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勁頓了頓，“8班？”

    “嗯?！比罹S恩又道，“不過他現在請了長假，陪他父親住在鄉下，他父親有阿爾茨海默癥，需要人陪伴?！?/br>
    高勁道：“那他父親不一定記得歐陽阿姨，也不一定記得其他老同學?！?/br>
    “但他們在2000年以前一直生活在北方，也許會跟從前的人保持聯絡?！?/br>
    高勁點頭，“唔，那就試試看?！?/br>
    阮維恩：“我把他兒子的電話給你?！?/br>
    ***

    高勁送阮維恩回去，到家后已經過了八點，他喝了點水，發信息問顧襄有沒有回來。

    顧襄正在擦濕發，回復：“在家?！?/br>
    高勁：“去小花園坐坐好嗎？”

    顧襄放下毛巾，過了會兒才回：“好?！?/br>
    ***

    依舊是上次碰面的那個地方，這回顧襄先到，她在蹺蹺板上坐了坐。

    她不知道自己童年時有沒有玩過這個。

    應該玩過，小孩總會喜歡這些。

    一個人沒法玩，她嘗試著起落，玩不動。

    蹺蹺板另一頭突然下沉，她猛地起高，握住扶手，她側頭望向對面。

    高勁也側坐著，朝她微笑：“想玩？”

    顧襄把頭板正，沒有承認，“有事嗎？”

    高勁道：“我今天找到了歐陽阿姨的一位老同學，跟他的兒子也通過了電話，打算等周末去他家看看?！?/br>
    “這么快就找到了？”顧襄問。

    “嗯，我也覺得很快，但其實……時間也不多了?！?/br>
    顧襄垂眸，想到了瑞華醫院的十九樓意味著什么。

    高勁合著手掌，坐那兒，看著她的側臉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找自己的小學同學，或者小學老師，了解一下自己的過去？”

    顧襄又看向他，過了會兒才說：“沒這個必要?！?/br>
    高勁思考著，道：“你一直都在一個人走，你說你去過老房子，去過地鐵，去過小學。你很獨立，這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什么都可以自己一個人，這其實很好?！?/br>
    “但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你可以試著跟別人說，試著去問?！?/br>
    就像敲響老房子602室的大門，她去過數回，從沒試過去敲門。

    高勁道：“歐陽阿姨的老同學叫齊中華，他有一個兒子，一直在文暉小學教書，教過8班，也許也教過7班?；蛟S剛好就是你曾經的老師?！?/br>
    顧襄蹙眉。

    高勁看著她的面色，她剛洗過澡，穿著休閑的t恤和短褲，頭發還沒干，路燈下皮膚有些蒼白。

    她的氣色平時被妝容掩蓋，其實并沒那么紅潤。

    她身邊沒什么人知道她的狀況，她不愿意人盡皆知。

    高勁語氣更加輕緩，順著她的毛說：“我正好要去他們家，如果你有時間，可以陪我一起去。沒必要做什么自我介紹，就到那里看看，聊聊天，怎么樣？”

    顧襄看著他，不聲也不響。

    “一個人玩不了蹺蹺板?！?/br>
    高勁重新跨坐，拉著扶手，示意道：“來，坐好?！?/br>
    顧襄猶豫著沒動。

    高勁緩緩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蹲下來，牽起她的手，“扶著這里?！?/br>
    他把她的手帶到鐵質的把手上。

    顧襄對上他的視線。

    高勁說：“趁著這里沒人，我們試試這個，想不想玩？”

    顧襄看了他一會兒，說：“那我陪你試試?！?/br>
    “好?！备邉判?，讓她坐正了，他回到了蹺蹺板另一頭。

    顧襄還好，她長得瘦，體型顯小，高勁坐那兒就顯得格外不倫不類。

    分坐兩頭，扶住把手，高勁說：“你坐穩?！?/br>
    顧襄放松坐著，“嗯?！?/br>
    高勁蹬住地。

    起——

    離地了，有風和夜空。

    顧襄的長發在夜風中飛揚。

    ☆、第28章 28

    齊中華老人住在本市的一個偏遠小鎮, 導航顯示從市中心到那里的車程大約需要兩個小時, 中間要過隧道、高架和高速。

    路程遠, 如果遇上堵車, 耗時會更久，所以高勁打算盡量早去早回。

    這天他起了一個大早, 看時間差不多了，才給顧襄發去一條信息。

    “現在七點半, 你醒了嗎？”

    顧襄：“我已經洗漱好了?！?/br>
    高勁：“那可以出門了嗎？”

    顧襄：“可以?！?/br>
    高勁：“我現在去按電梯，你在電梯門口等?！?/br>
    顧襄：“好?！?/br>
    顧襄拎上包，跟文鳳儀打了一個招呼，換鞋出門, 站到了電梯口。

    電梯門開了, 她腳一邁，又收回。

    電梯里的鄰居問她：“你不進嗎？”

    顧襄搖頭：“不進?！?/br>
    鄰居把門關上，電梯下行。

    隔壁的電梯一動不動，等這部電梯下到底樓, 再升到十二樓, 樓層才再次顯示下行的箭頭。

    顧襄往前邁了一小步，“?！币宦? 電梯門開啟。

    高勁手上拎著一只塑料袋, 說：“我出來的時候電梯剛好下了，不湊巧。你等了很久嗎？”

    “還好?！鳖櫹暹~進來。

    高勁問：“早飯吃過了嗎？”

    顧襄說：“吃過了?！?/br>
    高勁拎了下袋子：“我給你帶了三明治和豆漿, 待會兒如果餓了可以吃?！?/br>
    “好?！?/br>
    高勁多看了她一會兒。

    她今天穿著無袖小碎花的上衣, 下著小短裙, 腳上穿著厚底的小白鞋，微卷的發尾半遮半掩著后背的肌膚，皮膚白的像瓷。

    他頻繁側目，視線不住停留，轎廂壁上照出一個微側著頭的、模糊的人影。

    顧襄抓著包包，一動也不動。

    “?！?，電梯門再次打開。

    地下車庫的涼氣吹來，高勁收回視線，輕咳一聲，隨意找著話題：“換包了？”

    “嗯?！?/br>
    “這只包挺大，能裝不少東西?！?/br>
    “但是不好看，”顧襄說。

    “嗯？那你怎么用這只包？”

    “之前的包破了?！?/br>
    高勁想了想，“是看電影那晚弄破的？”

    “對?！?/br>
    兩人閑聊著上了車，高勁把早餐放好，等顧襄系好安全帶，他才開出去。

    “對了，我們先去接一個人，就是你上次在文暉小學見過的那人，她叫阮維恩?！?/br>
    顧襄愣了下：“她也去嗎？”

    “嗯，她也是昨晚才跟我說的。那位齊老師家境不太好，現在又停薪留職照顧老人，他辦公室的那些老師之前湊錢買了點禮物，但沒人抽得出時間送去，這回就推了阮維恩出來?！?/br>
    “哦……”

    高勁熟門熟路地開到了阮維恩家樓下，撥通電話讓她下樓。

    阮維恩匆匆下來，手里提著一堆禮盒還有一個果籃，高勁見狀，下車走上前，從她手里接過。

    阮維恩甩著胳膊，笑說：“幸好有你，要不然我真要被我辦公室那群家伙當苦力了?！?/br>
    高勁把東西都放后備箱，道：“是你好說話，誰都不去，就你被推出來了?！?/br>
    “沒辦法，大家其實跟齊老師都不算熟，但又想盡點心意。我年輕臉皮厚，只好當代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