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若是因此需要重頭再來,那他可不保證,再活到這個朝代,他不會一上來就把這個天下給鬧得翻天覆地。 周太醫面色沉重的看著韓司恩,看到他在蠕動這嘴唇,周太醫上前俯下身體,細聽之下,韓司恩說的是不能死,三個字。 周太醫直起身,心中嘆息,心道,韓世子求生欲這么強烈,說不定能熬過這一關的。 @@ 韓明珠坐在轎子上,一直在催促姬越快點。成親后的這些日子她過的很舒心,比在韓家舒坦的多。 雍郡王和郡王妃那里她敬著,彼此關系雖有些疏離但有禮有節的。 她和姬越關系是極好的,姬越房內也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人讓她不爽。何況韓明珠本身處事的手腕是極高的,這個院子的下人她到了之后就收拾好了,這些天把自己的小院子打理的精致至極。 至于后院雍郡王的那些姨娘什么的,她們在雍郡王妃的壓制下,根本不敢輕易跳彈,韓明珠也看不到,也不用擔心被人挑撥了關系,惹來心煩。 但是也許是日子太舒心了,總要有點什么事故發生。 剛剛她正在府上和姬越作畫,聽到了國公府世子派人去見。然后就見安草狼狽的跪在她面前,說是國公府內,韓殊把韓司恩給刺傷了。 安草又把他見到情況描述了一番,韓明珠聽了心驚rou跳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前去探望。 說來她是外嫁女,韓國公府的事一個牽扯到她二叔,一個牽扯到韓司恩,她是管不著的。但是韓司恩是她唯一的哥哥,也是韓家唯一能護著她的人。 她怎么能當做不知,好在姬越也有前去探望的想法。 雍郡王那里倒是考慮的比較多,在他看來,即便是韓司恩真的出事了,他們雍郡王府也不能替韓司恩出頭,這個時候去,有點不合適。 不過他的這點擔心被雍郡王妃給無視了,她說:“韓世子是明珠的哥哥,現在明珠知道了,自然要去看看的?!?/br> 雍郡王妃覺得,韓司恩如果真的死了,那有皇上做主,如果人沒死,他們若是這個時候不讓明珠前去探望,事后被韓司恩嫉恨在心,那就得不償失了。 韓明珠也是個有心的,自己在前往的時候,又派人去了靖國侯府給王老夫人送了信。 她是晚輩有些話即便是韓殊不對,她也不該說,也不能說。 但王老夫人是他們的親外祖母,在內院里自然是能為韓司恩做主的。 然后在韓司恩昏迷期間,國公府迎來了韓明珠和姬越,還有久違的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帶著自己的幾房兒媳婦聲勢浩蕩的前來韓國公府,一路上眾人側目,他們打的就是鬧大此事的主意。 說起來,這也是時隔這么多年,王老夫人第一次踏上韓國公府的門。她是不待見這個韓國公府的,如果有可能,她寧愿自己和這個府邸沒有任何關系。 韓卓聽到王老夫人前來時,心底直發苦。但他這個時候是沒辦法阻止前來探望外孫的王老夫人的,然后還不得不親自前去迎接。 王老夫人到了地方,看都沒看姿態很低的韓卓一眼,便拿著自己的御錫拐杖就朝韓殊身上打去,一邊打一邊痛罵他一個當叔叔的人,竟然想謀害自己的親生侄子。 王老夫人這打可是真打,韓殊疼的一邊躲閃一邊喊冤枉,這謀害世子的罪名他是擔不起的。若是韓老夫人在這里,是萬萬不會讓王老夫人在國公府這么撒野的。 但她老人家現在生死未明,韓家并沒有輩分比王老夫人高的人存在。 王老夫人雖說只是親家,這么做是有些無禮,但她身份也說得過去,韓卓和韓殊又是晚輩,王老夫人執意這般,誰也不敢上前碰一下老太太的,若不然定然是要被人說不敬不孝的。 不過韓卓聽了王老夫人誅心的話,忙解釋道:“這是一個誤會,二弟他不是故意的?!?/br> 王老夫人一聽這話停止了打罵韓殊,反過來指著韓卓的鼻子痛罵道:“誤會?我看你是想包庇他?我那外孫身體狀況你們難道不知?你也想殺了自己兒子不成?你這個當父親的,怎么就這么狠心?老婆子我今天就是鬧到皇上那里,你們也得給一個說法?!?/br> 韓卓被不講理的王老夫人說的面紅耳赤,但他是不敢開口了,看王老夫人那架勢,他只要敢開口,她就敢把韓司恩的傷和自己扯上關系。 最后王老夫人在自己兒媳婦輕聲細語的安撫下,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氣,在聽到周太醫有關韓司恩病情的話后,她又立刻淚流滿面,她蠕動著嘴,顫抖著說:“造孽,真是造孽?!?/br> 韓卓只裝作沒聽到這若有所指的話,他在確認周太醫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后,就把人請到了韓老夫人的梧桐苑。 周太醫是醫者,自然是為人瞧病的,便打著前去看望韓老夫人的話頭,韓卓還有狼狽的韓殊一起離開了。 王老夫人等他們走后,用拐杖惡狠狠的捶了捶地,怒聲道:“當我們王家的人都死絕了不成?” 接到韓明珠的信兒后,她就已經讓兒子給皇帝遞折子求見去了,這個主她給韓司恩做定了。而至始至終,韓明珠都是有禮有節的站在那里默默垂淚,一句話指責的話都沒有說,算是國公府最安靜的存在,現在發生的這些事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廂王老夫人怒氣難平,那廂周太醫和韓家兩兄弟一起到了梧桐苑。 周太醫細致的為韓老夫人把了把脈,但是最終只是搖了搖頭,他看著韓卓嘆了口氣道:“國公爺,老夫人年紀大了,這病來的兇猛,下官怕是無能為力?!?/br> 韓卓聽得臉上都是痛惜,他忙道:“周太醫可有他法?請周太醫務必一試?!?/br> 周太醫沉默了下道:“下官倒是能使針,但是這樣的話,一來不能保證成功,二來即便是成功了,老夫人日后便不能言不能動,只能躺在這床上靠進少許食物活命,也撐不上多久,日后怕是走的不安?!?/br> 韓卓聽了這話,眼神微動,神色更是哀傷。 他看了看床上的老夫人,又看了看韓殊,最后對著周太醫悲痛的詢問道:“周太醫,本公不孝,想問問,如果不使針,那母親她還有多長時間?” 周太醫道:“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國公爺準備著吧,也讓老夫人走的安心些?!?/br> “那不行?!表n卓還沒有坑聲,韓殊便跳起來了,他這剛剛當上五皇子的岳父,還沒有一番作為,就要守孝三年。 現在朝堂上的局勢大變,姬洛被封為了太子,那些官員明目張膽的往他那邊靠攏,而姬懷奉命前去西疆替天巡邊。 他們若是守孝,那朝堂上五皇子就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甚至連爭一爭的力量都沒有了,這怎么能行。 韓殊說完那話,就迎來了周太醫沉思的目光,韓殊身上被王老夫人打的疼的厲害,現在被周太醫這么一看,心底發虛,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把目光看向韓卓。 韓卓微皺著眉頭,看著床上的老夫人,眼中甚是哀傷,臉上都是掙扎之色。 最后韓卓深深吸了口氣,向周太醫請求道:“周太醫,你就使針吧。母親活在這世上一天,兒孫便守在一旁一天,能讓她感受到一天的天倫之樂,也是作為子孫的孝心,母親她怕也是愿意的?!?/br> 周太醫看韓卓一臉堅定選定了使針的模樣,最終也只是在心底說了聲造孽,便拿了自己藥箱里的長長短短的銀針鋪開。 @@ 靖國候是親自進宮找皇帝哭訴的,靖國候年齡已經不算小了,這些年又一直守天門關,那是鐵骨錚錚的一個男子。 此時跪在地上說起這個自己沒有怎么見過面的外甥,哭的跟個委屈的孩子似的。 皇帝坐在御座上,想到他是王瑛的哥哥,這些年經歷了邊關的風霜,年輕時英氣勃勃的樣子都變得滄桑了。 皇帝又想到自己當初趴在王家墻頭上,自己這個大舅子對自己不滿的模樣,心情是十分復雜的。 靖國候哭的很傷心,說起來當年王家在迫于無奈遠走邊疆時,皇帝這個大舅子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現在這么一流,把皇帝的心都給流酸了。 再者這次受傷的是韓司恩,皇帝心中本來就有偏向。他這封太子的詔書剛下,韓家老夫人不死不活不說,韓殊還敢故意傷人,這里面沒有陰謀皇帝是不相信的。 韓司恩和韓家內院的人不和,他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么膽大妄為,直接想要把人給殺了以泄私憤。 皇帝越想越生氣,他大手一揮,直接給韓殊來了個下旨入獄。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皇帝的意思是,他也不給韓殊定罪名了,等韓司恩醒來后,在把韓殊從牢里給提出來兩人對峙。 至于這么做合適不合適,皇帝現在是不考慮的,他現在只知道自己很生氣,那別人也不能好過。 靖國候對皇帝的處置自然是感恩的,又給皇帝戴了一個高帽子后,靖國候才從皇宮里出來。 他坐上轎子,臉上的委屈和感激消失無蹤,變成了沉靜和冷然。 皇帝圣旨下達韓國公府時,姬洛也到了。他被封為太子后,因為宮中東宮還沒有修繕的緣故,他并沒有入住東宮,還是住在自己的府邸,這些天他被皇帝派到戶部歷練去了。 戶部掌管著朝廷的錢財命脈,在以前是個油水比較多的地方,在朝堂上說話分量是最重的。說沒銀子,邊關就算是快被敵人打穿了,也沒有。 里面的官員個個都是油嘴滑舌的,就算是皇子到里面都不好混,很多官員以能進戶部為榮。 但自打韓司恩在朝堂上攪混了局勢,戶部尚書都夾著尾巴做人,很是低調小心。邊關說沒銀子,給銀子,河口決堤了,給銀子。 而且每次都是事情剛查證,戶部尚書主動提出撥銀子的預算,效率非常的高?;实垡驊舨繘]來和他哭窮,都心情好了十分。 當然,加上姬洛被封為了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帝王,有了這層身份,他在戶部做事時,那些人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客氣的。 姬洛聽到韓司恩受傷時,正在查閱戶部這些年關于邊疆軍餉的開支。聽到這個消息他立刻從戶部一路騎馬奔到了韓國公府。 姬洛對韓殊的被抓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和韓國公府的關系就是對立的,他們之間的結難解。 現在韓家這些人好好的,等他上位也會清算的。 韓家知道這個道理,他也知道,這也是韓家明知道未來前途不明,還不愿意放棄,還想著掙扎的最大原因。 姬洛最關心的是韓司恩的傷勢,這時周太醫剛為老夫人用了陣,保住了老夫人命,便告訴了姬洛韓司恩的情況。 從周太醫口中得知情況不妙時,姬洛立刻道:“周太醫,缺什么藥材,給我單子,我去弄,請你務必救下世子?!?/br> 周太醫還沒吭聲,一旁的安草抹著眼淚,淚眼巴巴的道:“大人,我們家世子庫房里有很多藥材和人參,都是從西疆送來的,您要不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能用的?!?/br> 周太醫聽到西疆二字,捋著自己的胡子,道:“西疆地處天寒,那里的人參難得,藥材也的確有過人之處?!?/br> 安草聽了這話,覺得有希望,他抹了抹鼻子,讓沉香把韓司恩的小庫房給打。 周太醫進去前,想的是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有的話更好,沒有的話就看看皇帝的私庫有什么好東西了。 等進去后,周太醫一眼就看到地上隨意扔著的人參、千年何首烏還有像是雜草的名貴藥材,他作為醫者的那顆心立刻火了。 他心疼的把一顆回魂草撿起來,拍著自己的手說:“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這東西怎么能隨便亂放,好好的藥材,若是因此失了藥性,那還怎么用?” 周太醫是真心疼,他作為皇帝最信任的御醫,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但是把千年人參千年何首烏當蘿卜隨意扔的滿地,目前也就看到這么一家。 安草沒有賠笑的心情,他耷聳著腦袋,抽抽的說:“大人,你就看看里面什么有用吧?!?/br> 周太醫瞪了安草一眼,在一堆東西里挑挑揀揀,最后拿了幾樣出來,道:“我再寫個方子,把這些和方子上的藥一起煮了給韓世子喂下。但能不能熬過這一遭,還要看世子自己的?!?/br> 周太醫嘴上這么說,心中則想,韓司恩想活著的欲望這么大,活下來的希望是很大的。 安草忙應下了,讓落霞和云芝去熬藥去了。 姬洛在一旁有些漫不經心的,他想西疆送來的東西,那就是白書和白文瀚送來的了。想到這么多天,自己什么都沒收到,姬洛心里悵悵然。 周太醫今晚在韓家過夜,就怕韓司恩夜里有個不好,他在這邊也好有個照料。 韓明珠和王老夫人畢竟算是外人,在韓家沒等到韓司恩醒來。他們在天晚的時候便離開了,第二天又早早的來了,名義上是探望韓司恩。 但王老夫人那架勢,像是來找人罵的。 至于韓殊被皇上下旨關到牢房里,王老夫人是覺得有點處罰太輕,但是這是圣旨,她也只能認了。 這韓國公府有王老夫人坐鎮,連韓卓都安靜下來了,明知道韓殊因靖國候之故關進去的,他仍舊低眉垂眼的,看上去很是順眼。當然,最關鍵的是,王家現在正得圣心,他不敢輕易落了面子便是。 好在,第二天國公府傳來了雙重喜訊,老夫人的病情和韓司恩的傷勢都穩住了。韓卓親自給周太醫包了一大包銀子,感謝他的妙手。 韓明珠和王老夫人一直到韓司恩清醒后,才算是安下心了。王老夫人并沒有前去探望韓司恩,知道他醒后,就離開了。 韓明珠倒是時常來,一直到韓司恩能起身了,才來的不是那么勤了。 韓司恩這次醒來后,在身體沒有徹底好之前,一直在縮在床上不動彈,連皇帝的召見都沒有前去,自然也就沒空和韓殊進行對峙。 而三個月后,韓司恩的身體好了,皇帝剛剛下旨把韓殊從牢里提出來,國公府上的老夫人沒了。 韓卓在老夫人床頭跪著,那是痛哭流涕,幾次都差點哭暈了。 看到的人都感嘆,韓國公這是孝順至極的人,對于老夫人的離世,實在是太痛心了。 韓國公府白布遮府,韓司恩也開始了一年守孝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