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襄：“我已經出電梯了?！?/br>
    高勁笑笑，站在人行道上，轉過身。原地等了會兒，終于見到顧襄走了出來。

    她今天穿一身素凈的白裙，離得遠，不知道她有沒有化妝。

    等她坐上副駕駛，車子開走，他才收回視線，繼續走向醫院。

    ***

    路程遠，顧襄打算一路睡過去?？上簳r沒有睡意，她看了眼后座上郭千本準備帶給父母的東西，問：“你不是前天剛回過家嗎？”

    “啊，”郭千本吞吞吐吐，“是，我看現在放假，閑著沒事，就想再回一趟?！?/br>
    顧襄沒有懷疑，“哦?！?/br>
    郭千本開著車，問她：“前天你跟老總慶祝生日，慶祝得怎么樣？”

    顧襄說：“還好，我還跟焦老師打電話了?！?/br>
    郭千本：“焦老師回來了？”

    “沒有，他還在非洲?！?/br>
    “哦，”郭千本問，“你跟老總吃了什么？”

    顧襄報了幾個菜名。

    郭千本：“有沒有去逛街看電影？”

    顧襄說：“我跟他逛街看電影干嘛?！?/br>
    “……”

    顧襄又道：“不過他那天心情不好，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心情不好？”郭千本奇怪，思忖著道，“可能是公司的事吧，公司要拓展，老總最近一直在招待一個富二代，也許富二代比較難伺候?！?/br>
    聊著天，車子已經上了高速，顧襄也睡著了。

    快到小鎮的時候郭千本才把她叫醒，“你幫我看著路?！?/br>
    顧襄醒了醒神，往窗外看路。

    她也就走過一回，那天回來，水杯架上擱著小怪魚，她一直在睡。高勁的車里安安靜靜，她居然睡了兩個小時。

    顧襄走了下神。

    “你看導航對不對?！?/br>
    顧襄收斂思緒，道：“對的，你跟著導航走就行了?！?/br>
    片刻，終于到了齊老師家。

    齊老師家一片白色，院子里有一些老太太在敲東西念經，許多鄰居朋友進進出出，還有幾個和尚圍著桌子在寫字。

    顧襄看到了阮維恩。

    今天阮維恩和學校的三位老師一道過來，算著下午回去，剛好能趕上她的課。

    她剛剛拜祭完，還沒來得及跟齊老師說上話，就見到了顧襄。

    阮維恩笑著過去：“顧……”她看到顧襄身邊的人，頓了頓，不敢確定。

    郭千本一愣，隨即沉下臉。

    阮維恩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顧襄為他們介紹：“這是阮維恩，她也是老師，跟齊老師是同事。這是我的朋友郭千本?！?/br>
    介紹完，她發現兩人都沒有禮貌的反應。顧襄蹙了蹙眉，“你們……”

    郭千本忽然開口：“我先去我爸媽那里，待會兒再過來接你?！?/br>
    “……好?！?/br>
    郭千本轉身就走。

    顧襄目送他車子消失，回頭看向阮維恩。

    阮維恩臉色不佳，但還維持著應有的和善，“沒想到你來的這么早，我以為高勁會跟你一起來?！?/br>
    “他要上班?！?/br>
    “對，我忘記了?！?/br>
    顧襄語氣中跟高勁已經極為熟稔，阮維恩沉默了一瞬，拾起笑容：“那你進去吧，還沒有拜祭過吧？”

    “嗯?！?/br>
    顧襄正準備進屋，阮維恩又叫住她，“顧襄，剛才那個人是你的朋友？”

    顧襄停下腳：“是?！鳖D了頓，“你跟他認識？”

    阮維恩胸口略有起伏，牽強一笑：“不認識?！?/br>
    謊話太明顯，但顧襄并沒有追問。

    她進了屋，按照奶奶交代的，祭拜，給帛金，齊老師留她在這里吃午飯。

    她吃了沒多久，郭千本過來接她了。

    顧襄跟齊老師道別，坐上了郭千本的車。車里有一個包了三層塑料袋的東西，郭千本指給她，“我殺了兩只土雞，一只記得放冰庫?！?/br>
    “哦?！?/br>
    車子過了隧道，快要上高速。收費站外堵了一片車。

    郭千本緩緩停下，搖下車窗，手已經摸出煙盒了，看見邊上的顧襄，他又把煙盒塞了回去。

    顧襄胳膊肘抵著窗戶，托腮看著前面排長龍的車子，無聊地說：“你抽吧?！?/br>
    郭千本笑了笑，“不抽了?！?/br>
    顧襄問：“你跟阮維恩有仇嗎？”

    郭千本一頓。他正要開口，車外忽然大喊：“哎——哎——”

    顧襄跟著望過去，竟然是阮維恩一行人。

    幾人在齊老師家見過，阮維恩的同事認出了郭千本和顧襄，他求助：“我車子輪胎拋錨了，你們會不會換胎??？我們幾個都不會弄?！?/br>
    郭千本朝他車子望去，看到了阮維恩，他不想理。

    那位老師有點尷尬，準備走了，忽然又看見對方靠邊停車，然后打開了車門。

    郭千本下來，道：“我去看看吧?！?/br>
    老師感謝：“謝謝謝謝?！?/br>
    顧襄跟他一起下車。

    他們的車子就停在前方不遠。郭千本拿出工具，蹲下來給他們換車胎。

    他手腳不太利落，畢竟不常做這個，但該會的也會。一位老師問：“這樣換好就行了？不會高速上掉輪胎吧?！?/br>
    顧襄擰眉看了眼對方。

    郭千本在做最后一步，道：“事關人命，我不像有些人胡亂來?！?/br>
    他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邊上的阮維恩卻被點著了。她不會指桑罵槐，克制著憋出一句：“你這話說給誰聽？”

    周圍同事詫異。

    郭千本抬頭，扔下工具：“誰作惡，就是說給誰聽?！?/br>
    阮維恩怒斥：“愚昧無知！”

    郭千本對其他人說：“修好了?！彼哌^去，拉住顧襄的手腕，“走吧?！?/br>
    顧襄被他拉上了車，系好安全帶，路也通暢了，車子終于上了高速。

    顧襄頻繁轉頭看他，郭千本終于開口：“我jiejie怎么死的，你知道的?！?/br>
    顧襄一愣：“我記得?！?/br>
    郭千本說：“她是末期，但她還能活一段時間，是那個人渣醫生拔了她的呼吸機?！?/br>
    顧襄心一跳。

    郭千本道：“就是那個姓阮的醫生，剛才那個女的，就是那醫生的女兒?！?/br>
    他跟阮維恩在三年前見過一面，見面地點在法院，他們將阮醫生成功送進了監獄，阮維恩視他們一家三口為仇人。

    ***

    顧襄回到家里，發了許久呆。

    三年前郭jiejie過世時，她還在念書，她不清楚詳情，只知道有醫生給她進行了“安樂死”，然后郭jiejie的父母把醫生告了。那段時間郭千本很頹廢，到處都找不到他人。

    原來，郭jiejie是被那醫生拔了呼吸機。

    顧襄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

    “今天去齊老師家怎么樣？”

    “挺好的，齊老師沒再像之前那么難受了。她女兒今天生產，不知道順不順利?！?/br>
    “你晚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你下班了嗎？”

    高勁說：“下班了，我剛洗了個澡?！?/br>
    顧襄道：“我今天還碰到了阮維恩，她跟郭千本認識?！?/br>
    高勁：“這么巧？”

    顧襄：“郭千本有個jiejie，當年癌癥末期，主治醫生是阮維恩的父親。后來，郭jiejie被那位醫生拔了呼吸機。高勁，你知道這件事嗎？”

    高勁：“……”

    ***

    快八點了，樓下小花園依舊沒人。

    這里器材老舊，居民更喜歡帶著孩子去其他地方散步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