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皇子動了動嘴巴, 竟無言以對。

    “小懶蟲?！笔换首有χ罅四笮『⒌哪橆a，“回頭叔叔們一塊過來, 你是不是都懶得的看了？”

    弘晅搖了搖頭。

    太子想嘆氣：“說話，別搖頭，你十一叔不知道搖頭是什么意思?！?/br>
    “沒有?！毙『㈥种? “太多，臉差不多?！?/br>
    石舜華好笑：“凈說實話, 都是你皇瑪法的兒子，長得不像才怪。好了, 別擱門口站著，進去用飯。十一弟，十二弟, 你們來有事？”

    十一皇子把弘晅放到太子身邊的椅子上：“有點小事。九哥和十哥在莊子上養蒙古牛蒙古羊, 我和十二弟不想坐吃山空, 便向二嫂討個主意?！?/br>
    “衣食住行, 你們打算做什么？”石舜華巴不得皇子們忙得不可開交，“或者喜歡做什么？”

    十二皇子：“下面的人做，我們喜不喜歡無所謂，能賺錢就行?！?/br>
    “衣這塊想賺錢, 不自己養蠶就得買別人的生絲，織布染布，運到各地賣。不但得有錢還得有人, 你們不好摻和?！笔慈A道, “買別人的布擱鋪子里賣, 還不如把鋪子租給別人?！?/br>
    太子眼角的余光瞥到小兒子豎起耳朵聽，也就沒打斷石舜華，只是提醒她別忘了吃飯。

    石舜華吃個蟹黃包：“食物呢，每個酒樓都有自己祖傳的方子，街邊賣餛飩的都有自己的小秘方?！?/br>
    “所以雜貨店只賣各地特產干貨？”十一皇子說。

    石舜華頷首：“再說住，你們比我清楚，城里沒什么空地，想開客棧也只能去城外。來到皇城跟前，不進城而在外面住的大多數都沒什么閑錢?！?/br>
    “我跟九哥學，養雞養鴨再養鵝呢？”十一皇子問。

    石舜華笑道：“搶兄長的生意，不怕你額娘揍你？”

    十一噎?。骸斑@樣不行，那樣也不行……我怎么會有這么多哥哥！”

    “這事得去問汗阿瑪?！笔慈A道，“不過，我還沒講完?！?/br>
    十一皇子不禁坐直：“二嫂快說?！?/br>
    石舜華吃口菜，喝點湯，才說：“剛才說吃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其實你們可以養珍珠?！?/br>
    “養珍珠？！”一直安靜吃飯的弘暖驚訝道，“額娘，珍珠還可以養？”

    石舜華：“珍珠是從蚌里取出來的。蘇杭兩地盛產珍珠，你們在那邊包下一塊湖養珍珠，好珠賣給金銀樓，次等珍珠你們自己想法子。珍珠做成珍珠粉，賣給藥鋪和滿庭芳也行。只是養珍珠的前幾年往里面貼錢，這一點你們得有準備?！?/br>
    “我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錢全帖進去也沒事?！笔换首拥?，“反正沒銀子用就找九哥?！?/br>
    石舜華：“聽我說完，養珍珠不是我想出來的，我在杭州時聽當地人說過，太湖那邊有人養珍珠。有這么大手筆的，都有自己的門路。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你們過去養珍珠搶他們的生意，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br>
    “我們是皇子?！笔嵝训?。

    石舜華瞥他一眼：“還有一句俗語，強龍壓不過地頭蛇?！?/br>
    十二皇子啞口無言。

    太子笑了：“法子你二嫂說了，怎么做全看你們自己?！?/br>
    “還有一點，只怕汗阿瑪不同意?！笔慈A道，“蘇杭那邊的金玉滿堂四家商號的掌柜每個月都得來京城兩三趟，如果有專門運貨的商號，那邊的掌柜年底攏賬的時候來一次就行了?！?/br>
    十二皇子聽明白了：“二嫂讓我們開鏢局？”

    “跟鏢局差不多，但是又不一樣?！笔慈A想了想，“鏢局都是押貴重東西。你們開鏢局可以運茶葉、胭脂水粉，也可以運金銀首飾和各地特產。不值錢的東西按箱收錢，貴重的就寫個契，丟了你們賠錢?！?/br>
    太子：“汗阿瑪不會同意?！?/br>
    “是不可能同意。打比方往蘇州走，路上沒有劫匪，也至少六七個人?！笔换首拥?，“江寧、蘇州、杭州、揚州、安慶府、濟南府，洛陽，只往這些有堂堂雜貨店的地方運東西，一個鏢局也得上百號人。這么多人聚在一塊，汗阿瑪會多想的?！?/br>
    石舜華笑道：“你們如今兼著佐領，手下也有幾百號人。再說了汗阿瑪疼你，趁著他心情好的時候去求他，說不準就同意了。

    “鏢局開在城外莊子上，盡量離皇城遠一些。自己養馬，馬和走鏢的刀劍在官府登記清楚，別讓汗阿瑪誤會你圖謀不軌，也許能成?！?/br>
    “這個法子倒比養珍珠簡單?！笔首佑悬c心動。

    石舜華：“你們兄弟多，親戚也多，無論是養珍珠還是開鏢局，你們都不方便親自過問。否則沒法拒絕找你們行個方便的親戚朋友?！?/br>
    “這點九哥說過?！笔换首拥?，“可是我還是覺得養珍珠穩妥?！?/br>
    太子：“珍珠也不穩妥，假如有人使壞，你們極有可能血本無歸?！?/br>
    “我改天找汗阿瑪問問?！笔换首拥?，“汗阿瑪要是不同意，趕明兒我的銀子用完了，就找他要?！?/br>
    太子瞥他一眼：“想得美。你窮的管國庫借銀度日，汗阿瑪也不可能給你。你后面還有八個弟弟呢?！?/br>
    十一皇子噎住，揉揉腦門，長嘆一口氣：“真替十九弟擔心?！?/br>
    康熙四十三年暮春，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在離皇城三十里的莊子上辦個名為“運通八方”，押運貨物的鋪子。

    哥倆擔心只能運送金玉滿堂店的東西，然而，鋪子開門第二天，迎來十幾家商號的掌柜，皆是托“運通八方”運送貨物的。

    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已入朝辦差，白天不方便過去。酉時，從理藩院出來，哥倆就騎馬去郊外。

    到莊子上看到院里的草棚下堆滿東西，哥倆嚇一跳，問清掌柜，十一皇子還有點不敢置信：“咱們還沒開始運貨，他們怎么就敢叫咱們運送？”

    “那邊是金銀樓的箱子?！闭乒裰钢罾锩?，“昨兒金銀樓往這邊送東西，別人問金銀樓的掌柜怎么下午出門，金銀樓的掌柜跟別人說，這里開個專門給人運貨的鋪子。

    “金銀樓的東西都是些金銀珠寶，他們敢用咱們，別人運茶葉，布料的自然敢用咱們。奴才還托雜貨店的崔管事幫咱們說說，除了會喘氣的，咱們什么東西都收?！?/br>
    “有七八車，夠一趟了，走水路還是走旱路？”十二皇子問。

    掌柜：“水路慢，給的錢多就走旱路，給的錢少就走水路?！?/br>
    “不錯?！笔换首拥?，“這些東西都不著急，別急著趕路把東西顛壞了?！?/br>
    “奴才問過金銀樓的掌柜一趟得多久?！闭乒裾f，“奴才還有件事向十一爺稟報，咱們的人到蘇州，回來的時候捎一趟貨，但咱們在蘇州沒有地兒，到時候人家送貨送到哪兒？”

    十一皇子仔細想了想：“我的疏忽。你們到蘇州就去找金玉滿堂的人，托那邊的掌柜租個院子，再托他們給找兩個看院子，接貨的人?！?/br>
    “奴才親自去一趟？”掌柜問。

    十二皇子道，“頭幾個月你親自跟著去一趟，把各地的點都弄好。我回頭再請崔掌柜找個二掌柜看著這里?！?/br>
    掌柜一聽“二掌柜”三個字，頓時不擔心他一走，掌柜的位子沒了。

    “十一弟和十二弟真弄個運通八方的鋪子?！蓖砩闲r，太子坐在床上跟石舜華說，“汗阿瑪居然還同意了。哎，你這么為他們著想，怎么就沒為你的幾個兒子想想？”

    石舜華不明白：“想什么？”

    “他們一來問你賺錢的法子，你就真給出主意。孤那么多弟弟，等弘晉出宮，他想弄點什么補貼家用，你還有辦法？”太子問。

    石舜華：“運貨才能賺多少錢。趕明兒你搬去乾清宮，把織造和鹽鐵收回來，別說你四個兒子，就算再來四個，這么大一塊他們也吃不下?！?/br>
    “等等，你的意思叫他們出去？”太子道，“不行，他們一旦到地方就成了土皇帝了?！?/br>
    石舜華：“你那么多弟弟，單單他們的嫡子，將來也得三十四個，把這么多人留在京城，京城也住不下。

    “到時候把他們安排在一處，關系再好，不是一個爹的，也不會一條心。弘晏想當土皇帝，也得看看弘暉承不承認?！?/br>
    “這倒也是?！碧拥?，“鹽鐵、織造還有漕運，一處安排十來個孤的侄子，就算有心瞞著孤，日久天長也會出紕漏?！?/br>
    石舜華：“不擔心你兒子將來窮得管國庫借錢度日了？”

    “不擔心，不擔心?！碧有Φ?，“孤一時沒想到。噯，你說孤上輩子做多少好事，老天爺把你送到孤身邊呢?！?/br>
    石舜華心想，是老天爺看我可憐，想讓我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都說了，爺您是十世善人。睡吧，后天是你三十歲生時?！?/br>
    “孤的生時也是皇額娘的忌日?！碧拥?，“還跟往常一樣，大后天再過吧?！?/br>
    石舜華道：“皇額娘因為你病故，汗阿瑪有沒有遷怒過你？”

    “沒有?！碧拥?，“汗阿瑪和皇額娘雖說是少年夫妻，最困難的時候相互扶持，但那時候朝廷急需一個太子。即便皇額娘好好的，后來遇到什么事，讓汗阿瑪在孤和皇額娘之間選一個，汗阿瑪也會毫不猶豫地選孤。

    “更何況皇額娘走了三十年，汗阿瑪早忘記她長什么樣。孤整天在汗阿瑪身邊，已故的人哪能比得上活的人?！?/br>
    石舜華：“妾身以前在家時，曾聽長輩們說汗阿瑪和皇額娘伉儷情深，還以為——”

    “汗阿瑪可是有三個皇后?！碧哟驍嗨脑?，“伉儷情深這個詞用在孤和你身上還差不多?！?/br>
    石舜華心中微甜，意有所指：“再過兩個月又到大選了?！?/br>
    “你怎么不嫌煩呢？”太子瞥她一眼，躺下就說，“你有這個閑心，不如咱再生一個。等到選秀開始的時候，太醫查出你懷了，孤想選幾個庶福晉，汗阿瑪也不見得允許?！?/br>
    石舜華：“自打開春天氣變暖和，汗阿瑪得空就把弘晏、弘曜和小懶貨叫去乾清宮，再生個兒子出來，汗阿瑪的頭發能愁白?！迸吭谔由磉?，“爺，說起朝堂上的事，山東和河南那邊的貪污怎么沒影了？”

    “別提了?！碧拥?，“孤當時就覺得什么都查不出，從九月查到臘月，欽差向汗阿瑪稟報，民不聊生是謠傳。戶部年底攏賬，兩地稅收一點也沒少，汗阿瑪就丟開不管了?！?/br>
    石舜華：“去年二伯和五叔去的時候，汗阿瑪沒一點精神，妾身還以為他要倒下。到塞外逛一圈回來，又變得精神抖擻。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輪到你。那兩地不整治，早晚會出現官逼民反?！?/br>
    “孤這些日子也在琢磨這事?！碧拥?，“必須派個孤相信，又得汗阿瑪看中的人去一趟，而且還能能震懾住兩地巡撫，可是一直沒挑出合適的人?！?/br>
    石舜華：“妾身有人選?！?/br>
    第141章 微服私訪

    太子猛地轉向石舜華, 忽然心中一動, 福至心靈：“孤也想到了?！?/br>
    石舜華很意外：“誰？”

    “你先說?！碧拥?。

    石舜華沒客氣：“四弟?！?/br>
    “老四是不錯, 做事周全, 有勇有謀。但他恨不得一口吃個胖子。汗阿瑪說過他好幾次，他就賣個耳朵給汗阿瑪?！碧拥?，“老八是個笑面虎，心比老四細，長袖善舞, 他倆一塊去最合適?！?/br>
    石舜華：“爺剛才說欽差什么都沒查到，朝中肯定有那群貪官污吏的人。四弟和八弟此次過去須秘密前往?！?/br>
    “汗阿瑪經常派老四出去，即便他和老八一起去，也沒人會往那方面想?！碧拥? “再說了, 孤那么多弟弟，少了兩個, 一時也沒人會注意到?！?/br>
    石舜華忍不住笑了, 也不得不贊同：“兄弟多也是有好處的?！?/br>
    翌日, 太子把胤禛和胤禩喊去惇本殿說這事。

    四貝勒胤禛和八貝勒胤禩做夢也想不到, 堂堂雜貨店里有幾個伙計是遵照前朝探子培養。胤禛對太子的說辭便有些懷疑：“太子二哥怎么能確定河南、山東兩地有大貪官, 安徽那邊也有些貪官，欽差可是什么都沒查到?！?/br>
    太子自然不能說實話：“你二嫂的雜貨店開到安慶府, 開封府和濟南府, 這事你們知道？”

    “知道?！必范T道, “等等, 二嫂又給那邊的貪官下套？”

    太子很想翻白眼：“你二嫂沒這么閑。去年年底攏賬濟南府雜貨店的掌柜過來，曾說那邊的人有錢。開封府的掌柜說他那邊的有錢人也不少，且開封、濟南兩地去年賺的錢并不比京城少。

    “按理說濟南府的人有錢，也沒法跟京城比?？墒聦嵈_實如此。你二嫂命雜貨店的掌柜留意，雜貨店最大的客人并不是當地商人，而是官吏。孤肯定欽差有所隱瞞?！?/br>
    “太子二哥，如今我在戶部，先不說安徽，河南和山東兩地的稅銀一文沒少?！必范G道，“照你這么說，當地官員私自加賦？”

    太子：“孤是這么想的，有沒有還得你們去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