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呢，有一個叫做共工氏的人，他的兒子整天不學無術、為禍鄉里、作惡多端，最后就死在了冬至這一天，他死后變成了疫鬼，繼續給鄉里帶去災禍、疫病，不過他懼怕赤豆。后來江南的人在冬至這一天紛紛吃赤豆粥，以此來驅趕疫鬼?！?/br>
    “那這是真的嗎？真的有疫鬼嗎？”

    楚音笑道：“疫鬼是有的，不過這個共工氏的兒子是不是疫鬼，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不管怎么說，人們認為冬至這一天是一個非常吉利的日子，而且陽氣始生的日子，每個人的氣運都不會差?！?/br>
    三個人將一鍋餃子都給吃完了，楚音開玩笑的說道：“有傳說，冬至吃了餃子不怕凍，我們要不要去外面試試看？”

    張蓓連連搖頭，夏月的臉上也是一臉解決的模樣。

    楚音這會兒心情好了不少，轉頭看向夏月問道：“明后天有什么事嗎？我剛好要回山里，你可以和池旭一起過來吃個飯?！?/br>
    夏月忽然尷尬的笑笑，楚音問道：“怎么了？”

    張蓓說道：“這你都不知道？明天可是平安夜，他們倆還不出去過??？”

    “平安夜？”

    楚音還有些沒轉過彎來，她知道中秋夜、除夕夜，怎么不知道還有個平安夜？

    “圣誕節啊?！睆堓碚f道，“反正我們國家的人也蠻有意思的，圣誕節也給過成了情。人節?！闭f著，她還朝著夏月擠眉弄眼起來。

    夏月畢竟年紀還小，這會兒被打趣的，實在很是臉紅。

    第058章 誰等誰

    今兒個是十二月二十三號，冬至節，算是我國的傳統節日，明兒就到了西方的平安夜了，楚音覺得，這兩個節日的對比實在太鮮明。

    圣誕節算起來應該是一個宗教幾日，楚音本身是肯定不會去過的。她一個道教的是神仙，怎么可能去過西方基督教的節日？不過這個節日傳到國內來，結合了國內一些地方的風俗習慣，已經有了我們自己的特色。

    平安夜吃蘋果，象征著平平安安，互相寄送賀卡，圣誕節當天幾個朋友出去一起聚一聚，也是一個比較有意義的節日了。

    楚音自己不過圣誕，不過卻也不反感別人過圣誕。任何一個節日，都有著人們最真實最美好的祈愿在里面，或是祝?；蚴羌o念，只要有意義楚音就覺得值得過。

    不過，對于一些商家的大肆宣揚，她其實并不是很喜歡。

    冬至過完，楚音又去社區公園那邊值了兩次班，不過都沒有發生什么大事兒。等到元旦過后，學校也正式進入期末考的時期。

    期末考試過后，便是寒假。

    楚音回了紫邙山，她打算等到下一個學期就去考一個行醫資格證，估摸著這會兒她的存款，也足夠她在山腳下將小診所開起來了。

    這會兒的紫邙山還很冷，自打楚音回山之后，那些有了靈性的動物們倒是時不時的就過來串個門。倒是小白龍一次也沒有來過，因為它這會兒還在冬眠中。

    原本，已經化龍的它是不用再冬眠的，可誰讓它媳婦兒還是條需要冬眠的蛇呢？為了媳婦兒，跟尊神聯絡感情這樣的事情，還是再緩緩吧……

    小狐貍之前來了兩次，只是這一次過來的時候，眼眶卻哭的通紅通紅的，兩只小爪子愣是巴著楚音不松開。

    楚音順毛捋了捋，才問道：“這是怎么了？”

    “爺爺他，他說自己大限已到，之前出去旅游將國內所有地方都跑遍了，這會兒正在五仙山靜靜地等待著大限到來。我……我不想阿爺離開我?！?/br>
    小九自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她的父母，完全就是阿爺一手帶大的。

    楚音忽而掐指算了算，五仙山的事情已經結束，可是她跟小九它們一家子結下的因果還不曾了斷，楚音問道：“要現在過去看看你阿爺嗎？”

    小九乖巧的點頭。

    楚音便帶著它瞬移走了，小九的阿爺，就是那頭白毛中夾雜著一縷灰色的狐貍，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洞里，化為原形的模樣，時不時的甩一甩自己的尾巴，眼神滄桑，而它的臉上確實蒙著一層灰敗之色，這是大限將至的征兆。

    它原本已經沒有什么力氣的眼皮，在看到楚音過來的時候，忽然抬了抬眼皮，眼底放出一陣精光，“尊神，您來了?！?/br>
    任何有靈之物將死之時，內心都有幾分預感。

    楚音蹲下身，伸手貼著它的頭頂，想要傳遞一縷神力過去，卻被小九的阿爺拒絕了：“尊神，我知道我的大限將至，誰都救不了我了，您也別浪費了您的神力還有功德?！?/br>
    當初楚音為了救下那一?；癁榉N子的神魂，耗費了大半的功德，這件事小九的阿爺也是知道的。

    楚音索性收回了手，小九在一旁，又默默地流出了眼淚，小九的阿爺便說道：“生老病死乃是眾生常態，有輪回才有希望啊，你這個傻孩子，修煉到如今，卻連這個都還看不透?？奘裁茨?？”

    “我就是舍不得你嘛，阿爺，尊神一定可以救您的?！?/br>
    “可是，阿爺已經陪了小九這么多年，你不能這么貪心啊，也該讓阿爺去陪陪你的阿奶了。這么多年，她一個人在下面，該有多寂寞啊，是不是？而且，阿爺也想念你的阿奶了?！?/br>
    楚音原本是打算讓小九的阿爺魂體不滅，轉修陰神之體，往后若有機緣，也能夠成為一方地祗，享受一方供奉。這對于修煉者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了，是很多修煉有成的靈妖之類的求都求不來的事情。

    不過現在看來，小九的阿爺是有另外的要求了。

    小九還在默默的流著眼淚，只是那些要將阿爺留下來的執著已經沒有了，雖然還是心痛，可它也明白，做狐不能太自私。阿爺已經陪伴它這么多年，護持著它成長，它其實該滿足了。

    小九的阿爺舉起抓起拍了拍小九的腦袋，“阿爺的小九，果然最是聽話了。以后沒有阿爺在，小九要學會長大，萬事都要依靠自己了。一定要努力，成為尊神的好幫手?！?/br>
    “嗯，小九明白?！毙『偮曇暨煅实恼f道。

    這時，小九的阿爺才看向楚音，說道：“尊神，我老伴兒去的時候，答應我，奈何橋上等我一等，也不知道我去了以后還能不能再找到它，您能不能幫幫我？我還想求一條牽絲結，將我跟老伴兒綁在一起，這樣投胎以后，不管我們變成什么，來世都還有姻緣可牽?！?/br>
    對于這樣的要求，楚音是很樂于成全的。

    聽起來，就讓人感覺到分外的美好。

    “好?！?/br>
    她將黑白無常招來，柜門霎時大開，路得盡頭升起幽幽的一條路，黑白無常從路的盡頭走來，帶到距離楚音不遠不近的時候遙遙一拜，“尊神?！?/br>
    “代我向閻君問好，此次喚你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關于它的老伴兒的魂魄之事，是否還在奈何橋游蕩？”

    奈何橋上，徘徊著很多的鬼魂。這些人，有些是心中還有執念，生前有不曾為惡不需要去受罰的鬼魂，因著這種理由不愿意立即去轉世投胎，便在奈何橋上徘徊游蕩，或許是等待著生前的愛人或者親人……

    相約奈何橋上等三年的情。人愛侶實在太多，后來地府鬼滿為患，轉世投胎都要排隊很久，那些游蕩在奈何橋上的鬼魂地府便也不怎么去管了。

    這件事情，對于黑白無常來說，確實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只是在查探的時候，黑白無常的臉色齊齊一變，楚音便知道事情可能不好。便皺眉問道：“怎么了？”

    白無常問道：“它的老伴兒是不是從前涂山出來的狐貍？叫涂山青青？”

    小九的阿爺連連點頭，“對，對，是它，是它?！?/br>
    從前青丘和涂山，狐族的兩大圣地，都有天狐鎮守，雖然交流不多，卻也一直相安無事。后來天道漸漸不穩，人道大興，神道都已經幾近滅亡，它們這些妖族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而已。

    蓬萊、瀛洲、方丈三座仙山，隨著神道的消亡也漸漸的消失了，而青丘和涂山這兩處狐族圣地，與人間的屏障也在慢慢的消融，后來兩地的天狐合作，將青丘和涂山合二為一，成為狐族最后的退路。

    然而這個過程，也犧牲了不少族人。

    在兩地融合完成之后，兩只天狐力竭而亡，而狼族卻虎視眈眈準備漁翁得利。小九的阿奶就是在那一戰中，受了重傷，最后才會先它一步離開的。

    白無常面色有些不大好的說道：“其實，這件事閻君也一直都有關注，當初涂山青青確實是在奈何橋上等你，只不過百余年前，地府發生了一件動亂。被鎖在地府的第十九層的妖龍之魂忽然破封而出，掃蕩過奈何橋，后來這一場動亂被閻君鎮壓下來，妖龍的魂魄被閻君打的魂飛魄散，可奈何橋上還是有不少鬼魂被席卷著，入了輪回?！?/br>
    關鍵，這些鬼魂還都沒有喝下孟婆湯，這才是讓閻君分外頭疼的一件事。

    后來，那些因為這一場動亂而投胎轉世的鬼魂都陽壽已盡，回歸了地府，只少了涂山青青。

    “閻君也找不出它在哪里嗎？”

    黑無常搖搖頭：“涂山青青修為不若，且它生前身負功德，雖然投胎乃是異常，但卻能投一個好胎。此世修為定然不弱，它若是有心想要逃避閻君的追查，還是能夠做到的?！?/br>
    小九的阿爺臉色頓時變得比之前還要灰敗，小九急的兩只前爪亂撓不止，若是不能找到阿奶的蹤跡，那豈不是要讓阿爺死不瞑目？

    小九的阿爺也知道，它自己已然是無力再去做這件事情了，而小九現在的能力也還不夠，唯有懇求楚音。

    楚音點點頭：“我知道了?！?/br>
    待楚音這句話說完，小九的阿爺便閉上了眼睛，狐貍眼里流下了滴滴淚水，卻沒有沾濕臉上的容貌，而是直接滴落到了地上。

    它的魂魄透體而出，黑白無常就在旁邊，直接帶著它去到地府。

    小九的阿爺跟在黑白無常的身后，一邊走一邊喃喃的說道：“從前你等我幾百年，如果換我在奈何橋上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下去。牽絲結我緊緊的攥著，直到你出現，我們一狐牽著牽絲結的一端，一同跳入輪回，來世還做夫妻?！?/br>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背影，地府之門也被關上，小九便瞬間崩潰的大哭到不能自已……

    第059章 情義

    楚音的心底也微微有些觸動，她從前也看過人們生死相依的愛情，可往往他們在面對困苦時總能夠堅強勇敢，不離不棄，可是當真正看到了愛情的果實時，他們又不知道珍惜。

    所以楚音看到過的很多戀情，開始的時候都是轟轟烈烈，然后是甜蜜的在一起，最后陷入柴米油鹽的爭吵，然后分開。若有一方是一個稍微有些文藝一點兒的人，說不定還會念兩句感慨：我們適合相愛，卻不適合相守。

    但她又看到過很多妖甚至是未開靈智的動物之間的感情，就如小九的阿爺和涂山青青之間，那么純粹，幾百年的時光也無法磨滅兩個人曾經心動的瞬間。

    不知道是人心的欲。望和雜念太多，還是這個社會變得越來越浮躁，感情中總是摻雜了太多的別的東西。不那么純粹的感情，所以在放棄的時候，心痛不過一瞬。

    她看到過被汽車撞死的小狗，尸體就在馬路中央，而它的兩個玩伴圍在尸體旁大叫不止，稍微大一點兒的那只眼底甚至還流出了眼淚；

    她看到過被獵取之后用來活熊取膽汁的母熊，流著眼淚眼底含著悲痛將自己的孩子撕碎，也不愿意讓孩子遭遇跟自己一樣的痛苦；

    她看到過在伴侶死去，久久的陪在伴侶身邊不愿離去的狼，對著孤月凄厲嚎叫，眼底沁著悲傷，隱有淚珠滾落；

    她看到過即將同主人家分別的黃牛，主人和它同樣淚流不止，目露不舍……

    楚音摸了摸小九的腦袋，“將你阿爺的后事辦了吧?！?/br>
    小九點點頭，背上馱著阿爺的尸體，奔跑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寒風凌冽卻絲毫沒有凍住它的腳步。在五仙山最高的那一座山峰上，那邊立著一座孤墳。

    小九將阿爺放下，兩只后爪跪著，用前爪開始一點點的將孤墳扒開，阿爺說過，死后不管如何，也要同阿奶合葬在一處的。

    楚音就安靜的站在小九的身后，不曾打擾，只是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看到小九的阿爺尸體上的那一層狐貍皮毛忽然剝落下來，慢慢的變成一件法衣的樣子。

    這大概是小九的阿爺留給它的最后一件東西了。

    小九一直堅持用爪子刨著，中間一點兒法術都不曾使用。在它們來看，只有這樣才會顯得心誠。小九的爪子上已經沁出了血跡，可它還在堅持著不曾放棄，就連動作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慢下來的意思。

    等到天都已經擦黑，小九才將坑刨好了，它將阿爺的尸體同之前阿奶的放在一起。后爪跪地虔誠而又恭敬的拜了三拜，這才又開始填土。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完成的時候，楚音看著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晚上小九在五仙山上它的阿爺原本住著的狐貍洞里待了一。夜，楚音則在外面打坐，并沒有過去打擾小狐貍。等到天空放亮，楚音才進了洞里，“小九，我們該走了?！?/br>
    小九起身，“嗯?！?/br>
    它將阿爺的狐貍皮化成的法衣收起來，跟著楚音回到了紫邙山。

    在離開之前，楚音會有過頭淡淡的瞥了五仙山一眼，這座山忽然便的靈動悠遠起來。仿佛曾經沉睡的山靈，正在慢慢的蘇醒過來。眾神回歸的日子，還會遠嗎？

    回到紫邙山，楚音便趕回去學校連著考了兩天的期末考，接著便是正式放寒假了。

    待在紫邙山的日子里，楚音沒事兒就會將那粒種子拿出來放在手里仔細的端詳一番。她知道，這一粒種子應該是君不歸的魂魄結合她的功德之力所化?？傻降子惺裁从?，又該拿它怎么辦，楚音目前還是毫無頭緒。

    她也試著往種子里輸入神力，可它卻一點兒變化也沒有。

    這一瞬間，楚音想到了霍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