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柳穆清接了托盤在手,揮退了小太監,這才端了上面的酒壺,斟滿了兩杯美酒,這才端了一杯給溫一楓:“溫師哥,做弟弟的敬你?!?/br> 溫一楓聞言,端了酒杯,聞著酒香清冽,是上好的梨花白。柳穆清眼圈微紅,托了酒杯道:“溫師哥請?!苯袢章犝f這件事的時候,柳穆清心中便是郁結,他知道溫一楓對衛珩心狠,但不想,他對老師都這樣心狠手辣。 滿飲了一杯,柳穆清擱了酒杯,低聲道:“往日與師哥在老師門下的日子,我會一直記得的,也多謝師哥往日照拂的恩情?!蓖漳暧字畷r,他也淘氣,有時惹了老師生氣,罰他抄書,溫一楓還會想法子變著字體替他抄,縱然最后被識破,兩人一起給罰了,但柳穆清依舊記得,溫一楓還會安慰他,讓他不必在意,說老師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個會笑著安慰他,替他分憂的溫師哥,早就已經死了。 見他悲戚,溫一楓忽的一笑,旋即飲了一杯酒,自有小太監端了白綾、匕首和鴆酒進來。溫一楓堪堪放下酒杯,用完好的手臂抹去嘴角的血跡:“衛師弟也的確是命好,每一次都有人搭救,看來和寧郡主的確很是喜歡你……不過,我若所料不錯,以你往日陰鷙無常的性子,定然是她主動向你示好的吧,她到底喜歡你什么呢,總有個緣由吧?是你這個人,還是因為別的什么,才喜歡你的?” 他說得很慢,衛珩聽他還敢提到秦婉,本是怒不可遏,但臉色漸漸白了幾分。衛珩性子陰郁,縱然不說,但他其實是有幾分自卑的,而溫一楓對于人心的把握可謂是爐火純青,自然也能把握衛珩的性子,接連這樣問出來,難保衛珩心中不生出什么心思來。見勢不好的他忙要喝止,溫一楓卻抿出一個笑容來,端了鴆酒在手:“只怕和寧郡主并不是喜歡你,而是將你當做了誰?!彼f罷,仰脖將一杯鴆酒吃盡了,不多時,便面露痛楚,七竅流血而死。 衛珩臉色很是難看,腦中一遍遍的過著溫一楓方才的話。雖然不愿承認,但溫一楓句句屬實,他知道他的性子陰郁,加上衛家不受皇帝待見的說法,世人對他避之不及,只有婉婉,從一開始就待他那樣好,從來不以異樣的眼光看他,甚至于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婉婉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想說什么。 可是她一開始就對自己那樣好,為什么?那個時候的自己,既陰郁,又有衛家的緣故在其中,婉婉天潢貴胄,待自己那樣好,真的只是因為柳姨? 一時之間,衛珩怏怏不樂,柳穆清剛想開口,又自覺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只好按捺住心情,不再言語。兩人前后出了溫家,才一出了大門,就見兩輛馬車停在門前,宋夷光和秦婉分坐其中,見兩人出來,便招手讓人上去。柳穆清自是喜不自禁,衛珩抿著唇不說話,還是快步上了馬車。甫一坐定,秦婉便撲到他懷里:“進去這樣久,我還以為溫一楓那廝抗旨不尊了?!?/br> 溫香滿懷,衛珩雖然心中不豫,但難免也有些想入非非了,沉吟了片刻,略一用力,就將她壓在了小榻上,低聲呢喃:“婉婉,你喜歡我么?” 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徐徐噴在臉上,隱隱還夾雜著幾分薄荷的清香,秦婉臉上頓紅,忸怩不已:“你好沒意思……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今日議親之事也應承了,怎能不喜歡你?” “當真?”衛珩心中稍霽,眸子仿佛有蜜在其中,讓秦婉不得不將目光膠著在他身上,“那婉婉……有多喜歡我?” 他低沉的嗓音聽得秦婉身子都軟了,雙手攀住他的肩,臉兒微紅:“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還想給你生好多孩子……”她聲音愈發小了,衛珩起先一怔,眼底旋即涌出笑意來:“你這小腦瓜里,成日想著些什么?!彼幻嬲f,一面撫著秦婉的發,“婉婉,你會不喜歡我么?” “怎會?”即便再遲鈍,秦婉也發現他今日有些不同尋常,“溫一楓與你說什么了?” “沒有?!毙l珩展眉微笑,還是不愿意讓秦婉擔心,“我不過是太喜歡婉婉了,想著如果有一日,婉婉不喜歡我了、不要我了,我應該怎么辦?!?/br> “沒有這個如果?!鼻赝竦吐暤?,望著他含笑的眸眼,更是笑了起來,“你怎的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擔心的不應當是我?你這位新科探花郎,京中指不定有多少姑娘傾慕呢?!彼幻嬲f一面扭過身子笑道,“別是衛公子賊喊捉賊,要納幾房姬妾了?!?/br> “旁的女子加起來也不如你?!毙l珩忙為自己剖白,卻見秦婉立時變了臉色,只當自己是說錯了話,忙要哄她,就見她撅著小嘴,揪住他的耳朵:“你說,是不是真有官家小姐向你表露心跡了?” 見她吃醋,衛珩忽的起了壞心,低笑道:“是有一些,模樣倒也漂亮?!?/br> 秦婉咬了咬下唇:“比我如何?” “自然不及婉婉?!毙l珩微笑道,大手摩挲著她的耳根,秦婉好半晌沒說話,只是背過身去,不知在想什么,衛珩一時好笑,從背后抱住她:“婉婉,逗一逗你罷了,這天下女子加起來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怎的還惱了?” “誰惱了?”秦婉轉身過來笑道,“我只是想著,皇伯父昔日許下諾言,許我養面首的,我可不能浪——” 還沒說完,衛珩惡狠狠的翻身壓住她,咬牙道:“婉婉休說我沒提醒過你,你敢養一個試試,我非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嘛,我們溫大人確實不是什么好鳥你們懂得~ 嚶嚶嚶,泥萌這群壞銀,歡歡前幾天看評論的時候,發現有小天使把人家的陰謀線全部猜中了,人家心里好難過來著qaq 打滾要抱抱 婚約 溫一楓驟然被皇帝賜死, 雖然不明所以, 但朝臣們多么明白事理, 皇帝既然不說, 那他們也就不會去問,免得無形之間觸到了皇帝的眉頭,到時候惹來禍端,連哭都沒處哭去。在文武百官的緘口不言之中,很快就到了中秋節。 自大熙開國以來,便有定制, 每逢中秋節, 除了皇親之外,還有皇帝的寵臣及其家眷得以進宮赴宴, 是以百官都以能赴中秋夜宴為榮加之此次,傳臚大典才過不久,皇帝更是做主, 將殿試的三鼎甲召進宮赴宴。 中秋一早, 夏昭華就帶著秦婉三姐弟進宮去了,一點也沒有等雍王的意思,雖然雍王的確應該陪伴皇帝, 但更多的, 怕是夏昭華因為孟嵐那事還對雍王心存不滿,這才惹得如此。 坐在馬車上, 雙生子在一旁玩七巧板,秦婉則沏了茶奉給夏昭華, 沉吟了片刻,還是問道:“母親還惱著父王?” 夏昭華接了茶,搖頭說:“又有什么好惱的?” 秦婉施施然微笑:“若不是惱著,母親怎的和父王如此疏離?休說是我這樣說,就是夷光也……”她說到這里,又笑了笑,“母親和父王是夫妻,要攜手走過一生的人。非是我替父王開脫,只是父王這些日子,著實改好了許多?!?/br> 雍王是個風流人兒,縱然沒有側妃,但侍妾可不少。當年母妃在時,父王雖也愛重母妃,但一月之中總有三兩日召幸侍妾的,但現下不知是覺得心有愧疚還是如何,秦婉卻是沒聽說自家父王召幸侍妾了。 “王爺有心?!毕恼讶A淡淡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br> 知道秦婉是來做說客的,但夏昭華更知道,自打自己進門以來,雍王的確是從未流連別的女人那里。但想到那日,雍王拉著她,連喚了兩聲“阿湄”,夏昭華就一肚子火氣——她未曾想過要和雍王妃比肩,但雍王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能拿她當做是雍王妃。 秦婉只是笑,明白夏昭華若是心中沒有雍王,是絕對不會這樣捻酸的。她素來都是溫柔從容的人,像這樣的時候,幾乎可以說是根本沒有。笑了笑,秦婉低聲道:“許是母親誤會了父王,父王的性子,我是明白的。若不是真心愛重母親,是絕對不會親自開口求取母親的?!?/br> 見夏昭華若有所思,秦婉自行去陪著雙生子玩七巧板。望著姐弟三人的背影,夏昭華輕輕笑道:“郡主這嘴好厲害……” “不是我的嘴厲害,是母親也只是要一個臺階下而已?!鼻赝褶D身笑道,“母親未必不懂,得到的比不過得不到的,活著的比不過死了的。那日母親在氣頭上,怕也沒有聽清,父王最后叫出的名字,并非是‘阿湄’,而是‘昭’?!币娤恼讶A臉兒微微色變,秦婉見好就收,又低頭陪雙生子玩耍,雙生子懵懵的看著兩人,拉著jiejie的衣袖:“父王是不是跟夏母妃吵架了?父王是壞人!” 兩人想也不想就站在了夏昭華這邊,秦婉好笑不已。 在宮里陪著太后和皇后說了半日的話,太后一到了佳節,就好摸幾把骨牌,偏生今日幾個親王郡王王妃都在,皇后、夏昭華和瑞安郡王妃便坐在一起摸起骨牌來。夏昭華本想讓秦婉上場,但宋夷光笑得合不攏嘴:“夏jiejie,你可不要讓她上了,她那臭手,一會子怕是你們母女倆一身的首飾都得全輸出去?!鼻赝耦D時著惱,作勢要打她,樂得宋夷光朝太后懷里撲:“太后娘娘,您瞧阿婉,還不許我說實話了?!?/br> 兩人嬉笑玩鬧著,約莫到了申時,自有赴宴之人來,眾人也就散了。太后今日贏了不少,順手就將東西贏來的賞給了幾個小的,雙生子拿著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全都交給了夏昭華,一點兒也不藏私。見兩小這樣喜歡夏昭華,太后愈發慶幸自己選對了人,倘若是將婉兒姐弟三人交給了一個包藏禍心的女人,自家小兒子耳根子又軟,她不知要多cao多少心。 是以太后便是拉著夏昭華:“你是很好的,哀家很是慶幸選擇了你。只是有一話,可不要嫌老婆子啰嗦,你們都還年輕,趁早給婉兒姐弟三人添幾個弟妹才是?!?/br> 夏昭華微微紅了臉,低頭應了一聲,雙生子卻如同見到了好吃的,一邊一個抱住太后的腿:“弟弟meimei……”兩人這般舉動,讓夏昭華愈發尷尬,忙將兩人抱了起來:“可不許胡說?!?/br> 秦媛眨巴眨巴眼睛,喜滋滋的撲到夏昭華懷里:“夏母妃,媛媛要meimei……”見她先開了口,秦羽大眼睛瞪得圓乎乎的,手舞足蹈的叫起來:“要弟弟!要弟弟!” 兩人天真,讓夏昭華愈發尷尬,秦婉差點笑岔了氣,躲到一邊去揉肚子,才做了不多時,就見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來,還未反應過來,已然被打橫抱了起來:“婉婉在這里做什么?” 他干凈而熟悉的味道讓秦婉微紅了臉頰,小拳頭連錘他幾下:“你壞,讓人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