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他原本的手機因為漏電報廢了,這個是新買的,通訊錄里面都是干干凈凈的,望舒沒記過誰的號碼,接電話的時候總要問問,可這個是他記過的唯一一個號碼。 前女友李清影。 “喂?!?/br> “望舒!你怎么回事啊,要不是秦朗和我說我都不知道你醒了,醒了怎么也不找我們玩啊,怕我們因為你小姨和你小姨夫離婚歧視你???放心,我們不是那種勢力眼!”李清影說起話來總是這么直白。 可直白中也有著她自己的彎彎繞繞,最起碼她這么說,望舒不討厭。 李清影情商很高,遠超于同齡人,和同樣早熟的望舒很有共同語言,所以在那個把談戀愛當玩游戲的圈子里,兩個單身狗湊成了一對,望舒記得,應該是前年的事,他十六,李清影也十六。 都還是小孩,李清影家里又管得嚴,到分手望舒也就摸了一把她的手,幸好是這樣,兩人才沒有產生什么恩怨情仇,做朋友依舊舒服。 “我最近有點忙?!?/br> “你忙著睡覺?都睡了三個多月了,大哥你精神精神好不好,晚上出來玩吧!” 望舒猶豫了一下。 李清影和秦朗還是不同的,李清影的父親是外交官,mama是大學教授,奶奶是著名導演,家里親戚多如牛毛,什么雞毛蒜皮又費時費力的小事找她一準能解決。 “行吧,時間地址發我微信,我這邊真有事?!?/br> “好!” 掛斷李清影的電話,望舒直接打給了林紅。 林紅接了,卻沒說話。 望舒的聲音很溫和,“小姨,你去哪了?” “嗯……家里沒什么零食和水果了,我出來買點……” 林紅買零食和水果買到了一眼看去全是奢侈品牌專賣店的大商場,望舒找到她的時候,她正拎著兩斤車厘子在看動輒幾萬的包。 望舒愣了一下,打心眼里沒想到林紅現在還有這個底氣去看幾萬塊的包,他快步走過去,從林紅手上接過了車厘子,“看什么呢?” 林紅笑了一下,也知道望舒不會在大庭觀眾下和她生氣,“包,新款,好看嗎?” 望舒看著那款黑色的包,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他在土炕上躺了三年,把審美都躺沒了,“一般?!?/br> “不好看嗎?”林紅把包放了回去,她這一舉動讓望舒明白,林紅只是看看而已。 “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br> 望舒把林紅從商場里帶了出來。 商場附近是幾幢大廈,很多知名的大公司都把辦公樓設立在這里,包括秦家的房地產公司,望舒來過,自然清楚。 現在是員工們的午休時間,周圍的餐廳和咖啡廳都人滿為患,“吃什么?” “去吃那個吧,劉阿姨家紅燒rou你不是最愛吃了嗎?!?/br> 望舒怔住,抬頭看向那家裝修很有復古的店面。 上面的牌匾上寫著劉阿姨家,里面客人非常的多,甚至還有在吧臺前排隊等待午餐的。 望舒眨了眨眼睛。 他不記得這里有這樣一家店,也不記得自己愛吃這里的紅燒rou。 里面都是午餐時間有限的白領,望舒和林紅剛進去就看到一個空位,“坐那吧?!?/br> 林紅看著菜單,用紅色的圓珠筆飛速的勾選了幾道菜,“嗯……這些就差不多了?!?/br> 望舒問她,“你經常來這吃嗎?” 正琢磨喝點什么好的林紅隨口回答,“對啊?!?/br> 這樣啊。 望舒以為,這家店可能是他昏迷的這三個月開的,林紅常常和朋友來,一時順口說的那話。 他并沒有往細想。 林紅去吧臺結完賬沒一會,點的菜便一一上齊。 望舒挨個嘗了一邊,別說,這紅燒rou還真好吃,色澤勾人,肥而不膩,吃到嘴里有種讓人渾身舒暢的滿足感,望舒把一整塊紅燒rou混圇吞下,穿越回來后頭一次感受到了現實世界的美好。 紅燒rou把望舒給哄高興了,他吃美了,臉上也顯露出了笑模樣,可說話的話,和那張笑盈盈的臉不太匹配,“小姨,你想出來散散心就直說,為什么還要唬我出去遛狗?!?/br> 林紅低下頭,明艷動人的臉蛋這會看著像霜打的玫瑰花,“我實在是忍不住了?!?/br> 望舒給她夾了塊rou,“我明白你的辛苦,生活習慣和消費觀念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掉的,我們循序漸進,慢慢來,你首先要意識到,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就好比那個包吧,其實你買了也未必會用,不過是有種想要收集的沖動而已,那個牌子的其他款式你都有了,就差這么一個,是不是很想買?” 林紅重重的點頭,眼睛里的單純不像是三十六歲的人,或許正是這樣一份單純,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秦鈞中把她娶回了家。 “所以,我覺得你只要把家里那些賣掉,這種收集的欲望自然而然就消失了?!?/br> “不行!我不想賣!”對于望舒讓她賣掉那些奢侈品的提議,林紅這個時候才表態。 “那可怎么辦,我出來之前已經拍照片給二手回收店了?!闭f完,望舒對著呆愣的林紅彎了彎眼睛,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笑的極為陽光燦爛,惹的隔壁桌幾個女實習生一直盯著他看。 望舒很少這么笑,因為這樣笑起來,看上去憨憨的,傻傻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傻白甜。 “你們看那個小帥哥,笑的好可愛啊~” “太甜了吧!” “和對面的御姐是姐弟戀嗎?” “現在都流行甜系小奶狗哈哈?!?/br> “噓,小點聲,他看過來了~” 望舒視線一過去,那幾個看上去大學剛畢業的女實習生便沒了動靜,他轉過頭,看著還沒回過神的林紅,“小姨,如果你不想將來窮困潦倒,被秦鈞中和他那些小野花嘲笑,最好還是聽我的,這世界上,只有我不會害你?!?/br> 望舒的這句話戳中了林紅,比起過正常人的生活,愛自己的老公,屬于自己的孩子,這些都不及她的尊嚴又或者說是面子重要。 林紅三觀不正,望舒也差不了多少,看她有了反應,望舒夸下???,“小姨,你放心,將來秦鈞中一定會哭著說自己后悔和你離婚?!?/br> 林紅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當然?!?/br> 至于這個將來究竟是哪天,望舒也不知道。 他沒有騙人啊。 之后林紅沒有回家,讓她親眼看著她那些寶貝被送走,無疑是要了她半條命,望舒只能辛苦點,幫她處理掉。 雇了兩個素質好的家政,整整收拾了兩個小時,望舒給林紅留下了一些特別昂貴的真寶貝來撐場面,還留下了一些平時要穿戴衣服首飾,剩下的全部一輛貨車帶走,這輛貨車在京城三十幾家有名的二手回收店轉了一圈,到黃昏的時候,車里才空了個干干凈凈。 望舒看著自己賬戶上的五百三十萬,心里終于輕巧一點。 “小姨,我都賣了?!蓖娲螂娫拝R報。 那邊的聲音還帶著哭腔,顫抖的問,“多少???” “五百萬?!?/br> 林紅哇的一聲又哭了,那些東西的原價是五百萬的三倍都不止。 望舒沒安慰她,有時候哭出來可比憋在心里好多了。 掛斷電話,望舒看了一眼時間,離和李清影約好的時間沒剩多少了,他看著貨車司機,“師傅,去格萊維酒吧?!?/br> 貨車被包了一天,十二點之前,去哪都成,“得嘞~” 第5章 格萊維酒吧是寫滿望舒所有叛逆的日記本。 他十五歲時成為了這家酒吧的股東之一,雖然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每年分紅也微乎其微,但是望舒把這里當成能讓他興風作浪的大本營,十五六的年紀,三天兩頭的要來這里玩,在格萊維,望舒喝過酒,抽過煙,打過架,調戲過姑娘,也曾行俠仗義拔刀相助。 現在,站在這家酒吧門口,聽著里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望舒的心里異常平靜。 有些像做夢。 夢醒了,他還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 望舒深吸了口氣,大步走進去。 他們常坐的卡座里不止有約她來的李清影,還有秦朗,以及幾個平時總在一起玩的酒rou朋友,“秦朗,你不是在外地嗎?” 秦朗和望舒一般大,看上去卻比望舒年長幾歲,他皺著眉,一臉不爽的看著望舒,“你怎么回事,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也不回?” 望舒笑笑,眼神清澈而無辜,“我也是迫不得已的?!?/br> 他沒說明原因,放任秦朗自己去腦補,果不其然,秦朗以為是林紅不讓望舒和秦家人來往,喝了口酒,便不在提這件事。 “哎~望舒,你身體好些了吧,你也是厲害了,玩手機還能被電的昏迷三個月?!?/br> 差點成植物人癱瘓在床一輩子這么大的事,到望舒這幫酒rou朋友嘴巴里,就只是一個笑談,望舒也不在乎,他和這些人來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交情,“別提了,我最近看手機都犯怵?!?/br> 李清影熟稔的把手伸到他背后,往他身上靠,“望舒你怎么這么瘦啊,腰都比我都細,得多吃點啊?!?/br> 秦朗也湊過來摸望舒的腰,“真的挺細?!?/br> 李清影胳膊不長,手虛虛的搭在后腰上,秦朗就不同了,直接摟住了望舒,手指按在肋骨上,望舒那里碰不得,他哈哈大笑著去推秦朗,“滾開!癢啊?!?/br> 望舒的笑容特別好看,眼睛彎彎的,露齒不露齦,甜到人心坎里去,有些小文藝的李清影和他談戀愛的那會曾在日記本上這樣寫他。 望舒笑了,風比前一秒柔,天比前一秒藍,陽光比前一秒暖,我比前一秒更喜歡他。 “行了,別鬧了?!蓖鎸嵲谑鞘懿涣?,越想著癢就越難受,他用鞋底蹬著秦朗的膝蓋,不輕不重的把他踹開。 這樣的程度足夠讓秦朗收斂自己的玩笑,他坐直身體,笑著對旁人道,“望舒真的渾身癢癢rou,哪都碰不得?!?/br> 這種氣氛下幾個朋友都笑了起來,秦朗側頭,看著倚在沙發上眼角挑粉,內含水波正急促喘息著的望舒,口有些干熱,他悶了一杯酒,問望舒,“你為什么說不去上學???” 望舒調整呼吸,漸漸恢復懶洋洋的模樣,“就不樂意去了唄,哪有為什么,我又不像你們,家里管著?!?/br> “望舒,學還是得上的,要不然你以后怎么辦???”李清影很意外望舒會說出輟學這種話,在她眼里,望舒和那些紈绔子弟不同,再怎么玩,他也清楚自己該做什么。 “我有分寸的?!蓖嬲f著,看向秦朗,“大伯最近還好吧?!?/br> “老樣子?!?/br> 望舒口中的大伯是秦家現在的掌權人,秦朗的父親,秦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