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語仙人或許就是仙人，不是現在神道之中的神仙，而是上古時代的修真之人。

    子語仙人微微點頭：“看來你已經猜到了，不過，我確實是來自上古時代的修真者，后來的練氣士也叫我們這些人為古仙人。而我跟你之間，之所以會現在這一番對話，也是因為很久以前的一段因果?！?/br>
    楚音實在想象不到，她跟子語仙人之間要論及因果的話，也只有那一塊玉牌了吧？可很顯然，子語仙人說的，并不是這個。

    “先來說說我吧，上古時代距離現在，那真的是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洪荒之后，便是上古。洪荒破碎以后，人族的修者大興，我便是那一批的修士。當時的修煉法門并不多，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修煉，可我總覺得不應該是那樣的。而另辟蹊徑去修煉的后果，讓我之后的幾十萬年都在悔恨中度過……”

    第053章 回溯

    “我當時研究的是時間和空間的法則，成仙之后更想借著這兩條法則之力成神。不過，最后卻被法則之力反噬，讓我成為了一名時空旅行者?！?/br>
    楚音研究過當初那些修真者的修煉體系，她將那些人歸類為仙道，而且通常來說，神道和仙道的力量來源是不同的。論起對功德和氣運的理解，顯然神道修士甩了他們八條街不止，可若是論起近戰斗法能力，仙道修士又甩了神道修士八條街不止。

    可以說，這兩者都是在特定的天道規則之下，產生的修煉體系。所以子語仙人口中所說的成仙還是成神，顯然同楚音她這樣的神道的神仙是不一樣的。不過，楚音倒也能理解。

    但是，被法則之力反噬，讓他成為了一名時空旅行者，這樣的話楚音卻不是很明白了。

    她疑惑的皺了皺眉頭，“時空旅行者？”

    子語仙人點著頭，“我無法控制我會出現在哪個時空，也無法決定我會在那里待上多久?？偸请S機的出現在各個時空，有時候停留三年五載，有時候停留個三五天，甚至有時候是三兩個小時，又或者幾秒鐘的時間……就這樣我在各個時空流浪了幾十萬年……”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極為滄桑，對于這樣的經歷，楚音無法感同身受，卻也感到非常難受。想想一個人在各個城市流浪都不是什么好的體驗，更何況是這樣隨機的自己無法決定的各個時空的流浪呢？

    幾十萬年的光陰，如果換做是她的話，楚音覺得，自己大概早就瘋了。

    或許，早已經自毀赦印自我滅忙了吧。

    這一刻，她對子語仙人充滿了敬佩。

    不過，楚音皺著眉頭問道：“看起來，您似乎在這個時空已經逗留了很久很久，而且……您剛剛說壽元將盡？”

    一個已經觸摸到成神的契機的古仙人，楚音不知道這樣的人是不是壽與天齊，但想來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壽元將盡的。

    說起自己壽元將盡，子語仙人卻只是微微笑了笑，看起來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楚音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對這樣的結果還是十分樂意見到的。

    他在享受等到生命終結的時刻。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因果了……”子語仙人的語氣有些感慨，“你是不是時常覺得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一些事情，或者什么重要的人？”

    楚音點點頭，很多事情她都覺得跟自己的記憶有出入。最明顯的就是五仙山的那座將軍墓，那塊碑上的字跡明顯是她的，而小九的阿爺的阿爺當初見到的那個人，分明就是自己，可她卻什么印象也沒有。

    她看著子語仙人，不敢置信的問道：“難道，您知道？”

    “我知道。那些本就是屬于你的記憶，而我今日會出現在這條街上，也是為了等你出現?！币凰查g，子語仙人笑的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楚音卻是覺得子語仙人的實力有些高深莫測，竟然連她的行蹤都能夠算的出來。

    子語仙人卻搖搖頭，說道：“這不是我算出來的，而是你今日肯定會來這里。我只要順著心意而為，總能夠遇到你的。你我之間還有一段因果未全，你是天地赦封承認的正神，我是壽元將盡的古仙人，天道不會讓我帶著欠你的因果湮滅在這個世間的。而你欠下的因果，也終有償還的一日?！?/br>
    楚音是天道承認的神，神的因果自然也是天道的一部分，天道又怎么會讓神因果纏身呢？

    “所以，前塵因緣，你是想要自己親歷去感受一番，還是由我口述與你聽？”

    楚音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選擇，她總感覺那些事情會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些顛覆。

    她想了想，終究還是開口問道：“是不是跟君不歸、王通還有霍北他們有關？”

    子語仙人點點頭。

    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她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好，那就讓我再去親歷一番吧?！?/br>
    總要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失去記憶，跟君不歸、王通之間又有怎么樣的糾葛，還有跟子語仙人的因果又是如此結下的。

    子語仙人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掐著手訣做法，口中很是嚴肅的囑咐道：“我送過去的，只是你的一抹神念，依附于曾經的時空中的你身上，跟隨著她再親歷一番所有事情。不要妄圖以你現在的神念，去影響從前的你。更不要以為，以現在的神念取代從前你的思維，就能夠做到重生。你應該知道，擾亂因果秩序的后果，沒有人能夠承擔?！?/br>
    楚音也同樣嚴肅的點頭，這些東西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等你了解了前因后果，你我之間的因果便算是徹底了結了。這樣也好，對你我都好?！辈还芩浂嗝磁ｊ?，可在如今的天道之下，他的實力、修為都是不被承認的。而欠一個正神的因果，也是他承擔不起的。

    子語仙人也不知道，如自己這樣的人，究竟還有沒有來世?？扇羰怯心?？欠著一個正神的因果轉臺轉世，想想都知道，他下輩子也不會有什么好氣運。

    而且，幫了楚音這一把，他也想給自己掙一個可能的來世。

    神念所及之處，一片虛無白光閃過，一道道彩色的線條構成了一組組人世紛雜。楚音也不知道如此過了多久，再一回神的時候，人已經在靈犀山中。

    她這是……回到了當初成為靈犀山山神的時候了？

    此時的她，似乎還是剛剛成為靈犀山山神，還沒有顯靈過，缺少信仰和供奉。

    她能夠感覺到，現在的自己陰神之體并不凝實。

    楚音正在細細感知著這個時候的自己內心的感受時，忽然一陣強烈的心痛和無措涌上心頭。這樣的感覺對楚音來說，實在太過陌生，她疑惑的皺著眉，怎么她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難過和痛苦的時候。

    從這個時候的自己的記憶中，楚音知道君不歸和王通都已經灰飛煙滅連一點兒渣渣都不剩了。

    楚音內心的疑惑越發的深刻，就是這樣啊，她的記憶也并沒有出錯，君不歸和王通確實已經完完全全的消散在這個世界，那么邪神和霍北又是怎么回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楚音就這么看著當初的自己在瘋狂參悟時空法則，在成為山神以后，對于天地規則的領悟力就宛如醍醐灌頂一般，一下子就通透了許多。

    楚音很是震驚，她從不知道原來當初的自己曾經這么瘋狂的找尋過時光回溯之法，只為了能夠回溯時光，救回君不歸。

    直到現在，楚音心里對于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或許，當初的她確實回溯時光成功了。中間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導致了那個世界出現了邪神和霍北，可她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導致她失去了后面的記憶。

    而失去記憶之后，她自己的思維則自動將腦子里記得的事情串聯起來，完美的讓她根本不曾懷疑過什么，也不會認為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差錯。

    楚音的眼前，是君不歸同王通融合的靈魂自爆以后的碎片，以君不歸自戰場帶來的nongnong煞氣為引，自爆成片片碎片，散落在楚音的眼前。

    那一塊塊微小的碎片，又將君不歸心里的執念重現，最終歸于平靜，化為飛灰……

    “我一直想問你，待我凱旋而歸，待這天下平定，嫁我可好，終究還是沒有希望問出口了?！?/br>
    “那一年我站在祭臺之下，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那靈動的雙眼吸引，喜歡你所以想要跟你并肩而立，我愛你，所以想要守護你想守護的一切?！?/br>
    “我一直在想，今生我們或許不會有機會在一起了。祭司和大將軍，除非我造反，不然楚王如何會放心你我在一起？可這百姓你要守護，我便不愿去造這個反了?！?/br>
    “我想求個來世，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對你一見鐘情，殷殷追求；你對我。日久生情，牽手同路……如今看來，我連來世也不可求。不過，只要你好，就好了?！?/br>
    楚音如今只是一抹神念，可盡管如此她還是能感覺到一片酸澀幾乎要溢出來。

    她想，她有些明白，曾經的自己為什么會如此瘋狂的尋找時光回溯之法，寧愿擾亂天地秩序，也要給君不歸一個來世。

    即便是換成現在的她，她也會這么做的。

    一年，兩年過去了，楚音看著自己愈發的瘋狂，對于時空一道理解的愈發深刻，可照樣還是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做到時光回溯。

    后來，是一位進山里打柴的老者點醒了她。

    老者在訓斥他的兒子，為了省下來一塊干糧，餓著肚子去打柴，老者便訓斥他：“身體不好，你能辦得成什么事呢？哪怕是砍柴，也不能餓著肚子進行?！?/br>
    無論你想要做什么，理論上的可行性就擺在那里，但你本身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白搭。

    第054章 真靈泯滅

    靈犀山地處楚國的西南地區，周圍的百姓生活還算過得去。每年的收成，交完了徭役、稅賦剩下來的也就勉強能夠糊口。靈犀山周邊的村子里，也有不少獵戶，有的以打獵為生，有的則是想著貼補一二。

    楚音在成為靈犀山山神之后，并沒有積極的去發展信徒，甚至連一次神跡也沒有顯現過。

    在楚音恍然悟出，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想要實施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時候，她終于想到身為一個山神的職責。

    村民進山打獵，遇到危險她顯現神跡救人一命；

    村民在山林笑道遭遇劫匪，眼看丟了性命，她依舊顯現神跡，一陣狂風吹過叫劫匪迷了方向，救了村民；

    有人進山采藥想要救自己祖母一命，她設下指引，引導著那人找到那株可以救他祖母性命的珍貴草藥……

    種種事跡讓靈犀山有靈的傳言在周邊幾個村子里開始瘋狂的傳開了，不過大家那個時候都還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也有人覺得這山中有靈，有求必應，村中的賭棍過來求讓他逢賭必贏；村里年近四十的光棍祈求讓他討個如花似玉又能干的婆娘；村里的老婆婆過來求來年讓他孫媳婦一定生個大胖小子……

    這些祈求，楚音都聽到了，可是她怎么可能會有回應？

    因為這些祈求得不到回應，村里又開始流傳說那山靈都是假的，騙人的，一點兒也不靈驗，他們的什么愿望都不能滿足。而楚音原本收到的一些信仰之力，又漸漸變得微乎其微，及至沒有。

    楚音的心里開始失望，如果她要發展的信眾都是這樣的，那她寧愿當一個沒有信眾的山神。就算沒有香火供養，沒有信仰和功德修煉，會漸漸的泯滅在這世間。

    就這么帶著失望的情緒，楚音冷眼旁觀靈犀山周圍各個村子的發展，遇到了危險再沒有奇跡出現能夠在虎口救那些獵戶脫離險境；進山采挖藥草的，也再沒有遇到過神跡的指引，仿佛當初出現的那些，都是人們的錯覺。久而久之，也沒有人再提起靈犀山山靈的事情。

    沒有香火和信仰，楚音的陰神之體越來越衰敗，漸漸的連形體都無法保持，神念雖然還籠罩著整個靈犀山，可對于整座山的掌控卻越來越小。

    若不是山中還有一些靈物全心全意的信奉著她，說不定她根本都無法支撐到現在。

    不過，君不歸神魂俱滅，而她也終將真靈泯滅，楚音覺得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挺好的。全都消散在這天地間，沒有來世，所有的因果牽連都在這一世徹底終結，沒有什么不好。

    “救命，救命啊，山神娘娘，我知道您能聽得到，信女每日都有虔誠供奉山神娘娘，這一次也是走投無路了，求求山神娘娘，救救我，救救我們母女……”

    就在楚音準備陷入沉眠的時候，山中清風將這帶著幾分絕望的聲音送到了她的耳邊。一絲絲熟悉的信仰之力也源源不斷的傳來，雖然只有一縷兩縷，卻十分堅定。

    楚音心頭一動，送去一縷清風將跪在山間的女子輕輕托起。

    女子看起來二十七八的樣子，長相很是清秀白凈，在這樣的山里，這個女子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了。

    女子在接收到楚音的回應時，眼底一下子涌出一片狂喜之色，“信女林夏氏，乃是靈犀山腳下清河村人士，因為家中從祖輩同楚國的琴師大人學了一些巫的傳承之術，之后每一輩，夏家都會在家族中挑選一位天賦出眾的學習巫術，之后夏家也漸漸成為了眾人口中的神婆。

    巫術的傳承，傳女不傳男，夏家被選中的女子要么不成親，要么挑一位老實可靠的夫婿入贅夏家。只是這種單純依靠天賦的傳承，又是家族內部的傳承，要不了幾代就會傳承漸斷。

    傳到信女這一代時，信女天分不好，只學到了一些皮毛，家中的巫術也被很多人覬覦。因此信女祖母便決定夏家從此改行，不再行神婆之事，又給信女找了一個夫婿，信女嫁入林家之時，倒也跟那人琴瑟和鳴過。

    卻不想，女兒出生之后，他的狼子野心也顯露了出來。

    眼見得從我手里逼問不出巫術的傳承，他竟然與一個外來的邪道士相勾結，將才剛滿十三的女兒擄走，逼我交出傳承?！?/br>
    可林夏氏自小對這一類東西并不感興趣，即便是后來學的那一些，也都還是被她的母親逼迫著學了一些皮毛，之后就嫁到了林家，哪里知道那些東西在什么地方？

    他們見實在逼問不出，便去清河村sao擾夏家，他那丈夫被林夏氏的母親法器所傷，那邪道士卻帶著她的女兒逃走了。

    就在今早邪道士傳來消息，說是讓她們夏家等著。

    林夏氏和她的母親費了一番功夫，幾乎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脈，終于打聽清楚，那邪道士請了他的師傅出山。而他的師傅則看出來林夏氏的女兒為三陰之命，最適合給枉死之人配冥婚。目前，他們正在挑選良辰吉日，打算生祭她的女兒，給邪道士的師傅的兒子配成冥婚。

    而冥婚配成之后，便來夏家，傳承他們要，夏家的所有家產他們也不會放過！

    林夏氏知道以后，都要氣瘋了！

    她如今十分后悔，怎么當初就沒有好好學學那些東西，到現在碰上這些事她竟然也是無能為力。最終，她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個虛無縹緲并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山神身上。

    她們家家傳這些，林夏氏縱然只學了個皮毛，可該了解的一些東西她還是了解的。更何況，當初楚音顯現神跡之時，她曾經親眼目睹過，回去之后她便擺上了對山神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