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是啊,林涼哥,是我?!标惼M兒俯身在他上方,指尖輕輕按著他的眉心,對他溫柔一笑,“你的芃兒回來了,你看我變漂亮了么?” “漂亮……”他望著她喃喃,居然露出種像小孩子樣的神情,“芃兒又長大了,變的更漂亮了……” 眼底熱辣,喉間guntang,她不得不揚起頭來才生生把滿眶的淚逼回去,她張開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把臉緊緊貼去了他的胸前 真好……他的心臟一下,又一下,跳動的依然有力,打的她的耳畔咚、咚作響。 他動了動身子,掌心吃力的抬起,輕輕按在她的頭發上:“芃兒……你怎得” 喉嚨嘶嘶喘過一口氣,停了好一會,才能問完這句話:“這個時候回來了……?” 她緊緊趴在那,趴在他的胸口,那里的溫度依舊熟悉,熟悉到她止不住的眼淚長流,一直流一直流,直到濕透了他的胸襟:“林涼哥,我來帶你去日本?!?/br> 林涼哥,你一定會好起來! 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價! 陳芃兒這兩天在上海需要忙活的事很多,醫院出具的病例,中醫開過的藥方,都一一需要整理;去訂購船票,必須親自看過船艙的房間她才放心;挑選一起陪同隨行的人員,以及韓林涼不在上海期間,廣昌的正常運作需要托付給哪些人…… 這些事都是她第一次做,但是做的有條不紊。在上海念女校那幾年,她是眼睜睜看著廣昌兩家紡織廠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其中的人事,哪些人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之前都從和韓林涼的日常相處中得到過耳濡目染。至于整理病例,打包行李這種小事,她作為女人天生就得心應手,她也已經第一時間便寫了信給長澤大江,說要帶兄長來日本看病,到時候還煩請老師費心。 相信等她和韓林涼抵達日本時,大江老師和山下師兄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陳芃兒買好了船票,去百貨商店又新買了一條厚的床墊和鵝絨的被子,即便訂的是頭等艙,可船上的床鋪她還是嫌太單薄了些;一并又挑選了些過冬的棉衣,畢竟東京的冬天比上海要冷的多,怕韓林涼初來乍去,氣候再不適應,所以還是準備的多多益善最好。 司機阿光大包小提溜的跟著她一路小跑,卻在個街道拐角,陳芃兒慢慢停住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一輛很sao包很扎眼的明黃色福特汽車??吭诼愤?,一個肩上披著華麗毛領的男人的背影,正倚靠在車身前,手里捏一只圓鼓鼓的雪茄煙,煙氣正裊裊而上。 肖……尋之……? 即便只看一個背影,或者只看那輛sao包的全上海估計也只此一輛的福特老爺車,陳芃兒便知道,那一定便是肖尋之。 話說,和他也有兩年半未見了,自從她那次跟著陸安和阿斐回去寧河…… 陳芃兒甩甩頭,她以前和這個肖尋之總是不對付,兩人每每見著總愛針鋒相對,就好像是一對在韓林涼面前爭寵的小孩子。 卻是此時碰見,唯覺心中一陣感喟,不管以前兩人如何相處,肖尋之對她來說,總是一個曾救過她和林涼哥于危難中的恩人,或者說,是一個相熟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以他和韓林涼的交情,林涼哥現在病的這般重,他……知道嗎? 陳芃兒還是決心上前去打聲招呼,畢竟此去日本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那肖尋之說是韓林涼在上海私交最好的朋友也不為過,所以,總還是上去打個招呼罷…… 陳芃兒邁步上前,近了,更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微微低下的側臉……他本來就八分像足了陸安,此刻那個角度……那個側顏……實在是十成十的像。 陳芃兒心口“怦怦”亂跳了兩下,頓了頓腳,手撫去胸口,重重拍了兩把,旋而仰起笑臉,揚聲招呼:“嗨!肖老板!好久不見!” 肖尋之長身玉立,一身考究的呢子大衣,肩膀上搭著長長的裘皮披肩,聽到她的聲音,尋聲側過頭來,依舊的顏色如玉,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滿身的瑰麗之色,更凸顯其雍容華貴。 卻是陳芃兒眼睜睜見他俊秀的眉毛生生一跳!頓時就瞇起了雙眼,片刻后漠然的挪開目光,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她也完全沒有聽到她一般,轉過身拉開車門便一彎腰鉆進了福特車里。 陳芃兒大惑不解,幾步上前去,就見他坐在汽車后座上,面無表情,側顏的線條硬的像是鐵絲凹出來似得,只動了動嘴唇,像是對司機說:開車。 陳芃兒疑惑的拿手扒著車窗口:“肖老板,我是廣昌的陳芃兒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那人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看也沒有看過她一眼,好像她是團不知所謂的空氣,坐在前座的司機惴惴不安的提醒:“小姐請松手,我要開車了呀?!?/br> sao包的福特老爺車從她身邊駛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打著旋的落下,單留陳芃兒落在原地呆若木雞。 卻是對方冷落冰霜對其視而不見的模樣徹底激怒了她! 陳芃兒狠狠一跺腳,對正跟在她身后大包小提溜的司機阿光一伸手指頭:“追上那個sao包至極的老福特!” 兩輛福特,一黃一黑,大街小巷一路緊緊跟隨。車一直行到愚園路一片幽靜的富人區,那輛sao包明黃老福特才終于停下來,司機恭敬上前打開車門,肖尋之探身從里面走出,彈了彈衣襟,正準備走進一棟古典歐式建筑里去。 “肖尋之!”就聽身后大叫一聲! 男人轉回頭來,就見距離自己一丈以外的臺階下,一個滿面怒色的年輕小姐,她生的很美,是那種能獨得綣寵的美,美的能生生扎疼他的眼睛。 “我記得你是林涼哥最好的朋友?!标惼M兒上前一步,面色已稍有和緩,“現在他病了,病的還……蠻重的,我就要帶他去日本治療了。我覺得,以你們的交情,你是會關心他的,所以,這才一路跟過來,想跟你說一聲?!?/br> 她不知道為什么肖尋之明明是認出了她,卻偏要裝作不認識自己? 或許是……自己哪里得罪過過他?卻是自己已經不記得了…… 畢竟這幾年發生了那么多事…… 但是不管怎么說,僅憑著之前他和林涼哥的交情,她認為他應該會關心他的,所以,才這么任性的一路跟了過來。 當然,也有點被人無視的小氣憤和滿心的疑惑。 頃刻間,她看到面前的男人呼吸沉重,目光有剎那的驚痛,但神情卻又逐漸變的冷硬起來,并沒有說一句話,掉頭便走 “肖尋之……”她在他身后,輕聲,“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站住了,重新朝她扭回頭來 這回他的目光很平靜的投過來,落在她臉上,像是看一片落葉,一根枯枝,或者是一件再無所謂的東西一般,連敷衍的禮節都沒有,連輕蔑的情緒都不屑給她。 “你知道嗎?”他輕聲卻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在他為了他那最心愛的子清,把我拱手奉送給張龍宣的時候,我此生此世!今生今世!便已恨足了他!” “我希望,他,趕緊去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