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祐歪頭一看，她后側的肌膚上果然多了幾道紅痕。她不讓他看，連忙側過身，緊緊挨著桌子。他故意跟她磨嘰：“裙角還向內折呢，不用撫平嗎？”

    她坐下來躲避他的視線，他卻還要打趣，“摸一摸是不是平的，不然越坐越皺?！?/br>
    謝予念嗔他：“快把書還我?！?/br>
    他手一擺，將書藏在自己身后，“自己過來拿?！?/br>
    她忍著臉熱，復又站起來，確保裙擺這回沒跟著起來，然后走到他跟前。他這才不徐不疾地把書遞給她。

    “我送你回去，現在已經十一點，待會兒又有門禁?！?/br>
    “各回各的，用不著送來送去?！?/br>
    秦祐反倒略有不滿，“說好從現在開始不躲我，你這是什么態度？”

    謝予念本來在收拾東西，一聽這話，又把文具盒從包里拿出來，“如果你非要送，那就干脆晚點?！?/br>
    “反正你會開后門?！彼f。

    “喲，上回的捉迷藏讓你上癮？”秦祐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以后我們天天耗到門禁，然后再送你進去，怎么樣？”

    昏黃的路燈，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伴隨腳步聲而起伏著。道路兩側是成排的香樟樹，屬于秋初的獨有香氣飄蕩在空氣里。影子有倩影的意味，環境也美好到可以入畫，一個少年，一個少女，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間或還打鬧一下，這大概是純真年代獨有的畫面。

    謝予念真的見識了秦祐多會拿喬，從教室出來就一個勁地說他今天被她踩得好疼，“我腿傷還沒痊愈呢，你就這么可勁踩我，要是到時候留下什么后遺癥，我可賴你一輩子?！?/br>
    謝予念沒那么好忽悠，“你之前傷在小腿，但我今天踩的是你腳背，這倆有什么關系？”

    “你不知道筋絡都是連著的嗎？你那重重幾腳，害我小腿疼了一晚上?！?/br>
    路燈太暗，她一下子不好辨認他是氣還是笑，姑且相信他的話，主動跟他道歉，“對不起……”

    這話似乎把他鼓勵到了還是怎么，胳膊往下一撈，眼疾手快地握住她。

    “說好的，普通同學，秦祐——你這又違規?！敝x予念開始掙扎。

    他反倒握的更緊，“沒有違規，牽手就是最普通的關系?！?/br>
    “怎么什么都是你胡謅？我就那么傻，被你唬一下便信？”

    “予念，”他聲音陡然安靜下來，“你真的答應了我？可我總覺得自己在做夢，你讓我掌心里握點什么，讓我相信一下這是真的好嗎？第一次遇見你時我就想這樣，但最后還是沒有……不過那天你靠我很近，我也就滿足?！?/br>
    謝予念聽完他的話，倒是想到一個問題，“下雨那天，你帶我走的路不是這個?！?/br>
    “當時為了省時，帶你抄的近路，現在這條路是最正常的?！?/br>
    她環顧四周，“可這也不是我尋?；厝サ哪菞l，你故意繞遠了是不是？”

    秦祐不回答這個問題，愈發緊了緊她的手，“就讓我牽一會兒成不？馬上就到你樓下，不足五分鐘。而且要是有人走近，我也會自覺松開你……”他又貼著她耳朵說了句，“別的我都不做?！?/br>
    她忍著蔓延的熱度，憋出一句：“你怎么老想著占人便宜？”

    他望著她眼睛回答：“你要覺得，我牽你手是占你便宜，那我也讓你來占我的吧，喏，親我一下?！币幻嬲f還一面把臉湊過去，她臉紅著趕緊撤開，“喂，誰要親你??？”

    他沖她笑了笑，更加順理成章地握住，怎么都不松開。

    走了一會兒后，她慢慢開口：“秦祐，你滿腦子都想著怎么欺負我?！?/br>
    他抓著她的手晃了晃，“這是呵護，不叫欺負?！?/br>
    “那你別摸來摸去的啊?！?/br>
    “成，那我不動了，你乖乖讓我牽?！?/br>
    “你能不能稍微松一點？捏這么緊全是汗?！敝x予念已經分不清那是他的汗，還是自己的。

    “怕什么，反正你回去也要洗澡?！?/br>
    她又試著掰了掰他，可他那手就跟膠水粘著了一樣，無論如何都不松，他眸光還火熱地注視著她，“予念，等到畢業，我一定把你‘欺負’個夠?！?/br>
    她抬頭用力瞪他，他又驀地笑開，“嚇你玩的?！?/br>
    “秦祐，你敢進一步我就對你不客氣?！?/br>
    他樂不可支，“保證不，我一定跟你維持‘純潔的’男女關系?！?/br>
    “怎么什么話到你嘴里都變了味？”

    “都男女關系了，還純潔的起來？逗你玩的?！?/br>
    一小番廝磨下來，她倒是把自己搞的心跳加速砰砰砰。最后也徹底不掙了，讓汗涔涔的小手留在他掌心。他當寶物一樣緊緊攥著，先是握住她，后來又變成十指相扣。

    倆人又嬉鬧一陣，不知過了多久，停下來后，周遭一片靜謐，只有她跟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先前她沒覺得，此刻聽見喘息聲才察覺氛圍極其曖昧，她定了定神，立刻安靜下來。

    秦祐當真沒有深一步的舉動，此刻太美好，他可不想打破，就這么牽著她的手，一直往下走多好。在他心里，應該很希望這一刻定格成永恒。

    想到這一點，她也不自覺地微微彎起嘴角。

    初秋的夜晚，涼風拂面，無不愜意，他跟她分別拖曳著一大一小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

    抵達女生宿舍樓下，謝予念跑到便利店那兒買了一小袋冰塊，然后塞到他手里。她起先沒吭聲，滿心以為他懂，但他一臉新奇。

    “秦祐，你不會不知道這拿去干什么吧？”

    秦祐利索地掏出一塊，放到嘴里嚼，完了還要挑剔一句，“怎么沒味??？”

    她沉默片刻，直接給他挑明：“這是給你敷腳背的?！?/br>
    他一聽連忙從嘴里吐出來，“啊，這個?！?/br>
    “你不是說你腳疼嗎？”她狐疑地打量他，“真的疼？”

    他一秒入戲，把剛沾唾液的手擱褲子上擦了擦，同時眉心微微蹙起來，“是，現在還疼，一陣陣的?！?/br>
    “那你拿回去冰敷，”謝予念不打算跟他磨嘰，“我上去了，你也趕緊回宿舍?！?/br>
    她剛轉身沒走幾步遠，就被他叫住。她回過頭，定定地看著他。

    他又折回她身邊，微微彎腰，俯身靠近她耳邊：“還沒互道晚安呢?！彼@么正經起來，聲音便極為動聽，而且又很親密，還帶著點莫名的低啞，讓人覺得那晚安是索求晚安吻的意思。

    她微微紅著臉，剛想拒絕，他忽然伸手抱住她，她驟然緊繃，但耳邊傳來他愉悅爽朗的笑聲，并且跟著一句“晚安”。

    她就這樣凝固在他懷里，一會兒后，他松開她。

    她噔噔噔跑上臺階，快要進入大廳時，忍不住扭頭回望他。

    他站在那顆樹下，長身玉立，一對上她視線就沖她擺擺手，又用嘴型隔空比了個“晚安”。

    初秋，天氣好的不可思議，夜空的星星似乎也格外耀眼，仿佛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心上人的眼睛。

    45、破冰（4）

    “予念, 今天周六哎,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司遙順手拿起自己面前的小點心，往她面前一遞，“我剛從西門買回來的章魚小丸子?！?/br>
    謝予念拿牙簽戳了個，“英語老師給我賽前沖刺, 在辦公室待了一下午?！?/br>
    “我說呢，去教室也沒找到你人，敢情你跟老師待在一塊。殷茵還說你被秦祐騙走了, 要找他算賬去呢?！?/br>
    謝予念聽到這句, 臉上小小地一熱，沒有被她們發現。

    “予念，你還記得咱們上上周那個比賽嗎？就你陪我一起去的那個?！?/br>
    “當然記得，怎么，結果出來啦？”

    殷茵一拍手, “你猜猜, 阿遙拿了第幾名?！?/br>
    “看這架勢該是第一，團體賽、個人秀都是第一，我就押這個?！?/br>
    “bingo！”殷茵開心地抬起手，謝予念會意地跟她擊掌，但歡快地結束后, 殷茵反常地看向自己手掌，“哎予念，你手上怎么這么多汗？我掌心都濕了?！?/br>
    她“唔”了聲，含糊答道：“剛從外面回來, 太熱?！?/br>
    “外面熱嗎？今天氣溫已經在三十度以下呢?！?/br>
    司遙神經大條，沒仔細琢磨，“予念你趕緊去洗澡，等你出來，咱們再慢慢聊，我還有好消息跟你講?！?/br>
    殷茵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咦，你剛剛居然沒跟我全部說完？”

    “哎呀，你別吃這種飛醋……”

    謝予念靜悄悄地站起，靜悄悄地翻出睡衣，然后又靜悄悄地閃進浴室。

    她明天上午八點要考試，兩個室友很體貼地等她一出來就把音樂關掉，讓她早點休息。殷茵也要參加，但她是十點半第二場的。筆試跟口語各占一半，雖說這玩意對高考沒多大用，但萬一到時候想報什么外語或者翻譯專業，那這場考試還是有用。其他的什么征兵選拔、飛行員選拔等等也差不多在這時候陸續來高中發放招募通知。

    “阿遙，你想好報什么藝校了沒？是不是現在要確定意向？”

    司遙眼神閃爍了一下，“沒事，還不急，”然后連忙轉移話題，“倒是你予念，想過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嗎？”

    殷茵打岔：“她家開公司的，肯定學商科接手生意?！?/br>
    “很有可能，因為我沒有自己的喜好，沒有特別想做的職業?！?/br>
    司遙隨口一問：“秦祐呢？”

    謝予念這才發現，自己跟他從來沒有談過這些。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又沒來得及吃早餐，帶著紙筆和準考證直奔考場。一出去秦祐在等自己。

    “你怎么來了？”她發現自己那一刻還是有點小驚喜的。

    “給你帶早餐，”他提著手里的打包盒率先轉身，“走吧，還有二十分鐘?！?/br>
    “我記得你不參加考試吧？”她跟他肩并肩在林蔭道上。

    “當然，”他趁機邀功，“就為給你送早餐?！?/br>
    他麻利地把蓋子揭開，她即刻用拇指和食指夾個生煎包。

    “小心燙?！鼻氐v伸過手去，擋在她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