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聞到大新聞的味道一窩蜂圍了上來。

    “你是說她不是第三者咯？”

    “你有什么證據？”

    “你憑什么這么說？”

    ......

    *

    顧甜被面前的話筒逼得退后幾步，她掃視一下面前的記者，聲音不高卻含著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場，“各位安靜一下，所有的問題我都會在今天一一答復?！?/br>
    “至于我有沒有立場，我又是誰，”顧甜勾了勾唇角，不怒自威，“立通公司董事長夠格了嗎？”

    “立通公司董事長？”

    “董事長這么年輕？”

    ......

    剛安靜下來的現場頓時又沸騰起來，程七七有種不好的預感，想阻止顧甜繼續開口，“小甜，你不用......”

    顧甜伸出右手，掌心朝向程七七，示意她閉嘴，卻沒有轉頭看她，只是頭也不回地對著話筒繼續說道，“另外我還是傅小司和程七七的高中同學兼好友，所以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來回答這些問題?！?/br>
    “首先，程七七和傅小司并不是情侶關系，而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顧甜頓了下，等底下的人消化完這一消息才繼續開口，“其次，傅小司真正的女朋友就是剛剛被你們稱作小三的那個女生，她和傅小司是從高中一路相互扶持著走來，從某種程度上說，如果沒有她，就沒有大家現在這么喜歡的畫家傅小司。并且，她和程七七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兩人感情特別好。我知道七七的粉絲們做出這些舉動也是出于對七七的心疼與喜愛，只是被有心人暫時蒙蔽了，但如果你們真的為七七好，還請不要傷害她所在乎的人?！?/br>
    “小司，七七，”顧甜笑著看向傅小司和程七七，“我說的對嗎？”

    “對！”傅小司想也不想就點頭，他一直不希望被外界誤會，也不希望立夏受到傷害，此時有機會澄清他當然很高興。

    “當然，我們都是好朋友?！背唐咂叩男θ萦行┙┯?，她開始有些懷疑顧甜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么會用那種威脅的眼神看著她，話語里全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

    顧甜滿意地笑了笑，“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繼續被別有用心的某些人故意引導，我們立通公司也會對那些做出不實報道的無良媒體追究法律責任?！?/br>
    “另外，我還想告訴小司和七七的粉絲一件小秘密，”顧甜故意停了下來，吊了一下眾人的胃口，“那就是，作為他們兩人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七七是一個特別仗義、特別在乎朋友的一個人，而且還是單身，所以那么多優秀的單身男士們，你們有機會追到心中的女神咯！而傅小司，對初戀女友這么深情，從高中到現在，從一無所有到事業有成，這難道不是所有女生心中夢寐以求的愛情嗎？這么好的男人難道不值得大家喜歡嗎？所以，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他們、喜歡他們，因為他們真的值得?！?/br>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個別激動的粉絲已經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祭司怎么可能找小三呢？！”

    “沒錯，沒錯！”

    “祭司祭司！”

    ......

    男明星粉絲的接受度一向很高，nongnong的粉絲濾鏡摘都摘不下來，連一些雜七雜八的丑聞都能自動洗白，更何況是澄清小三傳聞呢？

    七七的粉絲就更不用說了，她的粉絲群體中八成都是男粉，心中女神是單身高興都來不及，自是驚喜非常。

    一時間，粉絲們紛紛高喊程七七和小司的名字，氣氛熱烈空前。顧甜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場公關危機總算暫時過去了。

    *

    “顧董！”董事長辦公室里，程七七的經紀人卡蘿大力拍了拍顧甜面前的辦公桌，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你應該要給我們解釋一下剛剛發布會的事情吧？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毀了我們七七嗎？”

    “當然不是，”顧甜靠在座椅上，看了眼旁邊一聲不吭的程七七，“你沒看到最后粉絲們反而更熱情了嗎？單身女神和深情畫家人設更適合他們倆吧？只要cao縱得好，繼續著力往這個營銷點方向宣傳，他們的粉絲一定會不減反增，這不是雙贏嗎？”

    “那萬一粉絲們沒有接受你的那套說辭呢？萬一粉絲壓根就不買賬呢？”卡蘿瞪著眼睛，怒視著顧甜，“你怎么能拿七七的事業來開玩笑？”

    “開玩笑的是你吧？”顧甜冷笑道，“你明知道傅小司的女朋友另有其人，還硬要七七和小司湊成情侶檔來炒作。紙是包不住火的，一旦公眾知道我們是在欺騙他們，不僅程七七和傅小司的事業一定會下滑，就連我們公司也會面臨巨大的信譽危機。你這個經紀人是怎么當的？只會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嗎？我們公司養你是讓你吃白飯的嗎？”

    “你！”卡蘿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么你？”顧甜步步緊逼，“大嬸，麻煩你搞清楚，我才是立通的董事長，是立通的最大股東。你一個小小的經紀人，是誰給你的勇氣跑來質問我？”

    “我......”卡蘿一向頤指氣使慣了，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不是那些她可以隨意擺布的小藝人，而是公司的大老板，開始害怕起來。

    “你也不用繼續說了，”顧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被開除了，以后我不想在公司看到你?！?/br>
    “開除？你憑什么開除我？我在公司呆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說開除就開除？！”

    卡蘿現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瞪大眼睛看著顧甜，見顧甜壓根就不看她，便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一邊的艾倫，“顏總，你不說些什么嗎？”

    “卡蘿，”艾倫攤開雙手，挑眉表示無奈，“顧董才是公司的決策人，我只是總經理，希望你明白這一點?！?/br>
    “大嬸，”顧甜不耐煩地撩起眼皮，“你是想要我請保安來轟你出去嗎？”

    “好好，”卡蘿氣得渾身發抖，伸出手指指著顧甜，“顧甜，我們走著瞧！”

    顧甜抬頭，皮笑rou不笑地說道，“好走不送?！?/br>
    *

    “小甜，”程七七見自己的經紀人已經被開除了，心下有些忐忑，準備起身告辭，“那我也先走了?！?/br>
    “七七，”顧甜看向程七七起身離開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剛剛發布會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吧？”

    顧甜在發布會上說了很多，可程七七不知怎的腦海中只浮現出她說自己是特別仗義、特別在乎朋友的一個人這句話。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覺得顧甜說的每句話都飽含深意，每個眼神都仿佛看穿了她，她不自然地牽起唇角，眼神閃爍，“當然，當然是真的?！?/br>
    “那就好?！鳖櫶鹚闪丝跉?，看見七七離開后閉了閉眼，試圖遮掩住眼神里的惶恐與不安。

    *

    七七，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立夏失望。

    ——2006年·顧甜

    ☆、陸之昂的小慫包28

    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顧甜才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禍不單行這個詞。自從她和陸之昂回國后，所有的不幸仿佛都降臨到他們幾個人頭上，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之前是傅小司和程七七的緋聞事件，后來又有人誣陷傅小司的畫是贗品，還偽造出了假錄音，一時間掀起軒然大波，網上罵聲不斷。顧甜只好以董事長的身份力排眾議，堅持讓傅小司的簽售會如期舉行?？珊炇蹠弦琅f波折不斷，背景板和加油板被砸，程七七被人故意反鎖在辦公室里未能及時到達現場，但還好有粉絲們和遇見的鼎力相助，簽售會非常成功，傅小司的書也破了紀錄，就連遇見開始漸漸被人關注。

    可是，命運總是在人們開始松懈得意的時候給他們以重重一擊，本來艾倫已經為遇見策劃了一條完美的歌手之路，沒想到遇見在選秀決賽中意外被紅燈淘汰，計劃被迫中斷，遇見甚至開始喪失信心，想要放棄成為歌手的夢想。

    所有人都像被命運無情束縛住的毛毛蟲，努力想要逃脫那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無形大手。遇見不再為歌手夢抱有幻想，只想為段橋一人歌唱；立夏求組委會再給遇見一次機會，卻被人冷漠推開；傅小司勸立夏不要人為改變賽果，結果卻被立夏誤解，兩人大吵了一架；程七七以心情不好為借口找傅小司喝酒；顧甜和陸之昂連夜趕回公司開會，想重新制定計劃讓遇見出道......

    有時候，顧甜甚至恍惚覺得他們就像是不堪一擊的螻蟻，上帝俯瞰著他們，蔑視著他們，揮手一陣微風就能夠讓他們人仰馬翻、世界動蕩。

    顧甜還記得那天亮到刺眼的紅燈，還記得空氣中飄蕩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歌聲，還記得臺上遇見飽受打擊的神情和眼底的淚水，還記得觀眾席上立夏的崩潰大哭，還記得傅小司按住立夏雙手的驚慌黯然，還記得陸之昂抱住自己那顫抖的雙手，還記得評委席上七七突然站起的不敢置信......

    顧甜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卻還是抵擋不了心中無邊的枯寂在蔓延。

    七七，是你嗎？

    *

    “小甜，怎么了？”程七七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看到所有人都在，腳步停了下來，聲音帶著些許心虛的不自然，“大家都在??？段橋也來了？”

    “是啊，”段橋禮貌微笑，“小甜說有事要說，叫我們一定要到?！?/br>
    “這樣??？”程七七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緊了緊握住包帶的手，“小甜，我還有通告呢，我還是......”

    “不用，”顧甜低著頭，碎發遮住了清晰的眉眼，臉上的表情也不太真切，聲音卻透出一種毅然決然，“我就說幾句話，耽誤不了幾分鐘?！?/br>
    “??？好吧?！背唐咂邲]有理由再拒絕，她扶著沙發扶手坐了下來，像是要從中汲取些許力量。

    “七七，”顧甜抬頭看向七七，紅通通的眼睛昭告著主人一夜未睡的事實。她頓了頓，輕呼一口氣，復才開口，“遇見的那個紅燈是你按的吧？”

    “你找大家來，就是要說這件事??？”程七七咽了咽口水，指甲死死掐住手心，佯裝鎮定，好笑地開口，“當然不是，怎么可能會是我按的？我當時也很震驚好不好？！”

    顧甜垂眸，眼皮在微微顫抖，她咬了咬下唇，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當年立夏和李嫣然的見面地點也是你選的吧？”

    “不是，”程七七嗖得站起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驚訝的傅小司，“我沒有做過！”

    “程七七！”顧甜不敢相信到這個時候了她還不肯說實話，顧甜眼睛漸漸漫上淚水，失望地繼續質問，“立夏收到的恐嚇包裹，也是你寄的吧？”

    “不是不是不是！”程七七失聲大叫，徹底慌亂起來。

    “你還想騙我們到什么時候？”顧甜站起來，手撐在桌子上，聲音里滿是痛心與失望，“比賽結束后，我去查了當天比賽的錄像資料，工作人員說送到了立通的檔案室，我去看了。結果你猜怎么著？恰好那一卷帶子不見了！你動作是很快，可是你真以為萬事大吉了嗎？電視臺是有備份的，你的小動作全被記錄得清清楚楚的！你按下了紅燈！”

    程七七神色灰敗，手臂垂了下來，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聲音。

    “當年李嫣然跟我說懷疑是你干的，我還不相信，”顧甜苦笑，“那時我觀察了你一個星期，都沒發現你有任何異常，程七七，你演技可真好??！”

    “怎么可能？”又一個事實被揭露，立夏再也坐不住了，她看向一動不動的程七七，張大嘴巴不敢相信。當年是程七七想要害她和李嫣然？怎么可能呢？她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是啊，怎么可能？”顧甜想起自己前天趕回淺川時聽到的真相，還是覺得恍若夢中，她慘然一笑，“我昨天回了趟淺川，找到了李嫣然的爸爸。他告訴我當年李嫣然出國的名額根本就不是他預先準備的，是程七七的爸爸為了和解而開出的條件?！?/br>
    “七七，”這是顧甜最后一次叫程七七的小名了，她知道今天過后她們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為什么？就因為你喜歡小司嗎？”

    “是??！”程七七握緊拳頭，仰頭看著顧甜，微紅的眼角竟有些破罐破摔的決然，“都是我做的，我的確不是一個好人，難道我就沒有資格去愛一個人嗎？”

    “可是小司根本就不喜歡你！”顧甜看著眼前這個陪他們走過青蔥歲月的女孩，不明白事情為什么變成現在這樣？“他喜歡的是你最好的朋友！”

    顧甜繞過辦公桌，把程七七推到立夏面前，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你看看她，你看看你一直傷害過的人，她是你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我也不想的！”程七七歇斯底里地怒喊，語氣里有種孤注一擲的狠厲，“可是人生就是這樣殘忍，你不去爭去搶，根本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我拼命去爭取有錯嗎？”

    顧甜慢慢松開了手，看著眼前的程七七，突然覺得她好陌生，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她是誰？還是那個會為朋友仗義出頭、簡單直率的女孩嗎？

    程七七抬手抹去眼淚，竟有種塵埃落定的輕松感。這么多年，終于可以把心里話說出來了，終于不用再偽裝了，她掃視一眼還處于不敢置信中的眾人，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傅小司：“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我還有一個通告要趕，我先走了?！?/br>
    程七七走后很長一段時間，室內都是一片靜默，他們被殘酷的事實壓得說不出話來，心里就像狂風過后的草原，一片荒蕪。

    *

    “所以，你這兩天出差就是為了程七七的事？”家里的大床上，陸之昂從背后擁著顧甜，開口問道。

    “嗯?！鳖櫶鸨ё￡懼旱氖?，試圖從中獲取一絲溫暖，她閉了閉眼，輕聲說道，“之昂，你說人是不是都會變？七七以前是個多直爽多好的女孩啊，會為我和立夏出頭，為我們慶祝生日，和我們一起逃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什么就說什么。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愛情，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嗎？”

    陸之昂也想起了以前高中時代那么單純直率的程七七，現在為了目的卻變得不擇手段、面目可憎，不禁有些唏噓，“可我覺得并不是她所謂的愛情使她走到今天這步，而是她越來越大的貪欲。也許她的確很愛小司，可是她淘汰遇見難道也是因為小司嗎？說到底，她最愛的還是她自己，而且是很自私地愛著自己?！?/br>
    “也許是吧?！鳖櫶鹣肫鹆饲嗵飳τ鲆姺攀值某扇?，想起了立夏這些年來對小司的默默付出，想起了段橋對遇見的無聲守候。也許這樣的愛情才真的算是愛情吧！程七七，以前可能真的愛過小司，可后來她愛的究竟是得不到的執念還是小司，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了吧。

    “顧小慫，”陸之昂看著顧甜傷感的側臉，心下有些不忍，便開口調侃道，“你最近怎么這么多愁善感？這還是那個整天嚷著吃零食的小胖子嗎？”

    “誰是小胖子？”顧甜被戳中死xue，氣惱地掐了掐陸之昂的手臂，嬌聲斥道，“我身材好得很，你是瞎了眼嗎？”

    “是啊，我是瞎了眼，”陸之昂湊到顧甜耳朵旁悄聲說話，“要不然怎么看上你了？”

    “你少來，”顧甜往后揪住陸之昂的耳朵，傲嬌側頭，“是我善心大發才勉為其難地收了你的，就當是日行一善、為民除害了！”

    “切！”陸之昂繼續抬杠，“我當年可是淺川一中校草，多少學姐學妹們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我一個眼神都能引起無數女生尖叫?！?/br>
    “你說的那是小司吧？！”顧甜一秒戳穿，“立夏都告訴我了，小司畢業的時候還有學妹搶他的草稿紙呢！”

    “那是她們沒有眼光，居然喜歡傅小司那個死面癱！”陸之昂吐槽起自己的好兄弟來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