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就是孫思邈,他現在也有些不自覺的把裴婉瑩的身份放高到太子妃的地位,如果李弘愿意讓裴婉瑩打理,這就真正的了卻了他心中唯一的憾事,自己就真的可以死而無憾了。 “你真的愿意讓婉瑩來打理?你可別忘了,這其中可牽扯到很多關系,而且到時候,你身上的壓力可是會如泰山壓頂般向你襲來?!睂O思邈提醒著李弘,凡事還要慎重考慮。 李弘點了點頭,給了孫思邈一個山人自有妙計的神情。 裴婉瑩卻聽的是一頭霧水,如果是自己打理學醫院?不對,是醫學院!怎么就會牽扯到很多的關系呢?她有些搞不明白。 “好!一言為定!”孫思邈深思了一會兒,終于做出了讓李弘滿意的決定。 在他心里,并沒有什么不可外傳的概念,有的只是,如何能夠讓天下百姓少受一些疾病折磨,活到他這個份上,什么名利都早已經看淡了,不然也不可能活到一百三十歲,還這么精神矍鑠。 李弘聽到孫思邈的承諾,心里的石頭終于算是落了地,以弟子禮給孫思邈行禮,然后說道:“明年開春就會動工,至于學子一事兒,無論是寒門還是士族,只要心懷慈悲,憐憫天下百姓,都可以招收,甚至國子監、弘文館、崇文館,對于醫術感興趣的人,只要他們愿意,我都放人?!?/br> 孫思邈有些驚愕的看著他,神情有點兒不屑,像是在說,話說大了吧?崇文館你做的了主我信,那國子監跟弘文館被孔、顏兩家把持,而且身后還有你父皇撐腰,你也做的了主? 裴婉瑩在一旁也聽的是心驚rou跳,這個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來頭?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怎么都是那些跟他平時不挨邊的話,聽著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話。 “好吧,就崇文館吧,至于國子監跟弘文館……慢慢來、慢慢來,總會有機會的不是?!崩詈氲谝淮卧趯O思邈的注視下,顯得有些尷尬。 裴婉瑩見李弘改口,也偷偷的在后面做了一個吐舌頭的調皮動作,連我師父你都敢說假話騙,哼。 因為李弘的改口,也讓她又忘記了繼續尋思李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能夠把崇文館當成自己家似的,說怎么樣就怎么樣。 “揚武看看去?!崩詈胪蝗婚g皺眉,突兀地說道。 孫思邈跟裴婉瑩一愣,不明白李弘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只見原本一直跟影子似的,站在李弘身后的老人,嘴里諾了一聲后,就飛快的往前方奔去。 而這時候,孫思邈跟裴婉瑩才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兩人對于李弘的耳目聰敏不由得大為嘆服。 李弘不知為何,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這藍田已經被自己禁止騎行了,似乎不應該有人敢違抗自己的命令,在空曠的藍田縣快速騎行才是。除非是……除非長安有何緊要事情,才會有馬蹄聲出現在空曠的藍田縣城。 孫思邈看著李弘沉默不語,知道恐怕他有要事要處理,何況他也不想參與這些皇家之事,不然的話,也不會辭別長安,隱跡山野之中了。 “那老道就先告辭了,過得三五日,應該就可以判斷出這些稱為疫苗的牛痘,是不是能夠治愈天花了,老道還得盯著點兒去?!睂O思邈看著揚武快步走過來,向李弘說道。 “好,藍田百姓就托付于您了?!崩詈胄α诵?,又對著裴婉瑩做了個鬼臉,惹得跟在孫思邈往院子里走去的裴婉瑩,用明亮的眸子又嗔怒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才緊忙跟著孫思邈往前行去。 “殿下,皇后急召?!睋P武一緊張,立刻把李弘叮囑的事情忘到腦后了,又開始稱呼李弘殿下。 李弘也顧不得訓斥他,母后的急召也讓他感到有些意外,藍田距離長安不過區區幾十里,會有何事兒,竟然讓母后急召自己回宮。 李弘接過揚武手里的急召,匆忙打開一看,果然不出其所料,自己的龍爹李治今日朝堂之上,龍顏大怒,跟眾臣理論時,一下子昏厥過去了。 到了后宮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讓武媚立刻召太子回宮,大有要安排后事的感覺。 武媚自然是也不敢怠慢,一邊給李弘下急召,一邊又跑到紫宸殿處理還未散朝的眾官員。 至于李治是與朝臣討論何事情,討論的那么激烈,竟然能夠把李治氣的犯了眩暈癥,直接昏過去?急召里并沒有說明,只是讓自己立刻回宮。 李弘手指不由自主的在空中像是彈鋼琴般抖動,快步流星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一邊吩咐著揚武:“你在這里等候孫思邈,告訴他是我請他進宮為父皇探病,你陪同他一起去長安,他如果不來,那你就別回來了?!?/br> 白純幾個宮女跟花孟等人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是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復雜,此刻就等著他回來后立刻趕回長安,太子親衛隊在尉屠耆的命令下,已經集結完畢。 第298章 進城 一種詭異的氣氛在院子門口人群的上空彌漫,白純絕美的臉頰上寫滿了擔憂,幾次看著李弘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說些什么又不敢說。 李弘也懶得理會她們幾個的神情,不用說都知道,突然間召自己回宮,讓她們覺得是不是宮內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變故,自己如此急匆匆的回去,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就在眾人準備出發時,白純還是突然間出現在了李弘的跟前,看了看四下無人,只有自己幾個宮女跟花孟他們,不敢對視李弘的目光,自顧低著頭低聲說道:“爺,只有親衛隊陪您回去恐會失了禮制,帶上無法的左衛一起回宮吧,您的儀仗也不能少了?!?/br> 李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伸手輕撫著白純絕美的臉頰,讓白純抬起頭看著自己,緩緩說道:“帶更多的人回去,只會讓人覺得爺心里有鬼,說說吧,精衛接到了什么情報?!?/br> 看白純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情報讓她覺得自己如此回宮不安全。 白純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有些艱澀地說道:“皇后還召了沛王李賢,英王李哲進宮,如今恐怕他們都已經在宮里了?!?/br> 李弘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間把面頰湊到了白純耳邊,兩個人面頰貼著面頰,弄的白純一陣害羞,只聽耳邊想起溫和的聲音:“你們精衛的功力退步了,還是你對爺還要有所隱瞞?朝堂之上還沒有滲透進去人嗎?” 白純再次皺眉,忽然不顧夏至幾人以及親衛隊的目光,環抱著李弘的脖子,喃喃說道:“白純原本不打算告訴爺的,怕爺會心亂。今日陛下在朝堂上,是因為與眾臣討論是否加封您為尚書省尚書令一職,所以才昏厥過去的?!?/br> 李弘推開懷抱里的白純,再次拍了拍她的臉頰,說道:“放心吧,有些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壞,把你所有的情報總結一下,從中就能找到推翻你心中所想的論證的,你就是這點兒不好,所有情報匯集后,無法快速的整理出來所有的清晰脈絡,東一句西一句的聯想,縫合不起來完整的線索的,要往前看,教了你多少遍了?!?/br> 白純一驚,有些驚訝的看著李弘,李弘笑了笑,突然間攔腰抱起了白純,把白純放在了自己的戰馬糧票背上,然后自己又騎了上去:“邊走邊議?!?/br> 在親衛隊的護衛下,白起被李弘再次扔給了一個女人,這次不是安小河,而是換成了裴婉瑩。 如今也不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害怕白起了,偶爾還會摸摸白起碩大的頭顱,只是孫思邈很不喜歡白起,白起也不喜歡他,在李弘眼里,孫思邈看白起的眼神讓白起生氣,總感覺孫思邈想解刨白起,研究研究李弘所說的外科手術。 李弘知道白純擔憂什么,更明白白純為何不把朝堂之上的爭論說給自己,無非就是怕自己知道后,會加快對尚書令一職覬覦的動作,而如果自己真的亂了陣腳,只會讓暗中的人計謀得逞,這才是白純真正擔憂所在。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天然敏感,還是那所為的第六感覺,白純雖然與武媚相安無事,但白純對武媚卻是防備甚多。 這一次武媚急召李弘回宮,包括召回了李賢跟李哲,都讓白純感覺此事兒仿佛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涌動,才是讓白純愁上心頭的緣故。 何況自己對尚書令的覬覦,如今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管這種風聲是朝堂之上的猜測也罷,還是自己命令白純讓精衛主動放出風聲也好。 如今尚書令一職,在白純看來,顯然是對自己已經形成了一把雙刃劍,利弊都存在。 就如當初李忠跟賀蘭敏月所言,自己想要從太子之位繼承大統,付出的代價以及要走的路,會比父皇要艱難的多。 一路上,白純都是乖巧的窩在李弘懷里,聽著李弘對此次回宮的分析,以及對于精衛的要求,但讓白純不解的是,李弘竟然要求精衛從嶺南東道的嶺南五管,也就是五個都督府,廣州、桂州、容州、邕州還有安南找幾個廚子過來,或者是從長安、洛陽找,必須是這五個都督府轄下的廚子才行。 白純只能是默默點點頭,回去后立刻安排精衛辦妥此事兒,至于一向不在吃上講究的太子爺找嶺南廚子干什么,她也不多問,盡好自己的職責就是了。 比去往藍田的時候要快了不少,加上沒有了馬車拖累速度,李弘一行人在天色漸暗時,城門已經緊閉了,才堪堪趕到了長安城城門口。 “我早晚要把這城門拆了!”某人怒不可遏,竟然不讓自己進去! 堂堂的京兆府尹、戶部尚書、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當今大唐的太子殿下,竟然被城武衛拒之門外,魚符跟令牌還都被拿走查驗去了。 李弘仰著脖子看著城樓就差破口大罵了,一旁的白純跟夏至幾女,拉都拉不住?;蠋兹俗o在李弘身前,眼神警惕的看著城樓上,他們可是知道的,城樓上那種強力弓弩,此刻一定是對著他們的。 “誰特么的當值都不行,有種你給我下來!”李弘對著寂靜的城樓罵道。 而上面的統兵將領,此時也清楚了這是太子殿下,但沒有上面的命令,自己也不敢開城門啊,不然到時候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只能是一邊不停的擦汗,一邊催促旁邊的兵士,趕緊去催催檢驗魚符跟令牌的大人去。 就在某人已經等不及,都準備破門的時候,長安城城門才緩緩打開,一個身穿明光鎧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來:“末將右衛羽林將軍崔智辯見過太子殿下?!?/br> “還有什么要查驗的嗎?”李弘雖然生氣,但宵禁后,改守的規矩還得守。 而且,看崔智辯身后全副武裝的盔甲兵士,今夜的城衛明顯要比平日里森嚴了許多,以前自己一個人帶著小雪他們就能隨便出城,而且也不乏一些官員動用自己的關系,給他人打開方便之門。 但今日的城防明顯與往常不一樣,城樓上閃爍著點點寒光的箭矢,城門口又是如臨大敵、神情肅穆的兵士與將領,李弘的心頭也不知不覺的有了一些疑惑。 夏至、小雪四個宮女,隱隱把李弘跟白純保護在里面,花孟幾個太監,同樣也是眼中寒光閃爍,一只手搭在腰間,警惕戒備的看著崔智辯。 尉屠耆率領著兩百親衛隊,目光炯炯,同樣是手搭在兵器上,稍有異動,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擋在太子殿下身前護衛其安全。 “太子殿下請?!贝拗寝q看著李弘,恭敬的把魚符與令牌還給了旁邊的小雪,側身說道。 李弘微微點點頭,崔智辯歷史上也有有名的武將,沒有聽說過他造反或者是怎么樣,如今城門口戒備森嚴,顯然跟他沒有什么關系。 親衛隊再次護送著李弘往東宮行去,崔智辯甚至打算要派兵護送,卻被李弘拒絕了。 兩百人多人的騎隊走在烏黑寂靜的長安城街道上,除了偶爾能夠遇到更夫跟正在巡邏的城武衛外,大街上的冷清與白日里的熱鬧喧囂,簡直像是兩個世界。 就在李弘他們離去之后,城門處一座宅院的二樓窗戶,原本打開的一條小縫隙緩緩的關閉上,剛才太子殿下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從朱雀大街緩緩經過進入皇城畢竟的朱雀門,往右一拐不遠處便是他的東宮,正對著朱雀門的,自然就是已經被他拆得什么也沒有剩下的太極宮。 騎隊剛剛在東宮嘉福門口停住,李弘便淡淡地說道:“所有人回東宮,白純隨我進宮拜見父皇、母后?!?/br> 小雪、花孟等人俱是一愣,神情之間意味難明,俱是想要開口說話,但懾于太子殿下身上隱隱的威勢,又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此時雖然不是深更半夜,這皇城與太極宮,包括身后的大明宮,同樣是燈火通明,但一回來不等召見立刻進入大明宮,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會不會引發什么變動? 白純嬌軀微顫,不過看著神色平淡如常的李弘,還是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安,想來太子殿下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當當當……遠處響起更聲,小雪語帶雙關的小聲說道:“都亥時了,這么晚了啊,真是不覺得?!?/br> 李弘輕松的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輕輕掐了掐小雪雪白的臉頰,不屑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趕緊回去,今夜你侍寢?!?/br> “???是,奴婢遵命?!毙⊙┦菐讉€女子里最容易害羞的,聽到李弘的話被嚇了一跳,但看著太子爺的輕松的神情,雖然臉都紅到脖子根了,還是小聲的點頭應是。 尉屠耆的職責乃是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危,在白純與李弘離開后,尉屠耆便立刻對東宮的防衛進行了加強,威力巨大的弓弩,也被他安排在了各個角落。 第299章 孟婆湯 自從安西回來后,李弘還從來沒有在深夜行走在大明宮內,白純如影隨形,兩人一前一后,在勘驗了令牌后,兩人便順利的走進了大明宮內。 行不到幾步,便看見遠處匆匆奔過來兩名太監,看見李弘后,急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br> “父皇如今在何處?”大明宮內防衛森嚴,四周都可見金吾衛在巡視,而黑暗處,還有不少暗哨潛伏著,這是皇家自然而然的日常防衛,并沒有像長安城那般防衛森嚴、如臨大敵的樣子。 “父皇在皇后的蓬萊殿,奴婢為殿下帶路?!碧O看著當年的皇宮小霸王,謹慎地說道。 “你是不是看見我很緊張???我又不吃了你,你緊張什么你?還有,誰讓你過來的,連鐵還是花吉?”一邊走,李弘一邊打趣著旁邊的兩個小太監,看樣子歲數與自己差不多,只是人家都是白白嫩恩的。 走了一路,李弘打趣了一路,坐在蓬萊殿自己寢室內的武媚,在李弘靠近的時候,還聽見了李弘拿人家打趣。 聽著外面那欠揍的聲音,武媚也只能是默默看一眼靠臥在床頭的李治,然后無聲的嘆口氣,對于當今太子,她心里不抱任何希望了,不再心存幻想有朝一日,這太子能像李賢跟李哲那般禮儀有加了。 “兒臣見過母妃?!蔽涿穆犞詈氲穆曇粼谕饷骓懫饋?,顯然準備進門的時候,李弘碰見了徐婕妤,徐惠的meimei。 但武媚卻不知道,李弘給徐婕妤見禮的時候,手里還拿著太監的帽子在那把玩兒。 腳步匆匆的接近她的寢室,燈光下,武媚潔白如玉,泛著光澤的額頭上開始布滿了黑線。 旁邊靠在床頭的閉目養神的李治,臉頰上先是露出一抹苦笑,剛要苦笑搖頭,隨即又被那低聲話語氣的直咳嗽。 “白純,你說我是沖進去大喊一聲父皇,你可還好?!比較妥當呢?還是我哭喊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門口合適?要不一邊哭喊著一邊沖進去?”李弘的聲音分外可惡的在門口成心想起。 寢室內的李治再次苦笑的對著武媚揮了揮手,意思是,我管不了了,交給你了。 “我看你最好是給我滾著進來合適!”武媚把手里的物事剛一放下,一旁的宮女就條件反射的給武媚遞過來了雞毛撣子。 武媚看著宮女一臉小心謹慎的模樣兒,與李治對視了一眼,不由得笑出了聲。 宮女更是一臉茫然,雙手捧著雞毛撣子,不知道為何陛下跟皇后,突然之間就不生氣了。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后?!崩詈肭辶饲迳ぷ?,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 白純則是留在了外面,在沒有帝、后的召喚下,她可是沒有資格跟太子爺似的,那般灑脫的走進去。 武媚好氣的看著嬉皮笑臉的李弘,然后再回頭看看靠臥在床頭的李治,夫妻兩人互視一眼,對于李弘能夠如此之快的趕回來,心里還是充滿了驚訝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