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鼻尖湊上去,深深吸了一口,好香。 不是那巴黎香水香皂的香味,而是她與生俱來的,這樣的好芬芳。 她轉回頭來看他,目光在霧氣騰騰的浴室是濕漉漉的,像是一汪水:“你這樣過來,你jiejie知道嗎?” 她側著半邊身子的樣子實在太美,直鉆進他心里去,他不由自主往前,從她身后攏過去,吻落去她裸露的肩:“提她干嘛,她現在忙,根本也顧不上我?!?/br> 她嗤笑:“你jiejie可是來找過我,讓我不要再見你?!?/br> 他有點底氣不足:“我都是個大人了,就她還拿我當小孩看?!?/br> 貼上去撒嬌:“你就別理她嘛?!?/br> 女人笑:“你jiejie也是不容易,不過,” 她回手摸摸他的臉,媚眼如絲,“誰叫我喜歡你呢?” 一顆心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跳動,開出了碗大的花,喜悅中摻了絲羞赧:“真的???” 她不回他,從浴缸里站起身,就這么赤腳邁出去,撿了柜子上的浴巾把自己拭干。 她這個時候洗浴梳妝,勢必是晚上要出去上鐘的。 他抬頭視線眼巴巴的跟過去:“必須得去嗎?” “嗯?!?/br> 女人擦拭著一頭濕淋淋的秀發:“今晚查理要帶一個南京來的專員過來,上面一再囑咐了要好生招呼著?!?/br> 查理是英租界的警長,是個黃頭發綠眼睛高鼻子的外國人,個子高,面無表情。 他不喜歡這人。 從浴缸里伸長胳膊揪住浴巾的一角,可憐巴巴的:“那我也去,就遠遠坐著,不擾你,行不?” 她拿電吹風吹著頭發,輕輕一個轉身,走遠些甩掉他的手:“別鬧,今要上二樓的包廂的?!?/br> 手停頓了一下,望著凝滿了水汽的鏡子里,他垂下肩去的模糊影子,思索著提議:“要不,你從床頭拿點錢,找鳳染她們玩兒去?” 他整個身子都耷拉下去了,她其實也和jiejie一樣,總想著塞錢來哄他,殊不知他真的不在乎什么錢。 他在意的是人。 他靠在浴缸里百無聊賴的撥著水花:“我不去?!?/br> 她放下吹風機,走過去摸了把他硬茬茬的發,看他有點發焉的勾著個腦袋,也不抬頭,兩只胳膊就摟住她一條腿,聲音悶悶的:“我哪都不去,我就在家等你回來……” 她笑:“今個回不回來還不一定呢?!?/br> 男孩子猛一抬頭,他實在是很年輕,皮膚和肌rou都是緊繃的,向來像小狗樣濕漉漉的眼睛這一刻也是銳利的,盛著火,摻進了怒。 只不過這火一會功夫就熄了,他匆匆低下頭去,抹了把臉,“嘩啦”一聲從浴缸里站起身來,赤條條的就這么徑直開門走了出去。 她也不惱,就是心里頭嘆了口氣,繼續去梳妝鏡前吹頭發,涂雪花膏,噴香水。 浴室的門打開著,水汽和霧氣漸漸都散了些去,氤氳潮濕的空氣里,鏡子里那個女人未施脂粉,皮膚還帶著剛沐浴后的紅潤,沒有了化妝品的襯托,她的眉目少了幾許銳氣,平添了幾分陌生的清新感。 她沖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撥了撥頭發,走了出去。 她先看的是柜子上的西洋鐘,然后才拿目光搜尋室內。 他當然沒走,穿了她的睡衣站在窗前頭,似乎樓下面有什么有趣的東西,叫他能瞧的這樣出神。 赤腳走在長毛地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雪白的腳,暗紅的地毯,顏色比襯的有些觸目驚心——她挽住他的胳膊,樓下當然也什么都沒有,連賣玉蘭花的老太都撤攤回家做晚飯去了。 街角的路燈正亮起來,如果打開窗,一定能聞的到各家飯菜香和煙火氣。 “我涂這個指甲油好不好看?” 她伸腳去蹭他的小腿,腳趾甲上是剛涂上的蔻丹紅的指甲油,和腳下的巴黎產的地毯一樣沉悶的鮮妍。 他抹了把臉,揉了揉鼻子,也許并不想這么快就屈服的,但還是低頭看了一眼,悶悶的說:“好看?!?/br> 他也許哭過了,也許臉上還有沒擦干的濕意,她總欺負他,愛看他咬著嘴唇,委屈又生悶氣的樣子。 還好…… 她想,最起碼他是生氣的。 這么想著她的心就會軟下來,拿指頭戳了他一下。 他別扭著,撅著嘴,卻還是張手把她攏在懷里去,毛茸茸的腦袋靠在她胸前,蓬勃的頭發扎的她鼻子發癢。 “你老欺負我……”他指摘她。 “那你走的遠遠的,不要讓我欺負嘛?!彼f話有點鼻音,也軟軟的,指尖摸著他藏在發際里一道淺淺的傷疤。 他直起身,她也仰頭瞧著他——他是個漂亮的男孩子,或者說是個漂亮的男青年。五官端正清秀,眼神清澈,皮膚充滿生機彈性,當是最最好的年紀,是一個還沒有被這個世道沾染的可愛的小東西。 他鼓著嘴唇,還有些氣呼呼的,可是在碰到她的眼睛時,立刻就不氣了。 “我不舍得嘛……”他低下頭來,小心翼翼的,溫柔的吻她的嘴唇。 她的浴巾掉去地毯上,她的睡衣也落去地毯上。 他第一次上她的床的時候,興奮到有些癲狂,完全沒有章法,像頭莽撞的小牛,把她弄得很疼,恨不得想一腳把他踢下去!但現在熟練多了,雖然完全還是不夠老道,但她能感到自己是被小心的愛著,他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的肌膚,贊美她,仰望她,從不強迫她,只要她有一丁點的不情愿,他寧肯自己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