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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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斜睨她一眼:“你做,阿玉一定會吃嗎?別說這種胡話,你是我們家二夫人,怎么好住到宮里去?皇上也不可能準許的。不過你是阿玉親娘,總知道阿玉喜歡吃什么吧,要不告訴廚子,叫他去宮里做?” “那只怕也不是一個味兒?!绷_氏道。 眾女眷說得會兒,等到男人們回來,陳敏中聽說女兒吃不下飯,心里也著急,忙道:“不如去請張廚?!?/br> 那廚子原先在蘇州給他們二房燒飯的。 陳敏安道:“這一來一去多少天了,阿玉早就好了!” 陳敏中撓撓頭:“那怎么辦,總不能讓阿玉天天餓肚子……”想著靈機一動,“娘子,不如叫春娘去罷,她在蘇州不是跟那廚子學過么,來這里還燒給阿玉吃過呢,阿玉挺喜歡?!?/br> 那春娘老夫人也曉得的,忙道:“這法子好,春娘就會那幾樣,別的也不行,不容易出亂子,也好給阿玉解解饞?!?/br> 這么一來就敲定了,將春娘送入了宮。 當天中午,春娘做了一道母油船鴨給陳韞玉吃,那是完全得了張廚的味道,跟御廚做出來的不一樣,陳韞玉見到春娘已經很是高興了,吃到這道菜更是歡喜,將一整個鴨腿吃進肚不說,還多吃了半碗飯。 弄得延福宮的黃門宮人都想放炮仗了。 消息傳到祁徽耳朵里,他笑起來,瞄了一眼長青:“你想朕賞你什么?” 長青忙道:“此乃奴婢本份,不敢貪圖賞賜?!?/br> 祁徽嘴角挑了挑,沒說話,拿起御筆寫字。 過得會兒,他將剛剛寫好的圣旨遞給長青:“明日起,去御用監上任罷,不用在朕身邊伺候了?!?/br> 長青嚇得跪在地上。 “你作甚,不看一下嗎?”祁徽道。 長青抖抖索索將圣旨打開,發現祁徽升他做了御用監的掌印太監,他一下目瞪口呆,結巴道:“皇上,皇上,這……” “這什么,看不明白嗎?你走了,自有江用補上你的缺位?!苯檬墙洺T谕饷媸氐铋T的小黃門。 長青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奴婢不想去?!?/br> 他陪在祁徽身邊十年了,看著他假扮昏君,看著他在這夾縫里生存,看著他受病痛折磨,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今日。 他舍不得離開這主子,哪怕天天站在旁邊,只是看著祁徽,也覺得滿足,也覺得榮幸。 祁徽道:“又不是生離死別,在一個宮里,作甚呢?”他站起來,將長青扶起,“換做別人,早就歡天喜地了,你偏還哭,當真一輩子想做個黃門?不想到外面,聽別人叫你一聲公公?不想像常炳那樣?” “不想?!遍L青嘟囔。 “可朕希望你如此?!逼罨湛粗?,“朕希望將來能依仗你?!?/br> 長青心頭一震:“皇上……” “去御用監罷?!逼罨兆佚堃紊?。 長青嘴唇抖了兩下,突然跪下來叩了三個頭,轉身出了去。 小黃門走得很激動,兩只手前后用力的甩著,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祁徽看在眼里,撲哧發笑。 長春道:“皇上,您真讓長青……” “總要讓他試試,他不像你,朕知道若是你去,肯定能辦得很好,不過朕這里需要你?!逼罨仗拐\道,“難得你武功這么好?!?/br> 長春笑道:“皇上謬贊,不過奴婢這身功夫,原本也是皇上賜予,自當一輩子保護皇上?!?/br> 十四年前,祁徽在宮里發現被別的黃門欺負的長春,看他偷偷一個人撿了樹枝學禁軍練功,當時就同長春說,有辦法讓他得償所愿。 后來他將宮里藏書閣的秘籍拿給長春看,他自己身子不好學不得,就教長春怎么看這些書。長春天賦高,竟是學成了一身本事。常炳不知,長春投到他手下時,真以為長春是未入宮前,跟哪位師傅學的。 這秘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故而長春從始至終都是祁徽的人,何談什么異心。 祁徽道:“你實在不放心長青,偶爾便抽個空去看看他?!?/br> “是?!遍L春應聲。 因為出了個主意,將那春娘請入宮,長青竟然就被升為御用監的掌印太監,令宮里所有小黃門都眼紅,且這御用監是掌管宮里一應器物的,好比圍屏,床榻,紫檀,象牙等等,都是貴重物什,那是個大肥差。 無論誰做上幾年,京都的大宅院都能買下幾處,想當年,常炳就坐過這位置,故而長青一走馬上任,就有小黃門來紛紛討好了。 反而司禮監的值房,都沒有那邊熱鬧。 培林憤憤不平:“這長青什么輩分,竟然能做掌印太監,剛才奴婢路過,只聽到一聲聲的公公。哎喲,他才多大歲數啊,配得起嗎?這些人也還真叫,不怕惡心?!?/br> 常炳把玩著一串菩提珠子,淡淡道:“長青跟著皇上多少年了,算是心腹,你別跟著酸?!?/br> 培林臉一紅。 他是酸啊,想當年長青跟他一樣,都是在常炳手下的,結果呢,自己還是小黃門,長青倒是公公了,跟常炳,還有一干子四五十歲的公公平起平坐,他能不酸?早知道,拼死也得去伺候祁徽??! 看他低垂著頭,其實常炳心里頭也不舒服,外面都說是長青走大運,出個主意就升了,實則祁徽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長青這一個愣頭青,能干什么?常炳倒是不怕,他問培林:“一大早上,你就來跟我說這個?” “不是,不是,是為那沈謙?!迸嗔置Φ?,“奴婢查出來了,那沈謙眉心真有痣?!?/br> “是嗎?”那是同一個人,常炳挑眉,“可有什么異常之處?” “這倒沒有,此人聽聞很是廉潔,奴婢查了,確實如此,在京都也無住處,暫時居于劉顯之提供的一處住宅里。不過那里住的不只他一人,他同他師母一家住一起,好像是揚州人,姓劉?!?/br> 常炳一怔:“你再說一遍,姓什么,哪里的?” “姓劉,揚州人?!?/br> “你確定?”常炳道,“怎么知道是揚州人?” “那里有個老夫人會說揚州話啊,還有個兒子,另外有個女兒,聽說得病了,沈謙請了好幾個名醫給她治病?!?/br> “那女的叫什么?”常炳的心莫名得跳快了。 “這個,奴婢不知?!迸嗔挚此袂橛悬c奇怪,忙道,“那奴婢現在去查?” “不!”常炳站起來,“我親自去查?!?/br> 他快步走了出去。 培林吃驚。 眼看著快要到中秋了,陳韞玉最近很有好轉,一旦不太吐了,那胃口就變得很大,一日總要吃上五六回,好似要把之前沒吃到的都補回來。 這當然讓宋嬤嬤很高興,可又擔心陳韞玉的模樣,這臉真是立刻就豐盈了起來,不過氣色也好了,胖是胖了,總歸不難看,好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瞧一眼就想讓人捏一捏。果然祁徽每次回延福宮,總是忍不住要戳她一下。 這回戳得還有點重,陳韞玉惱得捂住臉叫疼。 祁徽道:“你是怕露餡罷?” 陳韞玉道:“露什么餡兒?” “我怎么知道?”祁徽又戳,“你這包子,自己不知道嗎?” 陳韞玉差點沒氣死:“你你你……” 結巴了! 祁徽哈哈大笑。 眉眼閃著光似得,將延福宮都照亮了,陳韞玉一時又看得呆住,不曉得拿祁徽怎么辦。他總是欺負她,逗弄她,可又總是讓她入迷,男人見她發愣,又將女人摟在懷里親。 “中秋節打算怎么過?”親完了,兩個人坐在榻上,手握著手說話。 提到這事兒,陳韞玉實在是沒什么想法,懷著孩子能做什么:“不知道呢,還是跟去年一樣吧?!?/br> 去年,他還在扮昏君,似乎中秋節在煉丹?祁徽自己想起來都好笑,那時候,在丹房待得時間太久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應該多跟陳韞玉待在一起。不像現在,總是很忙,只有晚上才有時間。 “你有沒有想要的?”他忽然問。 陳韞玉側頭看他。 “好好想想?!彼致湓谒「股?,輕輕揉了揉,為這孩子,陳韞玉吃了苦頭了,他愿意實現她一個愿望。 陳韞玉的心咚咚跳了起來。 中秋是團圓的節日,她內心深處,當然是有期盼的,只不過不敢想,結果祁徽偏偏鼓勵她,這壯了她的膽子。 陳韞玉伸出手,拉一拉他的袖子:“皇上,真能說嗎?” “說啊?!?/br> “真的?”她小心翼翼,怕自己聽錯了。 祁徽挑眉:“磨磨蹭蹭作甚,小心朕反悔?!?/br> “那我要家人入宮,一起過中秋?!标愴y玉連忙說了出來。 宋嬤嬤在旁聽得嘴角一抖,什么叫給點顏色就開染坊,自家娘娘膽子是大啊,而今小公子都能隨時入宮了,還要娘家人也來。 早知道,該提醒下,叫娘娘收斂點。 祁徽垂眸看她:“你想好了?” “嗯?!标愴y玉點點頭,“這個,行嗎?” 他指指自己的唇:“問它?!?/br> 陳韞玉輕車熟路的就湊上去親。 要說賄賂,她而今最會了,祁徽心里發笑,想到最早時,猶猶豫豫的滿是嬌羞,現在都不要他威脅,她自己就曉得怎么做了。 不過他收得甘心。 兩人親了會兒,祁徽道:“你自己下懿旨罷,對了,莫忘了請周王來,他一個人在京都也冷清,請來了,朕同他喝酒?!?/br> 陳韞玉道:“我還沒寫過懿旨呢,皇后的寶印也沒用過?!?/br> “所以給你一個機會?!?/br> 他叫桂心磨墨。 陳韞玉坐在書案前,提起筆剛要寫,又覺得壓力大,瞄一眼祁徽:“皇上盯著,寫不出來?!?/br> “什么怪毛???”祁徽道,“朕又不說你?!?/br> “怕難看?!?/br> “不難看,朕見過你寫字,不記得了嗎?” “哦!”給吳太后寫得百壽圖,他當時說要指點來著,陳韞玉歪頭看男人,“那我寫咯,皇上不準笑?!?/br> 祁徽嗯了一聲。 她徐徐寫了幾行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