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叔,嬸子,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了?!辈辉竿A舳嗾f什么趙國生一邊笑著同他們說話,一邊加緊步子往家走,才不管這些人在背后又傳出什么離奇古怪的八卦。 歲月靜好,除了這四個字,眼前的場景,趙國生找不出其他詞語來形容。 趙美艷靦腆嬌羞的笑著緊挨坐在劉蘭秀身邊,旁邊的小板凳上靜靜的放了個針線盒,兩人手里各自忙碌著拿著針線在眼花繚亂的飛針走線,嘴上還不忘低聲細語在竊竊私語,惹得趙美艷臉頰柔柔羞澀的泛紅,瞠目結舌的不知所措,旁邊三個小的熊孩子嬉笑玩耍著無憂無慮的在打雪仗,耳邊偶爾從不遠處舊土胚房里傳來一陣陣吵鬧又熟悉的鋸木材聲音。 此情此景,讓趙國生生出了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歲月靜好的愜意生活。 “回來了?”劉蘭秀不知趣的猛抬頭突然高聲笑問道,打斷了趙國生難得的文藝幻想。 “啊,回來了?!壁w國生回過神,裝作若無其事的說。 忽然劉蘭秀不說話,緊盯著趙國生手里的大包小包,挑著眉問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怎么這么多東西?不是讓你去縣城給美艷買雙皮鞋嗎?”這大包小包的可不單單是皮鞋這么簡單吧? 早已習慣趙國生的先斬后奏,時不時給她來點意外小驚喜,其實劉蘭秀心里還蠻期待的。 這也是劉蘭秀對去縣城興趣不大的原因,她知道自己買東西永遠舍不得花錢,或者專門往便宜的挑,很有自知之明。 如果趙國生先斬后奏的買好了東西,她嘴上說著浪費錢和不劃算,心里還是有一絲認同的,再怎么也比自己親手花錢的rou疼感弱。 ‘眼不見心為凈,耳不聽心不煩’的掩耳盜鈴行為。 “這個啊,你不是說我們結婚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給你買過一件衣服嗎?這不,今天我下了血本給你買了件時髦的呢子大衣?!边@一兩年每次買塊布料回來給她做衣服,她硬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嘴硬。 高興滿意的笑容滿臉仍倔強著說這不算,這布料還是她自己裁剪成衣服成品的,不算趙國生買的衣服。 “真的?快拿給我看看?!眲⑻m秀興奮的站了起來忙搶著奪過趙國生手里的大包小包。 “咳咳,我不是讓你給美艷買皮鞋嗎?你給我買什么衣服?!币暰€不知道什么時候注意到趙美艷身上去的劉蘭秀尷尬咳嗽著,不好意思的板著臉故意責怪。 趙國生:“……”明明話題轉移的很成功啊,把她的吸引力轉移到給她買新呢子大衣上去了,怎么這么快就反應過來,回過神了? “哦,買了,給你挑時髦呢子大衣的時候,想著美艷要結婚了,順手給美艷也挑了件?!壁w國生現在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那是與日俱增,提升的非???,這黑白顛倒的令人挑不出刺來。 同時趙國生還不忘在說這昧著良心話的瞬間,偷偷俏皮的給趙美艷使眼色,眨眼睛。 領悟到趙國生眨眼含義的趙美艷輕輕咳兩聲,笑著說:“姆媽,瞧我爸對你多好,快穿上新衣服給我們看看?!?/br> “對對對,姆媽,快點換上新衣服?!比齻€小的熊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圍聚在一起起哄,轉過頭眼巴巴的看著趙國生,可憐兮兮的說:“爸爸,我們呢?”為什么他們沒有新衣服? “有有有,都有,過年我們家都穿新衣服?!壁w國生無奈的許諾到,反正到時候再多買點棉花和布料,讓劉蘭秀給他們每人縫制一件新棉襖就好。 在趙國生看來,小孩子哪里懂質量和品質的好壞,只要是新衣服就高興了,好哄騙的很。 “這衣服貴吧?這毛多柔軟啊?!眲⑻m秀愛不釋手的摸著新買的呢子大衣,來回的翻看,小心翼翼的觸摸,有點舍不得穿到身上去。 時髦的大領子,簡潔漂亮的雙排扣,時尚的收腰設計,柔軟細滑的布料,長度正好到膝蓋,大紅鮮艷的顏色,在白雪皚皚的雪地里被太陽光照射的火紅火紅,特別好看。 “快,脫掉大棉襖,試試這新買的呢子大衣?!壁w國生饒有興趣的催促到。 “對了,記得把皮鞋也給換上,美艷也換上去試試?!弊钪匾倪€是想看看趙美艷穿上這新買的呢子大衣是不是像趙國生想象中的那么好看,那么搭。 在趙國生的催促下,對于新買的呢子大衣,心里早就心癢癢的恨不得馬上穿身上出去炫耀的走兩圈顯擺顯擺的兩人這時顧不上矜持,手腳麻利的迫不及待的換上。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哪怕是快破布。 青春活力的趙美艷身著長長的呢子大衣,配上洋氣的皮鞋,正如趙國生所想的那樣身高優勢完全體現出來了,顯身材,很可愛,青春靚麗的頗有小女人味,很精神,讓人眼前一亮,太合適了,簡直就是量身定做的那般相得益彰。 相對而言,劉蘭秀這一身就遜色了幾許,主要是皮膚黑,在雪地里的陽光下顯得更暗淡。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劉蘭秀哪里能和年輕活力的女兒比呢? 在趙國生瞞天昧地的伙同家里幾個熊孩子暗度陳倉的昧著良心狠狠的夸贊了劉蘭秀一番,怎么好看怎么夸。 女人,永遠都不愿意承認自己老了,丑陋了,顯而易見的事實劉蘭秀看不到,很有選擇性的只聽得到別人的夸贊。 ‘哼,這一身要留著女兒結婚的時候穿’劉蘭秀自戀的摸摸略帶皺紋的清秀臉蛋,頓了會說:“國生,下次去縣城,你幫我買盒哈利油回來?!焙孟衿つw有點干燥,粗糙的摸起來不舒服。 趙國生:“……”哈利油不就是貝殼油嗎?那玩意保濕,潤滑倒是不錯,就是抹在身上過后有點黑,再說哈利油不是抹手的嗎?為了防止手干燥的開裂? “還是買一盒百雀羚吧?!鄙洗稳グ儇浬虉隹吹桨偃噶?,趙國生還以為眼花了呢?依稀記得在后世那位明星有代言過這個牌子?原來這個時候就有了??? “百雀羚太貴了,還是買哈利油吧?!眲⑻m秀遲疑著舍不得的說,過了會,看著身上火紅漂亮的新呢子大衣又說:“那還是買百雀羚吧?!泵植诟稍锏哪橆a心想一盒應該能擦很久? 趙國生:“……” 果然,還是店員那句話提醒的好,不然新呢子大衣的事哪有這么輕易放過?指不定這么鬧騰。 錯了,趙國生想錯了,一切都錯了。 劉蘭秀還是那個劉蘭秀,白天高高興興,身穿新呢子大衣興奮不已,晚上,私底下在被窩里又是一番數落趙國生亂花錢,嘀嘀咕咕的和白天的情景判若兩人? 趙國生:“……”呵呵 大概,過日子就是這樣的吧,吵吵鬧鬧,磕磕絆絆。 作者有話要說: 忙到八點才回來!頭好痛。 第64章 指縫很寬, 時間太瘦,‘待嫁’的日子悄悄從指縫間溜走, 任你做無用之功去挽留,也是枉然。 轉眼,時間滑到了八一年春天。 對于喜歡春天的趙國生來說, 今年的春天有點傷離別的暗暗感慨,而對劉蘭秀這位刀子嘴豆腐心感性的來人說, 或許今天的春天有些欣慰和殘酷,喜悅的淚水中飽含著nongnong的不舍之情。 來不及欣賞陽春三月的青草初綻, 冰雪消融, 趙國生就被家里幾位感性的女人啦梨花帶雨的淚水給淹沒了,越是臨近婚期,氣氛愈發離愁。 在這個野花綠草飛揚的盛開的三月里, 趙美艷要冠上他人的姓氏, 出現在別人家的戶籍上, 像自上而下的流水, 留不住了,出嫁女和待字閨中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身份。 以后, 趙美艷說回家, 那個家指的是她成婚以后的婆家或者小兩口的縣城的小家,趙家終究只能用娘家來稱呼了。 嘴上說著沒事就回來,房間會給你留著,但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趙國生站在屋前大門口,感受著柔媚的春光, 絲絲略帶甜意的風,從他身邊掠過,心中無限感嘆著,未滿三十五歲的男人在后世未曾成家立業的隨手抓起一大把,在這個年代呢?居然嫁女兒了? “你能不哭了嗎?待會家里那些侄兒小輩們就要過來和三個臭小子一起去送嫁妝了,瞧見你這樣,別人誤以為你對這門親事不滿呢?”連著心情低落,時不時抹眼淚都好幾天了,這是嫁女兒,是天大的喜事,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的哭像什么話?趙國生頭痛的勸說道。 男人理性,女人感性,再加上趙國生終究不是原身,感觸沒有劉蘭秀那么‘心如刀割’。 “待會就來了嗎?那我再去整理整理,看看還漏掉了些什么沒有?”劉蘭秀放在緊緊摟在懷里的趙美艷,擦干眼淚,腫紅著雙兔子眼睛麻利的站起來。 幾個熊孩子受到劉蘭秀難舍難分的情緒影響,這會子一個個臉色帶難,興致不高的圍坐在趙美艷身邊,欲言又止的不吭聲。 這種情況趙國生沒有經驗,不懂得該怎樣去安慰他們,時代不一樣,他們的思維想法也不一樣。 趙國生受后世影響,覺得出嫁的女兒隨時可以回娘家嘛,有什么依依惜別,難割難分的? 而劉蘭秀和其他幾個熊孩子受到這個年代的思維教導,算不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般殘酷,但也相差不遠,總之,回一趟娘家不是那么方便的。 “好啦,別一個個哭喪著臉,都打起精神高興起來,你們這幅模樣去親家送嫁妝?給人看笑話?”趙國生笑著無奈的用手指用力戳趙愛華的額頭,試圖調節氣氛。 當地習俗,婚禮前一天男女兩家大人不宜見面,送嫁妝時女方不宜派新娘的直系成年親屬相隨,女方得派新年這邊的胞弟和族弟隨同嫁妝的車子或者隊伍一同前去,又稱“押嫁妝”。 所以趙國生不得不再三交代他們兄弟三人。 “知道了,爸爸?!鄙頌殚L子的趙愛華收起難過心理,嚴肅的點點頭。 其外兩個熊孩子懵懵懂懂的,半吐半吞的想說些什么,臉上一會高興的笑著,一會又難過的戀戀不舍。 趙美艷此時此刻的心情就是:二八年華,豆蔻閨中待嫁。難舍父母養育恩,難分兄弟姐妹情。梨花帶淚傷離別,喜的佳婿淚盈眶。矛盾憂喜心兩難,好一個隨其自然。 唯有趙國生一個人心態保持正常。 “叔,我們來了?!壁w家未出五代的堂侄子小輩們來了,語氣輕快的從屋外傳進來。 “快進來,跟著你嬸去般東西?!壁w國生笑呵呵的把他們迎進來,絲毫不客氣的發令指揮他們行動起來。 同時趙國生返回房間,把事先準備好的喜煙,喜錢拿出來塞給他們。 早早借好的兩輛牛車就停在屋外,昨天就借過來了,牛車里里外外都洗刷的干干凈凈,圖喜慶的還綁上了紅綢布,牛頭上甚至不文不類的佩戴了一個大紅花。 祛除早已送過去的大床,縫紉機、洗漱架、大衣柜、大棉柜、棉被、床單被套、臉盆、面鏡、椅凳等等,小心翼翼的一一清點好,搬上牛車。 有句老話,忌陪送床、鍋、鐘等物,如果一定要送,一定要在送嫁妝前或者結婚后,不然不吉利。 “爸爸,姆媽,你們檢查檢查看還沒有遺漏什么?如果沒有其他的,我們這就送過去了?”趙愛華不放心的又詢問了一遍。 “都在這了,去吧?!币稽c一點看著搬上牛車的,那還能落下什么?趙國生笑著擺擺手,讓他們出發。 好在村里有牛車,要不然純靠雙肩抬過去,這么多東西,那得抬到什么時候?要多少人? 這可不是說笑話,這送嫁妝在當地還是很講究的,必須是女方的胞弟和族弟,也可以是村里畢竟親近的‘弟弟們’,這說明什么?說明都是一些比趙美艷還小的小屁孩?讓他們抬?不是虐待‘童工’嗎? “愛華,看緊點錢,別被風吹飛了?!眲⑻m秀追上去皺著眉頭極不放心的再三叮屬,恨不得自己也跟上去。 “咳咳”趙國生輕輕的咳兩聲,提醒劉蘭秀注意點場合。 三百八十八塊錢一分不少的粘貼在一塊木板上,在太陽下隨著春風吹動而嘩嘩搖擺,真是耀眼的很。 真不知道這么俗不可耐的習俗怎么流傳下來的?就是為了顯擺女方家里有錢?嫁妝豐厚?為什么不可以私底下偷偷給女兒?一定要粘貼在大庭廣眾的‘曬嫁妝’上? 當劉蘭秀一張一張一絲不茍,小心謹慎的把錢粘貼在木板上的時候,真的,那一刻趙國生以為劉蘭秀精神錯亂發神經了,簡直不可思議的行為。 猶記得趙國生當場蹙著眉不解說了句:“明天就要送嫁妝了,你還有心思數錢?還一張張粘貼起來?”。 劉蘭秀怒氣洶洶的瞪著他怒吼到:“說好的不重男輕女呢?趙國生你不會就嘴上說說吧?事到臨頭懊悔遲的要昧了美艷的彩禮錢吧?”一副見鬼了的樣子反問。 老實本分,一心種地不聞窗外事的趙國生原身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記憶,或者說有,但是被他不重視的忽略了。 就這事,趙國生費了老大勁才解釋清楚,最后仍是逃脫不了劉蘭秀的鄙視和疑狐眼神。 “喲,這嫁妝,在我們趙家村算獨一份了吧?”看熱鬧的人群中,不知道誰先開了驚訝的稱贊起來。 “是啊,是啊,你瞧那縫紉機,xx牌子的,可貴著呢,我娘家嫂子也買了臺?!?/br> “要我說,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實在還是那木板上的錢啊,我剛剛粗粗的數了下,足足有三四百呢?大概是王家的彩禮錢,嘖嘖……” “這哪里是嫁女兒,分明是搬家嘛,一個出嫁女有必要嗎?還不如留給他們家兒子,要知道他們家可有三個兒子的?!比巳褐幸灿醒奂t的,羨慕嫉妒恨的說著風涼話。 “就是,一個賠錢貨,給她貼這么嫁妝,我看他們家是瘋了?!?/br> “趙愛華那小子可不小了,過兩三年差不多就結婚了,你說他身為長子,心里會沒有想法?” “女兒怎么了,女兒就不是爹娘生的了?我看你們是咸吃蘿卜淡cao心,他們家疼女兒礙著你們什么事了?欠你們家錢還借你們家錢了?政府不是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嗎?”聽不下去的二大爺拄著拐杖狠狠的在地上敲擊,冷冷的呵斥到。 “……” 在趙家村,二大爺的話好比古代皇帝的圣旨,誰敢當面反駁?就算心里有想法,那也是背后偷偷的嘀咕。 被呵斥一頓的圍觀者,從羨慕嫉妒中慢慢冷靜下來,是啊,他們只是看熱鬧,人家有錢沒錢,疼不疼女兒關他們什么事? 還有一小部分私心陰暗的眼紅者心里忿忿不平的在行小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