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誰家都有女眷，攔著閨女不讓嫁的人還是少數，拼上性命的就更少?！?/br>
    “爺的意思同意了？”石舜華忙問。

    胤礽想著說：“大清的百姓比早年多得多，可是大清幅員遼闊，依然有很多地荒著。就拿陜北來說，當地百姓見老八他們幾個種阿月渾子賺錢，也開始在地里種樹，因家中男丁少沒人做活，只能種幾畝，看著別的地荒著?！?/br>
    “可以種樹?！焙肱?。

    胤礽微微搖頭：“別急，等朕說完。土地都有登記造冊，百姓想種就必須給縣衙租賃錢，在地里種不需要打理的樹收不回本錢。別跟朕說不要錢，官府不收錢，荒地會被奴仆成群的富戶霸占。你皇額娘說的法子倒是可行。但是得有個緩沖，不能突然頒詔令?！?/br>
    “小選一結束妾身就把適齡的宮女，無事可做的嬤嬤部放出去?！笔慈A道，“剛好阿鼓、阿阮幾人的年齡也到了，妾身已經跟她們說今年放她們出去，到時候妾身發一道詔令，宮女和嬤嬤可以自由婚配。您過些日子再頒命適齡男女，寡婦另嫁詔令?！?/br>
    謝嬤嬤苦笑：“皇上，娘娘，福晉不見得愿意和離?！?/br>
    “對啊?；暑~娘，小姨若是喜歡保泰堂叔，不會聽您的話?！焙肱?。

    石舜華：“太上皇在慈寧宮盯著，皇上也不能把保泰叫過來揍一頓。她和保泰之間的事，本宮真沒法子。你回去問問三丫頭，她愿意和離，她的婚事皇上給她做主。即便日后嫁去當繼福晉，本宮也給她挑個沒有嫡子，沒有一群妾的男人?！?/br>
    謝嬤嬤想了想：“奴婢回去問問。只是得等多久？”

    “大選結束，本宮就同意她和保泰和離?！笔慈A道，“但是不能讓保泰看出來，該怎么著還怎么著?！?/br>
    謝嬤嬤頷首：“老奴會盯著福晉?！?/br>
    “退下吧?！笔慈A道，“等等，就算沒有你說的這件事，皇上依然會命雍親王總理宗人府?！?/br>
    謝嬤嬤明白：“宗令一事跟福晉沒任何關系?！?/br>
    “是的?！笔慈A道，“保泰若是敢怪罪三丫頭，就叫三丫頭回娘家住。大嫂、二嫂和弟妹膽敢給她臉色看，你盡管向本宮稟報。記得把三丫頭的嫁妝收拾好，不能便宜裕親王府?！?/br>
    謝嬤嬤：“老奴明白。裕親王若是因宗令一事怪罪福晉，或者請福晉來求您，老奴會勸福晉跟裕親王和離?！?/br>
    “皇額娘，您打定主意叫小姨和離？”弘暖道。

    胤礽道：“你額娘就一直沒看上保泰。要不是朕攔著，她當初就去求你皇瑪法別賜婚了?！?/br>
    第207章 文人大鬧

    弘暖還是很擔心：“從明初到現在三百多年來, 無論民間還是皇室都贊賞節婦, 不是汗阿瑪一道圣旨就能改變的?！?/br>
    “那你可知道漢朝的卓文君, 丈夫病逝后嫁給司馬相如，相如有二心，她還敢說出和離的話。唐朝的公主們更是二嫁三嫁四嫁?！笔慈A道, “漢唐離得遠, 咱們再說近一點的, 李清照被譽為千古第一才女，如今誰還記得她在丈夫趙明誠死后另嫁他人？

    “從商朝到元朝，兩千年來從未有人敢當眾指責寡婦改嫁。這個規矩也就從明朝開始。明朝已經亡了?！?/br>
    弘晗：“皇額娘, 兒臣記得易安居士后來嫁的人并不好?！?/br>
    “你是怕你小姨再遇到一個裕親王？”石舜華笑道, “你們啊, 想多了。憑她是本宮的meimei, 有裕親王這個前車之鑒，對方不喜歡你小姨，也會對她很好。只要他對你小姨好，能騙你小姨一輩子又何妨?！?/br>
    胤礽：“騙一輩子就不是騙了?！?/br>
    “對, 騙一輩子不是騙?！笔慈A道, “人死后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后來納十個八個妾, 你小姨也不會像現在這么難過。節食？虧她想得出來?！?/br>
    弘晅進來就聽到這句：“皇額娘說誰呢？”

    “弘暖，講給你弟弟聽?！笔慈A口干舌燥, 端起杯子, 里面干干凈凈, “我的茶呢？”

    弘晗笑道：“汗阿瑪喝了，兒臣再給你倒?！?/br>
    弘暖快速跟弘晅說一遍，看到小太子雙眼瞪得滴流圓，忍不住跟石舜華說：“太子也不贊同小姨和離?！?/br>
    “不不，孤沒有?！焙霑t連忙說，“孤只是被裕親王給驚到了?；暑~娘，他是不是瞧你年齡大拿不動刀了，居然敢作踐您meimei?！?/br>
    石舜華失笑：“別耍貧，你覺得本宮的主意怎么樣？”

    “可行啊?！焙霑t道，“大姐，二姐，小姨能順順利利和離，再順順利利嫁人，你們的額駙以后對你們不好，你們也可以和離?！?/br>
    胤礽挑了挑眉，很是意外：“難為你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br>
    “兒臣說錯了？”弘晅反問。

    石舜華把兒子拉到跟前：“沒有，非常對。以后我和你汗阿瑪老了，你可得給兩個jiejie撐腰?！?/br>
    “必須的?！焙霑t道，“對了，小姨什么時候和離？”

    石舜華：“這事還沒影呢。她如果覺得自己能感動裕親王，這事就當我不知道。不過，皇上，詔令還是得發?！?/br>
    胤礽站起來伸個懶腰，看兩個閨女一眼：“本來朕覺得無所謂，為了咱家的倆丫頭，朕必須得好好琢磨琢磨。膳房做飯了沒？”

    “您想吃什么？”石舜華問。

    胤礽：“這兩天吃的太膩，清粥小菜就成了。暖暖，晗晗，晚飯在這邊用?！?/br>
    “皇額娘，您找兒子啥事??？”弘晅問。

    石舜華：“什么時候去給你皇瑪法請安？”

    “明日或者后天?！焙霑t道，“兒臣三天不去，皇瑪法就使奴才喊兒臣。每次考校兒臣功課，他老人家都得多念叨兩刻，兒臣真不想去?！?/br>
    石舜華：“這次必須去，順便在慈寧宮用晚膳?！?/br>
    “順便再跟他老人家說說保泰不識好歹?！必返i道，“你皇額娘氣得臉都變形了?！?/br>
    弘晅眼中一亮：“兒臣知道該怎么做了。不過，汗阿瑪，您真頒布命寡婦另嫁的詔令，極有可能會死很多人，就像早年剃發易服那樣?！?/br>
    “你汗阿瑪不頒布詔令同樣會死很多人，死的全是婦人?！笔慈A道，“你有所不知，弘晅，我就曾親眼看到過一個妙齡女子因幾句流言蜚語投河自盡?！?/br>
    弘晅驚訝：“好剛烈的女子！”

    “跟性子烈不烈沒關系?！笔慈A道，“如果一個未婚女子被傳和男人有染，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她一家都會被戳脊梁骨。不為了自己，為了家人好過，她們也會選擇以死明志?！?/br>
    弘晅：“不能搬家？”

    “搬哪里去？”石舜華道，“漢人講究魂歸故里，落葉歸根。這也是漢人和咱們滿人、蒙古人最大區別。更何況漢人自來重男輕女，一個姑娘家死了就死了?！?/br>
    胤礽：“照皇后這么說，朕頒布詔令只會死一次，如果放任不管，年年都會有節婦因各種原因沒了性命？”

    “是的?！笔慈A道，“比如嫁過去一年丈夫死了，年紀輕輕耐不住寂寞，偷偷跟個年齡相仿的后生好上，一經發現兩人都會被浸豬籠?！?/br>
    弘暖驚得瞪大眼：“這么嚴重？”

    “這種事在南方漢人多的地方常見?！笔慈A道，“有些地方還給那些寡婦立貞節牌坊。有的村子甚至相互比較誰村里的貞節牌坊多?！?/br>
    弘晗不敢置信：“聽說早年收臺灣的時候死很多人，那些兵丁如果娶了妻，他們的妻是不是都得守寡？”

    石舜華頷首，“除非私奔到塞外。關外的百姓不在乎這些，當地知府、縣令即便查到女子曾嫁過人，也不會逼他們分開?！?/br>
    弘暖不禁搖頭嘆氣：“真可怕！”

    “孫河，去把晉江找來?！笔慈A道。

    胤礽：“找他何事？”

    “小選提前?！笔慈A道，“阿阮她們也能早點出去?；噬?，您是怎么打算？”

    胤礽：“這事不能找漢臣商議，明兒再說?！?/br>
    朝廷規定小選一年一次，如果宮里不用添人，那年的小選就會提前取消。一般情況下，小選和大選挨著，具體日子由宮里定。

    石舜華一句“小選提前”，內務府和敬事房險些忙斷了腿。然而，宮里宮外的人都知道，皇后不是個無事生非之人，她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翌日下了早朝，雍親王胤禛隨胤礽到乾清宮就說：“臣弟等小選結束再去宗人府?！?/br>
    “小選的事交給老三，你正月十六就過去?！必返i道，“朕已經跟汗阿瑪說過你總理宗人府，他沒任何意見。老三，盡快安排小選?！?/br>
    胤祉拱手道：“臣弟謹記?！?/br>
    “皇兄找臣弟來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商議？”胤祥開口問。

    在場的除了宮人就只有胤礽的兄弟們，而胤礽依然沒說裕親王和他福晉的事：“朕昨兒下午翻看唐太宗本紀，想到太宗為增戶曾命節婦改嫁。突然想起來老八以前說過，西南、西北人少地多，東北和蒙古那邊整片整片的地也都荒著，朕打算效仿太宗?！?/br>
    “命寡婦嫁人？”胤禎問。

    胤礽：“是的?！?/br>
    “臣弟覺得沒必要?！贝居H王胤祐道，“裹足那事如今還有人抱怨，您真命寡婦另嫁，禮部和都察院的人能血洗乾清門?！?/br>
    胤礽挑眉：“老七，朕記得你有好幾個閨女？”

    “對的?！必返v道，“怎么了？”

    胤礽：“不是朕詛咒你，人有旦夕禍福，萬一你的嫡女嫁過去三天，額駙被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死，你就看著她年紀輕輕守寡？”

    胤祐噎?。骸盎市?，您這話說的，真不怎么中聽?！?/br>
    “朕知道不該拿侄女打比方?！必返i道，“朕這么做也是為了咱們皇家姑娘著想。老四，你覺得呢？”

    胤禛苦笑：“您明知道臣弟只有一個閨女，雖然是庶出，臣弟自然也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就守寡?！?/br>
    “你是同意朕了？”胤礽問。

    胤禛：“臣弟不想同意?！?/br>
    “十三，你呢？”胤礽又問。

    胤祥嘆氣：“臣弟如果不支持您，您是不是就要把臣弟家的倆丫頭嫁去蒙古？”

    “極有可能?！必返i很不負責任的說，“誰叫朕只有兩個閨女呢?！?/br>
    胤祐臉色驟變：“皇兄！”

    “老七怎么了？”胤礽明知故問。

    胤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臣弟覺得您的主意挺好?！痹捯粢宦?，四周傳來嗤笑聲。

    胤礽輕咳一聲：“這件事朕還真不是威脅你們。但也不妨告訴你們，朕沒打算把暖暖和晗晗嫁去蒙古。以后的事朕無法保證，朕在位一日，就不會命皇家女嫁去蒙古，包括你們的閨女。當然，她們愿意去天高地廣的蒙古，朕也不會阻止?！?/br>
    偌大的西暖閣忽然變得安靜極了。

    胤礽往龍椅上一躺，悠悠道：“不相信朕？”

    “您拿什么保證？”胤禔開口問。

    胤礽輕輕吐出兩個字：“火器！”頓了頓，“朕已經決定六月份在塞外進行火器演練。朕年初已命神機營趕制火器?！?/br>
    眾人面面相覷。

    兩次火器演練都在場的胤禎開口：“皇兄去年您命弟弟帶火器去云南時，就已經打算好了？”

    “你說火器演練？從戴梓被接回來的那一刻，朕就已經想好?！必返i道，“節婦改嫁這件事，的確是昨兒突然想到?！?/br>
    胤禛：“寡婦嫁不嫁人，對臣弟來說無所謂，臣弟不想同意是考慮到天下文人會大鬧?！?/br>
    “老四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胤礽不等他開口，“秀才造反，十年不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