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她太清楚,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會被珍惜。 雖然她曝出抄襲的事情吃了官司,但當年的‘情意’有些是還在的。 有當初的交情在,盧悠然的顏值又還在,加上她曾經的名氣也不小,礙于過去的‘情面’,自然有愿意提攜她的。 別的不說,一個龍套女配的戲份還是有的。 只是過去她演的都是女一女二,現在都是女一女二的媽,或是反派小三,惡毒炮灰之類的角色。 電視劇還沒播出來,網上就有了當初的天后,如今在某某劇中跑龍套的帖子,也將當年她和無名古裔正之間的恩怨情仇扒了一扒,有無名和古裔正的帖子,必火。 讓某某劇還沒播出就跟著火了一把,盧悠然自己也帶著有了熱度。 有了熱度,她才能接到更好的劇本,有更多的選擇。 而在網上知道她現在劇組的名字,程煒終于找到了盧悠然。 盧悠然看到程煒的第一眼就想轉身離開,被程煒伸手攔住:“怎么?見到老情人連話都不說一聲就想走?” 程煒將手中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碾滅,滿是胡渣的臉湊近了盧悠然,笑的滿是陰沉:“三年過去,咱倆之間的帳是不是該算算了?” 第217章 “楚澄光!踢球去不去!”兩個十六七歲正處于變聲期的少年站在樓下大喊。 正在班級看書的楚澄光聽到將書頁合了起來,仔細的放到抽屜里面起身:“等會兒!” 說完便大步的跑了出去。 他看上去明顯比那兩個少年矮了不止一個頭,不像個高中生,倒像是剛上初中的中學生一樣,卻絲毫不會被人小看。 楚澄光從四歲開始就跟著他mama的保鏢們習武,距離現在有八年了,八年來寒暑不綴的練習,讓他哪怕比同班的同學小了三四歲,氣勢卻半點不弱,板著的小臉上十分嚴肅正經,生怕被人當小孩子對待了。 此時他正抿著唇,小跑著走到兩位好友身邊,抬腳便將好友腳下的足球給截到自己腳下,玩起了花式足球。 另外兩個少年連忙追了上去,想要從他腳下搶奪足球,三人一邊跑一邊打鬧著向足球場跑去。 足球是楚澄光最喜歡的運動,哪怕他年紀小,可憑著過人的球技,硬是在大他三四歲的一群少年中,混成了學校足球隊的主力。 “我聽說這次的全國物理競賽和數學競賽你都報名了?”說話的是左邊穿著足球運動服的高個少年,頭發烏黑飄逸,修眉俊目,很是俊美,大概是因為青春期的緣故,跑動間隨著額前發絲輕柔的跳躍飛舞,露出額上兩顆紅紅的青春痘。 “嗯?!背喂庖廊粚W⒂谀_下的足球。 他從小專注力就特別強,不論玩什么、學什么,總是能夠心無旁騖全身心的投入。 右邊的少年一下子撲到楚澄光的身上,抱著他的頭將他的頭發一陣亂揉:“你小子這腦袋怎么長的???” 楚澄光原本霸道總裁式的小表情一下子破功,被右邊少年抱得臉憋得通紅,卻因為身高的緣故,被他禁錮在懷里,左邊那少年趁機截斷他腳下的足球,然后也是一個猛撲,壓在了右邊少年的身上。 三個少年嬉戲打鬧的笑聲吸引了不少其他路過的同學的目光。 此時正值一天課業結束放學的時間,因為晚上還要上晚自習,他們并沒有回家,而是穿梭在校園中,有的去食堂,有的去cao場,遠遠的就能聽到不遠處的籃球場上傳來的籃球與地面撞擊的聲音。 楚澄光因為跳了幾級,從小在一群同學之間就是‘小矮子’,故而他從來不去打籃球,而是喜歡踢足球。 踢足球不需要身高。╭(╯^╰)╮ “你不是不喜歡參加比賽嗎?怎么物理和數學都報名了?”額上長了青春痘的高瘦男孩叫李舜玉,和另一男生一樣,都是附近大學城的教授的兒子,三個人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本來因為年齡差,楚澄光和他們幼兒園并不在一塊兒讀,后來小學一起參加奧數比賽,三人一起進了決賽,參加夏令營,才認識了。 楚澄光是當時進入決賽的年齡最小的學生,又都是代表同一個學校的,兩人便對楚澄光這個‘小弟弟’多照顧了幾分,參加夏令營回來,便經常喊他一起出去踢球。 這兩個同學的父親一個是大學生物教授,一個化學系的教授,從小就湊一起搞各種實驗,楚澄光被他們帶著一起也對這些東西比較感興趣。 原本還不同年級的,這幾年隨著楚澄光又跳了兩級,已經和他們成了同班同學了,都在實驗班。 聽到李舜玉的問話,楚澄光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當然是為了拿獎讓mama高興了。 小男孩獲取mama關注的方法,是不可能和小伙伴們說的,會被笑死。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我知道!”另外一個名叫高周知的男孩子大大咧咧的說:“當然是為了我們三劍客再戰賽場,為校爭光!” 李舜玉一巴掌輕輕打在高周知的頭上:“中二!” 楚澄光也用鄙視的小眼神瞅了高周知一眼,恨不得離這個中二病少年遠一點,尤其是看到周圍傳來女同學們的笑聲時,更是想表示不認識這個人。 高周知卻因為吸引到女孩子們的注視,越發的高興起來。 踢完球,上完晚自習,楚澄光回到家中。 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多,家里卻燈火通明。 楚家所有人都知道,楚澄光懼怕黑暗,所以從小到大,家里的夜晚永遠亮著一盞燈。 他從小就不喜歡黑暗,夜里睡覺總要開著燈睡,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每夜每夜,都會做噩夢,夢里是大片大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饑餓和疼痛。 小時候他還不能理解那些夢是什么,可漸漸大了,他就像在看另外一個自己的人生。 那個人和他長的一模一樣,但他不叫楚澄光,他叫杜謹恪。 那個人所經歷的一切,他都在夢中和他一起經歷,夜里就會成為杜謹恪。 不,不是成為,而是看著杜謹恪經歷著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他看著他每天都籠罩在陰沉灰暗的房間內,房間內酒氣臭不可聞,他整日整日的忍受饑餓,偶爾那個醉醺醺的‘mama’想起他了,會扔給他一袋面包,那一袋面包就是他一周的飯食。 他看著才兩歲的他,不會自己洗澡整理衣褲,有時候憋不住尿,會拉在褲子上面,濕淋淋的一直被體溫烘干。 他看著才兩歲的他,沒有mama香噴噴的懷抱,沒有溫暖的親親和晚安,沒有寶貝我愛你,每日都縮在墻角,只有冰冷的地板和墻壁。 他看著夢中的‘mama’出去工作后,將他整日整日的鎖在家里,有時候一個星期都忘記家里還有一個他。 好在,他過去看過那個整天讓他自己拿東西吃飯的保姆怎么做,飲用水喝完了,他就喝家里的自來水,餓了就吃干硬的面包,面包吃完了就吃冰箱里的雞蛋,他不會煮雞蛋,便生著吃。 偶爾那個和自己mama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會想起他,會在冰箱里放上一堆面包和雞蛋,再出去繼續工作,經常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歇斯底里的崩潰的大哭。 他看著夢中和他一樣大的小男孩,過著和他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瘦的像個大頭娃娃,只有那個頭還是那么大,眼睛還是那么大,那么黑,身上皮包骨頭,像根火柴。 醒來后,他總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夢就醒了,mama就會變成夢里那個‘mama’。 他夜里不敢睡覺,只有在mama身邊才敢入睡,經常夜里驚醒,看到mama還在,感受到mama溫暖的懷抱,他才知道那是夢。 他很乖,他怕mama也像夢里那個和mama長的一模一樣的mama一樣,經常喝酒,經常砸東西,經常大哭。 其實他知道,過去這個mama是后來變出來的,原來的mama,和夢里的mama一樣。 他不喜歡夢里的mama。 夢里的mama也不喜歡他,她把杜謹恪送走了,送到杜家,換了一筆錢。 他看到夢里的他站在杜家大門外,小小的身體很矮很矮,比他矮,也比他瘦,眼睛空洞地看著那個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 他好難過,他想告訴他,那不是他mama,他mama不是那樣的,可他什么都說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進入另外一個冰冷的世界。 mama教過他一個詞,叫冷暴力。 他知道,那就是冷暴力。 那個名義上是他爸爸的男人不理他,很厭惡杜謹恪,并不管他。 那個名義上的爺爺看上去也很可怕,很嚴肅。 那個名義上的奶奶更是厭惡他。 那些傭人看名義上的爺爺和爸爸都不管她,看家里的女主人厭惡他,也不管他,吃的都是剩飯剩菜,私下還欺負他呵斥他,有一次被那名義上的奶奶看到了,名義上的奶奶看到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走過去了。 他看著夢里那個名叫杜謹恪的他,又瘦又小,小小年紀就餓出了胃病,這個胃病一直跟隨了他短暫的一生。 四周歲的時候,mama就在房間里單獨放了一張小床,分開睡了,開始他很不習慣,夜里總要驚醒,醒來看到mama還在身邊,看到溫暖舒適的房間,看到小床上藍色小海馬,便覺得安心。 小海馬總是能發出輕輕的海水一樣的聲音,輕柔靜謐。 砰一聲! 夢里楚依萱跳樓的一幕從電視機里播放出來,他就看到杜謹恪在電視上看到夢里的‘mama’從樓上跳了下來。 他能感覺到他整個靈魂都在顫抖,都在叫囂,都在害怕,雖然他外表看上去懵懂又無動于衷,他死死地盯著電視上的那一灘血rou,眼睛黑洞洞的。 楚澄光也很害怕,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夢,那不是他的mama,他的mama不是楚依萱,是楚朝陽,楚朝陽! 他猛地驚醒,連忙從小床上爬了下來,抱著小海馬撲到mama懷里緊緊的抱著她,瑟瑟發抖。 “怎么了寶貝?是不是做惡夢了?”mama在大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見他爬上床,本能地將胳膊枕在他脖子下面,一只手環住他小小的身子,一只手輕輕在他背上拍著,吻了吻他的頭發,半迷糊著輕柔地說:“沒事了沒事了,mama在呢,mama陪著寶貝,寶貝不怕,mama會幫寶貝把壞蛋都打跑的?!?/br> 說完她就低聲哼唱了起來,是搖籃曲。 楚澄光蜷縮起小小的身子,整個人都窩在她懷里,聽著她又節奏的令人安心的心跳聲,小手抓緊著她的睡衣,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睡夢里他耳邊還回響著mama溫暖的輕吟淺唱,哪怕沉浸在噩夢之中,他也知道,這只是夢。 夢里的杜謹恪依然那樣沉默,在杜家,他像個被人遺忘的隱形人,總是縮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用警惕不安的眼神打量著周圍,一直不曾開口說話。 他冷眼看著夢里的杜謹恪,越發抱緊懷里的小海馬,半點不想把小海馬送給夢里的他。 哪怕他知道,那也是他。 mama是他的,小海馬也是他的,越是看清楚夢里杜謹恪每天過的什么樣的生活,他就越發的想要緊緊抱住自己所擁有的,不要分享給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六歲的時候,mama說他是小男子漢了,不能再跟mama睡一個房間,他要有自己的房間,要有自己的私密空間。 他很害怕,于是那段時間mama每天晚上都會來他的房間,給他唱搖籃曲,而進入夢境的他,看著夢里的杜謹恪終于被他爺爺看到,送到幼兒園。 在幼兒園的杜謹恪終于不再是隱形人,因為有杜國梁關注,他是杜家人,外面的人不敢欺負他。 可他依然很不安,像只暴露在危險環伺中毫無反抗能力的小獸。 他對他的每一絲恐懼都能感同身受,可是夢醒之后,他又能清晰的判斷出那是夢。 因為早上醒來,mama會第一時間來到他的房間,親吻他的臉頰,和他說早安,他起床后,奶奶和許阿姨已經將早飯做好,吃完早飯,奶奶會送他去上小學。 是的,六歲他的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可夢里的杜謹恪才剛上幼兒園。 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進了學校,奶奶也不會馬上離開,而是一直站在校門外,隔著鐵門慈祥地笑看著他,滿臉不舍。 他知道,因為家里除了兩個保姆阿姨,就只有奶奶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