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她將蠶絲一頭綁好,垂眼看這個蜷曲的人,他竟還有臉哀求!朝顏削鐵如泥,她劈下了一根柵欄,然后冷笑著,一腳把他從缺口踹了下去。 他被吊在半空中,兩條斷腿正好是猾夠得著的位置。世上最可怕的刑罰,就是清醒地看著自己被蠶食,他嚎啕:“給我個痛快……” 他要痛快,卻讓她的親人受盡折磨,生死無門。 “天蠶絲會一寸寸把你放下去,讓你的猾啃完你的大腿,再啃你的軀干。你會昏死過去,又被痛醒,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吃盡,最后無力掙扎,直到咽氣?!?/br> 她殘忍地發笑,躍下了鐵籠。 那廂胡不言已經抄了岳海潮的后路,摸到開啟機關的法門,撤掉了蘇畫他們身后的柵欄??墒窃滥闲巧砩系蔫F鏈勢如破竹,招招奪命。魑魅和魍魎疲于應對,擊退了左右,卻不防一個鐵球從上方砸下來。眼看無法閃躲了,魍魎踅身護住魑魅,大概這個時候救最重要的人,是本能的反應吧。但鐵球的撞擊并未如期來臨,“當”地一聲響,鐵球被斬落,擊出去兩三丈遠。魍魎回頭看,樓主持著雙劍立在他們身前,卻是煞白著臉,喃喃追問那個沒有意識的行尸,是不是岳南星。 長淵的弟子如潮般涌進格斗場,看見籠子里被吞吃的掌門,都驚得卻步不前。魍魎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岳南星還活著的消息抬出來震懾全場,殺紅了眼的魑魅已經揮著長劍沖進人群里,所到之處如狂風掃落葉,長淵門眾疏于拳腳多年,根本沒有一個能經得住他的一招半式。 蘇畫甩動龍骨鞭,牽扯住岳南星琵琶骨上的鐵鏈。按常理來說,琵琶骨被穿透,這人的武功基本就廢了,可他似乎絲毫未受影響,若非身體的構造和常人不同,那就是人已經死了,沒有了知覺。 “樓主!”岳南星的力量奇大,蘇畫控制不住,厲聲叫醒發呆的崖兒。她這才反應過來,忙用冷金練纏住那幾條鐵索,固定在了兩旁的石柱上。 顫著兩腿,幾乎不敢走近。暫時被限制了行動的人凄厲嚎叫,一張臉隱藏在亂發之后。崖兒鼓足了勇氣才去把他的臉扒出來,一看之下呆住了,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岳南星,一目重瞳,弓兵之首也。她沒有見過祖父,但聽說過他的傳聞。這世上人有千萬種長相,而重瞳之人古來不過兩三位,她的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過去所有體會過的痛苦,都沒有現在來得深刻。她覺得心臟被狠狠抓住了,再用點力,也許就要死在當場。當初得知父母的經歷,她雖痛,但尚能接受,很快把精力都集中在了報仇上?,F在呢,唯一的親人弄得不人不鬼,她除了大哭,沒有別的辦法。 他誰也不認得,她試圖喚醒他的記憶,可惜毫無作用。他只看見活動的東西近在眼前,唯一的本能就是攻擊。她們用來禁錮他的骨鞭和冷金練支撐不了多久,蘇畫眼見石柱裂開細小的縫,匆匆道:“他已經不是你的祖父了,他是被蠱cao控的行尸,不殺了他,誰也別想活?!?/br> 然而崖兒下不了手,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你讓我怎么辦……我不能……” 蘇畫氣急敗壞,一把撕開了他襤褸的衣裳,“你看!” 蒼老的皮膚下,布滿了星星點點的藍光,有蠱蟲從鐵鏈穿體的破損處路過,留下一個若無其事的黑影,沒入了他的腹腔。 第53章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對他下手。不管他變成了什么樣,終究是至親中唯一一個還留有軀殼的。不像她的父母,早成了枯骨,她還能看見他的臉,看見他的眼睛,對她來說他會動,他是活的。 “也許這蠱毒能解?!彼澲秸f,“他明明知道疼,你沒有聽見他的吶喊嗎?” 可是蘇畫無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身上穿著二十六道鐵鏈,哪個正常人能經受這種痛?就算他曾經武藝高強,這樣的重創也不可能活下來!” 崖兒急得躁怒,銳聲說:“我知道!可我不能殺他,總有辦法替他解蠱的,我想試一試?!?/br> 殺伐決斷的人,到了這種時候也會變得優柔寡斷。她在世上踽踽獨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親人,怎么忍心不做努力,就那樣置他于死地?她沒有享過一日天倫之樂,她也渴望有至親疼愛,有人能親熱地叫她一聲“孩子”。 她膝行到他面前,抬起兩手,想去觸摸他,可是僵蠶蠱遍布他全身,她不敢造次,只能隔空描摹他的輪廓,顫聲哀求:“別讓我剛見到親人,轉眼就又失去,求求你……” 但無論她說什么,他掙扎的力道半點都沒有減弱。 石柱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來,眼看就要被他掙脫了,蘇畫抽出軟劍直指他,“你下不去手,讓我來?!?/br> 可是崖兒不讓,她轉過眼看她,“沒有我的令,你敢!” 蘇畫聞言只得放下劍,失望道好,“那就讓大家都死在他手上吧!行尸不知道累,可以永無止盡地戰斗下去,讓他殺光我們,然后屠城,如此成全你的孝道,你大概就滿意了?!?/br> 她的話不留情面,但如醍醐灌頂,狠狠將她砸了個趔趄。這種后果自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陷入兩難,望望他,又望望手里的劍,不知如何是好。 轟地一聲巨響,冷金練被拽落,她眼疾手快扽住練首,但他的力量大得驚人,幾乎要把她甩飛出去。 現在應該怎么辦?她臉色憋得發青,一邊忍淚,一邊倔強堅持,那模樣讓蘇畫想起她小的時候,六七歲的孩子和大她許多的人對戰,即便被打斷了骨頭,她也絕不退讓。 蘇畫手里握著劍,卻舉棋不定,不知當不當向岳南星刺過去。蠱毒橫行已成事實,那重瞳中有蠱蟲緩緩爬過,她終于看見崖兒臉上涌起無邊的失望,這是常識,連眼球都不能幸免,那么這蠱便再也無法可解了。 另一端的龍骨鞭也開始松動,一旦被他掙脫,精疲力盡的眾人只有引頸待戮的份。到了這個關頭,她的決定關乎所有人的生死。她忽然冷靜下來,留不住的人,強行留下,也許他會恨她。如果他真的有知覺,每天承受這樣的痛苦,活著難道真比死了好嗎? 他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大,又是砰地一聲,石柱碎裂,連龍骨鞭都斷成了幾截。她知道來不及了,再不下狠心,就再也走不出這座樓了。 無數復雜的感情,最終交織出一聲悲憤的低吼,在數十鐵球齊向她砸來的前一刻,她驅動了神璧。 這神璧曾經也屬于他,岳家幾代精心保管它,雖然它本是一件殺人的利器,可他們從來不讓它公之于眾?,F在是最后一程了,岳家男兒因它而生,因它而死,死在神璧上,也算為這慘痛的人生畫上了完整的句點。 兩輪陰陽魚,以光一般的速度交錯而過,劈開了距離她咫尺的鐵球,也斬斷了行尸的咽喉。崖兒淚眼猩紅,看著祖父身首分離,看著那軀體如山岳般倒地。她尚未來得及自責懺悔,卻見丟了腦袋的軀殼,像拔了塞子的容器一樣,從斷頭的切口處噴涌出無數的蟲卵,那聲勢,委實令人頭皮發麻。 崖兒倒退兩步,叮當四濺的淡藍色蟲卵落在她面前,隔著一層薄薄的膜,看得見里面蜷曲的蟲體。幾乎在同一時刻,億萬的幼蟲破殼而出,以rou眼能見的速度長出了斑紋和兩翅。僵蠶蠱遇見空氣即成蜂蠱,只有覓到新的人體寄居,才能還原成爬蟲的狀態,在舒適的環境里安家產卵。 人體有傷口,便是最大的危險。它們會從破損處奮力擠進去。如果傷口不那么理想,口耳鼻也勉強將就,總之它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物。 眾人對這種蠱的習性其實了解不多,但看見它們集結起來,地面空中越聚越多,都慌了手腳。 蠱蟲開始發起進攻,數量龐大,毫無章法。防御欠佳的長淵弟子,成了它們首先吞噬的對象。波月樓的人勉強還能抵擋,但再快的劍術,也無法徹底阻斷蜂蠱的入侵。絕望的預感慢慢爬上了脊梁,這次恐怕走不出這魔窟了。 偏偏禍不單行,猾在吃掉岳海潮的半截身子后,搖搖晃晃從籠中爬了出來。 鋪天蓋地的蠱蟲,還有被蜂蠱穿透結合的猾,在冷翠燭的藍光映照下愈見壯大。人間何嘗有過這樣的景象,伴隨著長淵門徒凄厲的慘叫,一種恍如闖進異世的恐怖感,巨輪般碾壓眾人。 猾的嘶吼越發猖狂,它的身體表面也覆上了蜂蠱的外殼,深淺不一的花紋如虎斑,那雙赤眼在昏暗中熠熠生輝。 波月樓的人聚集到一起,胡不言說完啦,“這回咱們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真有緣?!?/br> 五個人關系錯綜,魑魅和魍魎是一對,剩下的蘇門主和老板都是他的心頭好,有她們伴著共赴黃泉,胡不言悲傷之余,居然還覺得很安慰。 可惜他左擁右抱的夢想最終沒能實現,在他們無路可退時,有人出手,一掌擊起了地火。 滿眼跳躍的金芒懸浮在半空中,和冷翠燭的光交相輝映,交織出一幅色彩濃烈的畫卷。氣流回旋,卷起了那人的廣袖和長發,劍眉鷹眼尚有當年收伏萬妖的氣勢。結印驅策地火,暴喝一聲:“疾!”火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迸發出滔天的焰。轟地一聲,燃盡天地間的污穢,將空中的蜂蠱燒了個一干二凈。 孤軍奮戰的猾,被燒得灰頭土臉。岳南星體內的蠱蟲吸盡了他的內力,又全數轉嫁給它,地火不能奈它何,它成了萬蠱之王。它站在滿地殘骸間,暴露出滿嘴獠牙,向敵人咆哮。 格斗場上彌漫起它散布的瘴氣,紫府的弟子紛紛迎戰,只聽一陣劍擊的聲響,這猾刀槍不入,十幾人圍攻,居然不能傷它分毫。 一片帶著紫檀氣的衣袖捂住了崖兒的口鼻,將她拖到身后?;膽鸲妨荏@人,波月樓的人也加入了這場混戰,崖兒從他身后探出來,“我去幫忙?!笨捎直凰Я嘶貋?。 站在一旁的大司命,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弟子們道行不夠,君上又不打算出手,現在閑著的只有他了,他還能穩坐釣魚臺,戳在他們眼窩子里討人嫌么? 區區的一個人蠱,對大司命來說并不難對付。只是這蠱的形態發生了變化,長如藤條的觸手亂舞,甩飛了一眾弟子。最后一擊,啪地一聲擊中了蘇畫的大腿,她捂住傷口跌坐下來,大罵這猾“下流”。 崖兒見蘇畫受傷,又在躍躍欲試,他蹙眉道:“她有大司命,不礙事的。倒是你……”仔細打量她,“剛才有沒有受傷?” 她說沒有,但想起祖父,垂首道:“我親手殺了我爺爺?!?/br> 他和她一樣,也沒有體會過何謂親情,但見她難過,心里便也跟著難過。抬了抬手,想替她擦淚,但礙于人多眼雜,還是忍住了。 “你不必自責,有時候眼見未必屬實。這里蠱蟲漫天,你祖父早就不是原來的他了。如果活著只剩痛苦,還不如助他解脫,他會感激你的?!?/br> 她抬起眼,婆娑的淚眼,滿臉慘然。經歷了一場惡戰,消耗的不單是體力,更是心神。她到現在手腳還在打顫,彎下腰,兩手撐在膝頭緩了緩,也沒有想去依靠他。他有些悵然,她的獨立常讓他有英雄無用之感??上o法當眾抱她,只得偏過身問她:“怎么了?很累么?” 她粗喘了兩口氣,搖搖頭,可她越是這樣,越讓他心疼。他也不說話,匆匆拉她到轉角處,這里尚且有些遮擋,不怕人看見。趁著里面正亂戰,把她壓在墻上,狠狠吻她一下。然后抱緊她。 她猶豫著摟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這時還在憂心,“別讓人看見?!?/br> 忍字頭上一把刀,忍住相思,才是最難熬的。他沉默著,恨不能把她嵌進身體里,復仇的路不是那么好走,他幫不了她什么,想勸她放棄,又覺得這么做太自私了。滿心的話只能融入一個擁抱,可悲的是還必須偷偷摸摸,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兵戈終于散了,猾的身體四分五裂。眾人點火焚燒,一個浸泡過各種尸液,以吃人內臟為生的怪物,掀起的惡臭令人窒息。 大司命率眾退出來,遠遠看見仙君半遮半掩在一片凸出的崖壁后。他怔了下,忙抬手示意眾人止步。作為蓬山上掌管一切事物的人,照顧紫府君也有三千年了,一向和君上很有默契。人有三急,方便的時候大軍殺到,難免會讓高潔的仙君難堪。 指揮眾弟子轉過身去,自己當然也要身體力行??墒悄莻€受了傷的蘇畫騎著狐貍,帶著兩位護法姍姍來遲,并不理會他的號令,反倒越過他的肩頭看向仙君的方向。大司命出言阻止,她也充耳不聞,他氣憤之余,狠狠罵了句“無恥”。 蘇畫白了他一眼,心說這大司命怕不是個傻子。她眼睜睜看著紫府君抽身而退,身前還藏著他們的樓主,原來是小情人正私會。這個場面要是被死板的大司命看見,不知作何感想?可惜她受了猾的一鞭,已經無力同他拌嘴了,只是狠狠抽著氣道:“老仙君,我傷得不輕,恐怕也中蠱了,還請救命?!?/br> 紫府追緝的偷書賊已經抓到了,自然是押回龍息寺旁的小院。弟子們也有損傷,但畢竟都有些道行,治蠱可以自行處理。令人為難的是凡人,蘇畫的傷沒人能醫,最后只得大司命出馬。他看著躺在床上,面色潮紅的人,頭一次產生了見死不救的想法。 她的眼神因蠱毒入侵變得迷離,人在床上蠕動,像一條被扔在火爐上的蛇。見他遲疑,虛弱地喃喃:“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愿救我?” 大司命握緊了拳,其實也不是不愿救,實在是因為她傷的地方太隱秘了。正進退兩難,她撩起裙裾,露出一條大腿,把腿一撇,腿根的傷便暴露在他眼前。 “我也很尷尬?!彼藘煽跉獾?,“可我要活命,顧不上害羞。吸毒是不是要用嘴?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負責的?!?/br> 大司命的臉愈發蒼白了,“你在想什么?誰說要用嘴?” 不用么?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用手也行?!?/br> 屋子里發出曖昧的低吟,時而高亢,時而細若游絲,聽壁角的人聽出了滿面紅光。 魑魅看看魍魎,“沒想到蘇門主也有招架不住的時候?!?/br> 魍魎嘖嘖點頭,“這大司命到底是神仙,看來手段很不一般?!?/br> 胡不言很生氣,抓著一根枯枝在地上亂劃,“神仙了不起???神仙不守清規,到底有沒有人管?”說完更絕望了,連紫府君都帶頭破戒了,可不是沒人管了么。 蘇門主的呻吟持續了有半柱香,從屋里出來的大司命高一腳低一腳,走路有點打飄。 雨早停了,天上露出一輪圓月,月光下的人負手而立,聽見腳步聲,微微轉過頭瞥了一眼。 大司命忽然覺得心虛,但為什么心虛,連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快步走到紫府君面前,拱手道:“君上,蘇門主的蠱毒已經解了,但她堅稱自己還沒痊愈,不肯離開?!?/br> 紫府君點了點頭,“你不必解釋,本君明白?!?/br> 又是這樣!大司命感覺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反正解釋也是多余,他穩了穩氣息道:“人犯已經拿住了,君上可以逼她說出魚鱗圖的下落,屬下等即刻去取,還來得及趕回去將圖冊歸位?!?/br> 紫府君對插著袖子,面色凝重,“她口風太緊,本君軟硬兼施,才套出她兩句話,也不知是否屬實?!?/br> 大司命心頭一喜,“她說圖冊在哪里?” 紫府君緩緩搖頭,“她說要本君親自去取?!?/br> 這卻有些不尋常了,大司命是個耿直的人,想了想道:“岳崖兒詭計多端,屬下怕君上著了她的道。實在不行,唯有逼供了,反正波月樓的人現在都在咱們手上……” 紫府君說好啊,“你看拿誰開刀比較合適?蘇畫是她師父,她必定看重她,可以先打五十鞭,再剁手腳,只是大司命舍得么?” 大司命張口結舌,從一開始的委屈,到后來的氣惱,直到現在的泰然處之,鬼知道他經過了怎樣屈打成招式的心路歷程。他垂頭喪氣,“那君上有什么好主意?” 紫府君伸出一只潔白的手來,不沾陽春水的五指,骨節纖長,一截一截移動掐算,“還有……二十五天?!?/br> 大司命說是,“時間不多了?!?/br> 他微微一笑,“二十五天,可以做很多事啊?!?/br> 言下之意不到最后期限,他并不打算解決這件事。大司命低著頭,本來一直難以啟齒,今天也不知怎么忽然來了勇氣,沖口道:“君上,你是不是喜歡岳崖兒?” 紫府君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問,在他求證的目光里沉默,良久才道:“所以你看,將來你受罰,我可以陪你一起。上司做到這份上,總算仁至義盡了吧?” 第54章 大司命驗證了長久以來的猜測,雖然答案和他暗中認定的不差毫厘,但真正從仙君口中說出,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怎么會這樣呢,他痛心疾首,“君上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您雖然駐守人間,但您是上仙。人仙本來就殊途,和凡人發生感情,將來她撒手西去,苦的是您自己。難道您還打算上窮碧落下黃泉么?把自己弄得仙不仙,鬼不鬼才肯罷休么?” 紫府君歪著腦袋聽他長篇大論,最后告訴他:“我不在乎。有個詞叫殊途同歸,大司命應該多讀書。你也不用如臨大敵,你我現在在一條船上,與其勸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路應當怎么走?!?/br> 大司命垂死掙扎:“君上,我和蘇畫之間是清白的,您要相信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