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手里的小冊子,戴至徳飛快的翻閱完畢,然后冷冷的看著被李弘叫上來的三人,四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如此隱蔽的事情,是如何被太子殿下發現的。 “戴至徳,這上面的所有一切可是屬實?是否有收留倭國女子、新羅婢以及昆侖奴還有錢財?”李治翻看了一半,便順手一扔,扔到了身后,他知道武媚就在后面,自己懶得看,還是讓皇后自己看吧。 “回陛下,部分屬實,部分為揣測,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臣認為就算是屬實的部分,也是臣等的私事,與朝堂之事無關,臣等身為大唐臣子,身為上國臣子,有責任為諸藩國施以‘德治’、‘禮治’、‘人治’之教化,而‘三綱五?!宋掖筇屏?,藩國授之于臣等,也是對我大唐的尊崇。試想,如果以后藩國使臣等人,能夠遇見我大唐同朝眾臣工,每每授之以禮,我們還之以利,豈非是和諧、美滿,自能體現我大國以威嚴大度,也能授之于人利益與尊崇,何樂而不為之?!贝髦翉岳事曊f道,絲毫沒有把倭國、高麗使臣的賄賂放在心上,反而是沾沾自喜。 李弘聽著戴至徳一番堂而皇之的話語,也不自覺的有些汗顏了,他是第一次碰見,能把收受賄賂說的如此高風亮節的無恥之人,讓他現在不得不對戴至徳刮目相看。 “戴大人,您厲害。我是第一次聽見收受了賄賂,反而能夠如此理直氣壯,說的好像您要是不收的話,丟的是大唐的顏面,真是難為您了?!崩詈胄χ鴮Υ髦翉怨笆值?。 “哼,太子殿下莫要含沙射影、子虛烏有的罪名我戴至徳還承受不起,罪臣所作所為,上可表天、下可祭地,男子漢大丈夫無愧于天地間?!贝髦翉园侯^看向朝堂上方,顯得不屑與李弘對話。 “六德:智、信、圣、仁、義、忠。六行:孝、友、睦、姻、韌、恤。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此乃我大唐教化萬民的根本教育,您所推崇的周禮、儒學不過是從三六中進化而來,無論是‘三綱五?!?,無論是德治、禮治、人治,都莫過于以人為本,以天下百姓為本。我大唐百姓還未完全開化,我不知道你哪里來的能力去給番邦諸國開化愚昧?藩國外邦是因為我大唐強大而敬重你戴至徳,還是因為你戴至徳所以才敬重大唐?本末倒置之下,你有何臉面,說出倭國賄賂于你,你依然可以面天對地?”李弘舔了舔嘴唇,心里對戴至徳已經死心了,此人絕不可再留在朝堂之上! 第163章 全武行 “倭國敬重尊崇陛下,我身為大唐之臣子,沾片毫圣恩,讓倭國等國使臣敬重于我,有何不對?罪臣身為禮部尚書以來,一直推崇德化教育,無論藩國外邦,還是我大唐百姓罪臣向來是同等對待,罪臣不知,太子殿下監國期間,罷免罪臣究竟是因私還是因公?就如您呈于陛下之小冊,不過乃臣為外邦藩國尊崇陛下、敬重大唐之功?!贝髦翉缘膹娫~奪理,如今讓李弘是怒不可遏。 李弘面色越來越冷,朝堂之上,他還從未如此陰沉過,雙眼冷冷的盯著戴至徳,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告訴你戴至徳!倭國還是高麗,還是其他番邦,敬重的是你這身朝服!而不是你這個人!說句不好聽的話,我放條狗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倭國使臣巴結的也絕不會是你,而是那條狗!拿著大唐的俸祿,食著大唐的糧食,穿著我大唐百姓親手制造的布匹,竟然卻為藩國外邦大義凜然的說話?!?/br> 李弘扭頭看向眾朝臣,繼續說道:“在這里我警告各位臣工!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是文能提筆安天下的有識之士,還是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勇武猛將!只要不是為我大唐江山社稷的穩固,只要不是為我大唐百姓謀福祉,不管你官位多高!不管你權勢多大!一律罷免!我大唐雖然富裕,但絕不養吃飽喝足了之后,為他人說話的廢物臣子!” “戴至徳,我大唐富裕,我大唐強盛,是我大唐百姓跟邊軍將士,跟眾臣工的智謀相結合拼殺出來的!而不是靠你嘴里的德化教育,說出來的!我們的文明,我們的文化,我們的強大,我們的富裕,是大唐男兒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知道是跟誰換來的嗎?就是跟你嘴里那些一味要討好你的藩國外邦的使臣國換來的!富棲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就是這個道理!我們應該想要做的是,如何保持穩固繼續發展我們的優勢,如何使我大唐社稷百姓過上更加安好的日子,如果能夠不受外夷侵擾!而不是如你那般,只為他國行權力之方便!安西四鎮乃我大唐國土,乃我大唐百姓!云中都護府,一場天災加人禍,死傷何其慘重?你想過沒有想過你治下的子民,過的還不如他們?他們也還未曾從愚昧中走出來!你怎么你先去教化他們!我們還未曾做好一切,你卻已經開始享受?你有資格享受嗎?戴胄嘔心瀝血、浴血奮殺,為大唐鞠躬盡瘁,而你身為其子嗣,不知維護其所打下來的江山,卻是想著如何讓人敬重你?你配嗎???” 說到最后,李弘的臉上都快要貼上戴至徳那張烏黑張紅的臉頰了。 “德化教育沒錯,但你記住了,我們大唐是用來讓藩國外邦崇拜加敬畏的,而不是溫和如羊羔般讓他撫摸的!你強大了,他們自然給你女人加財富,你衰弱了,他們給你的就是冰冷的鐵騎跟鮮血!倭國援兵新羅、百濟,你是選擇性的視而不見嗎?不給他們教訓,他們就不知道誰才是主子,誰說了算!” 李弘凝視著落針可聞的朝堂,冷冷地說道:“父皇,兒臣認為戴至徳德行已失、沉溺于享受大唐富裕安穩盛世,忘記了身為大唐臣子的職責所在,收受賄賂還能夠理所當然,絲毫不知悔改,兒臣請求父皇罷免戴至徳官品以及爵位?!?/br> 說完后不等李治說話,戴至徳張嘴又要說話,李弘一怒,又掏出一本小冊子扔了過來,這本可是許敬宗昨日親手給的那本,與自己今日給父皇與給他的都不一樣。 “不知悔改的東西,真以為你自己做的很隱蔽嗎?賀蘭敏之私會禮部于泉獻城等人,你敢說不是你牽線搭橋在其中!原本給你留些臉面,看在你乃勛貴之后,讓你體面離開朝堂,你還不知死活,你還想干什么!”李弘看著戴至徳顫抖著手,拿著那小冊子,此刻再也無話可說。 李治好奇的看了一眼戴至徳手里的冊子,揚武便飛快的走下來,從戴至徳手里接過了冊子急忙遞給了李治。 李治細看之下,差點兒氣的一口氣上不來昏過去,上面赫然是一些自己的喜好,以及如何在見到他時,該如何向自己哭訴遼東的情形,如何能夠博得他的同情。 “去官罷爵!”李治忍著頭疼跟眼暈,扔下那本小冊子,冷冷地說道。 然后起身看著眾朝臣,特別是李弘,足足過了快要一盞茶的時間,只見李治在揚武的攙扶下仰天嘆口氣,下定決心說道:“太子監國期間所做的任何提議,中書、門下擬旨頒布,張柬之任禮部尚書!” 李治身后的武媚,率先松了一口氣,剛才她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兒了,深怕李治因為戴至徳受賄一事兒,一怒之下全盤否決了李弘監國期間的決議。 這樣一來,李弘在如今站在朝堂上的眾多臣子心中,威信力就將大大的打折扣了,甚至這個太子再次監國時,恐怕就會出現陰奉陽違的局面了。 還好李治在怒氣之下,還能夠平靜下來平衡事態跟后果,并未否決太子監國時的任何決議。但全盤接受太子監國的決議,甚至包括先斬后奏韓國夫人與賀蘭敏之一事兒,這說明了什么問題?恐怕暫時沒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張柬之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家眷已經在路上了,如果此時陛下否決了太子殿下監國時的決議,是不是自己又得卷鋪蓋走人? 群臣此刻躬身行禮,每一個人心里,沒有比在太子監國時更加清楚太子的位置了,陛下的全盤接受,首先是肯定了監國期間太子殿下的所有所作所為,而且不做任何一絲的更改。 罷免正三品官員戴至徳,陛下竟然也能夠完全聽從太子殿下的提議。此次事件,足以說明,如果太子殿下年長幾歲,是不是就真的可以代理朝政了? 群臣各懷心思再送走李治后,只見揚武突然間從上面飛身而下,太子殿下則是拉住張柬之往前一擋。 張柬之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何會突然扭轉他的身子,只等反應過來,只見空中仿佛有一只蒼鷹向他撲來,頓時嚇得驚叫出聲。 “笏板借我?!崩詈腠樖殖吡藯钏純€的笏板,在張柬之被一躍而下的揚武推開后,手里的笏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揚武的面門劈去。 張柬之只覺得耳旁一陣風聲擦過,接著整個身子被李弘撞了出去。 李弘一式搶得先機,自然是得理不饒人,不等揚武后退,下盤已經飛快跨出一步,手里的笏板在被揚武躲避過后,不等縮回再劈,胳膊肘在跨出的同時,再次向揚武的面門上招呼到。 群臣不由得急忙往四周退去,為兩人騰出一片空地。 揚武經陛下吩咐,抓住太子往后宮去懲罰,他們也是見怪不怪了,但今日如此突然,以及太子反應如此迅速,而且出手如此凌厲,也是頭一遭看見。 但不管怎么樣,足以說明,陛下把韓國夫人的死,已經當成了皇家私事在處理,而且看樣子,并不會影響太子殿下在東宮位置的牢固與否。 圍觀的群臣中,只有張柬之一個人傻愣愣的,嘴巴漲的老大老大,已經被揚武與太子殿下的打斗,震驚的腦海一片空白。 原本以為莊嚴肅穆的朝堂就如剛才一般,誰知道散朝聲音剛落,朝堂上立刻就上演上了全武行。 此刻,雖然太子殿下在力量與速度上吃虧,但也不是全無優勢,腳下步伐靈活,再加上不要臉的無恥精神,仗著揚武只敢喂招,不會出手傷及他。 于是手里的笏板加上步法,倒是也逼得揚武手忙腳亂,往后退了好幾步才慢慢穩住陣腳。 李治在宮女的攙扶下,加上太醫給的孫思邈配制的藥丸服下后,如今整個人已經好多了。 此刻看著手里笏板舞的虎虎生風,只攻不守的李弘,冷冷地說道:“揚武,也該試試他幾斤幾兩了,如此成何體統,演猴戲嗎?” 群臣更是大驚,這陛下是真要拿著太子殿下出氣啊,這明日早朝,肯定是看不見太子了,不過一會兒后宮,肯定能聽見太子殿下慘絕人寰的叫聲。 張柬之剛剛醒悟過來,差些又被李治的一句話震翻在地。陛下竟然要揚武拿出真功夫了。 “嘿嘿,怕你??!”李弘手里的笏板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突然間伸出左手接過,腳下快速靈活的踏前一步。 扭腰、側身,右手護住左側肋部,左手已經手持笏板向揚武的脖子劃去,如此狠辣的割喉動作,揚武也是大吃一驚,這段時間看來太子進步不小啊。 揚武腳下馬步穩扎,靠著強悍的腰腹力量向后倒去,眼看整個人就要失去重心,卻竟然像是漂移般腳下滑動半步,整個人又重新站好,雙手成鷹爪,向李弘的遞過來的右臂抓去。 第164章 阿史那特勒 揚武費了好大的勁,額頭都冒汗了,才把太子殿下擒住。 李治如今有個特別的嗜好,就是在李弘被擒住后,他很喜歡看揚武有如提小雞仔似的提著李弘,于是,在眾朝臣的目瞪口呆中,小雞仔被人提到了后宮。 慘叫聲在朝臣回到宣政殿下方的門下、中書等等部門后,開始從后宮傳來,仿佛不時還能隱隱聽見皇后助威聲。 “父皇,您可是皇帝陛下,您不能打人?!崩詈朐诒惶徇M如今武媚的宮殿蓬萊殿后,被揚武夾在腋下說道。 李治嘴里哼哼著看著他:“皇后,你那雞毛撣子呢,借朕一用,今日朕要讓小兔崽子知道知道朕的厲害?!?/br> “妾身這就給您拿去?!蔽涿拿雷套?,樂呵呵的親自跑到寢室,拿出了一桿外形難看,快禿了毛的雞毛撣子。 沒辦法,這都是打李弘打出來的經驗,如果換做羽毛豐滿的雞毛撣子,打不了幾下,整個宮殿內就開始雞毛滿天飛,簡直就是真正的雞飛狗跳的情形。 被按著的李弘撅著屁股,李治手里的雞毛撣子不客氣的狠狠落下,頓時慘叫聲就響徹后宮甚至整個大明宮。 殿外有些宮女聽到如此凄慘的叫聲,手上一哆嗦,差點兒把手里的伙計掉到地上。 被宮女抱著在太液池找小魚兒的太平跟李旦,聽見第一聲慘叫后,就兩眼放光,亢奮的讓宮女趕緊抱自己回去,好美美的看看皇兄被揍的樣子。 兩個小家伙被抱到宮殿時,只看見不知何時從揚武腋下掙脫的李弘,正與李治在滿宮殿內追逐著。 “父皇,您可是一國之君,打人是犯法的,大唐律令有這一條的?!崩詈胧址鲆伪齿p輕一躍,躲過李治的圍堵哦,急急說道。 “犯法?朕是天子,朕就是法律,老子打兒子,咳咳……犯哪門子法兒?還是只許你母后打你?你以為朕就不敢打你不成?站住別跑?!?/br> “我又不傻,憑什么站住讓您打,還有,您這是公報私仇,私鑄新錢本來就是死罪,按我大唐律法連坐罪,您都應該向大理寺道歉?!崩詈攵愕轿涿纳砗笄缶?。 “別碰我,你那臟手都是汗?!蔽涿暮軣o語,自己腰際衣服被他一抓,立刻出現了眾多褶皺。 但看著二皮臉那德行,她也是無奈:“你有能耐就跟你父皇說清楚,說起來我還有氣呢,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半梅,再拿一個雞毛撣子過來,本宮想起來就來氣,正好一起跟他算賬?!蔽涿南肫鹦⊥冕套舆€給他爹留一個在外面飄著,就頓時眉頭冒黑線。 小兔崽子難道就沒有想過,萬一賀蘭敏月懷了龍種怎么辦?皇家子嗣流落在外,這個罪過可不是他李弘擔待的起的,到時候看皇家廟堂怎么找他算賬。 想起這些,武媚的鳳爪一伸,就要去揪李弘的耳朵,但不想李弘早有先見之明,兩手扶著她綿軟的腰腹一推,正好把她推進了追過來的李治懷里。 然后李弘跑到門口,抱起了最新的護身法寶太平公主李令月。 一道讖語,在武媚跟李治撞入滿懷的時候,也被太監花吉拿著送到了蓬萊殿門口。 而此時,被李治接見后的阿史那特勒,此刻則是剛剛走出長安城,與副都護李浚帶著大唐皇帝陛下親賜的糧食,準備返回云中。 從長安去往各地的官道,這幾年被工部尚書閻立本,在李弘巨大的金錢支持跟鼓惑下,每一條官道都用水泥修筑了百十來里遠。 而最為矚目的,自然是前往洛陽這一條官道,竟然全部是用水泥修筑而成,無論是大唐商人、還是百姓,更別說外國商人,每每行走在這平整如鏡的路面上,都不得不發出感嘆的聲音,簡直不敢相信這么長的路,都是用昂貴的水泥修筑而成。 而這一條官道,也徹底解決了從南方經運河運往洛陽,再經陸運到長安的一切物品的難題。 阿史那特勒騎在一匹駿馬之上,意氣風發的走在隊伍的最前列,看著筆直平坦的官道,他心里也充滿了自豪跟驕傲。 對面一隊約莫十幾人的騎隊,馬蹄聲清脆的敲打在水泥路面上,身在后面壓陣的李浚眉頭不由的皺了皺,對面這十幾人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百姓似的。 但看著一個個與阿史那特勒擦肩而過,甚至還有人在錯身時,友好的對著阿史那特勒微笑致意,于是心里也就放松了警惕。 阿史那特勒只是在與騎隊最中間那個與他微笑示意的人擊掌時,總覺得這些人中有好幾個面熟的,但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自己曾經在哪里見過。 看著十幾人的騎隊緩緩從他旁邊經過,直到最后一個人從他身邊經過,他也依然沒有想起來這些人到底是誰。 李??粗鞘畮昨T揚長而去,車隊暫時擺脫了危險后,便打馬追上最前面的阿史那特勒,淡淡地說道:“這些人是什么人?看著不像是長安人?!?/br> “不知道,估計是你們大唐的商人吧,現在長安到洛陽……咦?我脖子這里看看有什么,像是針扎似的疼?!卑⑹纺翘乩沼檬謸崦弊?,不由得把身子靠近李浚,讓他幫自己看看。 “什么也沒有,估計是你多日沒洗澡的緣故吧?!崩羁]p輕的笑著打趣道。 “不可能啊,我有洗澡啊,今日在那鴻臚寺提供的住宿處,我可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的,唉……這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享受這長安的富庶跟繁華,簡直就是天堂啊,看看那大唐皇帝陛下住的宮殿,咱們云中都護府簡直……都不如人家的馬廄?!卑⑹纺翘乩找恢皇掷^續撫摸著脖子,細細的摸索著,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扎在脖子上面了。 李??粗行╇y受的樣子,說道:“一會兒經過驛站,洗把臉,把你那一年洗不了兩次的脖子好好洗洗,說不準就好餓了?!?/br> “哈哈……誰說我們一年洗兩次澡?不是說我們是一生只洗三次澡嗎,出生的時候洗一次澡,然后成親的時候洗一次澡,再就是死的時候洗一次澡。唉……沒想到,長安百姓竟然對我們是如此的認識,要不就當我們是草原狼,覺得我們無情兇狠冷酷,要么就當我們是為開化的蠻夷,低等下賤卑微,總之啊,云中與關中百姓啊,對彼此都有著區別很大的看法兒啊?!卑⑹纺翘乩昭鲱^看看正午頭頂上的太陽,又看看腳下平整如鏡,仿佛天路一樣的官道,不由的感嘆道。 李浚似笑非笑的看著阿史那特勒,呵呵道:“看不出來,這幾日在長安,竟然還有如此細心的觀察,不過還好吧,現在大唐正值繁華盛世,以后隨著客商們的來往增多,會改變那些片面的看法的?!?/br> “怎么越來越疼跟癢了呢?”阿史那特勒皺著眉頭,梗著脖子繼續摸索著說道。 李浚驚異的看了一眼,警告道:“你別撓了,都被你撓出血來了?!?/br> “沒撓啊,只是摸了摸……”阿史那特勒聽到李浚的話,把手拿到眼前一看,赫然是帶著絲絲血印,顯然是脖子處滲出血來了。 “你沒事吧?”李??粗袂橛行┗秀钡陌⑹纺翘乩?,關心的問道。 “沒……沒……沒事……” 砰的一聲,阿史那特勒從馬背上突然間栽了下去,趴在地上突然間開始抽搐起來。 “停止前進,戒備各自的馬車,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崩羁?粗⑹纺翘乩諒鸟R上栽下去,急忙翻身下馬,一邊查看阿史那特勒,一邊大聲對隨行的車隊護衛命令道。 “阿史那特勒……阿史那特勒……”李??粗榇さ陌⑹纺翘乩?,急忙把趴在地上的身體翻過來,胡亂的擦了擦栽下去時,臉在水泥路面上磕破的血跡,搖晃著依然抽搐的阿史那特勒。 “嗯……嗯……李浚,我……死了……有人殺我?!卑⑹纺翘乩彰悦院?,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雙眼目光渙散。 “怎么會這樣?”李浚對人死之前的神情很了解,看著阿史那特勒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伙已經處在彌留之際了。 李浚檢查著阿史那特勒的身體,手臂胸口都完好無損,后心更不可能有傷口,剛才翻過來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 極短的時間,原本還在他懷里抽搐的阿史那特勒,突然間一動不動了,李浚的心卻開始越來越往下沉,雙手捧著的阿史那特勒的頭顱越來越重,就在一只手稍微一松時,隨著阿史那特勒的頭顱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