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后來一個成了皇子正妃,一個是側妃,風光無限。 如今一朝命運改變,她們跟著姬懷被軟禁在這院子里,府上的奴婢和下人都被遣散了。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穿衣沒有了往日的華美不說,她們甚至要自己洗衣服自己做吃的。 看著穿戴暗淡沒有絲毫飾品的女子,臉上也沒有了一點往日的精致,在韓司恩的記憶中,兩人還從來沒有這么落魄和狼狽過。 韓青雪和何玉珠是為了今天該臨到誰洗衣服而爭吵。 她們作為姬懷后院的人,一開始被軟禁時對姬懷還是很尊重的,還會細聲安慰這個落難的皇子,想著早晚一天能出去,所以現在可以表現一番落難夫妻情比金堅的立場。 但時間久了,她們的手指開始變得粗糙起來,飯食越來越差,為了吃飽還要向一個下人求情。 這是她們從來沒有過過的日子,一想到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出去,每日只能守在這里,都要過的如此狼狽的生活,心中便是絕望。 加上離開了所謂皇子的身份,姬懷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男人,他身上甚至一個銅板都沒有,還要靠自己私藏的嫁妝養活。 慢慢的,那點尊重也就消失了,心底也開始不平衡起來。 雖然不至于撕破臉的對著姬懷開口大罵,但是本就是沖著名分前來的女子特有的矜持和奉承,慢慢的就沒有了。 在韓青雪倚仗著自己正妃的身份想指使何玉珠時,便會被何玉珠反駁,現在都這種境地了,還擺什么正妃的譜。 姬懷為此調和時,諷刺尖銳的話便不由的從嘴里說出來。一開始姬懷是不習慣的,是錯愕的,這些天已經麻木了,也習慣了。 韓青雪和何玉竹之間的矛盾不斷的爆發,兩人從未為人婦時的事情一直爭吵到后來入府時彼此的爭風吃醋和私下里給彼此下的絆子。 姬懷在這院子里親耳聽著自己后宅的陰私,過著自己人生最為黑暗的日子。 在這潑婦罵街般的爭吵現場,姬懷是第一個看到韓司恩的。 他微微瞪大了眼,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才發現韓司恩還在那里,自己并沒有看錯。 隨即韓青雪和何玉珠也看到了韓司恩,不過她們并沒有見過韓司恩如今的模樣,以至于有些為韓司恩的容貌而驚愕。 而后她們又有些欣喜,這樣的人物來看她們,那是不是說,姬懷有可能被放出去? 在姬懷喊了一聲韓司恩的名字后,韓青雪和何玉珠的驚愕和欣喜又立刻變成了驚慌。 她們都曾為難過韓司恩,韓青雪甚至涉及陷害過韓明珠,韓司恩也曾打斷過何玉珠的手腕。 她們心慌韓司恩前來的目的,會不會是前來找她們麻煩的。 所謂風水輪流轉,當年在韓司恩面前高傲的人,此時驚恐的想要露出和個討好的笑都沒辦法。 而韓司恩直接無視掉兩人擔驚受怕的人,他把提著的東西隨意的放在一個被破壞掉的雕像上面,然后面無表情的看向姬懷。 姬懷瘦了很多,不但是身體上的,更多的大概是心靈上的。 姬懷盡量維持著自己平靜,他看著韓司恩道:“韓世子來這里做什么?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他這話剛說完,韓司恩身后跟隨的禁衛上前一步,略帶兩分怠慢的道:“五皇子殿下,侯爺現在已經是皇上親封萬安侯了?!?/br> 姬懷的臉難以控制的紅了,不過他并沒有在稱呼上糾結。 此時面對什么樣的境地,他都能做到心靜如水了。 他如今身份是一個被皇帝厭棄幽禁的皇子,身為一個落魄至極且沒有機會再起復的皇子,沒有人告訴他這些事也是理所當然。 韓司恩看了那禁衛一眼,然后看向姬懷慢慢騰騰的說:“五皇子恕罪,微臣并沒有看笑話的意思,只是無意中經過這里,前來看望下五皇子罷了?!?/br> 姬懷根本不覺得韓司恩有這么好的心來看他,不過他也想不通韓司恩為什么特意來看他。 想不通的便不想了,韓司恩有什么目的,總會流露出來了的。 韓司恩本來想告訴這些人韓國公府馬上就要完蛋了的,但是看著韓青雪和何玉珠的害怕,姬懷的無知,他突然什么都懶得說了,并非仁慈,而是覺得沒意思。 反正韓國公府的事這些人早晚都會知道的,他提不提都無所謂了。 想罷這里,韓司恩便離開了,仿佛真的只是順路前來看望姬懷一眼而已。 在離開這個重兵把守的院子時,韓司恩看了看門前的守衛道:“皇上沒有下旨廢除五皇子,那就是心里還記掛著,他也還就是一個皇子。若是哪天皇上想起五皇子了,他今日受的屈辱,便是你們來日的催命符。你們做事好自為之吧?!?/br> 韓司恩這話不算假,皇帝的心思還能有誰比他更了解。 皇帝那人能在當初太后和白俊私情爆發后放過白文瀚和白書,對自己這個畢竟沒有真正叛國的兒子,當時心里即便再怎么生氣,等某天忽然想起,也還是會有三分心軟的。 這也是韓卓想把這次當做最后機會的原因。畢竟姬洛如果真的死了,那大周皇室定然是要重新洗牌的。 守衛聽了韓司恩這話,心中一緊,忙心慌的應下了。 韓司恩從五皇子府回來,便直奔皇宮去了,告知了皇帝他查到的事,很自然的拿到了盛怒之下皇帝對韓國公府處置的圣旨。 他出了宮門,便拿著圣旨前去回韓國公府了。 說來今天他并沒有坐轎,而是騎著一匹小白馬。他剛開始騎馬時的姿勢還是有些僵硬,好在小白馬夠溫順,他這么來回折騰幾次,等騎到了韓國公府時已經有些熟練了。 韓司恩到韓國公府時,韓國公府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有人哭哭啼啼,而韓殊正在里面破口大罵。 韓殊沒有了官身,如今又沒有了五皇子岳父的身份,整個人就是一個依靠著韓國公府活著的蛀蟲而已。 韓卓則坐在椅子上,那模樣看樣子是在等韓司恩。 韓殊看到了韓司恩后,罵罵咧咧的聲音更高了,說他是個爛心肝的,竟然敢抄自己老祖宗留下的百年基業,也不怕天打雷劈,還詛咒韓司恩早晚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什么的。 韓司恩冷眼看著他罵,在韓殊終于停嘴了后,韓司恩慢騰騰上前一步,韓殊本來還想動手,被韓司恩身邊的禁衛給抓住了胳膊。 韓司恩上前給了韓殊一腳,把人直接給給踢倒在地了。并非是韓司恩力氣大,而是由于韓殊現在終日喝酒無所事事,身體根本就是個花架子,被韓司恩這么一踢就倒是很自然的事了。 韓司恩看都沒看韓殊窩囊的樣子,慢聲道:“二叔大概是酒還沒醒,有糊涂了,把人帶下去,好好清醒清醒?!?/br> 禁衛軍很迅速的把韓殊給拉走了,然后很自然的把他的頭埋在水中,讓他好好的清醒了一番。 院子里響起韓殊悶哼聲時,韓悅忠有些不忍心的上前一步,不過他還沒有開口便被張氏狠狠抓住了胳膊。 三房的人更是當做沒有看到。 韓卓看著這場鬧劇,許久后他盯著韓司恩問了句:“為什么?” 韓司恩看著他,神色莫名,許久后他俯身看著韓卓低語道:“在你們這個國公府,你們所有人一直都想要我的命,你讓人給我下毒,任由一個下人把我推入水時你怎么不問為什么,在你和太后聯合起來要我命的時候,為什么不問為什么?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心里應該很清楚,早晚都會有這么一天的不是嗎?哦,對,其實你清楚,可是你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受著?!?/br> “你這是在公報私仇?!表n卓怒聲道:“沒了國公府,你這個侯爺也休想過的安穩?!?/br> 韓司恩直起身,挖了挖耳朵,他搖了搖頭,看著韓卓憐憫的說道:“你還是沒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有著一步登天的野心的?!比舨皇琼n卓不甘心,想要繼續國公府往日的風光,今天這韓國公府也不會那么快被拉下馬。 只可惜欲望太大,事情不如所愿,沒有辦法得到滿足,反而葬送了所有。 韓司恩看著憤怒的韓卓,懶得和一個裝睡的人講道理,他直接拿出皇帝的圣旨,念出了皇帝對韓國公府的處置。 皇帝在證據之下是毫不留情的,直接褫奪韓國公府一等公府名號,韓國公府所有人子孫三代不能入朝位為官,府上的婢女下人全部被發賣,所得銀兩連同國公府的私產一并充實國庫。 韓國公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被暫壓刑部,等候處置。 讀完圣旨,韓司恩讓人把韓卓等人都給拿下了,韓國公府的院子一片期期艾艾,哭聲無數。 韓司恩讓韓卓親自看著韓國公府百年的門匾被摘下,然后大門被封。 面無表情做著這一切的韓司恩,心想,那個無辜死去的靈魂現在應該感到滿意了吧。 @@ 韓國公府的事在京城落下帷幕時,京中局勢暫時安穩了下來。正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有關太子姬洛在西疆的消息終于傳來了。 這次是個大喜報,姬洛連同隱藏在西戎的白文瀚,聯手后攻下了西戎境內大半城池,西戎三王子敗逃,不知所蹤。 西戎王命使臣表示西戎愿意歸屬大周,成為大周的附屬國。 而在這天大的喜事中,姬洛給韓司恩寫了封私信,信上說,白書為了救他,心口中箭,情形十分危急。 第149章 這封私信夾在給皇帝的奏折中, 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韓司恩的手中。 韓司恩看完信后把信收起來,心里默默算了下從西疆到京城的距離,他想, 西疆到京城最快也要幾天,那這幾天中, 白書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吧。 想到這里,韓司恩看著送信的人冷然道:“你臨走時,太子可還有其他的話交代?” 那送信之人聽聞此話忙道:“回侯爺, 太子殿下當時說, 會盡快讓軍醫幫白小公子醫治傷勢,不管未來情形如何, 他都會給你侯爺一個準確的回話的?!?/br> 姬洛一開始叮囑送人的話是,他會把白書帶回京交換給韓司恩的。若是白書能挺過這一關, 那他就把人帶回去, 若是挺不過去,那他就把白書的尸體帶回給韓司恩。 但是后來姬洛覺得這話不吉利,便把這些交代都抹去了, 只讓這送信之人給韓司恩帶了這么一句話。姬洛知道韓司恩明白自己的意思。 韓司恩聽罷這話微皺了下眉頭,心想,那就是說送信之人離開時白書還沒有拔出心口的箭嗎?這個念頭在心里輾轉了一番,最終還是落回心底沒有問出來。 韓司恩看著那送信之人道:“回西疆幫我給太子殿下帶句話, 就說我知道了?!?/br> 那送人的侍衛以為韓司恩還有其他要交代的話, 但是他等了一會兒, 發現韓司恩已經神色平靜的打發他離開了。 侍衛心底有些復雜, 不過到底沒有多說別的,便離開了。 等侍衛離開后,韓司恩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婢女如同往日一樣給他端上他喜歡喝的茶水,然后悄聲離開。 韓司恩一直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天色都完全黑暗下去后,韓司恩把那涼透的茶水仰頭都喝到了肚子里。然后他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箱子打開,把姬洛的這封信放在了里面。 然后韓司恩的目光看著箱子里很多沒有打開的信件,那是當年白書和白文瀚被皇帝發配到西疆時,白書給他寫的信。 這么些年,他雖然一直留著,但一封都沒有打開過。 @@ 與此同時,大周駐扎在西戎境內的臨時營房里,姬洛和白文瀚站在一旁看著床榻之上躺著的人,軍醫剛給白書換過藥,白書的臉色蒼白,呼吸輕不可聞。 他心口那把致命的箭早就拔出來了,但是他的人從那時到現在一直沒有醒來,偶爾嘴里會突出一兩個模糊的詞,但是沒有人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白書中箭后,他們當時正在和西戎殘兵激戰,沒有立刻帶他去療傷。白書自己懂得武功,封住了自己的xue位,沒有過度流血。 只是等一切平息,西疆大軍趕來,軍醫前去為白書醫治時,軍醫當時為他把了把脈,直搖頭。 那箭離白書的心脈只有些許的距離,人救治的又晚了很多,軍醫自認醫術不高,不敢輕易拔箭,生怕這一拔白書心脈盡斷,人就沒了。 后來還是白文瀚和姬洛開口,無論結果如何,都請他一試,軍醫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思想,捋起袖子把箭拔了出來。 軍醫當時拔箭時說只要白書能扛過那一夜不發熱,人就有可能救回來。 白書那天夜里卻發熱了,溫度高的燙人,軍醫連續忙碌了一天一夜,好在最終穩住了他的體溫。 只是白書的體溫是穩住了,人還是在昏迷著沒有清醒。軍醫說目前沒有別的方法,他們只要慢慢等待了。 姬洛和白文瀚在看過白書后離開了,姬洛看著臉上都有胡子的白文瀚,低聲道:“他會醒的,你別太擔心了?!?/br> 白文瀚搖了搖頭,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當初西戎突然攻擊大周城池,白文瀚奉命出兵,在阻擊西戎時,看到西戎的戰斗力不強,白文瀚心里就有感覺,這次西戎突然進犯大周,對大周來說是一次絕好的反擊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