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夏盈光“嗯”了一聲,望著他道:“想跟同事們一起?!?/br> 這種感覺,大概就類似于小學春游,和同學們一塊坐大把去,和跟家長一起坐小轎車,小朋友都樂意選擇跟同學們一起坐大巴。 夏盈光現在就是這種心態,她非常期待這次集體旅行,認為肯定會很有意思。 等到出發那天,夏盈光收拾好了兩個行李,因為總監在群里說等他們到了琉森,都是住標間,男生和男生一間,女生和女生一間,夏盈光和管樂組的一個小提琴手分到了一起。 而且既然樂團負責了家屬的機票錢,那就不可能再負責住宿費了,只能讓家屬自己找酒店住。 總監說:“在琉森的二十天之中,所有人不得擅自離開團隊?!?/br> 樂團有樂團的規定,是不允許樂手擅自脫團自由活動的,他們必須對團內樂手的安全負責。 八月初,夏盈光帶著自己的家屬李寅,跟隨樂團的包機一起飛往瑞士。 他們在機場集合。 李寅戴墨鏡,推著的機場行李車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大的是夏盈光的,小的是他的。 對于夏盈光必須跟著樂團里的女生一起住這件事,李寅非常不滿。 他是臨到出發前,才聽見夏盈光說起這件事,所以臉色臭著,十分不悅地抱怨:“你們什么破樂團,管這么寬,人身自由也要管?!闭f著,迎面走來了一家老小,小孩子坐在行李車上,另一個大孩子推著車橫沖直撞。 李寅立刻丟開行李車,把夏盈光給拉到自己身后來。 混亂過去,李寅像交代孩子一樣交代她:“你手別丟開我的,走路看路,機場這種熊孩子特別多?!?/br> 他一只手壓著行李車,一手扣著夏盈光的手,走向換登機牌的柜臺。 大家身上都背著大大小小的樂器,穿著便裝,一個樂團幾十個人,看起來聲勢浩大,十分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帶著樂器,除了像夏盈光、周陽和樂團總監他們,是只拿了行李的。 琉森的夏日音樂節為期兩個月左右,但他們只待二十天,這二十天,也是大使館為他們樂團的人特別批準的可逗留日期。 基本上大家都帶了家屬,周陽帶著自己的女兒,總監帶了妻子,團里樂手年紀參差不齊,有的二十多,有的三十多,也有四五十的。 有的帶男友,有的帶女友,有的甚至抱孩子…… 夏盈光不是唯一一個帶男友的,但她的男友,一定是最靚的,團里有人先看見夏盈光,喊了她一聲:“這邊!” 團里的同事們,很快發現她跟一個行走的荷爾蒙手牽著手。 “那是夏盈光男友?還是老公?” 在樂團里,有不少喜歡夏盈光的,但她看起來文靜,實際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男同志想追她,經常都碰得一鼻子灰。 不過,自從知道她有主了后,這種sao擾也就基本上干凈了,樂團里都是文明人。 李寅愛穿三件套,他自己生活得很有形式感,工作和日常都西裝革履。 他身材健壯挺拔,被墨鏡遮住的英俊臉龐極有輪廓,且風度氣質很不一般,沉穩內斂,這一俊男美女組合,回頭率十足。夏盈光不算高——甚至不到她高高大大的男朋友的肩膀。 第70章 夏盈光在樂團里工作了大半年, 是交到了一些朋友的, 而且樂團里只有她一個常任鋼琴師, 和其他樂器部不存在競爭,加上她人漂亮,性格也好, 而且瞧起來是個沒吃過個的富家千金,可是比誰都刻苦,讓人想討厭都厭不起來。 哪怕平日沒怎么跟她說過話的,心底都是喜歡她的。 夏盈光處處都好, 連男友都看起來如此的好,羨慕者有, 但卻沒有嫉妒的, 認為她值得。 面對夏盈光的同事, 李寅也收起來自己的那一套, 把墨鏡也摘了,露出友好的溫和表情。 若是有人打招呼,李寅也會跟對方問好。 他見許多人背包上掛著u型枕, 也去買了兩個。 整個團加上親屬總共計接近百人, 把這架中型客機m82的座位給全占滿了,倒是沒浪費高昂的包機費用。 但m82只有八個頭等座位, 團里領導坐前面, 商務艙也早就分給首席了, 夏盈光和家屬李寅的位置自然被分在了經濟艙。 但座位依舊相當的窄小, 機艙里因為逼仄而空氣悶悶的。從過道擠進來, 李寅雙手把夏盈光護著,他自己在里面走,都得壓著一頭,不然頭都快要碰到機艙頂部了。 打從出生起,他就沒坐過這樣的飛機,很不適應,一想到要連續飛十個小時甚至更久,他臉色就更難看了。 夏盈光也沒坐過這樣的飛機,通過過道必須得側著身,入目處全是擠擠挨挨的座位。 但她跟李寅不同,她接受良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問李寅:“你坐靠窗還是我坐靠窗?” 在外面,她就不管李寅叫叔叔了,她自己也知道不太合適。 李寅把背包放進行李艙:“你坐吧?!?/br> 他把靠窗座位讓給了夏盈光,因為知道她喜歡看舷窗外的風景,尤其喜歡看云。上次春節的時候飛維也納是晚上,到的時候也是晚上,夏盈光就沒能看見在云層中穿梭的風景,很是遺憾,這次她想看個夠。 夏盈光坐下后,扣上了安全帶,李寅問空姐要了溫水,端著喂夏盈光喝。 他們的座位在逃生艙門處,所以位置比整個經濟艙的座位都要寬敞,對面的座椅是空乘的專座。 坐這樣的飛機,若是短途還勉強可以,但飛行時間長達十多個小時,就很讓人吃不消了。 夏盈光對面坐著一位空少,因為面對面的緣故,空少不時地看夏盈光兩眼,但也只是看,并不說話,因為夏盈光旁邊坐著李寅。 前兩個小時,在飛往北京的航程中,一切都好,人也精神,沒覺得有哪里不適,不覺得座椅硬,也不覺得不能躺下很不舒服,她幾乎看了整整兩個小時的云,從起飛看到降落。 等到轉機后,吃了一頓飛機餐,她開始犯困了,才發覺了問題。 她脖子上戴著李寅在機場買的u形枕,歪著頭嘗試著睡覺,結果很快就又醒了,因為怎么都不舒服。而且因為樂團里有人帶了孩子,那孩子就坐在他們后面,說話聲音大,不時鬧出一點小動靜,晃一晃座椅,就更加影響她的睡眠了。 李寅便把座椅中間扶手掀起來,單手摟過她,低聲道:“睡我肩膀上?!?/br> 夏盈光看了他一眼,旋即乖乖靠了上去,雙手抱著他的胳膊。她 戴上耳機,分了一半給李寅。李寅原以為又是什么晦澀難懂的交響樂,戴上耳機才發現是英文歌,enya的《only time》——一首常用于婚禮上的歌曲,節奏非常催眠。 李寅胳膊上的肱二頭肌枕起來是軟的,他身上的氣味也是夏盈光所熟悉的,比她撐著下巴歪著頭睡舒服多了,但依舊比不上躺在床上。 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夏盈光起來了好幾次,每次起來就看時間,李寅肩膀有點酸,但還是讓夏盈光繼續睡:“再睡會兒,很快就到了?!?/br> 夏盈光睡不著了,就打開背包把英語書拿出來背。 十幾小時過去,終于下了飛機,夏盈光才終于舒服了些,但因為一路上都沒睡好,顯得無精打采,提行李的時候,夏盈光就站著,把臉靠在李寅的背上打盹,雙手抱他的腰,像只樹袋熊。 她清醒的時候,是萬萬干不出這樣的事的,因為困才這樣。 這十幾個小時的航程,也讓李寅很累,但在飛機上的時候,夏盈光靠在他肩膀上,現在還抱著自己的腰靠著自己的后背睡覺,讓李寅嘴角微微翹起來。 因為琉森音樂節這場古典音樂的盛會開幕,聚集在琉森的人非常多,在機場偶遇音樂家的可能性非常高。 他們在機場和柏林交響樂團的人狹路相逢了,周陽似乎認識對方指揮,說了幾句話,對方似乎有些意外主辦方邀請了這樣一支東方樂團,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在音樂節上,只有友誼沒有競爭,所有古典交響樂團都是來交流音樂的,所以柏交那位世界級的指揮大師表現得很友好,說期待他們樂團的表演。 琉森是個不大的城市,人口僅有七萬,機場到酒店也就二十分鐘車程。但他們人多,要分批次送,夏盈光要聽從樂團指揮,必須得跟李寅分開了。 李寅不放心她,把她送到了酒店看了房間。酒店是主辦方安排的,普通標間,在這座瑞士最美的城市,窗臺外風景如畫,還能看見一點海。 但他心里還是想讓夏盈光跟自己走,問她,她說要聽樂團的,而且酒店有地方留給他們排練,夏盈光必須跟著團隊走,免得隨時找人的時候找不到,況且她還得練習鋼琴,酒店就有提供給她練習的鋼琴。 “這城市到處都是鋼琴,”李寅不想把她一個人留著,說,“我去問問你們總監?!?/br> 夏盈光的室友是小提琴手,姓楊,夏盈光管她叫楊姐。 楊姐也是帶了老公的,看夏盈光男朋友十分不舍得她,主動說:“我老公想跟我住一起,盈光你先跟你男朋友走吧,要排練集合的時候我給你發消息,查人的時候我幫你打掩護?!?/br> 雖然楊姐這么說,但夏盈光還是覺得不能違規。 “不會查很嚴的,又不是大學,沒有查寢那一套,今天大家都累了,還要倒時差,起碼也是后天才開始排練,你跟你男朋友走吧。到時候要集合什么的,我給你發消息通知你啊?!?/br> 就這樣,夏盈光跟李寅走了,李寅圖享受,套房里還放了鋼琴,是給夏盈光準備的,這正和夏盈光的意。 但她也沒力氣練琴了,沖了澡就睡,李寅也累,把窗簾拉上,室內陷入黑暗,他躺上床去,雙臂把挨著枕頭就睡著了的夏盈光攬入懷里。 夏盈光無意識地在他身上動了動,李寅身上的味道讓她很安心。 第71章 夏盈光聽過許多場不同的音樂會, 但從沒像這次, 見到如此多的頂級管弦樂團聚集在一起。 有數不清的, 她在教科書上、常常在老師嘴里聽見的那些古典音樂界的大人物,那些一流指揮家,包括一些著名鋼琴家, 夏盈光甚至還買過他們某些人的唱片,也是受邀前來與交響樂團合作的。 在短暫的夏家音樂節上,將會舉辦上百場音樂會,而他們樂團, 就是其中的一支。 每天從早到晚都有音樂會,有些場還排在了一起, 夏盈光不想錯過任何一場, 前兩天的時候, 她把所有場次的音樂會門票都買了, 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琉森音樂節開幕音樂會了。 這場音樂會,他們整個樂團都不愿意錯過,幾乎是全員一起去的。 在進音樂廳之前, 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著琉森音樂節管弦樂隊的指揮阿巴多, 在因為罹患癌癥而離開柏林愛樂樂團,又奇跡般地痊愈之后, 這位大師在琉森重新組建了傳奇的琉森節日管弦樂團。 由阿巴多帶領的琉森音樂節管弦樂團, 以馬勒《第二交響曲》作為開場, 緊接著是芬蘭作曲家西貝柳斯的代表作《芬蘭頌》。 在李寅聽來, 簡直是昏昏欲睡的大型交響樂, 在夏盈光眼里卻是十分的震撼,音樂會在琉森湖畔的文化和藝術中心舉行——這是全球五座現代音效最佳的音樂廳之一。 她位置是和樂團在一起的,在二樓中間,她低頭望去,阿巴多大師瘦弱的身形與棒下輝煌的樂音形成強烈反差。 李寅在旁邊聽得直犯困,他的確不懂得欣賞古典樂,但只要臺上有夏盈光,再枯燥無味的音樂他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剛到琉森的前幾天,他們樂團總監沒有通知排練,而是鼓勵大家去聽音樂會。 “我們的演出時間是十號晚上,從四號開始,我們就得排練了。我跟周老師商量了一下,認為此次機會難得,讓你們排練你們肯定也想去聽音樂會,而且這跟排練比起來意義更大一些,能學到不少東西?!?/br> 總監說:“所以我跟周老師整理出來了一份清單,有哪幾場音樂會是不可錯過的,咱們團可以一塊去聽?!?/br> 李寅陪著夏盈光去聽了幾次,聽夏盈光介紹樂隊,介紹音樂,結果每每都差點打起瞌睡來的時候,臺上指揮家猛地一揮,音樂登時變得激昂有力,他立馬又驚醒了過來。 這音樂節比他想象的要更無聊。 后來,夏盈光看他總是這么無聊,也沒叫他了,但李寅還是死皮賴臉地跟著:“多熏陶熏陶,我就聽得懂了?!?/br> 他努力讓自己去適應夏盈光的職業與愛好,卻總是事與愿違,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賞古典樂的。 在這種折磨下,終于到了十號,也就是南愛在琉森首次登場的日期。 在一百多場音樂會中,他們作為受邀樂隊,僅僅只有一支曲目。 這是因為周陽的決策,他一開始選擇的《指環王交響詩》,加起來也有一個小時的演奏時常,哪知道跟柏交撞了,就換成了《茉莉花》。 這對樂團來說似乎是一個損失,但他們樂團在這種音樂節上,實際上是水平最次的樂團之一,是周陽主動發郵件,才拿到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