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剛吃過午膳，見太子過來，很詫異：“你吃飯了？”

    “吃了啊?！碧硬欢?，“汗阿瑪為何這樣問？”

    康熙：“朕先前打算出去轉轉的時候看到小九帶頭逃課，正想叫住他，又看到小九手里拿著盒子。梁九功跟朕說今兒是太子妃生時，小九提前去給你福晉過生時。

    “難得他們有這個心，朕覺得還是裝作不知道吧。剛剛用膳時，聽梁九功說小九在你宮里吃的，這么快就吃好了？”

    “他們還得回南三所歇一會兒，吃好就走了?！碧訂?，“汗阿瑪，您早上叫兒臣得空來一趟，有什么事？”

    康熙抬抬手：“沒什么大事。朕聽宜妃說隆科多的妾把弘晉嚇得臉煞白，跟嚇掉魂似的，弘晉好些了沒？”

    太子愣了愣：“那都是上個月的事了?！?/br>
    “朕這不是剛聽說么?！敝星锕澕已?，康熙見過弘晉，小孩挺乖，吃飯時還知道照看三個弟弟。昨兒晚上宜妃說起弘晉，孫子并不多的康熙當真心疼好不容易養壯實的長孫。

    早朝見到太子時，康熙便隨口說了一句。下朝后康熙越想越覺得不對，弘晉不像被嚇到的樣子么。

    太子一直沒來，康熙便吩咐王以誠去東宮看看，太子若是沒事，就叫他過來一趟。然而，王以誠到東宮一看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到門口就回去稟報康熙，太子上午有事。

    康熙仔細詢問，才知道今天是石舜華的生時。算著太子上午不會過來，康熙就使人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弘晉嚇得小臉煞白沒人看到，出去的人反而查到李四兒揚言弄死弘晉，查到李四兒在佟府干的事，查到隆科多寵妾滅妻，查到隆科多夜夜笙歌，查到隆科多當值時喝酒。

    康熙怒不可遏，又想到他舅舅佟國維這些日子精神萎靡，找到舅舅苦大仇深的原因的康熙繞著御案罵隆科多三四圈才消氣。

    這時也不管弘晉有沒有被李四兒嚇到，反正康熙覺得弘晉一定被嚇得不輕。于是，康熙就問太子：“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訴朕？”

    太子很好奇宜妃到底說了什么：“弘晉年齡小，不記事，睡一覺就好了。再說了，李四兒的雙腿被打斷了，也受到應有的懲罰?！?/br>
    “打斷她的雙腿都是輕的?！笨滴醯?，“隆科多平時挺正常的一人，為了一個小妾沖順天府尹拔劍，佟國維說他兩句，他還沖佟國維大吼大叫，真是不知道自個兒是誰了?！?/br>
    太子都快忘了這件事，看到他爹氣得簡直想抓過隆科多揍一頓，很想說，既然這么生氣罷免隆科多?？伤鶝]這么做，太子不想也知道他爹就是嘴上說說。估計是怕他因此恨上佟家，以后跟佟家算總賬：“汗阿瑪，事情過去這么久了，弘晉也快忘了李四兒，您若是再罰隆科多，回頭傳到弘晉耳朵里，他又得做一夜噩夢?！?/br>
    “這事就…就這么算了？”康熙看著太子問。

    太子心說，你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敢搖頭么：“弘晉沒受傷，李四兒對弘晉不敬，跟隆科多也沒多大關系，兒臣覺得過去就讓它過去好了。聽說隆科多最近過得挺糟，他算是為無腦寵妾付出了代價?！?/br>
    “那是他活該?！笨滴跤至R兩句，轉而跟太子聊起別的事。直到太子回去，康熙都沒再提處罰隆科多。

    太子回到東宮就跟石舜華說：“孤今兒發現汗阿瑪不是一般的會做戲?！?/br>
    石舜華眉頭一挑：“皇家最會做戲的人不是妾身啦？”

    “小心眼！”太子白她一眼，“孤就說你一次，你就記到現在。你什么時候才能大氣點？福晉?！?/br>
    石舜華轉身坐下：“把你的庶子養的跟嫡子似的，妾身還不大度？爺，你告訴妾身還要怎么大度？”

    “李佳氏跟弘晉說話都沒你好使，你怎么不說李佳氏給你生個好兒子呢?！碧悠乘谎?，“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李四兒那事是宜妃說的，估計是十一弟叫她做的。

    “宜妃既然真按照十一弟說得做了，說明她不想跟你為敵，你以后再跟那些女人吵吵，就別捎帶宜妃了?！?/br>
    “她不在妾身面前逞威風，妾身自然會給足她面子?！笔慈A道，“只怕太給她們臉，她們又想當您額娘?！?/br>
    太子嗤笑：“貴妃走了好幾年，汗阿瑪也沒升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以后也不會打破這種平衡。她們這輩子是甭想了。對了，汗阿瑪今兒還問給四妹添箱的東西，你準備好了沒，說缺什么盡管跟他說?！?/br>
    “爺，妾身贊同您的話，汗阿瑪比妾身會做戲?！笔慈A道。

    太子不解：“又怎么了？”

    “明明知道妾身不差錢，什么好東西都能弄到，還跟您這么說，擺明了假客氣么?！笔慈A道，“以前聽我阿瑪說，汗阿瑪若是不喜歡一個人，直接破口大罵，妾身還覺得汗阿瑪是挺直的一個人，真沒想到有這么多面?！?/br>
    太子搖頭失笑：“孤還以為你發現什么了。汗阿瑪不會做戲，當年哪能騙得了鰲拜么。孤只是意外汗阿瑪如今跟孤客氣起來了?！?/br>
    “咱們弘晉非但不傻，還挺聰明?！笔慈A道：“汗阿瑪就算相信您會善待他的母族，假以時日弘晉因為您水漲船高，鐵了心要跟佟家算賬，您會攔著么？汗阿瑪擔心的估計是這一層?！?/br>
    太子仔細想了想：“你說得對，是孤沒想到?！?/br>
    “妾身是旁觀者，您是當局者?！笔慈A道，“汗阿瑪跟你說起時，你能想到汗阿瑪提這事的本意已經很了不起啦。換作妾身估計會直接磕頭表示，以后不會為難佟家?！?/br>
    “你別再糊弄孤了?！碧拥?，“四妹是喀爾喀蒙古內附之后，第一位下嫁的公主，她此去蒙古帶著監視蒙古的任務，婚姻意義最重大。九月初九無論是陰天還是下雨，你都把妝奩送過去，以免她日后生出別的想法?！?/br>
    “她是皇室公主，您但凡表現出一點厭惡她，喀爾喀蒙古那邊能立刻把她扔出去喂狼?！笔慈A道，“公主想要在蒙古過得舒心，離不開朝廷支持。妾身真拖到她出嫁前一天把東西送過去，四公主擱心里罵我，也得笑臉相迎?！?/br>
    九月初九，老天爺很給石舜華面子，估計是看她飄了兩千多年怪可憐的，知道她今兒去公主所，露出了笑臉。

    上午九點一刻，石舜華把雙胞胎安撫好，就吩咐太監把八臺妝奩抬出來。

    弘晏和弘曜聽到響聲，扔下寫有《道德經》的百巧板跑出去，一看石舜華跟著板車出去，大叫：“額娘，額娘，等等我啦?！?/br>
    “你要干嘛？”石舜華沒好氣地問。

    弘晏理所當然：“出宮啊?！?/br>
    “誰跟你說我出宮？”石舜華好笑，“乖乖聽話，我去后面你四姑姑住的地方。明兒弘晉歇息，想出宮就叫弘晉領你們出去玩半天?！?/br>
    “明天？”弘曜眼中一亮，“額娘，說話算話?！?/br>
    石舜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你們出去若是不聽話，以后都別想再出去?！?/br>
    “聽話，聽話?！彪p胞胎異口同聲，“額娘，你走吧?！睋]揮小手，趕緊的。

    石舜華彎腰捏捏兒子的小臉：“沒良心的小東西?！?/br>
    “有良心，有良心啦?！焙腙剃_他額娘的手，皺眉道，“額娘，很痛的?！?/br>
    石舜華：“痛才長記性。你們不準仗著弘皙老實就欺負他，被我知道了，明天哪兒都別想去?！?/br>
    “又威脅人家?！焙腙桌腙痰氖?，一邊往回走一邊小聲嘀咕，“真是親娘?！?/br>
    “那小子說什么？”石舜華指著小兒子。

    阿笙笑道：“四阿哥說只有親娘才敢威脅他。奴婢覺得四阿哥沒說錯。主子，您再不去公主所，可就晌午啦?！?/br>
    第87章 假裝熱情

    銀杏急匆匆跑進來, 沒容四公主開口就說：“主子，太子妃來了，身后還跟著兩輛板車，車上至少有八臺妝奩?！?/br>
    “到了？”四公主霍然起身。

    銀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沒有。奴婢從宜妃娘娘那兒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怕太子妃發現奴婢，從另一邊繞回來的。最多再過一碗茶的工夫，太子妃就到了?！?/br>
    “隨我去門口迎她?！彼墓髡f。

    銀杏“啊”一聲：“去, 去門口？您不是，不喜歡太子妃么？”

    “我不喜歡有什么用?！彼墓髡f，“日后我那太子二哥登基, 她就是皇后, 我連大長公主都不是。后宮那些女人擱一塊都斗不過她, 叫那個人精瞧出我不喜歡她，以后可沒我的好日子過?！?/br>
    銀杏提醒道：“皇上還指望您嫁去喀爾喀蒙古呢?！?/br>
    “我是下嫁，不是和親?！彼墓鞯? “喀爾喀那邊雖然自治, 可是蒙古王爺向汗阿瑪稱臣。蒙古王爺膽敢鬧事, 汗阿瑪就敢發兵送他去見噶爾丹。

    “開戰難免有死亡，我一人去喀爾喀蒙古, 八旗子弟無需送命, 汗阿瑪才把我嫁過去。我若是不想嫁, 汗阿瑪不會逼我。只是到那時太子妃要給我添箱, 汗阿瑪可能還會攔著?！?/br>
    銀杏不禁咂舌：“您可是皇上的閨女啊?！?/br>
    “汗阿瑪的兒子多得都顧不過, 要不是我還有點用，他哪記得我是誰?！彼墓鲙еy杏一人走到門口，看到石舜華越來越近，不禁瞇眼細細打量，“銀杏，你發現沒，我那個二嫂越來越美了?！?/br>
    銀杏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有嗎？八月十五家宴，奴婢隨您過去見過太子妃，眉毛還是那么粗，臉上還是有那么多麻子，沒什么變化啊?！?/br>
    “不是，我不是說她的臉?！彼墓靼櫭嫉?，“那句話怎么說了來著，美人在骨不在皮。太子妃正是這樣，乍一看長得不怎樣，越來越覺得她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反正她若是站在一群年輕的皇妃當中，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br>
    銀杏不懂：“您就別對那位評頭論足了，人都到跟前了，小心再被她給聽見?！?/br>
    石舜華心想，我已經聽見了，現在閉嘴也晚了。

    可是，四公主不知道石舜華的耳朵靈，待石舜華離她三步之遙，四公主迎上去，笑著埋怨道：“二嫂來了，您使個人過來就成，怎么還親自過來啊?？爝M屋，二嫂，您坐，我給您倒茶?！?/br>
    “別忙乎了，我剛吃過飯，不渴?！笔慈A心想，不愧是康熙的親生閨女，跟他一樣會做戲，“再說了，咱們離得也不遠，來回都不用半個時辰。我閑著也是閑著。小順子，你們啊，趕緊把東西搬下來?！?/br>
    “不用，不用?！便y杏道：“小順子公公，你們先歇歇，我喊人來搬?！闭f著，就喊幾個干粗活的嬤嬤過來抬東西。

    小順子見他主子沒開口，也就沒接銀杏的話，和同來的太監們杵在一旁歇息。

    石舜華坐在屋里，往外看了看，四公主的院子不怎么大，但滿院子花花草草，一看就被精心照顧著，心中微微驚訝，堂堂一公主還有這份閑情雅致，倒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內務府那邊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四公主見東宮真給她準備八臺妝奩，不意外，可見箱子比大福晉送來的好而且大，又有點詫異，她這個二嫂真像傳言的那么大方？乍一聽心里念叨的人跟她說話，四公主險些沒反應過來，“準備的差不多了，月底送過來?！?/br>
    石舜華瞥她一眼，等你打開看過就知道你二嫂我是真大方：“內務府辦事夠慢的?！?/br>
    “內務府要管的事太多?！彼墓餍Φ?，“離那一天還有兩個月呢。我本以為怎么也得到下個月月中?！?/br>
    石舜華：“那就太晚了。他們真拖到那個時候，你太子二哥第一個不同意。海拉遜這是仗著內務府他一個人說的算，沒人敢把他怎么著啊?！?/br>
    “二嫂，海拉遜大人也忙?！彼墓鞯?，“后年九弟和十弟出宮，一次倆個阿哥出去，聽宜額娘說內務府正在給他們找地方，地方選好就準備建房的材料，明年開春就動土?！?/br>
    “這么早？”這事石舜華還是第一次聽說。

    四公主：“明年七月份選秀，八弟九月份成親，這么多事趕在一塊，內務府是得提前動工?！?/br>
    “也是啊?！笔慈A見東西都搬進去，就說：“我來的時候，弘晏和弘曜倆皮猴子要來，我嫌他們鬧騰，就沒準他倆跟過來。四妹，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看看，免得嬤嬤管不住他們，倆混小子在宮里胡鬧?！?/br>
    東宮雙胞胎才一歲零七個月，看他們的個頭，說他們三周歲也有人信。雙胞胎調皮搗蛋，一點也不怕生，四公主有所耳聞，就說：“我就不留二嫂了?！卑咽慈A送到門口，直到石舜華拐彎，四公主才轉身回去。

    阿笙跟著石舜華轉彎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主子，這位四公主對您可真客氣?！?/br>
    “是夠客氣的?！笔慈A道，“你沒發現四公主笑得很假么？”

    “主子，奴才發現了?！毙№樧訌氖慈A身后竄出來，“四公主啊，她從在門口迎接主子到送主子出來，臉上的笑就沒有變過。奴才覺得啊，四公主一定練過怎么笑?！?/br>
    “真的嗎？主子?！卑Ⅲ厦?。

    石舜華：“我沒注意到，但是四公主對我太熱情了，親自倒茶。我跟她都沒講過話，這么客氣不是別有目的，就是做賊心虛?！?/br>
    “主子，您想太多了吧?！卑Ⅲ系?，“您是太子妃，宮里除了太后就數您最尊貴，又是四公主的嫂子，對你這么客氣也是應該的?！?/br>
    石舜華：“小順子，明兒你跟著弘晉一塊出去，去四弟府上跟四福晉說，我好些日子沒見她，有點想她。阿笙，四弟妹明兒過來，你問問四弟妹，四公主對她是不是也這么客氣?！?/br>
    “肯定和您不一樣，您可是太子妃?！卑Ⅲ系?，“說起四公主，奴婢真沒想到，四公主的院子被她收拾的比咱們院里還好看?！?/br>
    石舜華瞥她一眼：“那你趕明見誰閑著，也叫他在院里種些花?！?/br>
    “不不不?！卑Ⅲ线B連搖頭，“奴婢種再多也不夠三阿哥和四阿哥摘的?！?/br>
    石舜華：“知道就好。小順子，找人打聽打聽四公主的事?！?/br>
    “主子，您真覺得四公主那么熱情是裝出來的？”阿笙忙問。

    石舜華心想，我還沒進門就知道她不怎么喜歡我。然而這話沒法說，即便講給太子聽，沒有任何依據，太子也會覺得她想多了，“一個即將遠嫁的公主，別管裝與不裝對我都沒什么影響?？晌宜徒o她八臺妝奩，她若是表里不一，我得找個機會要回來?！?/br>
    “給四公主添箱，您怎么要回來？”阿笙看她主子一眼，“爺不止一次跟你說，閑著沒事就多盯著三阿哥和四阿哥，別整天琢磨拿別人解悶?！?/br>
    石舜華瞪她一眼：“你到底是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