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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波月無邊在線閱讀 - 第42節

第42節

    忽然身后傳來響動,賊頭賊腦卻毫無內力遮掩,她閉了閉眼,“胡不言,你再鬼鬼祟祟,小心我宰了你?!?/br>
    胡不言發出一聲訕笑,“我不是看你正洗腳嗎,怕走近了又挨你罵?!?/br>
    蘇畫沒有搭理他,仰著頭,讓月華和星輝灑滿臉頰。

    “蘇門主,我心情不太好?!焙谎孕蕾p了一番美人的婀娜,在她身旁坐下來。

    千里一瞬門的門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什么不滿足?蘇畫哼笑一聲,“能讓胡門主心情不好的事,肯定是好事?!?/br>
    胡不言愣了一下,“你這是什么意思嘛,我也沒別的不快活,就是覺得那條龍王鯨來了,自己不受重視了。不過還好,我還有你,我的人生還有指望?!?/br>
    不明白她和他的人生有什么關系,這狐貍每天都活得那么多情,所謂的心情不好,通常是出于“為賦新詩強說愁”。

    她不拿他當回事,踢踏著溪水自得其樂,一雙盈盈玉足,在夜色下皎白得像一對圭璧。

    胡不言沒能等來安慰,覺得波月樓里的女人大多心狠。就像岳崖兒,當初見了他就剁他尾巴,最后一腔熱情全潑到紫府君身上去了。至于蘇畫,她是個復雜的女人,把柔媚、狠辣、純情和性感都融合到了一起。她有年輕女人沒有的獨特味道,這種味道必要經過歲月的洗禮和穿孔過隙,千錘百煉下形成。最后可以寫成一本書,畫成一個長卷,因為實在是太深邃了。

    胡不言的好色,是色而不yin,他看見那雙玉足,腳腕上還系著細細的紅繩,第一感覺不是被勾起情欲,是覺得她還保有少女的天真可愛。

    他問:“蘇門主,你近來有沒有遇見不高興的事?”

    蘇畫沉默了下才道:“有,心月狐是我門下弟子,她變節我竟不查,是我的過錯。樓主雖然沒有責怪我,但我自覺處境尷尬,這些你不會懂?!?/br>
    可他說懂,“你怕樓里人懷疑你,正因為你沒有參與心月狐的叛變,你才會覺得尷尬。不用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相信你。老板她人雖壞,但她對身邊親信還不錯……蘇門主,我給你捏捏腳吧!”

    蘇畫本以為他是只糊涂的狐貍,但聽他這兩句話,又覺得他不那么蠢了,“她真的信任我嗎?”

    胡不言說當然,“她明察秋毫……我幫你捏捏腳吧!”

    蘇畫白了他一眼,“泡在水里很好,我不愿意抬起來?!?/br>
    胡不言想了想說行,轟然一聲跳進清溪,把她的腳捧在懷里,“路上奔波那么多天,你都是騎馬,看著實在辛苦。我給你松松筋骨,以前我跟一個賣膏藥的師傅學過,他的膏藥不怎么樣,但足底按摩手法一流?!币幻嬲f,一面曲起食指按壓她腳底的xue位。

    蘇畫又痛又癢,大笑起來:“哎喲……別……快住手,別按了……”

    他卻越發炫技,“馬上就會很舒服了?!睋u頭晃腦,自覺世上女人不管多厲害,都會臣服于他驚人的按摩技巧。

    也不知是他的永不言敗讓她刮目相看,還是火候確實到了,他愕然發現蘇畫香噴噴的臉頰貼著他的,一雙玉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吐氣如蘭道:“胡不言,你不就是要這個么。老娘經歷的男人多了,唯獨沒睡過狐貍。今晚上有興致,給你個機會,就看你會不會伺候了?!?/br>
    第68章

    胡不言不是樅言,蘇畫也不是崖兒。對于一只狐貍精來說,送到嘴邊的rou不吃,辜負了美人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蘇畫呢,除開執行任務時的調笑,這種話要么不說出口,出口就當真,不管是對大司命還是胡不言,都一樣。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天長地久,她這樣的人,泥濘不堪的半輩子都混在波月樓里,談那四個字太奢侈了??墒且粋€女人,總有感到乏累的時候,特別是經過了蒼梧洲的種種,她開始自暴自棄,看著鏡子里越抹越厚的脂粉,忽然意識到青春真的不在了,大司命的那句“老妖精”,原來叫得一點錯都沒有。

    從一處受到了打擊,就要從另一處找補回來。大司命在龍息寺的那番話,打碎了她的自尊。其實她只想逗弄他一下,為什么他的反應那么激烈?他替她治蠱毒,手指像溪水一樣繾綣流過,她看見他指尖上綻出紫色的花,揚手拋到她的傷口上,一朵變作兩朵,兩朵再變作四朵……她知道人和仙終究是殊途,也沒有打算繼續和他打交道,結果他叫住她,沒頭沒腦說了一堆無情的話。人啊,就是這么賤!她居然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喜歡上他了,而這種歷盡千帆的喜歡,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還好有一個對她表現出了驚人的興趣,多少讓她挽回一點顏面。胡不言也算一番苦戀,被罵、被無視,都打不破他的一腔熱情。她不喜歡他的油嘴滑舌,但又欣賞他樂天知命的灑脫,這狐貍沒什么志向,他的志向是過好每一天。雖然花心,但待人誠肯,蒼梧城突圍時自己中了一箭,淌著血還在照顧她的傷,那時沒有嬉皮笑臉,眼睛里有憂傷的顏色,她看出他是真的關心她。

    波月樓的蘇畫,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但那遠播的艷名并未給她帶來實際的好處,不會有人想來摘這朵罌粟,她的結局正常來說是枯萎,然后化出堅硬的殼,被扔進角落,直至徹底遺忘。

    狐貍精的媚功很好,這是天生的本事,一旦接近,便自發催人動情。蘇畫又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活,最本能的快活。她一邊呻吟,一邊抱緊他,這狐貍大動之余很懂得顧全她的感受,并不是一味蠻干,比一般男人還強些。

    唉——她長長嘆了口氣,就這樣吧,過后就再也不去想大司命了。人家喜歡做神仙,即便是做了人,也不會和她有什么后話,因為骨子里就瞧不起她。紫府君的鳳凰送信來時,她曾暗暗指望能得到只言片語,結果沒有,他走前的幾次矚目都是巧合罷了。

    狐貍一記挺腰,直擊在她心上,她皺著眉,長長的指甲摳破他的皮膚,在他背上留下五道抓痕。yin靡伴著血腥氣,強烈地刺激人的感官,讓人滅頂。

    胡不言在這方面的能耐,絕對比他拿劍高出不止一個段位。曾經在九州處處留情的人,經驗十分豐富,連妖都對付得了,何況是人!蘇畫不一般他知道,所以他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大起大落間頗有討好的意思??粗嫔奔t的蘇畫,胡不言竟然有點想哭。

    這就是得償所愿后的身心愉悅,他覺得一輩子已經圓滿了,這么厲害的女人都被他拿下,他的人生簡直戰無不勝。蘇畫以前是看不上他的,他挨過她的冷語,也吃過她的拳頭,女人崇拜英雄人物,可惜他不是。但他武力值雖差,腰腹力量卻很好,這下子她應該愛死他了。兩個老手天雷勾動地火,能將豐沃的草原燒成赤地千里。

    最后一擊,如蛟龍吐息,把魂兒都送出去了。他將臉埋進她的長發里,氣喘吁吁問:“怎么樣?痛不痛快?”

    良宵美景下的露天狂歡,自然能勾出別樣的刺激。蘇畫饜足,拽起交領蓋住了半露的香肩,懶聲道:“不錯,以后隨叫隨到吧?!?/br>
    胡不言說那是自然,但更關心另外一件事,“我們現在算確定關系了嗎?”

    蘇畫嬌眼慢回,起身下馬,那白而纖細的腿劃了個漂亮的弧度,歪到一旁去了,“睡了一回就要確定關系,你們九州是這樣的?”在胡不言漸漸失望的眼神里揚手綰發,涼薄笑道,“云浮沒有這種規矩,確不確定還得再看?;蛟S等到樓主大仇得報那天吧,如果你我都活著,我尚未老,你還眷戀我,那就湊合過?!?/br>
    月華似刀,在胡不言心上鉆了好幾個孔。他悲涼地伸出兩根手指指向她:“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所以教出了一個吃完就跑,被追了幾萬里的徒弟!”他傷心欲絕,“你不是覺得很滿意嗎,我告訴你,我還有獨門絕技沒使出來,你要想領略,就得和我確定關系。你說,究竟確不確定,別拿什么將來云云來搪塞我?!?/br>
    蘇畫側目看他,發現惹上了麻煩,“你別得理不饒人,我不吃這套?!?/br>
    “那你想不想再來一次?”他觍著臉說,“再體驗一次也可以?!?/br>
    腰酸背痛的蘇畫力不從心,推了他一把道:“今晚就這樣吧,下次再說?!?/br>
    胡不言唰地站起來,兇器直撅撅對準她的臉,“我想證明我能力很強,收了我你絕對不吃虧?!?/br>
    蘇畫愣了下,心里好笑,嘴上咒罵著:“sao狐貍!”

    他又蹲下來,可憐巴巴看著她,“蘇門主,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看不見,難道瞎了嗎?”見她變了臉色,忙又阿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千萬別錯過我這樣的好男人。我外表看上去沒正經,但我正經起來比紫府君都正經,真的?!?/br>
    蘇畫差點笑出來,“這話你也敢說?”

    胡不言說是啊,“我承認自己是花花公子,但我有一顆專一的心。反正我們之間已經發生關系了,如果你堅持不認賬,那我就到處宣揚,讓你沒臉做人?!?/br>
    這個威脅實在是太狠了,窩邊草和外面的野草不同,到時候盛傳蘇門主睡了一只狐貍,睡完還不擦嘴,那面子確實會沒處擱。

    蘇畫凝眉看著他,“你確定要這么做?”

    他堅定地點頭,“就等你一句話?!?/br>
    蘇畫抬起兩手抹了把臉,只得認栽,“既然這樣,那就如你所愿,我們確定關系。但是用不著刻意對外宣揚,我允許你對我好,允許你上我的床,也算對得起你了?!?/br>
    可以是可以,又覺得少了點什么,不過這樣已經很令胡不言高興了。他一把抱住她,賭咒發誓似的說:“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召之即來是我的強項?!?/br>
    他難以擺脫狐貍的天性,在她胸口大嗅一通。蘇畫無言看向天頂,心里既失落,又隱隱痛快。

    她有了男人,大司命再也不必擔心自己被她糾纏了,得知這個消息,他總該滿意了吧!

    ***

    向毗藍洲進發,毗藍洲的中心有座城,云浮十五城是以洲名命名的,只有毗藍例外。按照慣例,它應當稱作毗藍城,但武林盟主有他的喜好,他給自己的樂土取名,叫眾帝之臺。眾帝之臺的外城允許平民居住,內城非江湖中人士不得踏足。至于內城的中樞,有個更加輝煌的名字,叫藏瓏天府。又是眾帝又是天府,厲無咎的野心可見一斑。

    眾帝之臺的鬼斧神工,于百里之外就開始顯現。接近那座城,沒有陸路可走,只有一條寬大的峽谷縱貫深入。峽谷兩旁是連綿險峻的山峰,起先是兩峰對起的地勢,越往前,越顯出詭譎之色來。

    天氣很好,木船逆流而上,高擎的桅桿上鼓脹起帆,一陣風吹來,推著木船向前疾行。太陽在當空,明晃晃懸于頭頂,照理來說是沒有遮擋的,但船體忽然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下。仰頭看,原來途徑一段類似巖洞的風景,頂部的山體被雕琢成了高舉斧鉞的戰神,那戰神橫眉怒眼,連身上甲胄的鱗片都清晰可見。

    兩岸是戰神的雙腿,他們得從戰神的胯下穿過去,多少讓人感覺憋屈。但憋屈也過早了,因為再往前,是一重又一重的巨型雕像,不光有戰神的腿,還有女人的裙裾。

    褲襠鉆完,登上最高的那座山峰,天外天的景象便盡收眼底了。

    所有第一次見識到的人,都會發出震蕩于心的贊嘆。實在是過于精密和宏偉的一串建筑,二十里一座圓形的城池,以塹山堙谷后修成的直道連接。五城之外別無他路,只有一一攻克,最后才能抵達眾帝之臺。

    光天化日下的眾帝之臺,雖在俯視中顯得渺小,但不損其清華氣象。城廓方正如棋盤,地勢顯然高過前幾城,龍盤虎踞,易守難攻。

    崖揮劍直指,“天外天五座城池,分別由金木水火土五大宗鎮守,五宗互不相干,但五位宗主都是厲無咎的護法。江湖上殺聲震天的時候,盟主和宗主都沒有公然參與,因為他們要維護武林正道的形象。但我知道,咱們的一舉一動必然在厲無咎的掌握中,接下來的路很不好走,如果有人想退出,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為難?!?/br>
    這段話并不出于試探,是發自內心的。這些人,陪著她殺出波月樓直到這里,確實已經仁至義盡了。前路遍布荊棘,如果不是自愿跟隨,最后反而生亂。倒不如讓他們自己選擇,留下固然重情,離開也不可恥。

    她逐一看那些面孔,一張張鮮煥動人,沒有必要跟她以卵擊石。然而明王卻一笑,意氣風發的青年,臉上是無畏無懼一往無前,“我們這些人,出生入死也不是頭一次,幾時怕過?他天外天五宗再厲害也是凡人,咱們斗不過天地,還斗不過凡人么?”

    生死門的孔隨風亦是哈哈大笑,“樓主說過帶屬下等霸占別人的家,不能好飯要上桌,就把咱們打發了。五宗要滅,眾帝之臺要攻,這世上大軍易破,殺手難防,只要樓主一聲令下,就像王舍城中斬首盟軍一樣,咱們可以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br>
    眾人紛紛附和,沒有一個打算臨陣脫逃。崖兒道,“這是最后的機會,進入天外天后就沒有退路了,屆時若有誰萌生退意,便要以樓規處置,都想明白了嗎?”

    門眾齊聲道是,這樣窮途末路的時候沒有孤軍奮戰,于她來說也是一種鼓勵。她瞇起眼,望向最近的金縷城,相距此地不過五里,那是眾帝之臺的頭一道屏障。殺手夜行,取人首級不難,但五宗有了防備,恐怕不那么容易對付。她要前行的路,也許會以鮮血鋪就,她不能退縮,只能前進。

    “入城之后就分散開,以樓里標記互相聯系。我們現在目標太大,容易被控制,但只要分散開,就算厲無咎的眼線再密集,也不可能盯住所有人?!彼涑笆降囊贿?,“這就是偽君子的不便之處,不能公開捉拿我,只能偷偷摸摸行事。但要論起偷偷摸摸,我還是他祖宗呢?!?/br>
    眾人又是一番嬉笑,毫無大戰在即的緊張和惶惑。

    波月樓創建那么多年,早已形成了他們獨特的溝通方式。任何行動,都可以用隱蔽處的微小暗號來調度。樓里人,每一個都有代表自己的符號,所以即便進城,混進茫茫人海,也不愁失去聯系。

    商定之后,兩兩一組各自行事,胡不言自然是跟著蘇畫的,他滿臉愧疚對崖兒道:“老板,現在有大魚在你身邊,你應該用不上我了。我和蘇門主的事也不瞞你,往后我不能讓你騎了,我得去照顧她?!鞭D而看看樅言,鄭重握住了他的手,“老板就交給你了,你會對他不離不棄吧!”

    雖然樅言結識崖兒遠在胡不言之前,他對她的感情也早到了不需要任何人托付的程度,但他還是點頭,“你放心,一切有我?!?/br>
    崖兒樂見其成,對胡不言笑道:“你的輩分眼見翻了一番,果然攀上對的人,可以少奮斗好幾年?!?/br>
    胡不言立刻搖頭晃腦,“緣分懂么,緣分!就像你和紫府君的緣分,和大鯨魚的緣分,可遇不可求?!被厥滓豢?,蘇畫已經走了老遠,忙甩開大步追了過去。

    高嶺之上只剩兩人了,崖兒對樅言道:“妖在生州地界,有必須遵守的規則,接下來的事不必你插手,我自己去解決?!?/br>
    日光灑在他頭頂,他的眼眸深如寒潭,“不論仙妖,生州之內不得動用法力,這是紫府君早年定下的規矩……你果然一心捍衛他?!?/br>
    “也是為你好?!彼淠?,“一個已經折進去了,我不想你也觸犯天規,那種懲罰實在太可怕了?!?/br>
    樅言沉默了下道:“眾帝之臺前有五道門坎,一重一重闖過去動靜不小,再者厲無咎應該已經盯上你了,波月樓里其他人都不足掛齒,他要的只是你?!?/br>
    崖兒說知道,“所以我要直取寸火城,魚鱗圖目前不是我迫切想找的,我只想進燭陰閣,拿到龍銜珠?!?/br>
    樅言吃了一驚,“誰告訴你的?是胡不言么?”

    她嗯了聲,“有了龍銜珠,我就能進八寒極地,救出仙君?!?/br>
    可是她不知道,那顆丹珠養在地火中,已經整整燃燒了三千年。想要取出它,談何容易!

    第69章

    無論如何,先進了金縷城再說。

    崖兒和樅言策馬前行,入城之前需要喬裝改扮一番。胡人少年的面具已經無法再使用了,樅言讓她稍待,制出一片幻境來,讓她重整衣冠。

    “人與人之間的戰爭我不能參與,但可以給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br>
    暖陽之下,草坪之上,他仔細審視她的臉。她有漂亮的五官,那種細致的程度,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被護島的巨龍打落進水里,湛藍的海水中,她像一朵顛躓漂流的花,綺麗的衣裙隨洋流招展,那張面孔,在他回到大池陷入沉睡時,也不停在眼前重現。胡人少年的滑稽扮相,實在不適合她。他在波月樓兩年,經??匆娝斨菑埬槼鋈?,早就想替她換一換了,今天恰好。

    “你可以小睡片刻?!彼谒a上輕撫,“我替你換一張臉,這樣便于行事。結界外的第三只眼,我已經打落了,但不知還有沒有其他的。天外天的人應當很熟悉你母親的長相,你用本來面目太過招搖。換一張臉,如果這樣厲無咎還能認出你來,那你就要小心了,他不是普通人?!?/br>
    生州分四國,厲氏統治了精舍圣地大半的疆土。那是云浮以外的大陸,就像之前的熱海王府一樣,因為距離太遠,導致關于這個王朝的傳說層出不窮。蘭戰時期崖兒就曾經關注過這位盟主,后來從盧照夜處得知內情,她又開始著手調查他??上沙鋈サ娜?,并未傳回什么有價值的消息,無非是體弱、被棄這樣的老調?,F在厲氏王朝當權的皇帝換成了他的侄子,這侄子也是個狠角色,篡權囚禁了父親,處死了求情的母親。至于和厲無咎直接相關的血親,幾乎死得所剩無幾了,因此也很難查出他當年離開精舍圣地后的去向。十年時間,消失得一干二凈,十年之后出現在江湖上,統一各大門派,建造眾帝之臺,這人的能力,確實很符合厲氏的作風。

    結界里的陽光是春日的陽光,不像外面驕陽如火。崖兒閉著眼睛讓樅言在臉上施為,喃喃道:“我很奇怪,為什么查不出他師承何處。他有十年時間下落不明,波月樓的探子專事收集各地情報,卻從來沒有傳回關于他的一星半點。也許這十年他在云浮以外的地方,受著某位高人的指點?!?/br>
    樅言笑了笑,“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本身就是高人?”

    那張美得近乎妖異的臉,慢慢在他手下發生變化。平凡一些,但眼睛還是那雙眼睛,如水底的曜石、暗夜的星,依舊滿含耀眼的風情。

    “除非他也是仙?!毖聝弘S口道,掖掖自己的臉頰,“好了么?”

    樅言是水中來的,可以熟練運用水系的一切技巧。他畫了個圓,圓形中立刻填滿了水,水墻壁立,輕輕漾動著,照出她的臉。

    崖兒湊過去看,訝然道:“都快認不出來了,以后還能變回來吧?”

    他失笑,“你是嫌不夠美么?”

    她說不是,“我怕他認不出我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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