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
“我相信你不會點的,如果你想李賢跟著一塊兒死,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沒有爹,那你就點吧?!崩詈胍话寻抢_白純手里的燕翅弩,而后訓斥道:“笨死你了,看看李旦的褲子,再看看那暗格?!?/br> 房慕青不知道為何李弘竟然不怕手里的天雷了,還是說,他真的不想活了,真的要與自己同歸于盡? “你別再往前走了,我真的點了?!狈磕角啻蠹?,手里的火折子晃來晃去,就是不往那天雷上放,而是繼續神色緊張的警告著李弘。 “李弘小心?!蔽涿脑谏砗笸蝗婚g大聲喊道。 而李弘聽到母后的警告,剛一回頭,就看見李賢手里同樣掏出了一個火折子,飛快的沖到了房慕青身前,而后那火折子便往那引線跟前湊去。 “住手李賢!”武媚心神俱裂,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李賢手里的火折子,湊到了引線處,竟然不顧一切的跑了進來,拉著李弘就要往外跑。 但這一拉,卻沒有拉動李弘,反而是自己反手被李弘拽到了跟前,不等她回過神來,只見李弘一腳踢開了李賢,那火折子也瞬間被踢飛。 而后李弘一伸手,從房慕青手里奪過了那印象一點兒也沒有點燃的天雷,鼻子湊到引線跟前聞了下,立刻就拿的遠遠的,輕松地說道:“真臭?!?/br>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點燃?為什么點不燃?”李賢一只胳膊支撐著想要起身,但接連兩次都摔倒在了地上。 被搶走天雷的房慕青呆了呆,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李弘手里的天雷,愣了下后,便不再理會李弘跟武媚,而是跑過去費力的扶起了李賢。 “吃驚嗎?”李弘笑著看了一眼旁邊驚魂未定、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母后,而后把手里的天雷交給了汪樓:“拿好了,讓太乙城的人,把里面的配方掏空,留下這個殼兒,送給殷王李旦?!?/br> “怎么回事兒?”武媚看著那枚天雷,被李弘遞給了汪樓,連忙問道。 “問李旦他今天干什么了,然后您就知道了?!崩詈胄α诵?,賣了個關子。 而外面時刻準備沖進來的太子衛隊等人,瞬間一窩蜂的把李賢與房慕青給拿下,看著一個兵士正準備把毫無反抗,一臉平靜的房慕青的手往后背用力束去,李弘突然一個箭步,踹飛了那名兵士,包括其他拿繩子的兵士,都被李弘踹飛到了一邊。 “在未論罪行處之前,她還是我皇室的王妃,你特么的不知道她有身孕了?!崩詈胝f著又是一腳,踹開了站在那里不敢動的兵士。 房慕青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弘,靜靜的站起來,剛要幫助拉開那幾個捆綁李賢的兵士,但一只大手卻放在了她的肩頭:“這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我說過,我不殺他,不降罪于你,便會做到?!?/br> “宗正寺卿何在?”李弘扭身,對著殿外喊道:“押送沛王李賢前往宗正寺,等候處置。送沛王妃房慕青前往內侍省,等候發落!” “老五……” “閉嘴,滾出去!”武媚看著李賢面對李弘剛一張口,立刻怒聲喝道。 望著那李賢被押解下去的身影,再看看那被鮮血浸透的肩膀上的白布,武媚的心不由得一陣陣的揪心的痛。 明亮美麗的眸子里,漸漸再次被一層層濕霧取代,縱是自己想過多少次李賢會被處置的場景,但當真正面對這一刻的時候,武媚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心里一陣陣的揪心的痛,痛的就像當年爭奪皇位時一樣。 “你父親我會讓人安葬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只是為了救李賢,并不是想要謀反……”李弘看著房慕青,在幾名宮女的看管下,緩緩往外走去,淡淡地說道。 “多謝皇兄,謝過母后?!狈磕角嘁簧砬嗌男履锓?,緩緩跪在地上低頭說道。 “身孕幾個月了?”武媚深深的嘆了口氣,看著那已經扁平了不少的肚子說道。 “回母后,快要三個月了?!狈磕角囝^發散亂,一縷縷凌亂的秀發,遮蓋著蒼白、迷茫的臉頰。 “下去吧,好生休養吧?!蔽涿男闹凶涛峨y明,一陣無力一陣痛心。 今日原本是皇家大喜的日子,原本是彰顯皇室和諧、安詳的日子,卻因為李賢……鬧成了這樣的殘局。 站在正殿的門口,面對皇室宗親、滿朝文武、勛貴豪門以及外國使臣,武媚再次嘆口氣,說道:“今日之事兒到此為止,如果讓本宮知曉,誰在外面散布謠言,一律當斬?!?/br> “是,皇后?!贝髞砘逝谌巳褐?,連聲稱是,剛剛的一幕幕讓她到現在還是心有余悸。 其余的人同她的感受差不多,一個個不由的在心中暗自慶幸,今日面對那威力巨大的天雷,簡直就像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個圈。 李旦則是不好意思的有些扭捏,緊緊攥著夏至的手不松開,剛剛母后竟然表揚自己了,說自己這次尿褲子尿的真是地方、真是時候。 “這里交給你了,母后先送你父皇回宮了?!蔽涿目粗撼嫉热?,都緩緩退出了沛王府,站在門口看著李弘說道。 “是,母后,我會親自在這里盯著的?!崩詈胛⑽⒐碚f道。 武媚看著李弘欲言又止,等上了馬車,隔著車簾,突然開口道:“母后一向自強,并非是柔弱女子,但……今日……” “母后,不是兒臣不愿意,實在是李賢他罪孽深重,如果父皇今日不是昏迷不醒,怕早已經貶他為庶人了?!?/br> “但他已經斷了一臂……” “所以留在長安,讓李哲跟李旦,也覺得他們有機會挑戰兒臣,而不被懲罰……” “算了?!蔽涿臒o奈地說道:“如果不是大食國公主被他擒住,你是不是……” “不會。今日之事,因為他的愚蠢,已經讓全天下人看了我皇家的笑話,難道母后真要讓天下人……” 馬車的車簾內,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氣聲:“我回宮了?!?/br> 望著馬車緩緩離去,李弘的神色依然是凝重的很,按照歷史軌跡,母后不該如此才對,如今歷史軌跡改變了,但母后對于今日之事兒,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嗎? 李賢可是連她跟父皇,都算計在內了,為了爭取皇位,不惜威脅、逼迫父皇禪位。 任勞任怨被人抬著走了出來,兩個人身如枯槁,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如果不是精衛告訴他,他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兩個比死人多口氣的“東西”,就是任勞任怨二人。 “大食國公主如何?”李弘的心不由自主的在往下沉,任勞任怨都被折磨成了這樣,夜月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怕是…… “她無事兒,自從被逮住后,一直都是房慕青偷偷的照顧著她,并沒有受委屈?!卑准冋驹诶詈肷砼?,輕輕地說道。 “那人呢?” “還在地宮?!卑准儫o奈道。 “怎么了?還讓我去請她怎么著?”李弘一瞪眼,看著白純問道。 白純無奈的聳聳肩:“您還是自個兒看看吧,這個奴婢不好插嘴?!?/br> “一個大食國公主你還沒辦法治得了?”李弘更奇怪了,這是哪門子事兒了,一個番邦公主,就算是跟自己有點兒不清不楚,也不至于這么讓著她啊。 但當他走進地宮后,便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他相信李賢為了謀反,自然是積攢了不少金銀珠寶等財富,以此用來等他篡位成功后,用來收買人心。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里的地宮竟然修建的如此豪奢,仿佛就是一個縮小、加精簡版的東宮。 而這個時候,精簡版的東宮內,一個尖叫聲正張牙舞爪的在地宮里回響,一個穿著一身大唐藕紫色女裝的高挑身影,長發披肩,跟狗似的,護著滿滿一桌子的黃金白銀、珠寶首飾,面對太子衛隊露出了雪白的“獠牙”。 “不準靠近,誰在靠近我就自盡!你們都應該認識我吧?跟那家伙在安西的時候,都應該見過我吧?你,快去,把那箱子也給我搬過來,還有你,你愣著干什么,那箱子是什么????字畫???是名家大師嗎?你也不清楚???這樣啊,那……都拿過來吧,對對對,墻上的也摘下來,那些香水你們小心著點兒,這在我們大食國,可是很堪比黃金的……”秀發披散在肩頭,一桌子一桌子的金銀首飾,被她拿在手里挨個把玩兒。 碰到喜歡的,還不時戴在頭上,或者是立刻把秀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然后把白玉簪子,臭美的插在秀發上,拿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鏡子里的人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了,都快趕上白純了呢。 但直到鏡子里突然間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面孔時,財迷便發出了一聲足以讓人耳朵震聾的尖叫聲,手中的鏡子,也瞬間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這么名貴的鏡子,可是要一千多兩銀子的?!币乖驴炜蘖?,不是因為鏡子,而是因為她扭過身時,看到那人的面孔了。 第647章 收尾 李弘滿腦門子的黑線,他就沒有見過這么財迷的女人,金銀珠寶被她全部擺放在桌子上,腦袋上插滿了珠寶首飾,叮叮當當,活脫脫一個賣貨郎的形象。 “你……你怎么才來?”夜月小聲地說道,看著某人的黑臉,夜月看到某人瞬間的興奮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敬畏跟小心翼翼。 李弘不說話的伸手按住夜月的腦袋,乒乒乓乓的一陣聲音響起,夜月秀發立刻變得清秀、柔順了很多,大量的珠寶首飾,被李弘一一拔了下來。 看著那些破銅爛鐵,李弘沒好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傻啊你?你以為這是你們大食國啊,你收集這么多破銅爛鐵干什么?亂世黃金白銀、盛世古董字畫,放著這些正兒八經名貴的字畫你扔了,要這些破銅爛鐵干什么?” “我沒打算要,但是他關了我快一個月了,現在好不容易被你拿下了,我……我就是……我就是氣不過他把我關起來,所以不想把這些還給他?!币乖驴粗绕鸱珠_時,又多了一些男子漢氣概,更加英武霸氣的男子,低頭說道。 “你是一個公主啊大姐啊,不要表現的跟個沒見過世面似的土老帽兒似的,雖然大唐比你們大食國繁華很多,但你好歹也是一個公主,對不對?怎么可以如此亂來,身上還有沒有?過來,我搜搜?!崩詈肟粗咛羯聿牡囊乖?,比起幾年前,更加顯得漂亮靈動了,小臉兒也多了一絲女人的味道,身上到處散發著處子的幽香,與少女青春的氣息。 夜月撅了撅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看了看地宮內,不知道何時,整個房間就剩下她跟太子兩人了,而其他人則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李弘低頭貪婪的在夜月脖頸間嗅著那處子的幽香,青春少女的誘惑氣息,讓他心神搖曳,雙手不自覺的搭在夜月的纖細的腰肢上,開始摸索起來。 “喂,你是搜身還是干什么?”夜月俏臉一紅,腰肢間的傳來的麻癢快感,讓她心底一蕩,就像第一次親吻他時的感覺,整個人感覺緊張又難受。 “搜身啊?!?/br> “搜你個大頭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占本公主的便宜,剛一見面就如此放肆,說,那個大來皇女、裴婉瑩、安小河、還有那個陳清菡都是怎么回事兒?你不是說你很純潔嗎?怎么兩年沒見,你身邊又多了很多漂亮的女子?”夜月皺著鼻頭,拉開李弘放在腰間的手,自己叉腰問道。 “你管那么多?那個大來皇女跟你一樣,都是被我俘虜的,不過現在是倭國遣唐使,陳清菡是怎么回事兒?”李弘料想不到,這家伙竟然連跟自己不想干的陳清菡,都能認識,而且連想到一起。 “但我感覺大來皇女好像對你有意思,陳清菡嘛……說不上來,但感覺皇后對她倒是青睞有加,好像要把她許配給你呢,做最大的那個?!币乖旅佳坶g帶著笑意,調皮靈動的樣子,讓人分外養眼。 李弘不自覺的捧起夜月的臉頰,在櫻唇上親吻了一下,而后又立刻齜牙咧嘴的放開,腰間傳來了rou被人掐住的痛感。 “你手勁怎么這么大!”李弘皺著眉頭,拉開夜月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揉著腰間的軟rou說道。 “讓你非禮我?!币乖乱廊谎鲋^,剛剛被人親了一下的櫻唇,并沒有縮回,卻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得意地說道。 對眼前的異國美女,無語的李弘,只好看著人家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卻沒有辦法。 隨便找了兩根簪子遞給了夜月,告訴她這里所有的首飾都比不上這兩根簪子,夜月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其他的她不清楚,但要說這兩支簪子是最好的,鬼才信呢。 不過看在是大唐太子殿下給的份兒上,也就勉為其難的收了吧。 帶著夜月走出地宮之后,宗正寺卿已經再一次跑了過來,李弘不用想都知道,既然李賢已經被監押,那么沛王府里接下來的事宜,就該是宗正寺接管了。 “拿了兩支簪子,跟幾串項鏈,到時候讓太府寺過來東宮登記造冊就是了,其余的全部交與太府寺,由母后處置吧?!崩詈雽ψ谡虑涞卣f道。 身為九寺之一的太府寺,一部分權利便是掌管宮內庫藏、營造皇宮所需度的各種器物,所以這些東西,交給太府寺,也算是在合適不過了。 “是,殿下,臣知道了,這府邸是封起來還是……” “父皇跟母后沒說嗎?”李弘奇怪的問道,這是他兒子的事情,不該自己這個太子真正的全權處置才對啊。 “陛下跟皇后的意思是,全權由您做主?!弊谡虑洳槐安豢缘卣f道。 李弘一邊走一邊笑了笑,兩口子還真是把自己的太子豁的出去啊,老六李賢一出此丑事兒,勢必會引起朝臣在朝堂之上議論紛紛,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天下士子怕是更會利用此事兒,大做文章。 矛頭自然是直指龍爹跟龍媽了,這下倒好,兩口子諱莫如深,直接躲到后面,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來面對朝臣的種種刁難了。 “暫時不封,這里所有的下人、奴仆、宮人、包括那些家臣,交由內侍省吧,房先忠家里也同樣,至于房慕青的母親……讓她照應著一些房慕青吧,懷著身孕呢,別太不人道了?!崩詈肟戳艘谎叟赃叺囊乖?,這一路上說了好多房慕青的好話,不再幫個忙,就是不給人家大食國公主面子了。 白純在一旁聽的也是頻頻點頭,雖然是她殺了房先忠,而且當時房慕青還要讓她以命償命,但那時候面對房慕青,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房慕青想要,真正殺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心中對房慕青依然還是保持著絲絲的好感。 “是,殿下,臣記住了?!?/br> “李賢的傷勢如何了?還在鬼哭狼嚎嗎?”李弘走到沛王府門口,看著門口東宮的馬車,回頭問道。 宗正寺卿一愣,沛王李賢從這里帶走時,并未感覺到傷口疼痛,但不知道為何,走到了一半路程后,就突然開始感到傷口很痛,于是便開始慘叫聲四起,甚至有些忍受不了那痛苦的,讓自己就地殺了他,免得再遭折磨。 “是,臣已經派了御醫過去看望了,想必現在好些了吧?!弊谡虑鋲鹤⌒念^的疑惑,回道。 “那痛楚不只是上好的金創藥能夠治好的,就算是以后能好,也得人能夠挺過這疼痛這一關才行。戰場上大多數的兵士,并不是被敵人殺死的,而是疼死的,再好的金創藥也不止痛,而是能夠把人活活疼死,但那傷口卻在能在人死后愈合,神奇嗎?去右仆射裴行儉的府里,找裴婉瑩要些止痛的藥,給他上上,這樣可以避免傷口疼痛跟感染……你不必知道到底是為什么,一會兒派人過去吧?!崩詈霌]了揮手,而后帶著白純跟夜月便上了馬車,往東宮的方向行去。 夜色籠罩在長安,原本因為沛王李賢大喜的日子,應該熱鬧非凡的長安城,此時卻是處在了深深的寂靜之中。 冷清的街道上行人很少,零散的幾盞燈籠,在轎夫或者馬車車轅邊上晃悠著,如同鬼火一般。 兩邊的建筑房屋,此刻偶有幾家亮著昏黃的燈光,人影不時的窗前走過,仿佛都帶著幾分謹慎跟小心翼翼。 “李賢這一鬧,整個長安城都跟著戰戰兢兢似的,不夜城看來要變成不眠城了?!崩詈胱隈R車里,透過車窗看著外面暗夜里的景物,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