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嗯?!绷号棵蜃焱?,目光沉靜卻也有些銳利,仿佛一眼看到人的心底里去。 棠雪感覺這位阿姨像是被照妖鏡附體了一樣,可就算您是照妖鏡,我也不是妖怪啊…… 棠雪挺不自在的,忍著心里的不舒服,解釋道:“阿姨我知道,您可能在論壇里看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出來您可能不信,那些都是假的,是別人寫的看圖作文。開始一張圖,后面全靠編?!?/br> 梁女士點了點頭,又“嗯”了一聲,心里是一個字兒不信。 棠雪看她那樣子,一陣無力,“是真的……”說實話要不是因為對方是喻言的mama,棠雪也沒耐心坐在這里和她解釋。她感覺自己跟這位阿姨性格不搭,坐在一塊說話賊難受。 梁女士也不太想和棠雪辯論這件事的真偽,沒意義。她說道,“棠雪,你怎樣做人,做事,那是你爸媽該管的,輪不到我說話?!?/br> 棠雪一聽這話,嚯地一下站起身,黑著臉看她。這話說得,不就是想說她沒教養缺管教嗎?有必要這樣陰陽怪氣?連她爸媽都捎上? 她冷冷地盯著梁女士,也就是看在對方是個長輩,否則早還擊了。 梁女士到底是年長一些,不像棠雪那樣沉不住氣,這會兒神色鎮定地靠在沙發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但是涉及到我兒子的事,我該管?!?/br> “哦?”棠雪一扯嘴角,挑眉,“您打算怎么管?” “言言他只有十七歲,他現在的重心全放在事業上,不會談戀愛的,而且,”梁女士的視線在棠雪身上掃了一下,語氣極冷淡地說,“他很單純,你們兩個不合適?!?/br> 棠雪聽她這樣指桑罵槐,終于是忍不住了,從善如流地點頭說,“嗯,我們倆確實不合適,”此話一出梁女士都愣了一下,然后棠雪繼續說,“我mama特別通情達理,心地善良,做事坦蕩,光明磊落,他mama就……”說到這里撇了下嘴角,聳聳肩道,“就未必了?!?/br> 梁女士被她刺得終于端不住了,擰著眉說,“你還真是伶牙俐齒?!?/br> “不過阿姨?!碧难┮琅f站著,一手扶著桌面,微微欠身,鄭重地看著梁女士,自上而下的角度使她看起來頗有些威嚴,搞得梁女士忍不住身體向后靠了靠。 棠雪:“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說明一下。談戀愛呢是兩個人的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忠心地建議您,與其去管教別人家的孩子,不如先跟自己兒子溝通一下?!?/br> 說完這話,棠雪不再看她一眼,書包一拎馬上離開。走到吧臺時,她看著收銀員,手指朝身后指了指,“那位結賬!” —— 棠雪其實有點后悔,覺得自己不該那么懟人,畢竟對方是喻言的mama。 但她是個光棍脾性,所以又很快想通了。做都做了,后悔也沒用,那就這樣吧,愛誰誰。 不過呢,想通歸想通,心情依舊是不美好。 晚上在寢室,棠雪做了會兒高數題??炱谀┝?,要是掛太多科的話,回去沒法跟父老鄉親們交代,而且,要壓歲錢的時候也不方便。 “大王你怎么開始做作業了,我怕不是瞎了吧?”夏夢歡在她身后說。 “期末考試啊愛妃,我沒時間通宵自習?!碧难┐?。她得保持良好的狀態去訓練,后邊還有個騰翔杯等著她呢。 棠雪終于體會到黎語冰的不容易了。要把學習和愛好兼顧好,都能做到一級棒,這得需要多強大的精神力啊。 “大王不要著急,你看我的新昵稱?!毕膲魵g說。 夏夢歡把qq名和微信名都改成了“瞎蒙歡”。棠雪看完,囧囧有神地放下手機說,“真會玩?!?/br> “你取個好昵稱,相當于一種心理暗示,會獲得強大的精神力量,這是廖振羽教我的?!?/br> 棠雪一臉匪夷所思,“先別說廖振羽的理論科不科學,你先告訴我,‘瞎蒙歡’這種昵稱哪里好?” “我覺得挺好的,不會寫的都能瞎蒙。大王你也試試唄?!?/br> 棠雪找了一下自己名字的諧音,只有一個“淌血”,媽蛋! 最后她悄咪咪把昵稱都改成了“世界第一考王”。 剛打算放下手機繼續寫作業,她就看到黎語冰發來視頻邀請。 棠雪把書桌簾拉上擋住身后,整個人封閉在書桌前的小空間里,然后點了接受。 視頻接通,黎語冰的臉進入手機屏幕。他那邊在下雪,潔白輕盈的雪花,像一只只白色小蝴蝶,紛紛揚揚地飄飛下來,他淺灰色的帽子和圍巾上已經堆積了一層雪。 黎語冰看到視頻接通后,在紛揚的雪花里對著鏡頭笑,清澈的目光,在白雪的映照下,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干凈溫暖。 雪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明明是冰冷的產物,卻給人以溫馨的感覺。 棠雪朝他眨了眨眼睛。 黎語冰扒了扒擋在唇前的厚圍巾,一張口又是笑,漂亮的唇形彎起,笑容像一彎明亮的小月亮。然后他說:“傻子?!闭f話時嘴里冒出明顯的白汽。 棠雪發現這貨竟然拿著自拍桿,與鏡頭距離適當,顯得臉小又好看,真是一條心機狗。 她默默地把手機放在手機架上,推到書桌的頂端,然后趴在桌子上看他。 論心機誰不會么。 “狗子?!碧难┱f。 黎語冰:“我這邊下雪了?!?/br> “我又不瞎?!?/br> “你肯定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崩枵Z冰又說。 棠雪這次反駁不能了。她生長在南方,平生見過的雪都是一小粒一小粒的,老天爺吝嗇地一點點灑下來,過不多久全化掉,那感覺和炒菜放鹽非常類似。 鵝毛大雪什么的,只存在于課本上。 “給你見識一下?!崩枵Z冰說著,調轉鏡頭,棠雪便見識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鵝毛大雪。滿屏幕的雪花緩緩落下,動態的視覺效果非常震撼。大街上堆滿了積雪,從這頭到那頭,全世界都被白色覆蓋住,整個城市像是裹了一層厚厚的純白色毛毯,安睡在燈影幢幢的夜色里。 照完大街,鏡頭轉過來,一座西式建筑映入眼簾。風雪之中,金碧輝煌。 “這是什么?” “索菲亞大教堂?!?/br> 拍了一會兒索菲亞大教堂,黎語冰的鏡頭又對準了一堆糖葫蘆,“想吃么?!?/br> 棠雪托著下巴,看著手機不說話。 黎語冰見她神色游離,像是有什么心事。他問:“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沒有啊?!?/br> 黎語冰說,“心情不好,我給你講個笑話吧?!?/br> 棠雪以為黎語冰要講什么冷笑話,然而他卻說:“今天剛剛聽到的,是隊里司機的親身經歷。司機來自吉林長白山,小時候家里是賣松子的……你知道松子是怎么來的嗎?” “當然是松樹上摘的,黎語冰你當我是智障嗎?” “好,別打岔。松樹林是在山上承包的,松子成熟時需要看守,否則有可能被人偷竊……” 為了看守好松子,松農們會在松樹林間搭建臨時的房子,住在那里,日夜監守。話說那一年,球隊司機他還只有十三歲,有一次晚上跟著爸爸去松樹房子里玩,同玩的幾個人在那里打撲克解悶,玩著玩著,突然,有一只在附近大樹上玩耍的狗熊,失足掉落,砸穿屋頂,直接落到炕上。 幾個人類嚇尿了,趕緊往外跑。狗熊也嚇尿了,也往外跑。一時間人也往外跑,熊也往外跑,場面一度十分壯觀,又透著那么一絲絲尷尬…… 棠雪想象著人和熊一起慌不擇路往外跑的畫面,笑得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 黎語冰笑望著她。才一天不見,竟然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她說。他心里有一句話特別想問問她,可是話到嘴邊,又變了,只是輕聲說:“心情好沒?” 沒等棠雪說話呢,倆人突然斷開鏈接了。 黎語冰拿下手機,看到是沒電自動關機了,他有些意外,“掉電這么快?” 一旁的蔣世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零下三十度的哈爾濱街頭,您老玩手機已經算奇葩一朵了,還開視頻,能玩這么半天才關機,已經是上天被你們的愛情感動了好嘛! 黎語冰手機一收,招呼蔣世佳,“走了,回去?!?/br> 他們本來也不能離隊太久。 黎語冰和蔣世佳住在球隊的臨時宿舍里,倆人一個屋?;氐剿奚?,黎語冰手機充好電,給棠雪發了條信息:剛才手機沒電了。 棠雪:哦。 黎語冰發現棠雪的昵稱改了,世界第一考王?什么鬼。 他找了一張烤紅薯的照片,p了幾個字“世界第一烤王”,發給棠雪。 過不久,棠雪回他:黎語冰,我殺了你! 黎語冰握著手機,低頭悶笑。 蔣世佳坐在一旁,冷漠地看他,看了一會兒,蔣世佳突然開口叫他:“冰哥?!?/br> “嗯?”黎語冰抬頭看向蔣世佳。 蔣世佳:“你知道電視上那些殺室友的新聞,他們都有一個什么共同點嗎?” “都是變態?” “錯。他們都沒有女朋友?!?/br> “……” 第49章 面對面復習 連著兩天,梁女士參加了兩個飯局。一個飯局是和花滑俱樂部的,另一個是和楊教練、省隊教練及領導、冬季運動中心的領導們。 喻言像個展覽品一樣被他媽帶著,他本來就話少,又不太習慣這樣的社交模式,因此大多數時候是緘默的,別人不問他話,他絕不主動說。 領導們稱贊他“沉穩”“有大將風度”,一個個的,講話都是圓滑漂亮。 這樣的飯局令喻言感到疲憊。 飯局散時,梁女士和兒子一起回學校。下了出租車,喻言送她去會議中心酒店,梁女士就近住在那里。 走在路上時,喻言問梁女士:“媽,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br> “什么?” “為什么我要簽俱樂部,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進省隊、國家隊?” “俱樂部相對自由一些,我們自主性會強很多。不過,我們還是要跟體制內搞好關系的?!绷号看鸬?。她心情不錯,看向兒子的目光溫和慈祥。 當然了,還有一件事她沒有告訴喻言,那就是——進國家隊自然好處多多,但也處處受制于人,而她,不能接受兒子的人生被別人控制。 梁女士答完喻言的問題,反過來問他:“我也有一個問題?!?/br> “媽,您說?!?/br> “言言,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喻言沒猶豫便點頭:“嗯?!?/br> 梁女士心內不悅,表面不動聲色問:“是那個棠雪嗎?” 喻言沉默,低頭看著腳下,過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她:“媽,你是不是私下找過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