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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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紹廷心頭一凜,他確實是疏忽了,姜還是老得辣。 只想到祁徽,仍有些說不出的忌憚,但父親所言也不無道理,且他也難以說服父親,若自己冒然起兵,太后娘娘手下有錦衣衛還有五軍兵馬司,自己敵不過,逼得父親加入,要真碰上魏國公,后果不堪設想。 他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兒子謹記父親教誨?!?/br> 他走了出去,看著頭頂的夜空,心道,也只能遲一些再要祁徽的命了! 清洗之后,陳韞玉越發累了,雖然餓,卻覺坐著也有些困,竟是對太后親自吩咐,御廚做得鮮美大補湯都沒有多大興趣,吃得個半飽便是想回床上去睡了,湯嬤嬤道:“還沒有克化的,如何睡?”心里想,這嬌生慣養的孩子,受不得一點苦,瞧瞧伺候了一次皇上,都恨不得癱了。 陳韞玉只好又坐著吃了幾塊。 眼皮子都撐不開,用完了,歪在美人榻上。 見湯嬤嬤一直看守著,祁徽淡淡道:“都下去罷?!?/br> “皇上,”湯嬤嬤經驗老道,低聲道,“今日皇上,娘娘都累了,奴婢是有點擔心,故而伺候著,既然皇上叫奴婢退下,奴婢便說句話,等克化了,便該早早歇著了?!?/br> 這話說得,祁徽臉有些發紅。 聽這意思,是告誡他莫要再碰陳韞玉,不知是為他身體著想,還是為陳韞玉,他不耐煩:“行了,走吧?!?/br> 曉得他脾氣,湯嬤嬤不敢多說,彎腰告退。 “總算走了?!标愴y玉□□一聲,半個人都躺了下來,臥在榻上。 瞧著今日真是累得狠了,或者也因為太疼了,竟是比他還要困頓,祁徽心生憐惜,坐過去將把她抱起來,摟住半邊身子,拍一拍她的臉道:“別睡?!?/br> “皇上要如何?”她幾乎在夢囈。 “你不是總問朕煉丹的事情嗎?”祁徽看她要睡著了,低頭親她,誰料這女人竟是唇舌都懶得動一下,撥弄了幾次,她反映皆無。他眸光一轉,手往裙下探去,陳韞玉這才好像受到驚嚇一樣,睜開了眼睛,瞪著祁徽道,“剛才湯嬤嬤說,不能……”洗澡的時候提醒的,說祁徽身子弱,不能太過頻繁,得循序漸進才行。 她臉紅彤彤的,手抓住裙子,好像他馬上又要把她按在身下似的。 不提倒算了,這般警惕的小模樣,倒還真又提起他幾分興趣,祁徽食髓知味,真想壓倒她,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從袖中取出一方小盒,拿出粒藥來:“這是朕平常吃的丹藥?!?/br> “這就是金丹??!”陳韞玉果然好奇,接過來在鼻尖聞了聞,擰眉道,“藥味很重呢,苦不苦?”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我吃?”陳韞玉嚇一跳,面色僵硬。 “你不是對朕煉丹有興趣嗎,怎么,連金丹都不敢吃,還說要看朕煉丹?!逼罨绽淅湫α诵?,“不敢就算了,下回不要再來丹房?!彼眠^金丹,不給她了。 陳韞玉卻握緊道:“我吃就是了?!?/br> “真的吃嗎?”他挑眉。 “嗯?!睂嵲趯λ麩挼ぶ潞闷?,陳韞玉深吸口氣,將丹藥往嘴里放,祁徽攔住她,皺眉道,“這么大顆,咽得下去嗎?小心嗆了,等等?!?/br> 他倒來水,遞到她面前。 陳韞玉怔了怔,他好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居然給她倒茶,嘴角一彎,就著水將金丹吃了下去。 祁徽松一口氣。 這實則是用來避子的,他而今身子尚不曾恢復,也不知真有孩子了,會不會生下同樣帶有血毒的,不敢冒險,又不想讓太后知道,只能這樣欺騙陳韞玉。而今看來,這傻子是好騙,完全沒有懷疑,也不知,自己若是給她一顆□□,是不是也這樣吃下去了? 他擰了擰眉心。 陳韞玉全然不知,苦著臉道:“這金丹一點不好吃?!?/br> “什么味道?” 她搖搖頭:“說不出,好像放了小鵝菜?!?/br> 他莞爾:“小鵝菜,朕沒有吃過,倒要嘗嘗?!钡拖骂^,吻了上去,探她小舌,似乎真有那么一點苦味,可混合她的味道,苦好像也是甜的,她奇怪,“皇上不是天天吃金丹嗎,怎么不知這味道?!?/br> 呵,原來也看出破綻了,祁徽道:“朕煉出的金丹,每次味道都不一樣,有時候是甜的,有時候是苦的,有時候有苦有甜?!?/br> “這么奇怪……”陳韞玉拉住他袖子,“妾身吃了金丹,下會一定要帶妾身去看看?!?/br> 他忍不住笑:“好?!?/br> 眸色柔柔的,真好看,陳韞玉心想,今日居然笑了好幾次呢。 晚上要睡了,她偷偷摸摸將那藥膏拿出來,背著祁徽涂抹。 味道好似有些清涼,飄入鼻尖,祁徽不敢想象她在做什么,因念頭一起,就忍不住蠢蠢欲動。但今日兩個人都累了,不止湯嬤嬤提醒過,此前長青去傅大夫那里討要避子藥,擔心他身體,也詢問了下,傅大夫告誡,不要cao之過急。 這陣子恐怕是不能再碰她了,也不能睡同一條被子……這太危險,祁徽閉上眼睛,真希望一覺醒來,身子就能痊愈。 可惜,這是做夢,但無論如何,他的將來,他這一生,總算是有些光亮了,他嘴角翹了起來。 第二日,兩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陳韞玉醒來時,只覺渾身酸痛,好像昨日被人打過一樣,想到這罪魁禍首,由不得側過身看向祁徽。 男人還沒有醒,眼眸閉著,嘴唇抿著,面色仍是如往常一樣蒼白,明明是個昏君,卻偏偏有時會令人生出憐惜,陳韞玉火氣沒了,支著臉看他。盯著他的眼眉,他的鼻子,只覺像用筆畫出來的一般,比女子還要精致,也不知這般樣貌,是像先帝,還是像他親生母親呢? 但不管哪個,都不曾見過。 看得會兒,她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撫他臉。 嫁給男人大半年了,從來沒有摸過,只剛碰到,他將眼睛睜開來,陳韞玉嚇一跳,忙收了手。 “作甚?”他問。 “沒什么,妾身是想看看皇上睡得好不好?!?/br> 如同死過去一樣,許是累過頭了,祁徽覺得現在還有些發虛,不過看到身邊女人,手就忍不住發癢,將她樓到懷里,問道:“你睡得怎么樣,還疼嗎?若是疼,今日就別起來了?!?/br> “好像不,太疼了……”正說著,胸前就被男人按住了,陳韞玉臉一熱,登時有種想躲進被子的感覺,話都說不利索。 她身子發僵,他心跳如雷,這種觸感令人迷戀,只揉捏越久,越對自己不利,祁徽想到這節骨眼上還有許多事兒,松開手起身穿衣。 云梅領來一位宮人:“皇上,這是太后娘娘剛派來的,叫云蘭,代替云竹的位置,伺候皇后娘娘?!?/br> 陳韞玉聽見,急忙忙走出來,吃驚道:“云竹再不來了嗎?” 都已經死了,如何能來,只云梅不敢告知:“須得靜養許久,娘娘身后不能缺了人,故而也只能換上云蘭了?!?/br> 想到那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竟然會傷得那么重,陳韞玉嘆口氣:“既如此,只望她能快些好起來了?!笨匆谎墼铺m,發現她高高的個子,生得頗是清秀,微微笑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問云梅罷?!?/br> “是,娘娘?!痹铺m應聲。 兩人洗漱之后去用早膳。 今日臘八,比平常還要豐盛些,陳韞玉笑著與祁徽道:“妾身昨日專門吩咐膳房做了一份蘇州的臘八粥,皇上要不要嘗嘗?”端到他面前,“里面放了棗泥,很好吃的?!?/br> 蘇州的臘八粥?祁徽嘗了一口,甜滋滋的,微微擰了擰眉,他好像天生不太喜歡甜膩的東西。 “不好吃嗎?”陳韞玉問。 “還行吧?!逼罨盏?,“若是棗泥放少一些會更好……京都的你不嘗嘗嗎?” “去年在外祖母家吃過,更喜歡吃蘇州的?!彼掷镄∩淄A送?,想到以前在蘇州的情景,又忍不住想起了家人,暗道上回表妹來過之后,他們應該會放心了罷,只奈何,自己見不到面,也吃不到母親親手熬的臘八粥了。 女人突然低垂下頭,面露愁色。 怕是想家了,祁徽眼眸瞇了瞇,沒有說話。 等到春節,果然如陳韞玉想得一樣,這儀式雖隆重,處處張燈結彩,炮仗震天,然而始終叫她覺得冷清,不管是團圓宴,還是初一拜年,都是三人用一頓飯罷了,也就比平日里的膳食豐盛些,倒是宮人們還比較熱鬧,她在殿內看到云梅,云蘭幾個圍坐一起,雖是個小桌子,卻是歡聲笑語。哪里像他們,陳韞玉心想,祁徽在席面上話很少,太后近日心情似乎很差,匆匆也就結束了。 陳韞玉托著腮,看向窗外高掛的月亮,心想一晃都上元節了,京都的街道上現在肯定熱鬧極了! 去年她便去觀燈了呢,同父親母親,還有弟弟一起,父親猜中了燈謎,拿到許多花燈,左手一盞,右手一盞,她跟弟弟兩手也拿滿了,不知今日,他們可還曾去觀燈? 正想著,云蘭走進來,笑瞇瞇道:“娘娘,皇上請您去丹房?!?/br> “???”陳韞玉驚訝道,“這個時候,皇上在煉丹嗎?” “奴婢不知?!?/br> 奇奇怪怪的,陳韞玉疑惑,但還是披了件狐皮披風,坐鳳輦去丹房,身邊一溜的護衛,都是太后派與她的,生怕還遇到刺客,其實若無必要,她最近也不太出門的。 鳳輦很快便行至丹房,那處僻靜,周圍空闊,陳韞玉一下來,就瞧見后院中躺著一盞巨大的燈,淡黃的顏色,中間畫著條長長的金龍,圓鼓鼓的眼睛,尖利的爪子,威風凜凜。她眼睛一亮:“這是孔明燈呀!”奔向對面的男人,“皇上,您何時使人做得?” “前日?!?/br> “那么快?妾身聽爹爹提過這種燈,不容易做?!彼N近他,壓低聲音道,“說寫了愿望放在里面,就能實現的?!?/br> “作甚,怕被人聽見?” “怕被神仙聽見?!彼UQ劬?,“不能提早聽見的,寫出來才作數?!?/br> 祁徽早就準備了筆墨:“那你現在就寫,馬上就要放了?!?/br> 陳韞玉想都沒有想,便是拿起了筆,然而寫得一行字,卻是頓了下來,歪頭看祁徽,猶豫著道:“皇上,愿望能寫幾個呢?要是寫多了,會不會太過貪心了?” 他挑眉:“你有很多愿望嗎?” 其實也不多,陳韞玉心想,一是能多見見家人,二是,她目光在祁徽臉上打了個轉兒,希望他的病能痊愈。 女人眸色柔和,似這月光,祁徽心頭一動,有些想問她。 可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道:“無論寫幾個,都會成的?!?/br> 語氣竟是那么的篤定,好像要她信了他這句話,陳韞玉莫名的有些心安,笑起來,低頭又寫了一行字,等稍許干了,略微一卷,攏在袖中道:“皇上,不寫嗎?” 他搖搖頭。 陳韞玉驚訝,這樣好的機會,怎么會放過呢?他就不想求神仙,讓身體變好嗎?不過也罷了,反正她幫他求了,也是一樣,便不曾在意,把那心愿紙予長青,綁在孔明燈上。 祁徽命他們放燈。 長青長春執著火把點燃了,只見那孔明燈慢慢的就胖了起來,越來越大,十分有趣,她咯咯地笑:“好像蒸籠里的包子?!?/br> “哪有那么大的蒸籠?”祁徽斜睨她。 “我是形容而已,自然不是真的蒸籠了?!彼?,“可燈就是像蒸大的包子嘛!” 巧笑倩兮,說不出的明媚,他正想吻她,她卻抬起了手,指著道:“皇上,快看,越來越高了,”好像一支自由的小鳥,飛出了宮墻,她歡呼道,“飛到天上去了!” “真有趣?!彼吹迷S久,津津有味,笑道,“皇上,您每年都會放孔明燈嗎?” “沒有,第一次放?!?/br> 陳韞玉驚訝。 “朕只喜歡煉丹,這放燈么,朕想,你應該喜歡?!彼旖且还?,垂眸看她,“喜歡嗎?” 男人聲音低低的,卻勾人,陳韞玉的心跳得咚咚響,臉頰也慢慢紅了。 “不喜歡?”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