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安哥哥,阿斐死了嗎?” 陸安按捺下滿心的不是滋味,探身伸手過去把她抱在懷里,口中寬慰:“阿斐沒事,現已回老太太家了?!?/br> 小丫頭渾身冰涼,衣服也濕了大半,褲腳還在滴著水,手里卻還緊攥著兩只蓮蓬,哽咽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看見他掉池塘里去了……我不讓他摘,可是他說那只最大了,一定要摘到……” 陸安沉默不語,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包住芃兒,抱她回房。 回去的路上,陸安朝林涼道歉:“對不住,你好心來看我,倒讓你跟著奔波?!?/br> 林涼笑笑,不以為意,只是沉吟了一下,到底還是問了出來:“沒聽說過你有妹子,這小丫頭倒不知是你什么人?” 陸安唯余苦笑:“是我的媳婦兒?!?/br> 第九章安撫 第九章安撫 [Z 陸安苦笑:“是我媳婦兒?!?/br> 韓林涼倒不知還有這檔子事,就聽陸安三言兩語的向他解釋了。 現下再看好友,鮮然還是個稚嫩的少年,懷里抱著個孩子,面上表情哭也不像笑也不像,一眼望去,倒像是個年輕的父親帶著娃,有點為生計所迫,茫然無措無以言表的模樣。 韓林涼有些啼笑皆非,一時竟不知該怎樣寬慰他,只好泛泛安慰幾句,看他cao心懷里孩子,便也匆匆告辭了。 陸安把芃兒抱去她的小院,半路上碰上匆匆趕來的張嬤嬤和南芙,他沒過手給她們,還是親自把芃兒抱了回去,只囑咐了南芙趕緊回去燒水,又和張嬤嬤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陸安聽阿杰提及和自己推測,應該是芃兒和阿斐偷偷搖了大木盆,去荷塘深處摘蓮蓬,卻是不知道怎得,阿斐失足落水,至于芃兒,嚇是嚇壞了,但到底沒淹著。 至于姑母為何一口咬定是芃兒作祟,卻是不知還有何隱情。 陸家后花園的荷塘不算大,但是蠻深,每到夏秋時節,荷葉密密匝匝,遮的都鮮見水面,以往都是到了暮秋,熟練的下人搖一只大木盆,采集蓮蓬,藕卻是不挖的。 只是現在才八月上旬,蓮子有的還半熟不熟,倒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怎得想要去摘蓮蓬? 但以陸安對兩個孩子的了解,調皮搗蛋老是出餿主意的那個總歸是阿斐跑不了,芃兒這樣乖巧的性子,只能是被阿斐一并拽了去當個小跟班的份,姑母想必是當時嚇急了,才會這般口不擇言。 芃兒縮在他懷里,一直瑟瑟發抖,兩只小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臉蛋埋在他肩頭,死活不肯抬臉看人。陸安只好繼續抱了她好生安撫,就見萍兒手腳麻利的燒好了熱水,和南芙端了澡盆進屋里來,一桶熱水澆進去,不大的屋里頓時熱氣繚繞。 陸安溫聲:“芃兒乖,去洗洗干凈,蓋上被好好睡一覺,明早安哥哥來帶你去老太太家看阿斐?!?/br> 他不開口還不打緊,一開口,倒像是點燃了炮仗的引子,小丫頭突然就在他肩頭放生大哭起來:“嗚嗚嗚嗚是芃兒,是芃兒害了阿斐!” 一邊大放悲聲,一雙臟兮兮的小手又去摸眼淚,一張小臉本來就跟鬼畫符一般,這么被她一揉搓,更加慘不忍睹。 陸安哭笑不得,伸手去按了她的手,卻任她埋在自己胸前大哭過半響,才安慰道:“芃兒為何這般說,姑母那是嚇著了,才亂罵人的?!?/br> 小丫頭哭過勁,到底是不哭了,眼眶里卻還含著兩泡淚,盈盈欲墜,正使勁憋了,磕磕絆絆的跟他描述事情的經過:“安哥哥……是我要去塘里摘蓮蓬的,阿斐是跟我去的,他說他見過鄧叔搖木盆,說他也會……然后……” “……然后他就掉下去了……” 她抬臉問他:“上一回是我說想吃糖人,阿斐才要回去拿銅板,才遇見了壞蛋……這回也是我,是我說要去摘蓮蓬……姑奶奶說我是災星,阿斐只要和我在一起就會觸霉頭……” “安哥哥,我到底是不是災星?” “我會不會……也會害了你?” 陸安悵然,才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平時不聲不響,卻是心思已經這般重了。想來是這孩子在這個家里,舉目無親,戰戰兢兢,剛來的那些個日子,不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想不想家? 想不想親娘?想不想爹和弟弟……有沒有躲在被窩里自己偷偷哭泣? 他那時只覺得自己倒霉,一番神鬼亂怪的的無稽之談,居然被自己鬼使神差的攤上這么一個小人兒,自己這樣內向和敏感的性子,只覺得麻煩和壓力重重,怕會是自己一輩子的拖累和負擔。 畢竟她名義上是他的媳婦兒,但以后的事,連他自己都說不好,又怎敢言說能承擔她的一生? 他現在能耐下性子來對這個小女孩百般耐心,未嘗也不是一種對她的愧疚和補償罷了。 他和這個家里,根本和就沒把這個孩子看進眼里的那些人,其實又有何等分別? 只不過她只能依靠他依附他,為求心安,所以他待她好些,也無外乎是做給別人看,讓別人看在眼里,知道莫要輕視和慢待了這個孩子。 卻是這些種種,讓這個孩子輕易將他視作了唯一的依靠,她今日本是嚇的狠了,卻一直憋著不敢哭,直到方才才敢在他懷里放肆哭一場,小孩子哭哭鬧鬧本是平常事,卻是現在她連這個都要忍著,如此懂事,卻是叫人心疼。 而如此自責,更令人倍覺心酸。 所以他拿帕子邊輕擦孩子鬼畫符樣的小臉,邊溫言勸慰:“怎么會,芃兒可是安哥哥的大貴人,安哥哥以前病的都要死了,都是托了芃兒的福,才能好起來?!?/br> 所以,他就像講故事般,把前前后后種種娓娓道來,也不管她能聽懂多少。 最后,他捏了一下小姑娘小巧的鼻子尖:“所以,芃兒才住進這里,天天來與我作伴。你看安哥哥現在這么結實,其實都是芃兒的功勞?!?/br> 小姑娘將信將疑,一雙眼睛睜的都圓了:“真的?” 他篤定一笑:“自然是真的?!?/br> “你是安哥哥的貴人,自然也能福澤旁人,所以上回廟會上你和阿斐遇見人販子,才能逢兇化吉。就連今天阿斐失足落水,不也是有驚無險么?我想啊,阿斐肯定也是被你帶來的福氣庇佑,所以才能平安無事?!?/br> 他眼睜睜就瞧著小姑娘的臉上煥發出一種光彩,眼睛都亮了,眼淚早沒了,小嘴一鼓,似乎要露出一個笑模樣出來,卻是不知怎得,與他的視線一碰觸,卻又紅了臉,扭扭捏捏的低下頭去,摸摸索索的去捏自己的衣角邊。 孩子看來是哄好了,陸安輕吁一口氣,拍拍掌心,站起身,往下的事交給南芙和萍兒她們便好。 他摸摸小丫頭早都散開的發辮,剛邁出門去。 “安哥哥……” 八歲的孩子赧紅著雙頰,靠在門口,雙手無措的捏著衣角,朝他微微抬起頭來,聲音細小,神情卻清晰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