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
“先給我一條毯子,我冷!” “凍著!想不明白就一直給我在這坐著!養了那么家臣,還有那趙道生,這些都是誰教會你的?” “雄才大略、治國安邦上辯解不過我,就開始拿這些說事兒了嗎?我養家臣這是律制,身為大唐親王,我李賢難道不該嗎?” “二百人你超了多少?明目張膽的招攬,我理會過你嗎?你呢,不知收斂變本加厲,對了,以后恒山王李承乾的府邸你不用去了,趙道生已經死了!”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李賢愣了一下,沒有聽清楚似的問道。 “趙道生被我殺了!” “不可能!你知道……”李賢的臉色突變,是啊,老五既然能夠找到這里,早就設置了伏兵,那么恒山王李承乾的府邸,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奧秘! 李賢的雙眼突然間變得通紅,憤憤的看著悠然的李弘,怒目道:“你為什么要殺她!她又沒有參與這些事情的任何一件!你殺他作甚!你真要像楊廣一樣喜歡戰爭,喜歡殺人嗎!你就是個劊子手老五你!” “放你……滾蛋,你自己不知道這是有辱皇家名聲的丑事?如果此事兒被父皇跟母后知道,你只會比現在更慘……” “那你也不用殺掉她,流放三千里,流放到嶺南!還有我,你不是已經打算治我謀逆之罪了嗎,你干嘛不把我貶為庶人,跟他一起流放……” “啪!” 李弘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李賢腫脹的臉頰上,這一次甚至比前三次還要用力,猝不及防的李賢原本就坐在地上,被李弘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拍到臉上,直接一下子額頭撞在了全是雨水的青石板路面上,頓時額頭處血流如注。 緩緩直起身子的李賢,不理會半邊臉上全是獻血,只是目光變得更加仇恨,暴怒的火苗像是在目光中熊熊燃燒:“你到底還想怎樣!我知道你不愿殺我!不愿意像皇爺爺一樣,背負著殺兄弒弟的惡名!但李忠……” “李忠是你聯手五姓七望害死的,賀蘭敏月同樣是因為你而死,同樣是因為你牽線搭橋,讓她跟李忠認識,從而傷了父皇的心!這些你都是罪魁禍首!如今你卻死性不改!洛陽城洛水之上以箭警告,你不知收斂,反而晚我三個時辰出發,繞道超過我,在我之前進入長安!你到底是何居心?文成、弘化、曹王都被你招攬,離間我跟紀王不成,迫使紀王下嫁李楚媛給芒松芒贊!只是為了讓文成支持你,你就甘愿把我好不容易征戰下來的吐蕃易手他人!蘭陵蕭氏為保天下聲望,不惜以黎陽倉軍糧折價出售,你從中牟利多少!你可知這就是死罪!范陽盧氏,你私自派人接洽盧照鄰,你這又是何居心?如今火燒吳王府,暗中勾結吐蕃、吐谷渾、突厥殘余,刺殺太子!李賢,我現在就是把你殺了,父皇跟母后都不會怪罪于我,這一切完全都是你咎由自??!” “那你殺了我!” “我不是它!”李弘突然起身,扯過白純手里的那一幅畫卷,遞到了李賢跟前,平靜了下心緒,淡淡地說道:“你可知道,當年恒山王李承乾為何要暗中刺殺濮王李泰?沒錯,就是這幅畫,就是這幅畫里的這一只叫做橙嘴藍臉鰹鳥的飛禽,讓他堅定了理所應當刺殺濮王李泰的決心!” 第478章 相殘 在場的沒有一個人知道,為何太子手里拿著一副鳥畫,就信誓旦旦的說這是讓衡山王李承乾,暗中刺殺濮王李泰的原因。 就是白純,也不知道太子為何大費周章,差些把那府邸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了這幅看似好像很珍貴的畫。 橙嘴藍臉鰹鳥,就是這種黑白相間、脖子粗大的鳥類,看起來毛茸茸的,憨態可掬的飛禽,卻是每次產卵兩枚鳥蛋,通常它們都會在產下第一枚卵后,相隔六七天的時間,才會產下第二枚。 因此當第二枚卵孵出時,第一枚孵出來的雛鳥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而且要比第二只雛鳥強壯。 如果兩枚卵產出來的雛鳥都足夠健康,沒有一絲異常,特別是第一個來到這個世界的雛鳥,在正常的情況下,它會在第二只雛鳥孵出后,會狠命、無情的用它那還不算太堅硬的鳥喙狠啄第二只雛鳥。 第二只雛鳥沒有任何自衛、反抗的能力,只能拼命的嘶鳴、慘叫,在雌性橙嘴藍臉鰹鳥母親的注視下,被第一只鳥推出它們母親用翅膀形成的陰涼處,要么活生生的被炙熱的陽光炙烤而死,要么便是被餓死。 “難道那雌性橙嘴藍臉鰹鳥母親不加以制止?”裴婉瑩站在身后,披著一條干爽的毯子,秀發還帶著一絲濕潤,整個人顯得又飄逸了幾分,喃喃問道。 “它并不會制止,反而是采取一種默許的態度,任由它們兄弟兩個自相殘殺?!崩詈腩^也不回,繼續盯著瑟瑟發抖,嘴唇發青,雙頰腫脹的李賢,淡淡說道。 “難道就沒有可能讓第二只雛鳥生存嗎?為什么要這么無情冷酷?”顏令賓臉上充滿了不相信的神色,她覺得這有些匪夷所思。 “有可能,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如果第一枚孵出的雛鳥并不健康,很弱小,那么雌性橙嘴藍臉鰹鳥母親才會養育第二只雛鳥,殺死第一只雛鳥,或者是任由它自生自滅。如果兩只都不健康,那么它們便都會被舍棄,等待下一次產卵。說白了,第二枚卵,無論任何時候,無論任何情況,它的命運都是注定的,是不可更改、無法抗爭的,因為他就只是一個家族的替補,只是家族為了保險起見才生下了它!這是命中注定的?!崩詈胙壑虚W爍著冷冷的光芒,嘴角依然帶著一抹冷笑,看著李賢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李賢眼中同樣閃爍著陰冷問道。 傻子都聽的明白,這是老五以這個破鳥的生活習性,跟李承乾、李泰當年的恩怨,來警告自己,告訴自己就是那第二枚雛鳥,他才是那第一枚雛鳥,這一切都該是他擁有。 而自己,不過是皇室傳承中的一個替補! 如今他李弘又是京兆府尹,又是安西大都護,又是尚書省尚書令,那么他就是那個健康的第一只鳥,而自己,如今就該被他以及父皇、母后遺棄,甚至是被他李弘殺害! 雨勢漸漸變小,如此便讓遠處的腳步聲變得清晰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任勞任怨與幾個人,便監押著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步態踉蹌的老人,以及幾個青壯年往這邊走來。 李弘緩緩站起身,踢了踢還坐在地上的李賢,示意他起來。 而后轉過身,看著披著厚厚的毯子,卻依然臉色蒼白、雙目無神,躲在毯子里發抖的白純:“你再考慮考慮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br> 說完后,李弘便錯步避開沒有反應的白純,走到裴婉瑩跟顏令賓兩女跟前,看著兩女同樣裹著毯子,但還在發抖的俏麗可愛樣子,伸手揉了揉兩女有些散亂的秀發,彎下腰摸了摸蹭了他褲腿半天的白起,而后才說道:“任勞任怨留下,其他人撤。讓官府的人搜查殘余?!?/br> 五顏六色的油紙傘天女散花般,再次在巷子里撐起來,看不清傘下人的表情,自然是更不可能知道傘下面的人在想什么。 曹王李明站在合昌坊,緩緩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握緊的拳頭狠狠的砸了一下窗棱,無力的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李賢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啊,這個秘密地方,被我們小心翼翼的經營了小半年,原本以為已經足夠隱蔽了,何況李弘這段時間一直在遼東,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察覺到。但令人挫敗的是,人家從一回來就把這里給剿滅了。真是不該上李賢這條船??!” “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這次輸了,不代表下次還會輸?!鄙砗笠粋€女子的聲音,在曹王李明長嘆后,冷冷地說道。 “你就這么肯定?”曹王不回頭的問道。 望遠鏡里,李弘到底在一把傘下已經分不清楚了,李賢到底是如何了也不看不見了。 唯獨只有兩個沒有傘的人,依然還靜靜的站在巷子里,一個老人、一個女子,相聚十步的距離,就那么靜靜的站著。 隨著那些油紙傘全部消失,隨著坊門外的城武衛踏著雨水沖進來,隨著那一深宅大院里,更多的人被押解出去,那條巷子就像是有無形的門一樣,讓城武衛寧可繞道走,也不愿意進入那條只有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的巷子里。 “李弘他敢殺李賢嗎?如果他今日真是要拿下李賢,就不會以家臣對家臣了,就會以他手中的官府權利,來剿滅我們了!” “對啊,你這么一說我才發現,城武衛早早就來了,但只是把守著這坊門,還有那宗楚客,跟了李弘這么多年,不肯能不知道他主子在昌明坊跟人廝殺,而置之不理啊。那你這么說,李賢還不會死?更不會牽連咱們?”曹王一邊說一邊舉著望遠鏡,他很好奇,李弘把跟她世間最長的白純,跟白純的父親白蘇尼至留在巷子里,到底想干什么,是何用意? “李賢非但不會死,甚至都不會被貶!你以為李弘今日就是為了解決掉李賢?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李弘城府頗深,他從安西回來后,就收斂了很多,想來這是為了皇位,開始懂得收斂自己了?!焙牖骶従弿囊巫由掀鹕?,走到了另一扇窗戶前,拿起望遠鏡,望向那箱子里說道。 “收斂了嗎?呵呵,本王可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他哪里收斂了,這一回長安,就鬧出這么大動靜,說句大不敬的話,今日這一戰的陣勢再大一些啊,就都快趕上當年的玄武門之變咯?!辈芡踉谥览钯t不會死,不會貶后,一下子心情又變得輕松了起來。 “離間他跟紀王一事兒的失敗,就是很好的證明,證明如今的李弘比以前更厲害了,更難以琢磨了??纯?,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他都要懷疑,都要利用,你覺得他還是當年那個十歲的陽光少年,只知道金錢的太子嗎?”弘化公主的心不由自主的再抽搐,因為她從望遠鏡中看見,白蘇尼至臉上的笑容像是一種很釋然的笑,一種解脫的笑。 “你什么意思?李弘把白純跟白蘇尼至留在巷子里,這是給白純一個放走她父親白蘇尼至的機會啊,何來利用、懷疑一說?”曹王李明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皺著眉頭,看著那端著望遠鏡,一動不動的弘化公主說道。 說白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眼前的弘化公主,還是在洛陽白馬寺,以念佛為名,實則為求親的文成公主,他們都是皇家宗室的旁系罷了。 就算是自己,雖然是先帝之子,但又如何?還不是在李治登基后,把自己過繼給了李元吉! 這是李治對自己赤裸裸的羞辱??!就像當年父皇羞辱已死的李元吉,把他的女人納到了后宮一樣。 他是要以差不多同樣的方式羞辱自己,父皇既然能夠戰勝李元吉,能夠把他的女人搶走,那么他也能把自己在過繼給李元吉,來羞辱自己,讓自己明白,自己只是一個旁系,不是皇家正宗,不是先帝之子,而是李元吉余孽! 更是讓自己跟母妃,永遠活在一種見不得天日的陰影中,生活在屈辱中。 “他到底是怎么發現白蘇尼至與我們有關聯的?白純說的嗎?不可能,白蘇尼至又不會老得已經傻掉了,絕對不會告訴白純的,何況他那女兒是李弘的人呢!”弘化公主皺著秀眉,此刻心中的疑惑,已經從被李弘瓦解秘密據點的挫折上,轉移到了哪里出了紕漏上了。 “管他呢,反正是已經知道了……” “快看,要動手了!”弘化公主站在窗前,手拿望遠鏡,望著巷子里的一切,有些緊張地說道。 “???不會真是借白純之手殺白蘇尼至吧?真忍心讓父女相殘!”曹王李明急忙拿起望遠鏡往眼睛上扣,眼前突然一片烏黑,什么也看不見,又趕緊把望遠鏡掉過個,緊張的打量著巷子里的情形。 白蘇尼至臉上掛著釋然的笑容,花白稀疏的頭發因為雨水黏在頭上、臉上,渾濁的眼神此刻反而變得明亮了一些,佝僂的身軀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弱不禁風的老人。 第479章 慣壞了 隨著白蘇尼至臉上釋然、解脫的笑容凝固,被他自己握在手里的橫刀,此時只剩下了一個刀柄,佝僂的身軀顯得越發的單薄無力,顫抖的雙腿緩緩的跪在了地上,蒼老擠滿皺紋的臉頰還帶著一絲寬慰,渾濁的眼神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看著眼前望向雨中的白純。 “從你出生開始,我都在想著如何用你來為龜茲換取和平、換取利益,換取強大的國家對我們的保護,送你前往大唐學習,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把你嫁給吐蕃,就像大唐的天可汗下嫁公主一樣……你很漂亮,你喜歡大唐的太子,父親成全你?!卑滋K尼至無力的跪在雨地,枯樹枝一般的手撐著顫抖的身體,稀疏花白的頭發此刻顯得凄涼可憐。 “我叮囑過您的,太子殿下也警告過您的,大唐太強大了,想要復國龜茲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沛王,您也看見他的下場了。這個世界我再也沒有牽掛了,我會把您跟我母親葬在一起,她應該很愛您?!卑准兛戳艘谎垡粍硬粍拥陌滋K尼至,落寞的轉過身,不再看向那個暮年的梟雄。 小時候他就是自己心中的神,自己心中不可戰勝的王,把自己送入大唐學習,以自己為龜茲謀取國的利益,自己不過是一件物品,等待著被交易。 只是,這一切卻因為一個小男孩兒而改變了,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自己的命運又該會是怎樣?龜茲真的能夠不亡? 那個小男孩兒如今成了自己心中的神,不可戰勝的王,成了自己的一切,同時也給予了自己一切,除了女子想要的一個孩子。 身上的毯子早已經被雨水淋濕,佝僂的身影已經被人帶走安置,白純如同幽靈一般,在雨中的巷子里緩緩游蕩,她無法理解的更多,太子到底是給了自己一條生路,還是一條死路。 但不管如何,自己早就已經跟隨他,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無意識的走到巷子口,一把雨傘適時的出現在了她的頭頂,白純茫然暗淡的眼神,下意識的緩緩望過來,卻見李弘撐著一把傘,正微笑的看著她。 白純靜靜的呆在雨傘下,看著正溫柔望著她的小男孩兒,松開了身上那已經濕淋淋的毯子,雙手向前一擁,把冰涼的臉頰放在了小男孩兒溫暖的胸膛,凝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是不是……有自己的位置。 曹王李明只看見油紙傘下兩個人相互依偎,而后緩緩往坊門口走去,心里跟弘化公主一樣,這一戰,他們輸的徹徹底底。 “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崩詈霌е准冇行┍鶝龅难?,淡淡地說道。 “那是一個很龐大的帝國,但是那個帝國卻面臨帝后爭鋒的局面,皇帝在察覺了皇后的野心越來越大后,便指使手下的一個大臣,讓他起草詔書,打算廢掉皇后……然后呢,皇后在皇宮里的眼線知曉了這個消息,便立刻前往去求情,希望皇帝不要廢除她的皇后之位,皇帝在左右為難之際,放棄了廢后?!?/br> “皇后據說是個狠毒之人,因為不敢得罪皇帝,所以就仇恨起了當初替皇帝起草詔書的臣子,于是臣子與他的兒子便被皇后誣陷,以謀反的罪名被處死。兩個人雖然死了,但他們的家眷怎們辦呢?” “于是便被配入皇宮為奴,這個起草詔書的大臣,當時有一個孫女,那時候也不過才三四歲的樣子,于是便與她母親被納入皇宮為奴,她母親是個知書達理之人,一直精心培養她,于是她變成了皇宮里的另外一個奇女子,能歌善舞、賦詩作賦,甚至連朝堂之事都有著精辟、獨到的見解,所以在十三歲還是十四歲的時候,她被免去奴婢身份,封為了正五品的才人,后來成了這個國家的一代名臣,權勢朝野,只手遮天……” “這樣的女子想來最后的下場都不會太好,無論在朝堂上如何呼風喚雨,終究不及有一個真正愛她、疼她的人,想來這位女子,日后的下場也是凄慘悲涼的很吧?”白純坐在馬車里,先是給李弘斟了一杯熱茶水,而后才給自己倒了一杯,眼睛有些微紅,強顏歡笑道。 “正所謂有得必有失,凄慘的下場,卻遮掩不了她波瀾壯闊、精彩豐富的一生,終究青史留名,留下了一堆堆爭議?!崩詈敫袊@地說道。 “奴婢覺得倒也不錯,只是這樣的女子太過聰明,沒有幾個男子駕馭得了她,如果我選,我還是喜歡我現在這樣?!卑准兎畔卤?,再次擦拭起頭發上未干的水跡。 她總感覺,太子殿下這番話像是意有所指,好像這并不是故事兒,而是真事兒一般! 這種未卜先知的能力,太子殿下可是不止一次的展示過了,難道真的是李淳風跟袁天罡能夠預示未來?那推背圖早就被太子參透? “隨你的便,我就是講個故事而已,跟我回東宮,還是自己回濮王府?”李弘隨著馬車的搖晃,晃悠著腦袋說道。 “我想回濮王府靜靜?!?/br> “唉……這樣的奴婢,還好孤身邊只有一個,也罷,過兩日你再回東宮吧?!崩詈雵@口氣,看著白純彎腰起身下了馬車。 剛剛回到東宮,便接到了無法無天的稟報,在自己出昌明坊坊門時,曹王李明與弘化公主便在合昌坊匆匆離去了。 李弘無言的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吧,讓他們這幾天把守后沛王府就行了。 小雪、夏至、半梅、尋蘭四女早就已經在麗正殿門口恭迎太子,四女半年多不見,也是顯得越發水靈了,或許因為早已經是女人的緣故,每一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流淌著一股淡淡的嫵媚風情。 三日來,裴婉瑩自從從東宮里出來后,就一直按照孫思邈給的方子在配藥,化瘀消腫最快的良藥,必須在今日拿到東宮給太子殿下過目。 據說太子這么火急火燎的要這化瘀消腫的良藥,是因為陛下跟皇后改變主意,不打算在洛陽過元日了,而是改為回長安了,所以太子殿下一天派人八趟的往自己這里跑。 在花孟跟顏令賓的催促下,裴婉瑩嗔怒的白了一眼顏令賓,配藥的時候你是要死要活、不緊不慢的,就是懶得幫忙?,F在太子催促了,你倒好,比誰都著急。 兩女匆匆上了馬車,花孟與獵豹兩人叮囑了一聲后,便讓馬車在長安城的大街上飛馳了起來,據說現在沛王李賢的臉,一點兒消腫的跡象都沒有,天天還嚷嚷著父皇、母后回來的好,我看他老五怎么交代。 如此一來,本來還打算問罪沛王李賢的太子殿下,一下子便慌了神,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在長安盡情的收拾李賢,把他拾掇老實了去,沒想到洛陽那兩口子竟然這個節骨眼兒上要回長安! 這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沒事兒找事兒??! 在朝堂上來來回回,從官員的口中也沒探出什么風聲,沒人知道為什么陛下跟皇后,為什么就心血來潮,想要回長安了。 無奈之下,只好把那日被自己逮入東宮,留到很晚才讓人家回去的裴婉瑩下了死命令,三日之內,必須給我配出最好的化瘀消腫的良藥來。 裴婉瑩與顏令賓趕到東宮時,只見太子殿下已經穿戴整齊,百年不變的黑色長袍,竟然今日破天荒的換成了一襲月白色圓領長袍,整個人立刻少了那冷酷威武、睥睨天下的氣勢,卻變得風流倜儻、氣宇軒昂,活生生的一個文雅儒生的模樣兒。 讓人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生出一絲想要親近的感覺,棱角分明的面孔,劍眉星目、溫文爾雅,俊朗溫和的笑容,活生生一個大唐風度翩翩文人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