉絲敏銳地察覺到這個未來好像會成為大將的男人心中的迷茫，他其實是一個一直在徘徊的人——他始終在浪蕩，而不能下定決心。這些東西從未來他的堅持，平常的懶散，甚至面對另一位大將赤犬敗北，都是有體現的。

    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原來關于正義的思考，關于前路如何，他是這么早就開始混亂起來了。

    一個下定決心的男人，和一個迷茫不定的男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是不一樣的。如果手庫贊在這樣的心態里都和波魯薩利諾、薩卡斯基兩個大將站到了一樣的高度，那么他的天資、潛力說不定要比他的兩個同僚要高......

    這樣的男人，莉莉絲忽然想要嘗試說點什么——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有‘洗腦’這個技能，但是試一試有什么關系，自己又沒有什么損失。

    “我是這樣認為的，你們所說的正義看起來天差地別，但如果追究結果的話，應該是殊途同歸。譬如說如果這個世界變成了一個和和睦睦、安全平穩、絕大多數人都遵紀守法的世界，你們覺得自己的正義達到了嗎？”

    庫贊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肯定。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世界，和平安定，他們的信念當然就已經完成了。

    “所以其實你們的不同才不是堅持的正義不同，而是達到正義的手段不同?；蛘哂械娜藭ひ恍?，有的人會模棱兩可保持中間，也有的人會更加無為而治。不過在我看來這些都很有問題，如果只是堅持一種的話就會發現自己應付不了所有的情形?！?/br>
    “世界和敵人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那個事件里可以這樣做，另外一件事卻并不一定——統治之下暗藏著陰影，即使以正義為名也無法避免。一直一往無前銳不可當的人，只不過是別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和自己的正義有什么關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啊?！?/br>
    莉莉絲指著蹲下身和她保持平視的庫贊的心臟，十分認真地說。

    “明辨是非曲直之心，公平正義之心，寬廣博愛之心......在這個什么都無法確定的世界里，至少要確定自己。然后就按著心里的依憑，做出正確的決定。如果只是一根筋按照既定的方式行事，總會遇到無法應付的情況?！?/br>
    世界上當然會有按照一根筋行事的男人，譬如說以赤犬為外號的日后大將薩卡斯基。不過眼前的懶散青年不是他，所以莉莉絲說完了這段話。

    說完這里，莉莉絲才算是輕松了一些。正義什么的可不是她的老本行，但是說到權力這個話題，她的發言可以說得上權威。

    “權力這個話題對于一個人來說什么時候都不算早——之所以會有前輩的勸告，大概是因為在權力的擂臺上，不折不扣的好人注定是要完蛋的。而年輕人往往更加單純，更加接近一個好人，他們是在保護你呢！”

    莉莉絲直視著庫贊的雙眼，堅定而又有力。

    這一幕簡直滑稽可笑，人類幼崽樣子的莉莉絲像是一個教導著，強大堅定自信。而明明是高大青年的庫贊，卻仿佛迷途的幼兒，迷茫而軟弱。

    強大不存在于血脈、外表、年紀等，而存在于內心，莉莉絲這個時候就是完美的注腳。

    “所謂權力，是在他人反抗時，下達的一個他所服從的命令的可能性——人是一種很奇特的動物，我們在生物上的屬性是類同的，但在社會規則里面并不平等。如果是在權力的層面考量，那么我們既不類同也不平等?！?/br>
    “權力就是這樣的東西，這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如果想要堅持自己的正義，庫贊確實需要他?！?/br>
    明明當時只是個小女孩而已，就已經說出了當時庫贊不算全部理解，后來細思極恐的話?？梢哉f，后來大將青雉的人生輾轉與堅持，許多舉動就是在這個時候，由一個小姑娘無意間播種下來的。這樣說起來，庫贊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半生光陰，都在一個人的陰影底下，直到那陰影化作了執念。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海圓歷1520初夏的一天，大將青雉從時常發生的昏睡中醒來，看了一眼隨身攜帶的紙條——這是莉莉絲在他成為大將的那一天托人帶來的字條，說是祝賀，還不如說是一個隱隱約約的提醒與約定。

    那一年正好是他吃下冰凍果實十年，一語雙關啊。

    ——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她是你的同道，最了解你的那一個。同時她還是你的老師，引導你。而在庫贊這里，莉莉絲一直就是一所學校，而他作為一名差生，大概永遠都畢不了業了。

    把字條貼身放好，庫贊來來到之前和同僚定下的餐廳。簡單來說，作為三大將里最平易近人，也最年輕的那一個，在其他將領那里，青雉的人緣確實很好。他才剛剛執行任務回到馬林梵多就有人要為他接風了。

    “阿拉，抱歉抱歉，睡過頭了?！?/br>
    “庫贊來的很遲啊，又睡過頭了......一直這樣沒精神，真的好嗎——算了，不過來的這么遲可是錯過了好戲??！剛才大家都看見了，黃猿大將和莉莉絲中將在對面的房間里約會呢！你應該和黃猿大將很熟吧，怎么樣，難道流言是真的？”

    “是這樣嘛？真的很久沒見了。如果你們想要知道的話，去拜訪一次不就好了？”庫贊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么分別，依舊是相當懶散的樣子。站起身來，長手長腳的樣子似乎在和式的屋子里顯得局促了起來。

    “那么，你們要不要一起過去拜訪？”在離開房間之前，庫贊還特意回頭詢問。不出所料的，即使很想見一見莉莉絲小姐，大家也沒有打攪黃猿大將的想法。要是真的有那件事，被記仇了怎么辦！職場可是很難混的，官大一級壓死人，青雉大將可以隨意的事情，不代表他們也可以隨意啊。

    波魯薩利諾那個家伙嗎？庫贊在短短的路程里好像什么都沒有想，但只有自己知道，內心已經在翻騰了。

    波魯薩利諾那個男人，雖然兩個人同為大將，但其實并沒有多少交集?；蛘哒f，大將們互相都是沒什么交集的。造成這種結果，不論是可笑的獨屬于強者的領地意識作祟。還是背后有什么力量冥冥之中推動——大將們太過親近似乎不符合某些人的利益吧?？傊?，都是理由。

    但是，站在高處的人總是會關注和自己同一級別的存在，實際上到了這個位置，同一級別就屈指可數了，這大概也方便了關注。所以，庫贊對于自己這個同僚的了解，也比一般人來的深刻。

    他當然知道，那些流言，并不僅僅只是流言而已。

    思考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對面的房間門口——拉開門，他見到的情景既不是最糟糕的，也稱不上好。莉莉絲小小姐，她正在吸煙。

    莉莉絲小心地吸了一口香煙，纖細的手指捏住香煙，似乎有一點口紅留在了香煙上，因為他聽到了。

    “什么呀，這不是香波地有名的牌子嗎？色號很好看，但是脫色也太嚴重了?！?/br>
    然后莉莉絲小小姐就咳嗽了起來，顯然原來熟稔的樣子都是唬人的，庫贊忽然放下心來，不過馬上又憤怒起來。

    “所以波魯薩利諾正在教莉莉絲小小姐抽煙？這件事澤法老師不會饒了你的！”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但是仔細想想，這句話是很沒道理的。莉莉絲早就不是他當年認識的三歲小姑娘了，甚至說就算是當年的三歲小姑娘也成熟堅定的不得了，根本不會別人教壞——在這個問題上，反而他自己像個半吊子。

    莉莉絲乍一聽到這樣的話，果然是笑了。而且還是熟人，這樂子不是更大？

    “是庫贊啊，要一起來嗎？波魯薩利諾這人看起來雖然......的樣子，其實品味還是很好的。這煙對于我來說太烈了，不過你們應該覺得剛剛好，味道還是不錯的?！?/br>
    說話的時候，莉莉絲推了推波魯薩利諾。波魯薩利諾的動作從來沒有這樣磨蹭過，抬頭瞥了自己的同僚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至少說不上友好。站起身遞給他煙，最后‘啪嗒’一聲替他點上。

    莉莉絲支著下巴看著兩個吞云吐霧的男人，他們似乎沒有寒暄的打算的樣子，這倒是出乎莉莉絲的意料，他以為他們至少會有一些表面上的熟悉。

    莉莉絲輕巧地把自己手上點燃的那一顆香煙擱在小桌上，點燃的那一頭伸出了桌面，任它緩緩地安靜燃燒，在輕輕的煙霧里莉莉絲看了兩個氣氛奇怪的男人一眼。

    “時間不早了，我這邊要回去了，你們兩個還要續攤嘛？”

    “耶~怎么可能讓莉莉絲自己回去，是我接你出來的，當然要送你回去呀。不然澤法老師看到莉莉絲一個人回去的話，那就太可怕了?！闭f著利落掐滅了香煙，然后拿起掛在門口衣架上的外套，沖莉莉絲伸出了手。

    “至于庫贊的話，我和他見面太多次了，并沒有什么可說的哦~”

    莉莉絲點點頭，然后看向庫贊。庫贊最后抽了一口香煙，銀灰色的煙灰漂亮地抖落，沖莉莉絲搖頭。

    “一起走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和莉莉絲小小姐說?！?/br>
    庫贊雖然懶散，但是在莉莉絲這里他還是一個相當靠得住的男人，也遠比波魯薩利諾要正經。所以他如果是有話和莉莉絲說的話，莉莉絲會相對慎重對待。這或許的信譽的差別，如果是波魯薩利諾的話，即使更熟，也得不到這種對待。

    所以莉莉絲沒有過多考慮，就對波魯薩利諾擺手：“那今天就先這樣吧，庫贊桑似乎是有事情和我說，所以他送我回去就好了——我本來有事情和你說的，不過今天的場合不恰當，等到入職的事情處理完，下一回我會親自去一趟科學部那邊?！?/br>
    莉莉絲說這段話的時候相當嚴肅，她內心知道這是自己本人格之外的人格漸漸浮現的關系，但是在波魯薩利諾和庫贊兩個人看來，這明明是她轉入了工作狀態。

    不管是什么狀態，莉莉絲語氣里的意有所指和默契，都很大程度上減緩了波魯薩利諾因為庫贊而產生的煩躁。

    “知道了~事情我會處理好的，關于那件事。不過事情一定要小心，與其冒失地選定更多人，還是保持現在的局面比較好?！?/br>
    莉莉絲表示自己絕不會輕舉妄動的，然后就和庫贊離開——所以她不會知道，離開后，那個接她過來的男人，心里已經快要被另一種生物吞噬了。

    而另外一邊，初夏的夜里，馬林梵多還是有一點涼的，庫贊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莉莉絲身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事情。

    “關于我的正義，我好像已經找到一條路了。妮可羅賓，就是我曾經提過的那位小小姐，明明應該處決的，這才是更多人的安定。但是這不是我的正義，她并沒有罪，我決定放了她，我絕不會殺了她——這不是因為薩烏羅為她拼上了性命，所以一時手軟，而是我已經決定了道路?！?/br>
    這時候庫贊繃直了一直低著的背，好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決定。

    “莉莉絲小小姐曾經的提議，我現在終于懂得了?，F在的我已經沒有了最后一絲軟弱，決心要干這件大事。我是說莉莉絲小小姐即將開始的計劃，請務必算上我一個?！?/br>
    雖然波魯薩利諾才剛剛提示過不要‘冒失’地做出進一步行動，但是莉莉絲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而且，她本來也就是要旁敲側擊一番這件事的，這一下根本不需要了。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啊，我以為庫贊在人生的道路上還會迷路更長的時間，沒想到居然已經得到了這樣的啟示——妮可羅賓小姐，果然說的沒錯，一個好女人就是一座學校啊?！?/br>
    莉莉絲隱約記得庫贊和這位歐哈拉幸存者，知性優雅的美人考古學家有關聯，這種原著世界蓋章的關系總會有自己的慣性的。

    ☆、夢的解析（3）

    “現在回想起來, 是差一點沒辦法來到這個世界上啊~莉莉絲小姐。那時候等到我的到來，一定很辛苦吧?！?/br>
    ——黃猿波魯薩利諾

    28年前, 海圓歷1492, 偉大的航道某處島嶼

    海上男兒為了夢想出海，這本身是沒有錯的。但是絕大多數的人成為海賊都做下了燒殺搶掠的惡事, 這成為時代動蕩的大因素。在這個時代里, 小島港口飄揚海賊旗，島上到處都是哭泣、□□, 仿佛人間煉獄，也就不奇怪了。

    “這一次行動很特別啊, 只是一個船長懸賞金不到一億的海賊團, 就算做下的事情很惡劣, 又是屠島——也用不著分部和本部聯合出動四艘軍艦吧！這樣的規模都能超過屠魔令了?！?/br>
    “噓！小聲一點，我有一個兄弟是本部的，知道一點消息, 聽說本部格外憤怒！因為這個海賊團綁架殺害了不能動的人，上面的命令就是要在最快的速度中剿滅！”

    “是什么人物？難道是貴族？”

    “哼哼, 事態的嚴重程度大概比是貴族還要厲害，要超過這個，大概就只有天龍人被綁架殺害了?！?/br>
    “如果是天龍人的話, 我倒是佩服這個海賊團！不過到底是什么人物？”

    “是澤法大將的家人，包括了妻兒！”

    “什么！可惡！海賊！”

    在角落里的波魯薩利諾聽到了全部的事情，那時候他還沒有進入有軍官后備役之稱的海軍軍校，最多就是因為超出其他士兵的實力, 受到看好而已，這種消息他也是第一次聽到。

    澤法大將的家人？那就難怪了。

    這并不是因為澤法大將的特殊地位還是別的什么，或者有那些因素，但是在另一個原因之下，其他的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話說這個海賊團不是全都傻了，就是全都瘋了。為了報復，綁架殺害一位大將的家人。這就好比世界政府宣布調查海賊家人，然后一一判刑是一樣的，真的那樣做就會天下大亂！難道海賊們會束手待擒？更多的可能是爆發一場大戰！

    輪到海軍這邊也是一樣，海賊們可以針對一位大將的家人，那么其他人也不免擔憂自身。一個是為了挽回海軍的顏面，另一個就是海軍絕不能讓這種人安然活下來！如果沒有生命的教訓擺在面前，以后說不定還會有人做這種事，那才真的是永無寧日了。

    這個海賊團能力并不出眾，看船長的懸賞金不超過一億就知道了，但是能夠從馬林梵多不動聲色地綁架海軍大將的家人，也必定有過人之處。而根據得到的情報，這個海賊團的副船長確實是一個惡魔果實能力者，能力就是潛行類！

    這樣的能力用在逃跑上也很方便，所以用心最多的不是什么嚴陣以待，而是專門針對那個副船長。

    任務是這個樣子就談不上多緊張了——這是一個重要程度為非常召集級別的任務，但是難度就不一定了。波魯薩利諾身處其中。也算是摸魚了一把。

    不過很快所有人都發覺事情不對勁了，是有人先出所有人一步做了什么？當登島之后，所有人驚訝的發現，這里本來是海賊燒殺搶掠的現場沒錯。但是現在不只是島民的尸體，連海賊們也全部死掉了。

    這件事后來被封存在檔案上，知道實情的人也不會多嘴，而當時身為普通海兵的波魯薩利諾就是知情人之一。

    “怪物！怪物！”

    突然出現的海賊讓所有人戒備起來，但是他神志不清的樣子又讓人迷惑，對這座島上發生的事情摸不著頭腦。直到上了刑訊，這才真相大白。

    “快！組織救援兵去山澗那邊，澤法大將的孩子可能還活著！”

    波魯薩利諾當時就是救援兵之一，在那個山洞的狹窄山澗里，四周滑不溜秋，根據刑訊得到的結果那孩子被扔到山澗里了——這里雖然不高，但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被扔下去，生還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大家也只是出于責任，盡人事待天命。

    波魯薩利諾身上被系上繩索放下去，然后抱起了那個日后會名揚世界的女嬰。不管未來會如何光芒萬丈，那時候的那孩子確實是危在旦夕！

    當波魯薩利諾把那個柔軟的小小的女嬰固定在懷里，他甚至也不確定這孩子是不是還活著，心跳、呼吸似乎是有，又似乎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