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一連幾天不見他審訊自己,一見面也不廢話,直接下猛藥,一下子打亂了她的心智,讓她芳心大亂才上了當。 “下次?下次你照樣還會上當,沒有笨蛋的人會把一個法子,在同一個人用兩次的,但我在你身上用兩次,你依然還是會妥協、投降!”李弘自負地說道。 說完話,李弘便看著白純暗思,皇家的事情就是這樣,子女一多了,自然就會有人不受寵。那么自己以龜茲的王第十三女要挾龜茲王換人,就顯得有些幼稚了,弄不好還會讓人家笑話。 萬一到時候龜茲王一聲令下,再給大唐送來些十四女、十五子的,自己就更沒臉要挾了。 看著下巴抬的老高,一臉你拿我沒辦法的白純,李弘想了想說道:“明日一早帶回皇宮,不能放任讓她再成為長安城的禍害?!?/br> 第41章 父子交易 回宮是一件讓李弘內心忐忑不安的事情,深怕遭到母后問責的他,一早上,悄悄的就溜進了皇宮,四個宮女與四個太監,出去算他九個人,回來還是……哦,回來竟然變成了十個人。 武德殿里里外外顯得很安靜,這是李弘刻意追求的效果,他現在還沒有想好怎么去見母后。 就是這樣,嫵媚還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李弘回宮的消息。宮里的其他宮女跟太監,看見他時仿佛見了鬼一樣,一個個露出了驚懼的神色,心里出現了同一個聲音:“小魔王回宮了!” 消息也就不脛而走的傳入到了武媚的耳朵里,自然,李弘的一頓受罰是沒有免去,無論他在武媚跟前撒嬌、討饒,各種法子用盡,依然是被武媚,命令在那顆他親自栽種的小樹下跪了一個多時辰。 一個多月沒見的李弘長高了,也瘦了,變得黑了些,整個人較出宮前壯實了很多。 當武媚聽到李弘竟然還帶回來一個人,立刻氣的又把李弘按在腿上狠打了一頓屁股。 “小小年紀出趟宮,回來竟然還捎帶手帶回來一個,給自己找嬪妃啊?!蔽涿牟粺o嘲諷的氣罵李弘。 最后武媚懶得管他的閑事兒,讓他自己看著安置,李弘一時也沒有妥善的辦法,于是只好每天都先帶在身邊,跟又多了一個宮女似的。 李弘離開時,武媚望著小背影不由的仰天長嘆:“哎,平靜了一個多月的后宮又該雞飛狗跳了,這幾日也不知道是誰會遭殃了。連鐵,傳令下去,后宮無論宮女、太監,近幾日最好不要接近代王的武德殿?!蔽涿母蕾\似的,對連鐵說道,惹得旁邊的幾個宮女掩嘴偷笑。 白純在武德殿撇著嘴,嘲諷李弘把自己囚禁在后宮,干的事情與她運送大唐工匠去龜茲沒什么兩樣兒。 李弘趴在睡榻上義正嚴辭的警告她:“你現在是大唐的罪犯,不過是因為你的身份所以才把你帶在身邊。等大理寺結案時,你就該進監牢了!” 武德殿的一切收拾妥當后,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李弘小心翼翼的從睡榻上起身,母后最近一個月看來沒怎么打李賢,這勁都給自己留著呢,屁股又被打腫了。 一大清早,把白純留在武德殿,李弘背上他的小背包,帶著夏至與白露往李治的甘露殿行去,平常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父皇處理政務的時候,自己這個時候找他,母后肯定不會知曉。 龜茲國挾持的大唐匠人,讓在回宮路上思索的李弘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以后這些年,大唐的主要戰爭依然還是發生在西面較多,是不是可以派人接觸那些大唐匠人,從中培養一批正規的間諜跟特工出來。 這也是他找李治的主要原因,揚武好像知道他回來似的,垂手站在門口微笑著給他行禮,說道:“陛下一早就在書房等您了?!?/br> 對于李弘背上鼓鼓囊囊的小背包,在揚武眼里仿佛是隱形的,別說檢查了,他是連問都不敢過問的,代王的脾氣他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睚眥必報。 人還未靠近甘露殿書房的門口,里面就傳來了李治的聲音:“你小子還知道回宮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宮,你母后就要把朕的甘露殿掀翻了?!?/br> “兒臣李弘見過父皇?!崩詈氚菏淄π?,也不知道他行的是哪國禮儀,喊叫著就走進了李治的書房。 一旁的揚武看的直搖頭,這樣的皇子可真是少有啊,還好,整個皇宮里就他這么一個,不然這皇宮的規矩可就真要亂套了。 相比起來,潞王李賢在這一方面可就比他強多了,永遠都是文質彬彬,知書達理,請安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皇家的儀表風范、德行規矩那是學的有模有樣兒! 李治溺愛的看著李弘,摸著頭說道:“嗯,不錯,一個多月沒見,長高了,壯實了。怎么,這個時間找父皇可是有事兒?”李治哪能不明白,小家伙挑選這個時間段來找他,就是為了避開他母后的監視。 “父皇,兒臣想跟您商量一件事兒?!崩詈胍膊豢蜌?,直截了當說道。 李治看著他直皺眉頭,小東西剛回宮不老老實實的待幾天,在他母后跟前賣賣乖,怎么一回來就想著法子搗亂。 李弘打量著李治的書房,皇宮內不知何時也興起了胡椅、胡桌等家具,胡床也已經有之,但好像現在還沒有人習慣睡在床上,床的作用也就變得可有可無,跟個裝飾品似的。 而胡椅與胡桌顯然就被接受的比較快一些,此刻李治的書房就擺放著這些,只是這胡椅的開口比較大,椅面上也放置了綿軟的蒲團。 李治走到胡桌后面,并未像上一世人那般直接坐上去,而是踞坐在了胡椅上。 這就是最初唐人接受桌椅時的正確坐姿,在后來的日本東大寺正倉院里。如今依然還保留著當初從大唐流傳過去的胡椅、胡床等珍貴文物,椅子的開口都是很大,主要就是為了方便唐人習慣性的踞坐,才如此做出家具的。 李弘奇怪的看了一眼踞坐在椅子上的李治,爬上了李治桌前的另外一張椅子,屁股被武媚打得還沒消腫,于是他只好更加不雅的蹲在了椅子上。 李治看著他的德行無奈的嘆了口氣,敢在他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恐怕只有眼前這個小人兒了。 “說吧,什么事情?!崩钪螁柕?。 李弘就那么蹲在椅子上面,一五一十的把劫持他宮女的事件,以及慈恩寺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包括關于無法贖回唐人工匠一事兒,都細致的把利害關系分析了一遍后,告訴了李治。 喝了口揚武為他準備的白開水,接著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希望李治允許驚蟄跟獵豹,再加上兩名太監前往龜茲與大唐工匠接近,并發展對大唐有用的情報人員。 李治聽完李弘的想法后,奇異的看了看他,咂摸著嘴淡淡說道:“弘兒啊,這事兒恐怕不好辦吧,父皇實在是無法讓揚武再派出兩名太監了,驚蟄與獵豹兩人還不夠嗎?” “不夠,因為獵豹跟驚蟄的一舉一動,需要父皇您自己的人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而且,以后這些人只能聽從父皇您的命令?!崩詈胍仓苯亓水斦f道。 此事說白了,一個弄不好會招來很嚴重的后果,這相當于要在西域成立另外一個麗竟門。自己的父皇能不能放心還是一回事兒呢。 李治聽到李弘如此坦白的話語笑了笑,自己原本就抱著試探的意味,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給他出主意,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這絕對是這小東西自己的主意。 自己出人倒是沒問題,但是李弘身邊無緣無故的少了兩名太監,皇后要是過問起來,自己這個父皇又該如何交代?恐怕這才是小東西找自己的真因吧。 李治撫摸著下巴的胡須,喃喃說道:“弘兒啊,此事恐怕不太可行啊,父皇確實想要成全你這一舉措,但……” 李弘摘下了肩膀上的小背包,從里面斷斷續續的拿出了二十塊水晶牌,然后看著李治。 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的水晶牌顯得更加迷離,晶瑩剔透如冬天的冰塊兒一般,閃耀著扣人心弦的光芒。 “哎呀,弘兒啊,你母后那里父皇很難交代的,你知道的,因為出宮一事兒父皇替你都……”李治繼續拖沓著說道。 李治言下之意就是:這水晶牌是你延長假期的交易品,算不得數,想讓父皇幫你,還得拿出點兒讓父皇感興趣的東西。 李弘蹲在椅子上,聽著李治的弦外之音,把小背包放在自己兩腿間,低頭從里面找出來一個玻璃罩,在李治火熱明亮,期待的眼神下,讓揚武把放在桌上的燭臺拿過來。 然后李弘拿掉了燭臺上的紗織燈罩,頓時房間內明亮了很多,接著李弘小心翼翼的把手上,按照皇宮燭臺打造的玻璃燈罩套在了燭臺上,大小合適,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房間內不單沒有顯暗,反而因為玻璃燈罩的透亮,使得房間內仿佛還多了一些光澤。燭光在燈罩里平靜的燃燒著,絲毫不再搖曳。 “怎么樣?”李弘抬頭問道。 李治正伸長脖子往他的小背包里看,見李弘問他,頓時又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為難地說道:“弘兒啊,父皇得擔很大的責任的,這事兒……” “哼?!崩詈氩粷M的哼了一聲,這是嫌自己給的還不夠啊,還好自己早有準備。 低頭又從背包里拿出了兩個明亮嶄新的玻璃高腳杯,在燈光的照耀下,杯壁反射著若有若無的光芒。 蘭陵酒李弘早已經備好,示意揚武打開,然后給兩個被子里各倒了半杯,琥珀色的蘭陵酒在杯子里搖曳生姿,淡淡的波紋透過明亮的杯壁一清二楚。 “讓父皇看看你這包里還有什么寶貝?!崩钪渭奔t眼了,這一件件可都是難得的寶貝啊,說完就要伸手搶李弘的背包。 李弘眼疾手快,第一時間就把背包藏在了身后。 李治眼見搶不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懶懶道:“弘兒啊,此事父皇還需……還需跟你母后相商……” 李弘噌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撲在桌子上把自己剛剛放的水晶牌開始往背包里裝:“那算了,兒臣還是求母后去好了?!?/br> “別別別……父皇答應了?!崩钪渭泵Π醋∽雷由侠詈氲男∈中χ?。 李弘這才憤憤的抽回自己的小手,生氣的小臉不滿的看著李治。 李治看看那燈罩兒,問道:“這東西可還有?如果放在皇宮院落的宮燈上,豈不是會更加明亮?” 李弘一聽此話立刻心里一動,哼,既然你不顧父子情面坑我,那就別怪兒子也坑老子了。 “有是有,不過很貴的,還有這樣的杯子,也有,但是也很貴的?!崩詈氤了剂税胩?,為難地說道。 “有多少,父皇全要了,多少錢?父皇給你,你去幫父皇全部買回來?!崩钪我宦牬笙?。 “那就得看您要多少了?!崩詈胍浑p明亮的眼睛骨碌亂轉,回道。 “有多少要多少?!?/br> “要多少有多少!” “燈罩多少錢?杯子多少錢?”李治此刻很像一個土豪。 “燈罩……二十兩銀子,杯子……三十兩!”李弘咬著后槽牙漫天要價! “好!朕答應你了,看在你這么辛苦的份上!揚武,知會內侍省,燈罩給弘兒按三十兩,杯子給弘兒按四十兩!”土豪大手一揮,霸氣地說道。 “成交!”李弘心里都快樂開花了! 原本驚蟄、獵豹去往龜茲發展大唐工匠的費用自己還在發愁呢,現在好了,一下子都解決了。 兩個人各心懷鬼胎的看著對方得意洋洋的笑著,都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兩人誰也沒有料到,如今和諧美滿的一幕,在多年以后,在玻璃飾品漸漸不再是奢侈品時,在長安大街小巷的鋪子都能買到時。 李治拿著棍子追打著李弘追打了半個皇宮,整個皇宮被父子倆折騰的是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就是武媚緊緊追在兩人屁股后面,親自好言相勸,也沒有勸住一心要教訓大逆不道之子的李治。 第42章 萬卷書 天氣開始慢慢轉涼,原本酷熱難耐的天氣在微風的帶動下漸漸消失不見,皇宮里的花兒也都打起了精神,爭先綻放著最美的姿態。 偶有珠玉般露水的清晨,滋潤、點綴著盛放的嬌艷花朵。露水打濕衣襟,卻難得的讓人在清涼的空氣中,找到一絲的心曠神怡。 驚蟄、獵豹,經過李弘二十多天的培訓,三個臭皮匠聯合摸索著間諜、特工該有的職業能力??目慕O絆、勉勉強強的,總算是達到了李弘的目標,用他的話講,現在他們就是第一批業余特工了。 一些生硬的詞匯讓驚蟄、獵豹覺得晦澀難懂,李弘趴在桌子上指著自己畫出來的棉花,費盡口舌解釋了半天,兩人依然還是似懂非懂,氣的李弘把炭筆一扔,指著兩人大罵榆木腦袋,不懂得開竅! 習慣了后宮生活的白純,穿著一身紫色窄袖衫裙,把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的恰到好處,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此刻正倚著門框嗑著瓜子,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李弘咯咯直樂。 李弘不滿的瞪她一眼,嘴里狠毒地說道:“注意點兒形象吧,這里是皇宮,不是青樓,看看你那倚著門框嗑瓜子的形象,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老鴇子?!?/br> 白純頓時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樣,原本嫵媚風情、誘惑迷人的形象頃刻消散,一副老母雞帶著小雞仔遭遇到了老鷹的架勢。 扭腰送臀的走到李弘桌前,手里的瓜子一放,雙手叉腰道:“我是龜茲國王的十三女,不是什么老鴇子!還有,您畫的這是棉花還是天上的白云?就是我都看不懂您這畫兒是棉花!哼?!?/br> 李弘看白純數落自己的畫兒,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畫的確實是有些勉為其難。突然間想起什么似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棉花?” “龜茲國當然有種植了,這有什么稀奇的。喲,小女子還以為這世上的事兒代王您都知曉呢,原來還有您不知曉的啊?!卑准儾粺o打擊地說道。 這段時間以來,她都快要被代王嚇死了,無論是大事小情,這個代王總是能夠說出個一二三來,小小年紀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本書,竟然如此淵博。 “你說話能不能不那么尖酸刻???我覺得形容你是老鴇子都……”李弘看著白純雙手叉腰又瞪向自己,打住不說了,走到白純跟前牽著白純的玉手,搖晃幾下說道:“你給他們講講這棉花什么樣兒?!?/br> 白純也就只是嘴上刻薄,但只要李弘有事兒找她幫忙,她總是第一時間就答應,至于上一句李弘是不是還在罵她,早就忘到腦后了。 甩開李弘的小手走到書桌前,看了一眼李弘寫的棉花二字跟棉花圖畫,白純嫌棄地說道:“哎喲,這字可真是難看,也好意思拿的出手?!?/br> 李弘懶得跟他斗嘴,沒辦法,自己的字難看在皇家子女中是出了名的,輕易他是不動筆寫字的。也納悶了,這寫字的功底竟然沒有跟著,他九轉十世的身份一同轉世到這一世,弄的現在因為年紀小的緣故,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 白純詳細的給驚蟄、獵豹講解完棉花的特性以及形狀后,又小施巧手,給兩個人一人畫了一副棉花的圖案。 這才扭過頭看著癱在椅子上要死不活的李弘,好奇地問道:“你要這棉花做什么?雖然說御寒不錯,但大唐的木棉不也是一樣可以御寒嗎,你干嘛還非要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