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1）

    即使是在常有一人殺百人的戰國時代, 這個男人依舊像是每個人噩夢里跑出來的殺手——他簡直是一個惡魔，什么也擋不住他。沒有一絲憐憫, 冷酷無情, 似乎隨時能消失于晝夜之間。

    換句話說，他讓當時所有心虛的人心驚膽戰。如果說這個噩夢也有韁繩, 大概也只有天下人宇智波莉了吧。

    ——《莉之花～出云青春錄》

    很難說出云城對于宇智波莉來說意味著什么, 是事業騰飛的起點，是完成任務的曙光。但是對于陳莉莉來說, 出云城意味著‘家’，就像最開始的宇智波族地一樣。

    她把這里當成是安全區, 這些年來出云城的和平富足讓她不斷加深這一點, 在出云城的時候陳莉莉的性格是占主導的——她的放松周圍的人都能看出來。

    她的政治方針雖然也免不了陰謀陽謀——在雷之國這一畝三分地得到如今的地位絕不是僅僅靠著粗暴的武力壓制, 更多的時候頭腦心機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本質上莉始終是一個很難陰沉到底的人，她更多是時候是模仿了豪杰式的風格。不拘小節、豪爽、痛快，以及多多少少的浪漫主義。

    畢竟她本身并不是一個在政治上打拼的人, 不做過多的防備反而更加自如，她信奉的也是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

    所以輪到出云城上，凡是敵人固然能夠毫不手軟，她要是這一點覺悟都沒有, 在這個時代應該死的不能再死了。而歸順了出云城的，她算得上交心，與其說她天真到了隨意相信人的地步，還不如說她的思維習慣里無法先對相交的人抱有惡意。

    她當然有時候也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 時時謹慎，絲毫不放松才是一個有志于成為世界之王的女人該有的品質。

    但是從來沒有造成不良后果，讓她下意識地逃避了這個問題。能夠不去想就不去想吧，這不是沒事么。

    作為政治人物這當然不合格，但是從她的出身來說，卻不能有什么責怪，覺悟什么的，有時候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

    何況還要和自己更加根深蒂固的本性對抗，有的時候還能謹記這一點，然而一個不注意又會回到原來的老路上。

    這一次所謂的‘不良后果’終于出現了，這是一次里應外合。很粗糙，如果不是出云城對內的防范太松的話，早就扼殺在發生之前了。

    這其實對莉是一種很深的傷害——安全區也不一定安全，至少不能完全放松自己了。神經的緊繃不能緩解，這對于其實一直在高壓之下的莉是致命的。

    同時，莉又很清楚這種在政權成長期掀起的里應外合，思想與武力同行的動亂稍不注意會產生多大的麻煩。宇智波莉或許不知道，陳莉莉卻在歷史中不知道看過多少次。

    對于思想上的離間，不立刻施以雷霆手段，難道等著大家分裂嗎？‘思想罪不會帶來死亡，思想罪本身就是死亡’，這明明是反派的話，莉現在卻是深刻認同。

    出云城城墻上‘自由即奴役，戰爭即和平，無知即力量’言猶在耳，她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糊涂。

    無論是哪個國家都不會忽視給國民進行統一思想教育，連秦朝都知道焚書坑儒，為的就是統一思想——至少在□□統治之下不需要‘百家爭鳴’，后來不是還選擇了‘獨尊儒術’？

    思想上的問題要抓嚴，特別是在政權建立的初期。曾經的莉很討厭書上的□□統治，覺得簡直不可理喻。不過人就是這樣了，長大以后總會成為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來看，她完全贊成使用強硬、□□的手段。

    甚至因此她給宇智波政宗下達了那樣的命令，破壞自己建立的另一種安全感，這是夢想鄉的另一重傷害——說她再一次殺死了自己也不為過。

    “莉大人，您還好嗎？”

    鹿介端進來一杯茶和一碟子和果子——最甜的種類，確保最大程度減輕人的憂郁。莉現在的神色可不好看，奈良鹿介覺得她快哭出來了。

    最后當然也沒有哭出來，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姑娘了，甚至會為了初戀哭泣。

    “鹿介，你知道我理想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嗎？”

    她沒有等他回答，她也不需要他回答。

    “我理想的世界人與人之間不是這個樣子的，對于民眾來說絕不會有風波轉折，一點間諜活動還要驚動他們，總之普通人是絕對沒有憂慮和防備就是了?！?/br>
    “還有律法，事先制定好律法，最好是由民眾代表和政府一起制定出來，讓大家最大程度覺得公平公正。然后所有人的行事都按照律法規定來，再也沒有因為隨心所欲造成的惡果，每個人都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br>
    莉說這句話的時候與其說是在暢想，還不如說是回憶。落在鹿介眼睛里，這就是她早就想了千百遍的緣故。

    “但是，果然是小姑娘不切實際的幻想，一但有什么事情，兩樣都做不到了——都毀掉了?！?/br>
    奈良鹿介當然知道莉的志向，雖然她自己會自我調侃是一個‘利欲熏心’的女人，拯救世界只是她順便而已。但是她的行為已經說明了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她根本不懷分毫惡意。

    這個時候這個女孩子，或者說心愛的女人的哀怮，讓奈良鹿介甚至希望她不要這樣心思柔軟。如果，如果不要有那么多無謂的浪漫，真的是一個‘利欲熏心’的女人就好了。

    “沒有毀掉，什么都沒有毀掉?！?/br>
    奈良鹿介最后肯定的說出了這句話。

    “如果這是莉大人的愿望的話，一切都沒有事，我們都會替您完成。就像斷裂的刀刃最后還能修補，甚至回爐重造，最后這件事會如您所愿的?！?/br>
    “這是長樂姬大人的愿望，請盡一萬分的努力認真完成！”

    與此同時，在近衛隊的訓練室里，宇智波政宗對所有近衛隊隊員這樣說。他得到的回答當然也是整齊劃一的‘是’。

    出云城從上到下都是莉的擁護者，但是近衛隊才是最鐵桿的。這有隊長副隊長的影響，也有歷史原因。不管怎么說，忠誠程度是最高的，這絕對沒有什么問題。

    宇智波政宗的近衛隊和宇智波松山的黃泉殿，一暗一明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宇智波松山在明，按照猿飛慶助和街頭警備隊提供的情報，大量邀請一些人去黃泉殿‘喝茶’。

    不管結果怎么樣，一般都會放回去，這也是為了不造成全社會的恐慌。但是其中一些可疑分子立刻得到了近衛隊的特殊關照，監視只是最基本的。

    嚴厲的話，突然消失也不是沒有。這些人自然進了近衛隊的刑訊室，不只是為了挖出他們的秘密，更是為了背后的陰謀。

    出云城的氣氛緊張起來，普通民眾或許遲鈍一些，忍者們卻都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更加精明的甚至發現，突然消失不見的大多數是最近到處散播對出云城不滿消息的，這些人是間諜的消息自然不脛而走。

    本身沒有涉入這件事，或者立場從來很鮮明地站在出云城這邊的人當然毫不心虛，但是別的人就不一定了。

    不一定說這些人也是間諜，但是當初他們也是響應過一些人了的，到時候豈不是說不清？

    正打算要不要接一個個出城的任務暫時避一避風頭，還沒有動作就已經落入了近衛隊手里。

    這些人全部是宇智波政宗招待，刑訊什么的他根本沒有留手，在他看來這是為了挖出后面的秘密，至于這些人之后能不能活下來，那就不在他會考慮的范圍之內了。

    “隊長，這個幻術如果使用的話可能會給大腦造成不可逆轉的問題，按照規定這種程度的罪犯是不能使用的?！?/br>
    宇智波政宗的神色紋絲不動，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冷硬，并且經年不變，甚至有人懷疑這一位近衛隊隊長是不是根本不會別的表情。

    不過從眼神有時候還是可以分辨出他的情緒的，這時候他站起身，看著自己手下的這個新隊員，莫名地讓人膽寒。

    “規定？我已經拿到了長樂姬大人的授權，可以暫時忽略規定，這是之前就宣布過的，你還有什么問題?！?/br>
    年輕人有些猶豫。

    “可是授權書上也寫明，是在規定成為阻礙的時候授權才生效，可是，可是現在——”

    “沒有可是！這些人犯了更重的罪，長樂姬大人下達這樣的授權承受的痛苦，身為近衛隊的成員難道你不能感同身受嗎？這樣的人沒有必要存在了，他們活著不是罪，他們本身就是犯罪，知道嗎？”

    新來的年輕人怔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

    “是！我知道了，很快執行！”

    更多的‘罪犯’被投入刑訊室，其中一部分確實是有間諜的身份，但是更多的只是內心不滿者。這些人在無意中進行抱怨，以為這是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的酒后消遣，沒有想到卻帶來了殺身之禍。

    然而宇智波政宗思慮的很清楚。

    “沒有什么問題，這些人本來就是對于出云城不滿的存在，即使和這件事無關，趁著這件事鏟除也沒什么不對。長樂姬大人無法下手的事情，由我們完成，這有什么不對？”

    近衛隊的成員都是年輕人，本身就充滿了激情和熱血，滿懷著對出云城以及莉的崇拜加入。對于出云城和莉，他們有一種自我犧牲式的奉獻精神。

    具體可以參考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鼬，特別是后者，為了木葉的正確，屠殺全族都能夠做到——這大概就是宇智波的偏執了，為了自己內心的‘愛’毀滅世界也不在話下。

    絕大部分成員都是宇智波的近衛隊，在這上面的力度就可想而知了。

    這一切似乎都在暗中進行，但是瞞得過普通人，卻瞞不過忍者這邊。宇智波政宗連同他的近衛隊一時之間名聲大噪，只是這可不是什么好名聲。

    死在他手上的忍者絕不是一個小數目，或許過去在戰場上有這個數字不稀奇。但是在和平時期，造成這樣的局面足夠讓人心驚膽戰了。

    以至于一段時期內宇智波政宗的名字都成了禁語。

    “話說出云城近衛隊隊長宇智波政宗的行動我有點在意啊——”

    “噓！別提那個男人，現在大家都人心惶惶懼怕的不得了，據說只要被那個男人的近衛隊請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的了！”

    “對對對，總之不要提那些事情，如果不知道的情況下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招來災禍那就真是無妄之災了?！?/br>
    憑借著強悍無敵的行事作風，和冷血無情的鐵血手腕，在這一場席卷出云城的風波里，宇智波政宗有了‘夜叉鬼’的外號。

    簡直到了聽者膽戰心驚，聞者避之不及的地步。如果他是華夏人的話，史書上面至少要記一筆‘可止小兒夜啼’。

    “所以收斂一點，已經足夠了——我是說出云城這邊的行動已經足夠了。如果再繼續動手，恐怕會真的引起大恐慌，那并不是我們想見到的?！?/br>
    莉這個時候都覺得自己怪虛偽的，近衛隊那么大的動作難道她看不見嗎？她當然知道宇智波政宗是游走在了授權書的邊緣。

    這和她的本意不相符合，但是最終她默認了。沒有什么緣故，她在那一刻想的和宇智波政宗幾乎一樣，這些人以后搞不好也會成為內部的大麻煩。

    如果是和平時期當然可以容忍，畢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而現在是什么局面？內部不平，外部不靖，還有廣闊的大陸等著她去征服，隱患當然越少越好。

    即使宇智波政宗的手段實在太粗暴了，她始終是默認了不是。

    然而這時候她卻來終止這一次的行動，雖然更多的考量是防止斗爭規模擴大化，但是其中的偽善，她自己都膩味——她始終無法完全狠下心。

    人家下了殺手，于是可以理所當然地安慰自己不是自己做的，這時候為了阻止了局勢更加惡化，出來制止。這算什么？

    宇智波政宗點了點頭，對于莉的決定他從來不會有半分異議。

    莉轉而看向宣傳部部長。

    “所以現在民眾中間是什么反應？我是說有沒有引起大規模的恐慌，耽誤生產之類?！?/br>
    “局勢在普通民眾之間還好，畢竟是針對忍者的行動，似乎沒有什么問題。只是最近警備隊的任務增加了不少，應該是有些人想渾水摸魚吧?！?/br>
    宣傳部部長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接著解釋。

    “但是相應在忍者這邊就很不好了，恐慌是一定的，大家都在觀望。要知道即使附庸了出云城，身為忍者防備心還是很重的。這時候這件事很難說沒有傷害?！?/br>
    莉對于這件事也無法可想，兩全其美在這種場合就是夢想而已。最后也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暫時放棄忍者這邊的一點好感是必要的。

    “這也沒什么辦法，不過也不是沒有補救的可能，接下來就要看您的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有一個合適的必須的理由，這樣的解釋至少能讓他們明白我們做事情是有道理的，絕對沒有鏟除異己的打算?！?/br>
    說到這里莉自己也搖頭，讓大家明白出云城做事情有道理還算說得過去，說不是鏟除異己就未免可笑了——所有不滿出云城的人都被‘禁言’了，這不是鏟除異己，什么是鏟除異己！

    “另外，最重要的，引起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一直藏在后面不肯現身的人物，已經知道了是嗎？藏的可夠深的！”

    的確隱藏的很深，至少一開始的刑訊沒有任何收獲。不是對方骨頭夠硬，而是這些最底層的‘下線’根本不知道最上層的人物，他們都是上下單線聯系。

    不過近衛隊和黃泉殿的人也不是擺設，做忍者的，無論是刑訊還是獲得情報都算得上是老本行了，不管哪個高手在策劃這些，根本不怵。

    “一個的確很意外的人物?！?/br>
    負責整理這些的是奈良鹿介，這個任務他都沒想到，實在是是一個被集體忽視了的角色。

    “雷之國大名，山本潤崎。從去年起接過雷之國大名的位置，之前對他沒有什么研究，或許是因為偽裝很好，一直被認為是和歷代大名一樣無欲無求的存在?！?/br>
    “所以說會咬人的狗不叫！”

    莉冷漠地說，對于這種敵人她是從來不會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