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但是姬懷和周然也想利用他的手,除掉自己,所以一直冷眼旁觀或者是暗中推動事態的發展。 韓司恩搖了搖頭,把這些事從腦袋中搖了出去。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小事,反正折子上去后,無論是周懷和姬懷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現在他面前最大的事是白書。 @@ 柳虎城因為突如其來的紙條的事,把整個西疆軍整治了一番,很快倒是查出了個眉眼不正之輩,是他們從邊界交換回來的人。那人父母雙亡,在大周無妻無子,被抓之后,西戎那邊給他找了個媳婦,又許以錢財,他生性膽小,又簽字畫押的,被呼延祿抓住了把柄在手中,只聽從與呼延祿的命令。 這讓柳虎城很是生氣,又借此機會肅清了下西疆軍內的庶務,把周然的勢力又進行了一番整編,倒是把西疆大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這些事韓司恩都沒有參與,當然,他也如實上報了周然和姬懷的所作所為。有關于紙條背后之人的身份,他也按照自己猜想的寫出了呼延祿的名字。 至于皇帝看到奏折后會不會震怒,他懶得想象。 柳虎城對白書的處置也下來了,白書以下犯上是事實,但是周然雖然沒有直接和外邦勾結,但隱瞞不報,實屬是別有用心。柳虎城賣了個人情給韓司恩,面上言明是白書發現了周然有紙條的事,才會出手的,功過相抵,但白書畢竟是將士,對將領出手就是觸犯軍法,為了以儆效尤,還是要被關押半個月的。 不過這半個月還是很好過的,白書的傷勢有專門的軍醫為他診治,牢房也換了個干凈之處,白文瀚每天都能前來探望他。 只是讓白書泄氣的是,韓司恩自從見了他之后,一次都沒有來過了。 半個月后,白書出了牢房,便直接前去城內尋韓司恩去了。 而與此同時,有關韓司恩在西疆的所作所為,陸陸續續的傳到了帝京。 皇帝在知道韓司恩把西江總督給擼了送往京城后,胡子直接翹起來了,不過隨后就傳來了韓司恩邊界救人和他的面具摘下之事。 有關韓司恩面具被摘下的事,折子上說的是,世子面容無雙令人震驚這句話,皇帝以為韓司恩這是丑的讓人震驚,寫密折的人不好開口,便用了無雙二字,畢竟丑到無雙也是一種境界。 對此皇帝也沒太在意,不過因為韓司恩在西戎面前給自己長臉了,倒是勉強把他折騰了一個西疆總督的怒意給壓下了。 然而沒多久,他御案上便有了西疆流言的事,皇帝看到時,嘴里的茶都噴出來了。 什么叫做韓司恩和他關系匪淺,什么叫做韓司恩受寵是因為他上了龍榻。 想到韓司恩那張鬼面之顏,即便是時隔三年皇帝還是沒有忘記的,實在是太難看。 這樣的人,怎么就爬上他的龍榻了? 想到這里,皇帝拿著折子狠狠甩在了文武百官面前,冷冷的問道:“各位愛卿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置?” 第129章 有關西疆的折子被扔在了地上, 恰巧落在了戶部尚書的腳邊。聽著皇帝怒氣騰騰的問話, 戶部尚書硬著頭皮彎腰把折子撿了起來,顫巍巍的掀開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過去, 戶部尚書的神色立刻變了, 十分惱怒的說道:“皇上, 西疆地處荒涼, 與西戎那不懂禮數之地接壤, 民風又向來彪悍, 傳出這些流言蜚語, 簡直是胡說八道??梢娢鹘偠竭@些年在推崇我大周禮儀方面毫無建樹,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br> 滿朝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的瞪著站在最前列的戶部尚書, 那目光差點隔著衣衫把他身上燒出來兩個窟窿。 話說西江總督被韓司恩擼后, 韓司恩的折子剛剛遞到京城,戶部尚書可是第一個跳起來痛斥韓司恩的人,當時他那模樣恨不得把人踩在腳底下給直接碾死了,怎么一轉眼才幾天, 這話就變了呢,他想捏死的人又成了這西疆總督了? 還是說這折子里的東西有問題,想到這里, 眾人的目光從戶部尚書的身上又轉移到他手上的折子上。 戶部尚書心里著實苦, 他這手里拿的根本不是折子, 而是燙手的山芋。 皇帝對戶部尚書的識相只是冷哼了兩聲, 又看了看站在前列, 低眉垂眼看著還算順眼的姬洛, 語氣復雜的問道:“太子可有話要說?” 戶部尚書很有眼色的把這燙手山芋遞給了姬洛,姬洛掃視了兩眼,神色一正,正義凜然道:“父皇,兒臣贊同戶部尚書之言,西疆民俗風情粗鄙,定是受到了西戎的影響,這些子虛烏有之事,父皇不必掛在心上?!?/br> 皇帝聽了呵呵了兩聲,然后看著滿朝文武,語氣不善的說道:“既然連太子都這么說了,那眾愛卿就都傳閱傳閱這折子,看完也好說說自己心中的感想?!?/br> 姬洛很自然的把手上的折子遞給了身后之人,那人看了一眼,倒抽一口氣,隨后怒聲斥責道:“胡言亂語,傳出這等流言的,定然是西戎那幫野蠻之人?!?/br> 而后每個看到折子的人都是如此憤怒,而韓司恩的父親韓卓在看到這份折子時,臉色頓時大變,他心口起伏的厲害,雙手緊緊抓著那奏折,如果不是有皇帝坐鎮,看他那模樣,定要撕了這奏折的。 不過最終,他還是忍住了,而后跪在地上看著皇帝,一臉恨恨的說道:“皇上,此事事關皇上顏面,定要詳查?!?/br> 一群人隨即跪下附和道:“皇上,韓國公說的對,此事定要詳查?!?/br> 武臣血氣大,有那么心中憤恨之輩,當場朗聲道:“皇上,西疆蠻夷之地,又是兩國交界,西戎那野蠻小國不敢侵犯我大周,才會傳出這等荒唐之言,辱沒圣上,微臣請求出兵西戎,給他們一個教訓?!?/br> 文臣性子自古就謹慎些,聽聞這話后道:“是不是和西戎有關,還待詳查,但此事既然涉及到了皇上,微臣覺得理應盡快處理。此次流言傳聞牽扯之地甚光,西疆總督又被韓……韓世子拿下了,那西疆將軍柳虎城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br> 皇帝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這群朝臣發表自己的看法。說起來這還是他成為皇帝后,第一次看到朝堂上滿朝文武這么口徑統一的要求處置一件事的,心底有股詭異的滿足感。 姬洛在眾人吵雜聲中,握了握手心,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往日并無不同,他再次走出列,道:“父皇,兒臣認為眾大臣說的有道理。想韓世子為朝堂為大周兢兢業業,此時卻蒙受不白之冤,此事定然要詳查,還……還韓世子一個清白。西疆離京城數千里,又是荒涼之地,韓世子身體向來不好,五弟和他也在西疆也有些時日了,兒臣覺得父皇可以下旨讓他們回京了?!?/br> 對于姬洛的話皇帝心里還是同意的,想到被韓司恩送到京城刑部大牢里的趙文等人,皇帝腦子眼就一陣一陣的泛疼。 這韓司恩真是膽大妄為,這次沒有自己的旨意,他竟然敢動一個西疆總督。不過想到有關于趙文身邊的西戎妾室,和他總督府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皇帝又覺得這種事勉強算是情有可原。 只是這功勞定然是沒有了,要不然日后人人都學韓司恩,那這個朝堂還不亂了? 對這件事有著復雜心態的皇帝,最終心中的想法是,如果韓司恩是一個皇子,膽敢這么胡作非為,作為皇帝自己早就把他圈禁廢除了。 皇帝心中即便是萬分復雜,臉上也沒有表露一分,他也沒有立刻同意姬洛的提議,只是說此事容后再議,大抵是想給人一種,自己還是這朝堂上說話分量最終的人。 姬洛十分恭敬的同意了皇帝的話,兩人看上去很是父慈子孝。 朝堂上眾多朝臣心思復雜,等皇帝宣布退朝后,有些大臣圍在姬洛身邊,說起了些家常話,算是在這個未來的皇帝面前暗中給自己刷刷存在感。 姬洛對朝臣的巴結一直是含笑接受的,人端的是風度翩翩,舉的是氣度非凡,很有一代明主的氣勢。 等姬洛和眾朝臣告別回到東宮后,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冷下臉,吐了口氣。其實今天他提議韓司恩和姬懷回京,還有一層意思在里面,那就是前去宣圣旨的人,他希望是自己。 雖然知道白文瀚兩兄弟在邊關的日子過得還不錯,但不親眼見到白文瀚到底怎么樣了,他心里總是不踏實。恰好從韓司恩傳來的圣旨來看,西戎有個三皇子呼延祿在那里,兩國邊界并不是十分安穩。 這個時候,如若他親自前往西疆,定然能穩定軍心,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次西疆總督的人選,必須是他心中認定的人。 上輩子時,西疆那里在幾年后會出亂子,白文瀚也因此前往西疆赴任,最終落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而他最終也因尋找白文瀚的尸體,而被萬箭穿心。 這個仇,他這輩子一直記得,西疆那里他已經通過靖國候做了最細致的安排,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邊關出事,消耗國力不說,受苦的還是那些守護邊疆的將士和那里的百姓。 上輩子他往上爬的路并不是十分順利,他也曾見識過邊關的殘忍,生靈涂炭。 這輩子,雖然知道未來某天還是會和西戎對上的,但他要做最好的打算,把一切可能性都謀殺在萌芽中。 他不想西疆那里,以后會有節外生枝的事發生。只是目前皇帝對他還不算十分放心,這事怕是還需細細的運作運作。 在心里細細想了一番有關西疆的事后,姬洛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折子上的內容。想到西疆的人傳言韓司恩爬上了龍榻,他瞇了瞇眼睛,心思立刻從那些繁雜的瑣事上放開了,他難得閑涼的想,不愧是大周鬼見愁的韓世子,走到哪里都能引起矚目。 抄西疆總督趙文的家也就算了,朝堂上的人定然會抓住此事不放爭吵一番的,但是摘下個面具都能讓整個朝堂上的大臣同仇敵愾,這整個大周也只有他韓司恩一人了。 想到那些流言,姬洛呵呵的兩聲,心情頗好。 而今天上朝的眾多大臣,在下了朝后,紛紛在家里怒罵西疆的那些人眼瞎,就算看不慣韓司恩囂張跋扈,也不該這么胡說八道吧。 就韓司恩那鬼都嫌棄的模樣,他們怎么好意思傳出來這人是受寵是因為爬上皇帝的床呢?他想爬皇帝樂意嗎? 眾人想如果自己是皇帝,想到半夜看到韓司恩的臉,不由的生生打了個寒顫,心疼病都因此犯了。 而最為焦躁的要屬韓卓了,無數自己的同僚在下朝之后,前來慰問他,明里暗里卻都在笑話他。韓卓回到國公府臉上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 皇帝心里在要不要把韓司恩這個禍害給從西疆召回中來回徘徊時,韓司恩的折子八百里加急的送到了京城。 里面詳細的說明了此事流言事件是如何引起的,西疆副將軍周然和五皇子姬懷在里面的所作所為他也沒有隱瞞,甚至直接在折子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周然和姬懷同那西戎的五皇子呼延祿有牽連。 皇帝看了這折子立刻就震怒了,他自己登上皇位便是十分辛苦,自然知道里面的艱辛,如果姬懷和呼延祿有聯系,那姬懷的心思便不言而喻了。 和外邦勾連,只為自己的私心,皇帝自然是惱怒的,便立刻召見了姬洛,讓他親自前往西疆頒旨,命韓司恩立刻回京,同時押五皇子姬懷和西疆副將軍回京。 姬洛接到圣旨時,心中很是詫異,他還沒有徹底運作起來,皇帝便讓他前去西疆了,而且押姬懷和周然回京,這證明兩人是做了什么事。 心里念頭飛轉,但是姬洛并沒有表露出來。 皇帝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年歲已有二十,這些年一直推脫不肯成親,這次西疆事了解之后,你這個太子身邊也該有個太子妃了?!?/br> 姬洛聽了這個,神色微變,最終道:“父皇,兒臣……” 皇帝懶得聽他的推脫之詞,便揮手讓他退下了。姬洛心底沉沉的離開了。 等姬洛離開后,皇帝哼哼了兩聲,而后閉上了眼,大內總管元寶在一旁,一聲不吭。 @@ 京城關于韓司恩的事議論紛紛,倒是沒有一個說他以色侍君的。 而西疆那里,自從周然被抓后,那些流言淡了起來。 白書卻在從牢房里出來后,卻再也沒有見過韓司恩一面。 他本來是習慣爬窗戶找人的,但是現在韓司恩的房子四周日日夜夜有守衛,那架勢明顯的是不想見自己,加上自己到底有些心虛,便并沒有硬闖。 他每天都前來求見韓司恩,韓司恩卻一直閉門不出,讓他離開他也不離開。他性子執拗,便一直在門外等著,等到天黑,他便自行離去。 第二天繼續等。 這天,西疆的天變了,一夜風刮的呼呼響,第二天半晌便下起了雨。 白書站在韓司恩的門前,雨低落在他的身上。他低著頭,抿著嘴不吭聲,只是喉嚨里有些泛癢,讓他忍不住悶悶的咳嗽了一聲。 隨后不久,韓司恩的門被打開了,朦朧細雨中,白書抬起頭,看到了那張讓自己驀然心跳的臉。 第130章 韓司恩打開房門站在門口, 目光平靜的和頭發濕漉漉的白書對視, 并沒有開口說話,許是雨天的原因,那雙本就清寧的眼眸,看上去更顯陰涼。 一旁陪著白書淋雨的護衛看著對峙中的兩人, 雖然都沒敢吭聲, 但心底則是為白書豎起了大拇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盯著韓司恩那冰冷的眼眸犯執拗,他們心底甚是佩服。 就是不知道白書心思是怎么想的, 韓司恩不愿意見他,他還天天厚著個臉皮前來。不過所作所為還算知趣的, 每次到韓世子休息時,他就默不作聲的離開。 眾人想什么, 若有若無投在心上的視線,白書全部無視掉。他隔著雨簾望向韓司恩,看到那人眼眸中的不贊同和微皺的眉頭,他不自覺的咬了下嘴角。隨后他緩緩的低下頭,只是那無意中緊握的拳頭和孤傲的肩膀,流露出自己的倔強和堅持。 雨細如絲且又密集, 急急的從高空中落下,很快打濕了白書的長發, 順著額間的發絲往下落, 有的打濕了他長長的睫毛, 有的順著他高挺的鼻梁, 四處流竄, 不經意中又流入了他的眼睛中,雙眼頓時很不舒服。 白書眨了眨自己酸澀的眼睛,那感覺就好像自己在哭。白書為這個想法心底笑了下,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些什么,只是很想笑。 韓司恩看著白書,白書背后的傷還沒有徹底好透,此刻因為雨水侵浸而又裂開幾許,血緩緩而流。韓司恩看著他后背滴落的血水,心底涌起一股難言的怒氣,他深深吸了口氣,把那股難言的怒氣平息下去,然后他直直的走到白書面前。 白書倉惶的抬頭看著韓司恩,焦急的說道:“你身體不好,這里的雨氣寒,你不要淋濕了?!?/br> 一旁的護衛看到白書竟然敢和韓司恩說這么溫情的勸慰之言,心底的驚訝實在是難耐。他們掃視了一眼白書,在他們這些護衛看來,韓司恩是孤獨冷傲的,身邊沒有人敢關心他的身體,也沒有人敢那些關心之語,白書竟然這么開口了,想必兩人關系還是比較密切的。 想到韓司恩這樣以不好名聲震天下的人也會有友人,這些護衛心底總是覺得這樣的情形有那么點違和。 韓司恩對上白書那關心的眼眸,最后他道:“請個大夫來給他看看背上的傷口?!闭f罷這話,他轉身朝自己房內走去,有護衛很快就聽話的離開了。 白書看著韓司恩的背影,然后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