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宋蘭芝只覺得眼前一花,沒等她慢慢適應這突然到來的黑暗,只聽見刺啦一聲,燈芯被重新點燃。 宋蘭芝定眼一看,宋逢辰端著小碗繞著茅房走了兩圈,燈光依舊耀眼。 就在他伸手往茅房門檻上方一送的瞬間,世界重歸黑暗。 燈芯再度被點燃,宋蘭芝的目光順著宋逢辰的視線落在茅房的門檻處,只聽見宋逢辰說道:“二姐,你家里有鐵鍬嗎?” 宋蘭芝稍稍定神,聲音發顫:“鐵鍬沒有,有鋤頭,可以嗎?” “可以?!彼畏瓿綇澭鼘⑹掷锏男⊥敕诺降厣?。 宋蘭芝點了點頭,轉過身,腳步凌亂的跑進了屋子里。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把板鋤。 宋逢辰拿著鋤頭鏟斷茅房的門檻,往地下深挖了兩尺左右,隱約之中嗅到了一股草木灰的味道,而后只聽見哐當一聲悶響,果不其然挖到了東西。 宋蘭芝呼吸一促,雙手緊握成拳。 撥開四周的泥土,地底下的東西也漸漸的露出了它的廬山真面目。 兩尺見方的大紅箱子,周身并沒有被腐蝕的痕跡,想來是剛剛埋在這兒沒多久。 宋逢辰cao控著手里的鋤頭,打開木箱,入眼的是一張太極圖。圖上從左到右依次倒扣著五個瓷碗,碗下壓著一小沓呈十字疊放的人形符篆。 他隨手掀開一個瓷碗,碗內貼有一張五雷符,上蓋“道經師寶”法印,人形符篆共有九張,朝上的一面赫然寫著宋蘭芝三個大字。 “好狠?!?/br> 再看旁邊整整齊齊的四個瓷碗,宋逢辰額上靜脈奮張。原本他還以為這只是一場針對羅民信的陰謀,卻沒想到對方連女人孩子都不放過。 宋蘭芝粗喘著氣,急聲道:“老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逢辰扔下手中的鋤頭,盡可能簡單的解釋道:“天坑鎮法,一種簡單易行的制人之法,施法時只需在對方必經之路上挖一土坑,再布置上這些東西?!?/br> 他指了指紅木箱子里的東西,“只要被施術者從坑中經過,不消十日,對方必定患病,如此循環超過九次,第十次時,則當場暴斃身亡?!?/br> 說了這么多,宋蘭芝只記住了暴斃身亡這一句,她顫抖著聲音:“到底是誰,要用這么陰險的手段害我們一家?” 話音剛落,她自己已然反應過來,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拔高了音調:“難道是、大伯?” 宋逢辰沒說話,除了羅民信這位突然‘慷慨’起來的大伯,還能是誰? 宋蘭芝兩眼通紅,嘴角直哆嗦:“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民信可是他的親侄子啊……而且他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她腦中一片混亂,突然間話音一轉:“我就知道,這天底下哪有白掉的餡餅,給了五百塊錢不說,還送了一棟這么好的房子,感情是在這兒等著呢!” 說到這兒,宋蘭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頭看向宋逢辰,驚慌失措,結結巴巴的說道:“老、老三,現在、現在怎么辦?” 宋逢辰沉心靜氣,心里也早就做好了送佛送到西的準備,他看向腳下的土坑,“別慌,你幫我去找點東西回來,我們先把這個解決了再說?!?/br> 第42章 “蔡道長, 我代表羅家上下敬您一杯。要不是您熱忱相助,我這一家五口恐怕早就步我家老頭子的后塵了, 哪還能活潑亂跳的站在這兒?!?/br> 飯桌前, 羅友恒站起身來,動作熟稔地舉起酒杯,恭恭敬敬的說道:“我先干為敬!” 說完, 他仰頭將杯子里的白酒全都倒進了嘴里。 辛辣的酒水下肚,羅友恒砸了咂嘴,脖子微微泛紅,整個人看起來亢奮了不少。 被稱作蔡道長的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須,嘴角微提, 客套的說道:“羅先生客氣了?!?/br> 說著,他端起酒杯, 淺抿了一口。 羅友恒看在眼里, 心中自是了然。他面上笑意不減,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鼓鼓的紅包,而后往蔡道長手里一塞,義正言辭的說道:“救命之恩, 無以為報,只能是略備薄禮,還請蔡道長笑納?!?/br> “這、羅先生也太客氣了,貧道只是略盡微薄之力, 可當不起羅先生這般厚待……”蔡道長說的冠冕堂皇,暗地里卻不動聲色的顛了顛手里的紅包。 先看寬度, 再摸厚度。 大團結,三千塊上下。 蔡道長眼中精光一閃,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 “應該的,應該的?!绷_友恒陪著笑。 說著,他收回手,蔡道長也順勢把紅包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來來來,蔡道長,嘗嘗這道燕窩汽鍋雞,這燕窩是馬國那邊進口的頂級血燕,雞是冬蟲夏草喂出來的仔雞,最是滋補強身……”羅友恒殷勤的招呼。 一旁羅友恒的大兒子羅再邦連忙站起身來,拿起酒瓶替兩人身前的酒杯斟滿。 對于羅家人的殷勤服侍,蔡道長坦然受之。 酒足飯飽之后,羅友恒放下手中的筷子,試探性的問道:“蔡道長,你這走了之后,還會回來嗎?” 蔡道長打了個酒隔,擺了擺手:“不回來了,等給我父親過完七十大壽,我準備去南洋闖一闖?!?/br> 聽說南洋和港市那邊對玄學風水之類的尤為推崇,憑他的本事,在那邊打下一片地盤來再容易不過,到時候榮華富貴還不是唾手可得。 蔡道長醉醺醺的想著。 聽到這兒,羅友恒卻是急了,他忙問道:“蔡道長,您不回來了,那我家的事情可怎么辦?” 蔡道長斜了他一眼,端著酒杯美美的喝了一口,這才說道:“你怕什么,有我那天坑鎮法在,你那堂弟一家出事只是時間的問題?!?/br> 雖是這么說,但是只要想到日后沒有蔡道長親自坐鎮,羅友恒心里莫名的就有些不安。 他越想心里就越遲疑,可蔡道長鐵了心要走,哪是他能攔得住的。 羅友恒心急如焚,他前思后想,眼前突然一亮:“蔡道長你看,你這一走吧,我心里也沒個底,加上羅民信那邊一時半會兒的也解決不了。都說時間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你看你能不能幫忙直接把羅民信一家——” 他伸出兩根手指頭在脖子上面比劃了一下。 蔡道長拿起筷子夾了一?;ㄉ兹舆M嘴里,慢悠悠的說道:“也不是不行?!?/br> 羅友恒聞言一喜。 蔡道長輕哼一聲:“只要你不怕那惡鬼發現什么,回頭又來找你們一家就行?!?/br> 羅友恒一噎。 蔡道長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以為我為什么一定要選擇耗時最長的天坑鎮法去對付那羅民信一家,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忘了,那惡鬼一家是怎么死的?” 羅友恒面色一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不熱鬧。 “她自個兒挨了槍子,兩個小的活活餓死?!辈痰篱L嘖了一聲,臉上卻全無半點同情,“所以羅民信一家必須要比她一家三口死的更慘才行,比方說被惡疾折磨的死去活來。唯有這樣,才能徹底消磨掉那惡鬼身上的怨氣,好教她順順利利的轉世投胎,不再來找你家的麻煩?!?/br> 羅友恒雖是一臉失望,但也只能是提心吊膽的認了。 便宜羅民信一家了。 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么,蔡道長放下已經送到嘴邊的酒杯,“光顧著喝酒,差點忘了正事了?!?/br> 他看向羅友恒:“這事到這兒還不算完?!?/br> “怎么說?”羅友恒打起精神。 蔡道長伸手敲了敲桌子:“只要不出意外,解決那惡鬼只是時間問題。但有一點,你得提防著點羅民信一家,萬一叫他們發現是你算計害死了他們??蓜e前腳送走那惡鬼,后腳羅民信一家因為懷恨于心,死后變成新的怨鬼來報復你?!?/br> 被他這么一說,羅友恒瞬間繃緊了神經,“蔡道長,你說我該怎么辦?” “也不難,只要你能取得他們的信任,讓他們輕易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就行?!?/br> 羅友恒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著。 “這第一,就你家之前給羅民信一家的那點買命錢,肯定是不夠他們接下來的醫藥費的。錢不夠,他一定會求到你這兒來,所以該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吧?!?/br> 羅友恒聽了,卻是忍不住的愁眉苦臉。 蔡道長說的倒是輕松。 當初他建議拿羅民信一家做替身的時候可是說了,要想混淆那惡鬼的耳目,除了他們以前用過的東西都不能再沾染,以后整天必須和大蒜作伴之外,還得讓羅民信一家沾上他們的氣息。 就為了這,羅友恒除了塞給羅民信一家五百塊錢之外,還白送了他們一棟二層小洋樓,里頭大到座椅擺件,小到鍋碗瓢盆,全都是他家以前用過的東西,其中不乏他心愛的古董瓷器。 古董瓷器這些倒沒什么,大不了等羅民信一家死光了之后再收回來就是了。其他送出去的東西就不成了,他們還要過日子的。 所以這重新置辦一套家具什么的就已經花了他不少積蓄,加上這會兒給蔡道長的這三千塊,以后又要負擔羅民信一家的醫藥費…… 羅友恒能不心塞嗎? 但心塞歸心塞,這事他還真就不敢不辦。 只聽蔡道長繼續說道:“這第二,因為是中了我布置的天坑鎮法,羅民信一家才會突然暴病身亡。而非正常死亡的人,一般來說陽壽都還沒有過完,因而不入輪回,滯留陽間?!?/br> “你要做的,就是在他們頭七過后,找個人把他們給超度走。只有這樣,你家的事才算是徹徹底底的解決了?!?/br> 聽到這兒,羅友恒心下大定,仿佛事情真的就能如同蔡道長述說的那樣順順利利的完成。 他一臉感激,舉起酒杯來,說道:“蔡道長大恩大德,羅某人銘記于心,我再敬您一杯?!?/br> 蔡道長欣然舉杯,就在兩只杯子相碰的一剎那,他面色一變,緊跟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第43章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羅友恒愣了那么一瞬,而后伸手抹了一把臉, 他的目光從蔡道長身上轉移到自己的左手上, 入眼的鮮紅。 他張了張嘴,聲音略有些沙啞,“蔡道長——” 話音未落, 只看見蔡道長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咚的一聲撐在桌子上,五官扭曲到變形,他怒喝道:“何方宵小,膽敢壞我好事!” 羅友恒心下一激靈, 連聲問道:“蔡道長,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蔡道長粗喘著氣, 額上冷汗暴如雨下。他竭力壓下五臟六腑中的絞痛, 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給羅民信一家下的天坑鎮法,被人強行破掉了?!?/br> “什么?”羅友恒哪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幾乎是脫口而出:“那羅民信他們不就死不了嗎?” 蔡道長心口一堵,狠狠的瞪了羅友恒一眼, 到現在誰還管羅民信一家的死活。他就怕對面不是陰差陽錯的破了他的陣法,而是同行在搗鬼。 怪只怪他的手段太過陰邪,出了這樣的事情,對方少不得會順藤摸瓜找上門來。 對方要是個橫沖直撞的二愣子還好, 他直接收拾了就是??扇f一對方是個底氣十足的硬茬子,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連對手是誰都還不知道, 蔡道長就已然萌生退意。 就在蔡道長還在靜觀其變和趁機溜走兩個念頭之中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手下的飯桌連同著整棟三層樓房都突然劇烈的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