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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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寶珠看著李夫人略有猶豫,目光落在李夫人的衣裳紐扣上,李夫人的衣裳紐扣比較精致,一水兒都是拇指指甲蓋兒大小的珍珠做成的花扣,李夫人察覺出席寶珠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扣子,心中有數。 “既李夫人不嫌棄我手藝拙劣,我愿前往一觀,能否補救還需觀后答復?!?/br> 李夫人是禮部尚書夫人,盡管戚氏沒有明說,但她內心肯定是希望席寶珠跟李夫人打好關系的,更別說席寶珠還有私心。 得到席寶珠的首肯,李夫人很高興,安平伯夫人從旁說道: “若是那尊佛都能修好,我可就太佩服少夫人了?!?/br> ** 戚氏把席寶珠喊到內間,不放心的叮囑:“去幫李夫人瞧瞧,能修補便修補,不能的話也別勉強,若是能修成,李夫人贈你東西,可不許胡亂開口,點到即止?!?/br> 這些都是為人的道理,席寶珠自然明白戚氏的意思:“嗯,知道了?!?/br> 受了戚氏的教導,席寶珠便隨李夫人前往尚書府去,尚書府與宣平侯府離的不算遠,都在東城,轉過一條巷子就到了。 李夫人早就派人回府準備,席寶珠年紀雖輕,卻是不折不扣的宣平侯夫人,又是李夫人親自邀請上門,怎么樣李家都要以貴賓禮相待的。 李家客氣的席寶珠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喝了兩杯茶,吃了四五塊點心,見李家人又來問她想吃點什么果子……席寶珠果斷婉拒,要李夫人帶她去看損傷的佛像。 李夫人親自領著她往后院廂房去,尚書府有規格限制,自然沒有侯府格局大,不過穿了兩進便到達李夫人的住所,席寶珠看到那尊觀音佛像時,便有點明白李夫人為什么將之擱置這么多年都沒有找人修補了。 這尊佛像足有半人高,其重無比,搬運起來很不方便,再加上一直放置在內宅中,使工匠入后宅修補,看重禮數的李家又不愿意,這么一來就耽擱了。 而且這尊佛像一側損傷還挺嚴重,普度眾生的佛手損了一半,佛身左側更是裂痕遍布,席寶珠不禁疑惑: “夫人,這么高,這么重的佛像,如何會摔成這般?” 這佛像少說也有六七百斤,放在哪里肯定是穩如泰山不動搖的,能摔成這樣,得受了多大的外力啊。 “三年前,府里老夫人非要給我那十八歲的小兒子做個生辰,他自小體弱多病,便寄名于觀音菩薩殿,那日他不想去廟宇,便突發奇想,讓人把這尊菩薩搬到了院中,筑了高臺擺上去參拜,誰料高臺不穩,這佛像剛放上去就摔在了地上?!?/br> 李夫人回想當時的情形,仍舊十分惋惜。 席寶珠輕撫那碎裂的佛身,問道:“可是摔在園子里那鵝卵石地上的?” 李家的園子不大,先前席寶珠經過的時候就看見唯一一塊空著的地方,便是鋪的鵝卵石,而且從這傷痕來看,確實不像摔在平整地面上的。 “是是是。就是那里。少夫人果然好眼力,一看這傷處便猜到了?!崩罘蛉藢ο瘜氈橛址判牧藘煞郑骸安徊m少夫人說,這尊佛像乃是我成親之時,我的祖母遠從江南給我運送過來的,如今她已離世多年,我卻未曾將她贈予之物妥善保管,每每夜中夢回,愧疚無奈?!?/br> 席寶珠得知此物淵源,讓人把旁邊的窗戶打開,她用做好了銀托手柄的放大鏡仔細觀察這玉佛的質地紋理,不算上等的白玉,卻很值錢,因為是整塊的實心白玉,天然玉石未經分割直接雕刻,也多虧了是整塊,所以碎裂的部位看起來雖然很夸張,實際上裂痕并沒有多深,只是要動的地方比較多,耗時也相對多一點,難度系數倒是一般,不及那龍門翡翠難修。 李夫人耐心等在一側,讓身邊的人也不許發出聲音,生怕打擾了席寶珠,好一會兒后,席寶珠收了放大鏡,李夫人才上前詢問:“少夫人,你看這還能修嗎?” 席寶珠不說故弄玄虛的話,直言不諱:“能修。就是要多花點時間?!?/br> 李夫人面露喜色,當即雙手合十在佛前作揖:“阿彌陀佛,總算有救了?!?/br> “少夫人,你看要怎么修,我們李家全力配合你。需要將這運送到侯府去嗎?”李夫人是真想把這尊佛像修好,畢竟是祖母所贈之物,不圖價值,只圖感情。 席寶珠搖了搖頭: “這佛像委實沉重,運送起來不太方便,若是運送途中再生損傷,豈非多費事嘛。若修完了還得再花人工運送回來,又是一番折騰?!?/br> 李夫人連連點頭稱是:“那依照少夫人之言,此事當如何?” “我每日過府來修,府上管飯嗎?”席寶珠爽快應答,俏皮一笑,把李夫人也逗得笑了起來。 于是席寶珠便與李夫人商量好,由她每天上門到后院修補佛像,李夫人送席寶珠出門,侯府的馬車已等候在外,阿金阿銀率先走下臺階去給席寶珠掀車簾子。 席寶珠想了想,對李夫人悄聲說了句: “夫人,我每日來府上修補之事還得勞煩您與我家婆母說一聲,免得她擔心我?!?/br> 把人家的媳婦借到府里修補佛像,李夫人自然是要親自登門去說的,就算席寶珠不開口,她也會這么做,當即應允,送席寶珠上了馬車,自己也收拾收拾,讓人備了份禮,下午又套車去了趟宣平侯府,將情由對戚氏說了一番,正式得了戚氏許可。 第二天辰時,李家便派了一輛豪華馬車來接席寶珠,據說這馬車是李夫人專用的,如今派來接席寶珠,可見有多尊重,于是,席寶珠便開始了在葉家和李家之間兩點一線的往返生活。 這一做就是七八天過去了。 葉瑾修從西山大營徑直奔回府邸,連身上軍裝軟甲都沒卸下。入府之后直奔碧云居,找了一圈都沒看見席寶珠的身影,隨手抓了個人問: “夫人呢?” 葉瑾修周身皆為殺伐之氣,平日里穿直綴時還好些,煞氣沒這么重,此刻他一身軍裝軟甲,眉眼俱厲,直把小丫鬟嚇得都快哭了,顫顫抖抖的回了句: “夫,夫人去李家了?!?/br> 葉瑾修擰眉:“哪個李家?” 小丫鬟雙腿一軟,直接跪下磕頭,忍不住犯了結巴:“是禮、禮部,尚,尚書府?!?/br> 葉瑾修揮手讓快嚇破膽的丫鬟離開,心中納悶他的珠珠兒去尚書府做什么。西山大營的練兵一結束他就馬不停蹄趕回來,沒想到竟撲了個空。 她的兩個丫鬟也隨她去了李家,葉瑾修喚來管家問了問情況,得知她是受李夫人所托前往李家修補什么佛像去了。 既然她不在家,葉瑾修滿腔柔腸無處訴,只得去書房看公文,可沒瞧見她的人,葉瑾修坐立難安,一個時辰里,傳喚了管家不下三回,回回都是問夫人回來沒有,把管家弄得不勝其煩,又不敢言明。 葉瑾修覺得自己身上這把火不看見她是泄不了了。 ** 席寶珠穿著一身寬大的棉布對襟長衫,將頭發盡數挽在腦后,手上拿著修補玉器特制的小鑿子,小錘子,在那尊破損的佛像上敲敲打打,阿金和阿銀坐在一側,也帶了些鞋底過來納,原本席寶珠是不讓她們來的,但兩個丫鬟覺得不來不像話,堅持跟了過來。 眼看快到中午,李家的人過來問阿金阿銀她們想要吃點什么菜色,他們讓廚子專門去做。這也是李夫人親自吩咐的,席寶珠主仆三人在李家期間,一切要求都必須滿足。 席寶珠對吃的不算挑剔,只要菜新鮮,什么都可以,阿金阿銀根據她平日的喜好,隨意要了幾樣。 沒過多會兒,李夫人親自給席寶珠送了茶水來,眼看著這尊佛像漸漸在修復中,李夫人的心情也很好,對席寶珠的感激之情越發濃厚。 席寶珠喝了兩口茶,與李夫人說了說進展,那邊就見李家的管家匆匆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指著門口說了句: “夫人,宣平侯爺突然造訪,馬車已經歇在門口了?!?/br> 管家的話不僅讓李夫人訝然,同時也讓席寶珠感到意外。 葉瑾修……回來了? 第20章 葉瑾修的突然到來,讓李家上下驚訝的同時,也有些手忙腳亂。 李大人今日在朝不在家,李夫人便命管家火速將大公子李韜傳喚過來接待,上上下下都驚動了。 李韜得了消息,飛著步子趕到大門口迎接: “侯爺駕到,有失遠迎?!?/br> 葉瑾修換了身衣裳,玄色暗金紋直綴,頭戴同色系發冠,英挺逼人,對誠惶誠恐的李韜抬了抬手: “無需多禮。你父親可在?”葉瑾修與李韜雖年紀相仿,但一個是侯爺,一個是六品翰林編修,葉瑾修絕對受得起李韜的禮數。 “家父今日在朝,現并不在府中,侯爺是來找家父的嗎?要不下官讓人快馬去告知父親?”李韜邊回話邊將葉瑾修請入府中,李家家仆退避兩側,李韜鞍前馬后招呼。 “不必?!比~瑾修冷道,在影壁前站定,稍事猶豫后直言:“……聽聞內子也在府上,不知該往何處?!?/br> 葉瑾修說出這句話,李韜才恍然大悟,想起了這層關系。 母親將宣平侯夫人請來府中修補佛像,如今宣平侯突然造訪,他一時緊張竟沒關聯起來。 鬧了半天,原來是找媳婦來了。李韜暗自在心中松了口氣。 “侯爺這邊請。夫人在母親的院中?!?/br> 李韜說著便要將葉瑾修帶去后院,誰料那邊花園小徑上,李夫人已經帶了席寶珠迎出來,席寶珠老遠便看見身量足足比李家大公子高出一頭的葉瑾修,長身而立,秀頎如松,十多日不見,似乎黑了些,卻十分精煉,無礙他英挺不凡,卓爾不群的氣質,不茍言笑時不怒而威,在旁人看來過于冷峻,但在席寶珠眼中卻是越發有男人味了。 “李夫人?!?/br> 葉瑾修在李夫人面前還是行的晚輩禮,李夫人笑吟吟的看著他: “侯爺可是來接少夫人的?”姜還是老的辣,一眼看穿某人意圖。 然而某人卻還要狡辯一下:“哦,不全是。今日剛從西山大營回京,想起一件事要問詢李大人,不料李大人并不在府?!?/br> 這個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可別說李夫人了,就連席寶珠都覺得很假,睜著眼睛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要真想找李大人,怎么會在不是休沐日的時候到家里來找? 然而某人就是愿意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仗著誰也不能當面揭穿他。 李夫人倒是秒懂,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把席寶珠送到葉瑾修身邊,席寶珠俏生生的仰頭看他,葉瑾修在外面的時候可正經了,對席寶珠的暗送秋波理智對待,淡淡然瞥了一眼。 席寶珠覺得無趣,嘟著嘴收回目光,轉過臉笑著對李夫人說: “夫人,我夫君今日回府,我請半天假陪陪他,明日再來可好?” 席寶珠言語親熱大膽,毫不扭捏,李夫人最喜歡便是這種爽直性格,如今的年輕女子都崇尚清流,無病呻吟,說話說一半,跟斷了氣似的非要讓人猜她們的意思,舉手投足,有氣無力,毫無朝氣,而這位年紀輕輕的宣平侯夫人身上,最不缺的似乎就是活力和朝氣,走到哪里都像個小太陽似的暖人心。 “好好好,少夫人盡管休息,我這里不急?!?/br> 有了李夫人的許可,葉瑾修和席寶珠便一個作揖,一個福身,辭別了李夫人,李韜親自將他倆送到門前。 宣平侯走在前面,侯夫人跟在后面,全程并無交集,待到馬車邊上時,宣平侯摟住夫人的腰,自然而然將她直接抱上了馬車,自己才一躍而上。 這個小舉動倒是讓李韜對平日冷眉冷眼的宣平侯刮目相看了。沒想到看起來不茍言笑的宣平侯,對待自己妻子時這般體貼。 而令李家大公子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宣平侯府的馬車還沒駛出巷子口,馬車里的兩人就已經抱在一起擁吻起來。 主要是葉瑾修撲的太快,席寶珠根本來不及反應,縱然反應過來,也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整個人都被他緊緊抱著,仿佛要揉入骨血般,葉瑾修如狼似虎般享用起讓他垂涎了十多日的珍饈美味。 席寶珠完全不用做什么,只管跟著他的步調走就對了,就是下頜骨酸的厲害,嘴巴完全合不上不說,還得努力忍著讓自己不發出聲音,畢竟馬車外面就是集市,這要被人聽見車里傳出奇怪的聲音,那他們夫妻倆可就要出名了。 還好,葉瑾修雖然兇猛,但基本的理智還保留著,在幾乎快要把席寶珠的魂兒吸走的前一刻,終于大發善心停止了攻略,兩人氣喘吁吁,額前相抵,葉瑾修唇角帶著一抹外人絕對看不到的邪魅笑容,舔著唇瓣,伸手替席寶珠擦拭唇邊的濕潤,以指腹摩挲那比羽毛還要柔軟的唇瓣,聲音帶著沙?。?/br> “想我了嗎?” 席寶珠三魂沒了七魄,被他抵在馬車車壁上欺負,稍稍回過神后,才伸出兩只手捧住葉瑾修帥氣的臉頰,在他唇瓣上‘啵?!H了兩下,以實際行動表達回答他的問題。 葉瑾修滿意的笑了,挑起她的下巴再次吻上,不過這一回不像剛才那么兇狠,是帶著柔情蜜意的輕吻。 兩人正陶醉的時候,外面傳來嚴平煞風景的聲音: “侯爺,夫人,到家了?!?/br> 尚書府與宣平侯府離的太近,近到葉瑾修覺得自己還沒有好好發揮就到了,戀戀不舍的離開那讓他沉迷的柔軟,解開將她抵在車壁上的禁錮,替她整理略微松動的發髻和衣襟。 席寶珠從腰間荷包里取出口脂,正要擦拭,抬頭看了一眼葉瑾修,不禁忍不住笑了出來,對他比了比唇,小聲提醒:“都沾上了?!?/br> 葉瑾修舔了舔,果然唇上還留著她口脂的香氣,席寶珠忍著笑遞給他帕子和鏡子,讓他對著擦干凈痕跡,自己也稍稍補了妝,兩人這才神色如常的走下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