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聽完李婉如所說之后，她還是覺得人心不可測，人性不可測。

    若真要總結的話，大概便是人心向上，人性向下這八個字了！

    人心向上，所以人心永遠都難以滿足；人性向下，所以人性永遠都經不起考驗。

    故事的一開始確實是書生逃難，被李婉如的爹爹救下，因其學問很好，還懂洋文，便被李婉如的爹爹聘請做了李婉如的老師。

    王躍林刻意勾。引，李婉如少女懷春，兩人互相看對了眼，李家爹爹便試探王躍林是否愿意入贅，若不愿意便讓其中一個孩子姓李也是可以的。

    王躍林自然不愿意入贅，便答應了李家爹爹的條件，讓其中一個孩子姓李。王躍林同李婉如成親之后，便以李家當家人的身份自居，在各種場合應酬不斷，花錢如流水，出手闊綽。便是在這個時候，他結識了當時留洋歸來的魏雪薇，王躍林有錢了，又膩了李婉如這樣的大家閨秀的女子，便對魏雪薇這樣有見識有主見又熱情奔放的女人產生了興趣。

    一來二去便被李家爹爹看出了端倪，當時李家爹爹只覺得自己看錯了人，連累女兒一輩子。只是他當時身子骨已經不大好，又被王躍林跟魏雪薇的事情氣到了，精神更不濟。

    他打算留下一部分家產給女兒作為保障，若是王躍林當真狼子野心，女兒也會有個很好的歸宿。

    即便如此，被王躍林掌控的三成家財和生意，李家爹爹也沒打算再收回來了。

    可李家爹爹的打算，卻被王躍林知道了……所謂人心向上，難以滿足啊……

    第017章 漏洞

    李家的萬貫家財動人心，王躍林怎么可能甘心只得到手中這么點兒？同時，心里也擔心李老爺一氣之下將他已經到手的東西再收回去。

    王躍林跟魏雪薇抱怨，兩人互相蠱惑，最終決定一不做二不休聯合土匪搶了王家所有積藏，再弄死李老爺做出被土匪嚇死的假象，又逼死了李婉如，對外說是被土匪玷污。

    他們事情做的很隱秘，變故來的太快，當外人知道的時候，李家已經遭了大難。雖說之后也有人懷疑過，為什么李家父女都死了，只有王躍林還好好的活著?？赏踯S林太會做人，對外表現的深情不悔，一副對李家情深義重的模樣，之后更是利用李家的家財做了不少好事，漸漸的也叫周圍的人對他改了看法。

    王躍林趁熱打鐵的，對外稱此地給他造成太大的傷痛，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地，帶著家財遠走他鄉，最后跟魏雪薇組成了家庭，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夫妻恩愛，王家聲名鵲起。

    而李婉如則被王躍林結實的一個道士釘了鎖魂釘，死后也只能化為厲鬼，徘徊在梧桐樹旁，不得超生。后來李家的老宅被推掉，那兒就變成了墳場，由原本的風水寶地變成了大兇之地。而她也在陰氣日日夜夜的滋養下，兇性愈發遮掩不住，甚至有幾次神志迷失吞噬了幾只野鬼。

    李婉如知道，等到她徹底失去清明淪為厲鬼的時候，王躍林便會找人打的她魂飛魄散，從此再沒人知道他那不堪的往事，而她的冤屈也不會為人所知。

    李家往上幾代人都是善人，給后代積了不少陰德，李老爺生前也鋪路造橋做了很多善事，李婉如身上的功德金光便是李家累積了數代的陰德，才能讓她堅持了這么久。久到王躍林和當初那個道士都進了棺材，也沒能拿她如何。

    李婉如想，王家做下那等惡事，王躍林的后世子孫總會得到報應的，可她等了這么許久，王家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家。她被束縛在梧桐樹旁，沒法報仇，可王家人欺人太甚！

    一部《門第》將李家徹底歸結為仗勢欺人的惡人，而他跟魏雪薇則成了不畏艱難追求愛情的美好的化身！她只聽到了電影的簡介，便能了解到這部電影里流露出來的對李家的污蔑和赤。裸裸的諷刺。

    冤屈洗不掉，深仇報不得，李婉如怎么可能不發瘋？

    楚音聽完之后，掐指算了起來。

    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便一直覺得很奇怪，赦命赦印雖然在身邊，但是很多時候她使用起來卻總覺得隔著一層。而且，在人間行走時，對她的束縛也小到幾乎沒有了。

    從前她以為是自己的rou身同赦印還沒有完全磨合，至于不受赦封之地束縛則是因為她有了rou身的緣故?，F在看來，似乎并不完全是這樣的。

    神道沒落，眾神在慢慢退出人們的生活，天道也在慢慢改變自己的規則，而在這個過程中，則是最容易出現漏洞的時候。王躍林就是利用了天道的漏洞，用邪修的法子叫李家的冤屈呈不到十殿閻羅面前。

    原本各個地方都有城隍，城隍手中功德簿自有一個人生前所有事跡，判官如何判定一個人生前功過，查看一下功德簿便能知曉。

    可現在，有城隍廟的地方都少之又少了。神道沒落，地府卻永遠不會退場，眾神的退場讓地步的工作量劇增，也給了不少心懷邪念的人鉆漏洞的機會。

    楚音自從上次頓悟，所思所想便通透了許多。

    她猜測，自己的到來或許是這個世界上眾神的一線生機，她本就是這方天地的變數。在她成為山神之前，她還是楚王宮的琴師，是溝通天地的大巫，在剛剛彈奏祭神曲的時候，她便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眾神，有香火的偶爾還會顯靈庇佑信眾，而失去香火的也并沒有到真靈泯滅的程度。

    他們似乎被天道隔離于這一方天地之外，若有生機他們便可等到神道重新大興之時，再臨人間，若無生機，真靈泯滅便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李婉如虔誠的跪在楚音面前，陰魂對神靈的感應更為敏銳，便如當初的池煙一般。她將自己所有的冤屈說出來之后，便感覺到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像是卸掉了一層枷鎖，從未有過的松快。

    只是仇人逍遙法外，她心底終究還是不甘。

    楚音淡淡的說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王家氣運便到此為止了，不論是王躍林還是當初那個邪道士，都逃不脫懲罰。天道漏洞能鉆一時，但欠了別人的，總是要還的?！?/br>
    她瞥了李婉如腹部一眼，“你們還有一世母子緣分，放下該放下的，抓住能抓住的?！?/br>
    李婉如心里一松，眼底紅光頓時消散，含著點點驚喜的笑意，“多謝婆婆?！?/br>
    楚音說的話她自然是信的，她說他們還有一世母子緣分，那便是真的。

    怨氣如潮水般退去，煞氣也早已不知所蹤，李婉如的樣子此刻再看便只是一個溫婉的大家閨秀，渾身的氣質讓人靠近便覺得舒服。

    池煙覺得那王躍林不知心黑，眼還瞎！放著這么宜室宜家的妻子不要，偏偏豬油蒙了心一般的要去做那等惡事。倘若他能跟李婉如好好的在一起，也未必就沒有現在的王氏。

    鬼門開，黑白無常齊齊現身，對著楚音行禮之后便帶著李婉如離開了。

    第二天，楚音刷微博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微博名叫說真話的月亮的人，發了一篇長微博，這篇長微博還爬上了熱門第五的位置。

    內容竟然是王家的發家史，以及對《門第》這部電影的諷刺。楚音頓時便想到了夏月。

    夏月除卻神婆這個職業外，她還是個在讀大學生，學的新聞專業，整篇長微博所寫的事情都是根據一些事實連拼帶湊寫出來的。王家表面功夫做的再怎么好，敵人總還是有那么幾個的。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這篇長微博掛上熱門第五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只是楚音這會兒倒是有些擔心夏月的安危了。

    第二天，楚音照常去駕校練車，夏月也在，看到楚音便蹭了過來，“楚jiejie，你看到那個微博了嗎？你覺得我寫的怎么樣？”

    楚音哭笑不得，“王家不簡單，你要小心?！?/br>
    “嗯，我知道的?！?/br>
    連續練了十多天的車，教練便給楚音報名考科目二去了。而在楚音練車的這些日子以來，駕校的教練們談論的最多的大概就是楚音了。

    用楚音的教練的話說就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學生，過s彎的時候，我過成什么樣，她每次都是分毫不差，精準的可怕。最可怕的是倒車入庫，那精準的控制力簡直嚇人。每一次都跟我帶著她倒的時候一模一樣，我都懷疑這個學生不是人而是有自動程序的機器人了！”

    考科目二一般都要提前一天過去，先把四項和倒庫模擬一遍之后，第二天再開始考試，不過楚音覺得麻煩，完全沒有要去模擬的意思，第二天過去考完試，去了個電話告訴教練她過了，教練完全沒有一點意外。

    接下來便是大路，帶大路的教練是另外一個，看著有些禿頂，人長得很是圓潤，看到楚音便說：“剛好五天之后便是大路考試，我幫你報名了?！?/br>
    雖然楚音還沒開始練，但此時駕校里面所有的教練都對她蜜汁自信，弄的楚音都有些懵。

    五一的時候，霍芷茹放假，約了邱蕓去老宅吃飯，又給霍北去了電話。

    霍北最近有些忙，也不知道王家最近怎么回事，碰到了好些事情，不少項目都被迫中止，霍北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雖然不屑于跟王家合作，但是送上門的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霍芷茹給他電話的時候，他才剛剛回復完郵件。

    “什么事？”

    “哥，你怎么對我這么冷淡？我都放假回家了，你今晚會回來吃飯的吧？”

    “公司有點事，回來會很晚，明天吧?！?/br>
    對這個meimei，他是非常疼愛的。但是，對于她不停地給自己介紹女人這種行為，他又是非常反感的。直至現在，他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對待這個meimei了。

    他知道小茹跟霍宇一樣，對當初父親和連阿姨的事情有心結，連阿姨去世了，他們便將這份恨意轉嫁到了楚音的身上。

    可當初事情，他了解的比霍宇跟小茹多一些，去怪連阿姨，去恨楚音，不如恨父親才是。畢竟，就連當初mama去世之前，也沒有恨過連阿姨的。

    霍芷茹聽霍北這么說很不高興，“哥，你變了！以前你對我多好啊，自從跟那個女人結婚之后，你就變了！”

    她還不知道霍北跟楚音已經離婚了，是以當霍北聽到霍芷茹這么說的時候腦海里瞬間便浮現出楚音的樣子，含著淡淡的笑意，鎮定的對他說出離婚兩個字。

    第018章 夢回

    那樣的從容，微微一笑都帶著令人向往的神采。

    從前他任務重，加上楚音每回見到他都很怕，他回來的次數便少了許多?；粲詈托∪愕男慕Y，他之前也跟他們聊過，可這兩人認死理，說了也根本沒有什么用。父親在母親死后，便一直對楚音視而不見，他在部隊又難得才能回來一次，想來想去，讓她搬出老宅，大概才是對她最好的。

    卻不想，她會提出離婚。

    而在離婚之后，他發現自己想起她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了……不再是一個單調的meimei的印象，她在自己腦海中的姿態變得鮮活起來，仿佛已經印入腦海中許久。

    霍北不是很明白自己的這樣變化，如今處理公司諸多的事情，他也忙碌的很，倒是很少會惦記上這些?？扇缃裥∪阍俅斡眠@樣的口吻提及她，霍北就發現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同以往。

    霍芷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霍北回答，很是生氣，“哥，你倒是說話呀！你從前在部隊的時候那么忙，也不會去看看，現在回來了我聽爸爸說，你也還是把公司當成家，有你這么做人兒子的嗎？”

    霍北怔了怔，“好，我會回去的?！?/br>
    掛了電話，霍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繁華的街道，心思卻飄向了紫邙山。

    身為特種兵，他自然是察覺到了楚音的變化。這樣的變化，就好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他考慮過很多事情，卻好像從沒有想過這其中有什么不對勁兒。

    他跟以前的楚音相處確實不多，但他卻也知道，有很多東西，是從前的楚音所不會的?？伤麧撘庾R里，竟然覺得這一切很正常！

    霍北覺得，現在的自己或許已經很不正常了。

    他皺眉看了外面一眼，踱步回到座位前。

    不管怎么樣，他都要回去跟父親好好的談一談了。以前他覺得，這是長輩們之間的事情，不管誰是誰非，他都沒有置喙的余地?？涩F在，他只隱約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做點什么。

    尤其是回想起剛剛小茹說起楚音時自己的心情，煩躁憤怒又帶著對楚音的不平……

    看了眼電腦里的郵件，霍北這會兒也沒有什么心情再去處理什么公務了。剛剛那一瞬，腦海中浮現的千萬念頭，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

    靜靜地靠在椅背上，霍北閉目養神，想要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感覺，可一陣困意襲來，他卻是抵抗不住就這么瞇著眼睡了過去。

    露天祭臺上，一位身穿玄色長袍面容姣好表情鄭重的女子，端坐在古琴前，素手芊芊撥弄著琴弦，而在她不遠處十幾個妙齡女子穿著白色長裙，踩著特定的步伐神情同樣莊重的跳著舞蹈。

    “一愿風調雨順！”

    “二愿國泰民安！”

    祭臺之下，萬千百姓紛紛跪下，表情虔誠的同時喊著這兩句話，聲音震天，帶著說不清的力量?；舯辈恢雷约簽楹螘淼竭@兒，口中喃喃道：“祭神曲，祈福舞?！?/br>
    說完，他自己都非常疑惑，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畫面一轉，鼓聲陣陣，廝殺聲不絕于耳，戰火連綿百姓哀絕，再不復之前國泰民安的盛世之象?；舯膘o靜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心口一疼。

    茫然的睜開眼，一時間霍北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身處何地的感覺。待回過神，看清面前的陳設他才恍然剛剛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一場真實的讓他到現在都覺得心口在發顫的夢……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將近五點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僅僅小瞇了一會兒，一個夢便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閉眼，將夢里那到現在都還覺得清晰的好似發生在眼前一般的畫面甩開，拿起鑰匙出了辦公室。

    到了老宅，霍北停好車下來便聽到里面傳來陣陣的笑鬧聲，霍北也跟著笑了笑，每次小茹回來，老宅總是會變的很熱鬧。

    只是走進去看到坐在沙發上正跟霍芷茹說話的邱蕓，霍北便皺了皺眉，臉色也沉了些。

    倒不是對邱蕓有什么意見，而是他實在太明白meimei這是打算做什么了。

    “哥，你回來啦?！?/br>
    邱蕓也跟著站起來，看向霍北。

    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過這個男人了，自從上次他明著澄清他們的關系，并且對著說有人說他已經結過婚之后，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