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
陳芃兒戴上斗笠,開門探出頭去,見是輛馬車,居然還有著蓋斗可以遮風擋雨,一個同樣戴斗笠的人,正牽著韁繩,看不清臉面,只露出一方下巴,在雨霧中透著些許蒼白,聲音沉悶:“聽說碾坊這有人要坐車,可是你?” 第六十四章番外:《臘八醋》(上) 第六十四章番外:《臘八醋》(上) [Z 陳芃兒喜歡過臘八節。 因為不光有臘八粥喝,還能吃到張嬤嬤包的羊rou餡的大餡餃子,配著一小碟的臘八醋,那浸在醋里的蒜頭都變成了碧綠碧綠的顏色,上面再滴兩滴小磨香油,沾著油汪汪的咬開一口的羊rou餃子,實在是香的能把舌頭都能吞下去! 別人家的臘八醋都是從臘八這天開始泡制,只有張嬤嬤是提前一個月就挑了上好的大蒜上好的醋來做的。芃兒的小院子單獨開伙食的機會不多,頂多也就是做點早飯夜宵啥的,因為陳芃兒一般情況下都是去阿斐住的院里吃飯,如果陸安放假回來,那她就去陸安的院吃,有時候家里有些重要的節日或者有什么喜事需要慶祝,則去正院和陸老爺陸夫人一起坐大桌,更或者過年或者仲秋這樣的大節日,就要舉家去老陸家,也就是老太太家去吃。 不過她吃宴席坐大桌的時候總是吃不飽,因為不太敢動筷子,和陸安一起吃飯的時候,又總是吃的太飽,因為他喜歡夾菜給她,她不敢叫他失望,于是一股腦的全塞下去,所以每每撐的躺在床上揉著小肚皮只打嗝。只有和阿斐一起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你爭我奪,不是她愛搶,是阿斐愛跟她搶,任憑什么東西,一定是她碗里的更好吃,不過他那是把吃飯當成了玩樂,總想要逗逗她,把她惹氣著了,又趕緊腆著臉子來哄,總之是連吃飯都不放過她,所以她就是吃頓飯,都吃得不消停。 所以她喜歡去廣昌鋪子找韓林涼,韓林涼常年在櫥子里給她備著點心,有時候是慶豐齋最有名的梅干菜rou餡小籠包,有時候是對門張老頭家新出鍋的芝麻麻花,有時候是看著總覺油膩卻一咬一汪蜜汁的蜜三刀,有時候是則是裹著黃豆面兒的驢打滾兒,天冷的時候有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天熱的時候有酸梅湯配冰酪,總之應有盡有,只管緊著她吃,任憑她橫著吃豎著吃,躺著吃坐著吃,溜達著吃還是跑門外邊和阿斐或者小伙計們一塊吃,都不管她。 好歸好,不過總覺有些孤單。 每每臨近年底的時候,韓林涼總要往陸家搬運些東西,話說的很好聽,是謝老主顧又一年來的關照。寧河漢沽的兩個陸家平常里用的各種布匹,休論高級貨焉或普通成色,一概都是從廣昌家拿的,因為畢竟廣昌身為老字號,東西向來是一等一的好。所以說陸家是廣昌的老主顧也不為過,不過別家一樣的老主顧不知道廣昌年底送不送東西,總之兩個陸家,廣昌是年年送的。除了送過年做新衣的好料子,另外吃食雜貨,反正在寧河稀罕見的,也每每都會有一些。例如有一年送的是一套據說是英國來的墨水筆,這樣的稀罕東西,也就只有給陸安用才能不糟踏了。 所以陳芃兒能在臘八吃上羊rou餡的水餃,那羊rou也是廣昌特意送來她們小院兒的,其實各個院也都有送,但是張嬤嬤說了,送到她們院的是最好的,一點都不膻,肥瘦合宜,正好合適用來剁餃子餡。配一把蔥白,倒進去足夠的油,打兩個雞蛋清,灑上鹽,便是生餃子餡兒,都是紅紅白白的油汪汪瞧著煞是好看,聞起來咸香味兒四溢,當下就能勾的人饞蟲都出來了。 不過臘八節最主要的還是吃臘八粥,餃子在今天只能算是自家院里小廚房做的一點點心。不過陳芃兒在正屋里跟大家喝臘八粥都喝的心不在焉,心里惦記著要留點肚子,張嬤嬤和萍兒正在屋里包餃子呢,就等著她回去才下鍋煮。陸安一如既往是不在的,他這個時候正是年底考試的時候,據說要過些日子才能放假回家。 她回院的時候,阿斐也跟著她,她見怪不怪,她的小院里獨自開葷的時候不多,要是有,他是一定要來蹭的,張嬤嬤也心知肚明,早就備好了斐少爺的份兒。他正是長個子的年紀,飯量比起以前那是不可容日而語,有時候一頓就能吃掉張嬤嬤萍兒和陳芃兒仨人的量,幸好今年廣昌送過來的羊rou量足夠供的起,否則真不一定夠這位小爺吃的。 陳芃兒走的很快,阿斐一路在后面揪她的頭發,她習慣了,總之他要是哪會功夫不動動她一定渾身癢癢,也根本不以為意。他見她不理會自己,只一路低頭快走,性子又上來了,把手往她后脖子里掏了一把。 陳芃兒“呀”的一聲,趕緊雙手往胸前一按。 阿斐掏的那一把剛好把她胸口處掛的白玉片的紅繩給扯斷了,她感覺到那個暖暖的玉片正順著她的胸腹之間往下墜,趕緊兜住衣服下擺,干脆蹲了下來。 她怕玉片掉地上摔壞了,拿手不停的隔著衣服捏索,可是那玉片太薄了,此刻失去了紅繩的牽制,正不知道落到了她哪道衣服褶里。 阿斐看她蹲在地上捏捏索索的怪模樣,好奇心頓起,湊過去:“咋啦?” 陳芃兒不無埋怨:“都怨你,把玉片片的繩子給扯斷了,不知道滑到哪里去了?!?/br> 阿斐知道白玉片,也知道她向來寶貝那東西,立馬自告奮勇:“掉哪里掉哪里?我來幫你找?!?/br> 陳芃兒使勁攥著上衣的衣襟下擺,左顧右顧,一腦門的官司:“不知道啊,沒掉地上,還在我身上呢,可是不知道順到哪去了?!?/br> 少年也湊趣的蹲下,拿手擺動著她的衣服:“這里?” 又擺弄擺弄那里:“這里?” 陳芃兒怕了他一身莽,急的跟什么似的:“別亂動!小心東西弄地上摔了!” 話沒說完,阿斐突得呆了一呆。 他的手指頭不知怎得從哪個間空里伸了進去,居然就這么大喇喇的按上了她的小肚子。 是真正的小肚子,熱乎乎的,滑膩的比陸老爺書房里最貴的花瓶還要滑,而且觸感那么暖,好像還在手指下彈性的一跳一跳的。 天已經擦黑了,少年只覺“哄”的一聲,全身的熱血好像都充上了頭頂,即刻連耳朵都騰的一下火燒火燎起來。 好在天已經黑了,她好像根本還沒有感覺到,即沒有看到他臉紅,也沒有感覺到他曖昧的手指正顫動的放在她溫熱的皮膚之上。 “你有摸到嗎?”黑麻麻的夜色里她張大了眼睛,焦急的問他。 他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里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自己應該把手撤回來,他念了這么多年書,他知道這不是君子所為。 可是,她離的自己好近啊,腦袋垂著,耳朵小小的,是透明的,后頸處露出的脖頸在暗色里白的似乎要發亮,氣息灼灼,芬芳而氤氳,他貪戀著眼前和手下的這一點緊抓住他心臟的萌動,不舍得放手。 “阿斐?” 不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聲音聽上去頗不善:“你在做什么?” 阿斐“啊”的一聲,“啪”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像是地上著火燒到他一般,他一下騰得趕緊又彈跳了起來,揉著屁股:“二,二表哥……” 第六十五章薄冰 第六十五章薄冰 [Z 一座破敗的宅子,雜草叢生,半人高的樣子,殘垣斷壁,側屋半拉子墻都倒塌了一小半。 陳芃兒被人揪著往前面一路帶,她不吭聲,往死里用力的去掰那人的手指頭,雙腳亂踢,一下一下都踢去那人的腿上肚子上,那人卻根本沒感覺一樣,手下的力氣繃的鐵一樣硬,根本不是她能撼動的了的。 陸安被另一個人半拖拽著往墻角處一丟,她一呆,正好對方手勁一松,她徑直撲去陸安身旁,上下摸索著擔心他可有哪里受傷:“安哥哥!” 他還在昏迷著,呼吸沉重,掌心摸去后腦處,驟然一手的血! 他們碾坊門口等待接應,有馬車停駐問詢,她摸不準情況,不敢隨便應答,那趕車的跳下車來,說要討口水喝。 陳芃兒還來不及出聲阻攔,趕車的大步走進碾坊,陸安正坐在門側后的長凳上,按著腋下傷口,疼痛使他微微弓著背,聽到聲響抬頭一瞧,趕車的跟他打了個照面,沖他嘿然一笑,耳后有風聲而過,陸安心中驚覺,待要躲避,卻是后腦處一悶棍已經砸上來。 陳芃兒在后面看了個清清楚楚,她一開始只顧著趕車人,不提防后面還有人,眼睜睜看著陸安遇襲,如墜冰窟,一聲驚叫還未出口,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安哥哥,安哥哥!”她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面,胡亂摸著他,腦袋里空蕩蕩一片,生怕他就這么死了。 他們兩個皆被五花大綁的扔進車斗子里,陳芃兒嘴里被塞著布,雙手被麻繩綁縛在背后,腳也被捆的結實,陸安吃了那記悶棍后,一直昏迷不醒,一路上她在車斗里像條蟲子樣滾來滾去,想靠近他,可是無論她在他身邊怎樣嗚嗚的喚他,他一直緊閉著雙眼,本來潮紅的面孔退成一片青白色,唯余濃黑的睫長長的闔著,扎出一片觸目驚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們終于能重新得見天日,便是被帶到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