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怎么也不愿再想起。 咬住牙狠攥起硬邦邦的拳頭,金不易只想粗著嗓嗆話,這罵上幾句,哪怕是能挽回一點兒的氣勢也好。而其身后的少鏢師們,偏是瞧不出其眼色,皆是突地湊前打斷道:“鏢頭,剛剛那,那——您還好吧?” 好個屁! 這不問還好,一問,金不易的怒火不由燒得比巖漿還要guntang。 “一個二個的,都奶奶的愣著干啥,亮青子,給我上!”他率先拔刀,揮起就是一嗓子。暫不提護鏢,這先將來人給剮個千刀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兒。 不得不說。 金不易此時的心思其實同白江的差不多,后者也不管劫鏢,直接干上一架泄泄氣才是真。 緊隨而起的出刃之音,這回響得甚是利落。 小白亮著眼頓時興奮,氣場一個大開,已經往人那方耿直地沖了過去。 突然無事的我,雖也記著被調戲的帳,但這個時候,并不打算去搶了小白的樂頭。 說到底,我還是來湊熱鬧撿便宜的。踱到路邊兒遮著陰涼的草地上,分外干脆地坐下,我支著頭懶散地看著。 只見眼前那飛沙起塵間,刀光道道,劍影重重。唉,白江這場架干起來也是挺累的,倒不是因為對方厲害,而是由著他沒打算取人性命,這砸個拳,踹個腳,連甩去的劍都是判著輕重,沒有下死手的。 還真是實實在在來干架的。 而玉隆鏢局二十來號人盡盯著小白一人懟,結果實力至上,慘遭暴走白反懟了個嗚呼哎喲。 嘖。 那幾個少鏢師也真是夠菜的。 才被踹了幾腳啊,就歇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等撐到后頭,也就剩金不易和田七在相抗了。前者大概是醒了幾分酒,心里且忿忿,那凌厲的出招倒是多了些看頭。 一挑二。 白江忽左忽右,一手閻魔劍使得極其漂亮,但這對上的畢竟都是老手,遭兩人夾攻,偶或,仍是會有顧不上的間隙。 這不。 后腰就讓田七抓著漏處給抽了一記。 “要搭手不?”叼著根青草站起,我扣著帽頂詢了句。 三人打得正酣,除了小白,旁倆人聽我出聲都不禁愣了一下,對啊,這還有個厲害的主沒出手呢。 白江則趁著人發愣的短短一瞬,拳腳急速追上,直將倆人都給打退了好幾步。 然后才得了空,固執地守著自個兒的主場:“不要!” 果然么。 哦著聲復又坐回去。 見那地上的小伙計有想掙扎著起來使個壞的,我隨手一顆石子,就瞄了過去。 這沒完沒了的。 多少還是幫點雜忙吧。 如此,我還能跟某妖孽討個人情還一還,嘿,宰頓美酒佳肴應該是夠了。 …… 或許是替我出氣,金不易被小白先行打趴下了,雪上加霜般的威嚴盡失。那身上劃著不少偏深的血口,牙也被打落了好幾顆,瞧著就怪疼的。 但也確實解氣。 白江似是渾夠了,他一面擋著田七的進攻,一面撤去戾氣跟人有板有眼地講:“朋友,這趟鏢你護不住的?!?/br> 只要是白佑義的。 他搶定了。 不帶絲毫商量。 田七的攻勢不減,只冷著聲回了他四個字:“鏢在人在?!?/br> 丟鏢。 除非他死。 狠著勁兒使出一招一式,田七拼了命,而我與小白素來最不想對上的,便是這類人。 他們有所信念,并為此堅守到死。 委實令人心生敬佩。 可人各有所持。 這份敬佩,還不至于了結當下的沖突,而有如此一場不可避免,怪只怪,這趟鏢的委托人是白佑義。 最終。 田七還是不敵白江的閻魔劍。 他倒下了,卻又緊接著,硬撐著氣坐了起來,那雙眼黑得不見底,他看著倒地的一眾人,突然絕望地重復道:“鏢在,人在?!?/br> 盡心盡力了多年,田七從沒丟過鏢,可這一次,卻讓人這么輕易地給摘了,如此打擊,幾乎滅頂。而他也該認清,玉隆鏢局到底不似從前了,而自己,也再守不住恩人的家業了。 章家的破敗,亦是他的無顏。 亮光起,刀口已抵上脖頸。 白江低頭緩著氣,沒有察覺出某人的異常,我卻是將田七的動作看了個透,連著那一聲鏢在人在,也都清晰地入了耳。 霎那間,飛擲而去的一顆石子砸在了人握著刀柄的手上,忽生的酥麻迫使田七丟了尋死的冷兵。 我快著步子朝他走了過去。 直到人跟前。 “還真是,沒見過你這么拗的鏢頭?!蔽覔u著頭道。 田七知道是我攔了他,只死氣沉沉地應:“我只是個鏢師?!辈皇鞘裁寸S頭。 嘖。 確實拗啊。 無話著低眼撇下,一腳踢在他身側,那兵刃直接讓我踹飛了老遠。田七不解地盯著我,道:“鏢都歸你們了,還想怎樣?!?/br> 連死都不讓人死了嗎。 白江轉著手腕,旁觀著。 “嘿,鏢頭,你這人我看著順眼,若是讓我劫個鏢就自盡而死了,實在太可惜?!蔽伊弥箶[蹲下,平視回去,“嗯,你們行當也不止鏢在人在一個規矩吧” ☆、第240章 收工走人 不止一個規矩,那又怎樣。 田七并不能懂我這話的意思,說什么瞧他順眼,又講什么死了可惜,此時提及這么些個莫名其妙,意義何在呢。 “鏢頭?!睙o視其困惑臉,我接著開了口。 他下意識皺眉,只這次,卻是懶得駁斥我的稱呼了。 而在我喚出聲的下一刻,帷帽前頭的紗簾便叫輕抬起的手指,給稍稍地拉開了些許。一張美人面,就這樣無所遮掩地落在了田七的眼底。 轉瞬升起的驚艷。 不明所以的遲鈍。 這算是——什么意思。 擱旁邊兒站著的白江,見我此舉,一個急促的音跟著就躥了出來。干啥呢,這怎么就把自己給暴露上了。 人紅是非多。 也別整得太過隨意了吧。 …… 怎會不懂小白的擔憂,而正因為同他有著一樣的顧忌,我才會一早就戴上這么一頂帷帽,不大光明地遮了臉。 可是現在。 我就想讓眼前這個鏢頭認清我的模樣。 也拿捏好了角度,只讓他一人得見。 正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田七飄在云里霧里,心里頭兜兜轉轉,還是那一句,這算是什么意思。 暫時無視掉小白無謂的阻攔,我坦坦蕩蕩地看著田七,唇角,且帶起自信的笑意:“你可記牢了,劫了這趟鏢的,是我一枝玫?!?/br> “你輸得磊落,倒是別孬,這曉得了我是誰,該是要留著命,天涯海角地尋我討鏢才是吶?!?/br> …… 田七驀然一怔。 堵在腦子里的那團團茫然頓時散了個干凈。 的確。 除了鏢在人在,這尋人討鏢亦是一條規矩。如今眼前人都將底細往明面兒上丟了,若是自己還一味的尋死,那便不是謝罪,而是避責了。 等等—— 思緒停滯了一剎,田七又覺奇怪地想了想方才那番話。 她剛剛說自己是誰,一枝玫? 可是指那江湖榜上霸著頭名的一枝玫? 直覺使然,田七暗自苦笑,恐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而出了這么個身份,也算是栽了個明白,更是不得不服。豈料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暴女,竟是這般年輕的嬌艷姑娘。 著實讓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