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所以呢?她不肯找男大夫,圣約翰里沒有女醫生?”薛琰腦子里迅速判斷秋雅頌的病情,懷孕期間腹痛,最有可能的就是流產了,圣約翰醫院應該做個流產手術還是能夠的吧? “別說西醫了,中醫也沒有幾個女大夫啊,”顧紀棠無奈的揉揉眉心,從昨天凌晨開始,鬧到現在了,他也是一夜沒睡,幾近發瘋。 無奈之下,顧紀棠干脆叫人把馬維錚也請來了,反正這是馬維錚的未婚妻,不是他的。 但馬維錚來了秋雅頌鬧的更兇,她是病人,又是女人,這下兩人拿她沒一點辦法,“她這是婦科病,圣約翰沒有女醫生,維錚說的你的醫術極為高超,所以我們就想請你勉為其難走一趟?!?/br> 顧紀棠斜了他一眼,欠了欠身,“我聽維錚說,你行醫的時候喜歡被人稱為薛小姐,我還聽樂棠說過,你想見我的祖父,我現在就答應你,不管你什么時候到京都,我一定讓你見到祖父?!?/br> 反正他覺得薛琰做自己弟媳挺合適的,相信祖父也會想見一見她。 薛琰嘆了口氣,“好,走吧,但如果我去了,那就希望這次出診以我為主,我不需要圣約翰醫院的大夫協助,當然,之后他們可以參與治療?!?/br> 見薛琰同意了,大家都松了口氣,馬維錚率先出了大堂,走到自己車前打開車門,示意薛琰上車,“我承認,我過來請你過去看她,最大的原因是我想見你,但是我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樣的病人,你都不會袖手?!?/br> 好吧,馬維錚確實對自己有幾分了解的,病人到了她這里,她不會被自己的情緒愛憎左右的。 都做了這種對不起薛琰的事,還敢說這種話,顧樂棠恨恨的瞪了馬維錚一眼,恨不得在頭上寫上“你太不要臉”幾個大字,“靜昭,到我們車上來,” 顧樂棠一拉薛琰,“你跟我們坐?!?/br> “昨天你們誰送秋小姐去的醫院?”薛琰問道。 顧紀棠一笑,同情的看著一臉黯然的馬維錚,拉開車門,“是我,我跟薛小姐說說秋小姐的情況?!焙霉媚锛薜今R家太可惜了,還是到顧家來的好。 …… 秋雅頌一看到薛琰,眼都紅了,“你來干什么?看我的笑話?” 她怒視著馬維錚,“你好狠!” 薛琰一笑,“秋小姐不必這么激動,我是他們請來給你看病的,不過你能這么激動,說明情況沒有顧三公子描述的那么嚴重,還有,現在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你的秘密了,我不管你死不承認到底為什么,” 她漫不經心在秋雅頌的肚子上掃了一眼,“但這個秘密再拖下去,不但保不住,輕則會讓你失去再做母親的可能,重則會讓你沒有性命,你確定還要堅持不接受檢查嗎?” 薛琰從護士手里拿過紙筆,“當然,如果你真的拒絕治療,也行,請你給圣約翰醫院寫個字據,也省得將來秋次長跑到鄭原來罵醫院見死不救?!?/br> 見秋雅頌把頭偏到一邊,薛琰又接著道,“其實我要是你,就趁著在鄭原把該治的都治好了,反正顧家兩個公子都是紳士,應該不會到處嚼舌把你曾經的輝煌戰績告訴別人,難道你希望帶著肚子里的這個寶貝,回京都?” “然后呢?生下他告訴這是馬維錚的種?”薛琰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口罩,直接捂在秋雅頌的口鼻上,等她睡著了,才轉頭向馬維錚跟顧家兄弟道,“你們出去吧,關好門,我來給她檢查?!?/br> 見顧紀棠瞪大了眼,薛琰一笑,“三公子不必吃驚,非常之時要行非常之事,我首先得知道秋小姐到底怎么樣了,這樣你們才好下決定不是么?” 馬維錚點點頭,“走吧,咱們出去?!?/br> ……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薛琰鎖好門窗,拉嚴窗簾,直接從空間里把b超機給移了出來,顧紀棠所知有限,她也不指望秋雅頌能心平氣和的跟她描述病情,到底是怎么了,親眼看看最直接。 馬維錚還是對她有一定了解的,她的性子,實在沒辦法病人求到門上卻視若無睹,不管秋雅頌為人如何,將來會怎么樣那是她的事,如果她袖手旁觀而導致她丟了性命,那薛琰會良心不安。 而且不管怎么說,她跟馬維錚相知一場,秋雅頌在鄭原出事,不論說不說出真相,對馬維錚的名譽都是一種損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種傷害降到最低。 薛琰給秋雅頌檢查完后,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她倒寧愿秋雅頌是先兆流產這些,那么說服她做個手術,就如她所說,回到京都又是一條名媛,而這個把柄留在馬維錚手里,秋雅頌應該也不會再對婚約多做糾纏。 可現在,b超檢查的結果,秋雅頌倒霉的未婚先孕,更倒霉的是她還是異位妊娠,也就是俗稱宮外孕。 照秋雅頌的表現,她應該是事前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說明她已經停經,但內褲上沒有明顯的血跡,b超檢查目前輸卵管尚未破裂,看來還只是早期,沒有到最危險的時候。 薛琰把b超機移回空間里,洗了手打開病房的門,“進來吧?!?/br> 顧紀棠早就覺得秋雅頌這肚子疼的不正常了,“怎么樣?孩子能保住嗎?” 薛琰把自己檢查的結果跟顧紀棠說了,“能不能請圣約翰醫院的外科大夫,還有你們存仁堂的大夫都過來,” 這會兒沒有腹腔鏡,沒有氨甲喋呤、5氟脲嘧啶這些藥物,全身或者局部用藥都是不現實的, 直接外科手術,不論是是切除患側輸卵管;還是保留患者一側輸卵管手術,擱這個時代,都不能算是簡單的小手術,薛琰做不了這個主。 顧紀棠半天才把薛琰的話給理解了,“你的意思是,她懷孕了,但那個孩子,不,就是受精卵,沒有在zigong里?而是跑到別的地方?” “是的,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你也知道,這會兒輸卵管還沒有破裂,就是偶爾腹痛或者少量出血,一旦破裂了,就會大出血,休克,危及生命?!?/br> “你說的那個輸卵管,聽著像是生孩子的?”顧紀棠又問,“如果切了,會是什么后果?” “如果只切一側,應該不會影響她日后的生育,但是,她這次宮外孕的誘因,照我檢查的結果,可能是因為輸卵管周圍的炎癥引起的,”畢竟顧家兄弟還有馬維錚都是秋雅頌的外人,薛琰不太想把病人的隱私跟這些人說的那么清楚。 “哈,”顧紀棠已經聽出來薛琰的意思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國外華人圈子那么小,顧紀棠對秋雅頌的作風頗有耳聞,回來京都之后,她又是個風云人物,所以落個今天的結果,顧紀棠沒覺得她值得同情,“維錚,你可真是欠了我一份大人情,這樣的女人當太太,” 哈哈,如果他沒把人帶到鄭原,而是叫她在京都把病給治好了,將來順利嫁給馬維錚,顧紀棠想想都萬分同情這個朋友了。 “她這樣還能堅持多久?一天行不行?”馬維錚看著病床上的女人,這個女人,懷著別人的孩子,昨晚還穿成那副樣子來勾引他,真當他是冤大頭了。 薛琰抬眸,“你想送她走?” “不論是我還是顧三,都不是她的監護人,開膛破腹的事我們誰都不能替她做主,”馬維錚敲著腰間的槍匣,“你想辦法保證她路上不出事,我派專列送她回京都,” 他看著顧紀棠,“賢弟好人做到底,不如送秋小姐回京都吧,再過些日子要過年了,等開了春再到平南也不遲?!?/br> 顧紀棠看著馬維錚,半天才輕聲一笑,“維錚兄所請我可不敢再應了,畢竟我跟秋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她的事兒,我要是摻乎的太多,回家老爺子可是要家法伺候的,算了算了,維錚兄不是說要退婚嗎?趁這個時候送秋小姐回去,正合適?!?/br> 這可是人贓俱獲了,秋家臉皮再厚,也只能答應馬家的要求。而且他走了,自己剛好帶著弟弟在洛平多呆些日子,替弟弟在姜老太太跟前討個好兒。 兩全其美不是么? 薛琰不耐煩聽他們唇槍舌劍,她注意到秋雅頌已經醒了,“秋小姐既然醒了,我就把你的情況詳細跟你說一說吧?!?/br> 等薛琰小聲把秋雅頌的情況說完了,就聽她冷笑道,“許小姐是不是特別開心?” 薛琰撫額,“秋小姐,我是個大夫,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有病,包括你,而且你病了,只會給我添麻煩,我一點兒也不開心,還有,我跟馬維錚已經分手了,所以咱們沒有什么關系,我犯不著因為一個陌生人病了,而感到開心?!?/br> “還有,如今的場面恐怕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但又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昨天晚上就老實的接受醫院大夫的查檢,顧紀棠也不會驚動馬維錚,更不會把我給請過來了,” 看著秋雅頌慘白的臉,薛琰冷笑一聲,“與其視我為敵,還不如好好關心一下你的病情,你現在只是早期,一般也是首先采取藥物治療的,但后期會恢復的如何我真的不能保證了,” 薛琰提筆寫了一個中藥方子,然后把方子遞給顧紀棠,“后頭的事你們跟秋小姐商量吧,這方子還請你們存仁堂的大夫看看,我于中醫并無多少研究,也就是記得幾個常用的方子,如果貴堂的大夫診脈之后覺得不合適,可以調整?!?/br> 馬維錚見薛琰要走,忙追了出去,“靜昭,謝謝你,” 薛琰點點頭,“我知道了,如你所說,我是個大夫,又是個好管閑事的性子,” 她看了一眼秋雅頌的病房,“她的病吃著藥應該能堅持一天,說起來也是京都的醫療水平更高一些,而且她的親人也都在京都,你送她回去確實比留在鄭原更合適些?!?/br> “靜昭,”馬維錚臉上一喜,“你肯原諒我了?我今天就送她走,再把兩家的親事退了,” 他上前一步握住薛琰的手,“我回來就讓我母親到許家提親好不好?等你一滿十八歲,我們就成親,” 兩人把關系確定了,就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靜昭,你要相信我,這樣的事再不會有第二次了?!?/br> 薛琰抽出手,“提親什么的就算了,我沒打算這么早就跟某個人確定關系,更沒有十八就嫁人的想法,” 她轉身看著窗外料峭的冬色,“昨天你走之后我也反省了一下,這段感情的開始,我有些太草率了,” 第55章 回家 她只是想享受一段戀愛,甚至是性情相投的男/歡/女愛,可秋雅頌的出現,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默契,她跟馬維錚的未來被迫提上日程,這個是薛琰最不喜歡的,她不相信永遠的愛情,何況在這生存都是一件難事的亂世里? 而且人心又是最易變的,就像馬維錚跟秋雅頌,三年前他們訂婚的時候,就算是大家只把它當成一樁政治婚姻,可同樣也想不到三年后會是這么個結果。 “人性易變,世事更是難料,我不能保證永遠愛你,也沒想過要你的承諾,”薛琰伸手撫了撫馬維錚的資歷章,“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保持一種戀愛關系,我可以原諒你,恢復以前的關系也不是不可能,但你想要的更多的話,恕不奉陪了?!?/br> 馬維錚沒想到他得來的居然是這么一段話,“許靜昭,你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 薛琰微微一笑,沖馬維錚揮揮手,“一個不想做馬太太的女人??!” …… “靜昭,”顧樂棠一直盯著薛琰呢,剛才她跟馬維錚在走廊里的話他也聽了個滿耳,等馬維錚一回病房,他立馬追了出來,“你等等我?!?/br> 薛琰無奈的看著顧樂棠,“你又要干什么?”這個傻孩子,傻的叫薛琰每每看到他,都狠不下心來。 顧樂棠一把拉了薛琰的手,“你剛才跟馬維錚的話我都聽見了,” “然后呢?”薛琰掏出手絹遞給顧樂棠,“大冷天兒跑的一頭汗,風一吹就該感冒了?!?/br> 顧樂棠接過手絹擦了擦頭上的汗,“我送你回去,” “好吧,”這會兒顧紀棠跟馬維錚都沒心情送自己回飯店呢,“你送我也行,” 她看看腕上的表,“再把我跟錢伯他們送到火車站吧,我怕時間來不及了?!?/br> 顧樂棠咧嘴一笑,“好,我送你們?!?/br> …… 等薛琰上了火車,看著直接坐在自己身邊的顧樂棠,“你怎么上來了?快下去,車要開了?!?/br> 顧樂棠搖搖頭,“我不下去,反正我沒什么正經事,我跟你回洛平去,這我都到平南了,總不能不去給老太太還有郭伯母請安吧?” “可你也不能這么不告而別吧?”薛琰被顧樂棠的任性打敗了,“顧三公子該著急了?!?/br> “沒事,我開車走的時候已經留話給司機了,一是叫他過來把車開回去,二呢,就是給我三哥捎句話,” 顧樂棠才不怕顧紀棠著急呢,“靜昭你不知道,我這幾個月急成什么樣了,每天都想你,可是給你寫的信一封也寄不出去,想去汴城找你,根本到不了車站就會被家里人給抓回去,” 他長嘆一聲,“要不是我決定變換方式,跟我爺爺說要好好跟著三哥學做生意,愣是老實地跟著我三哥兩個多月,又跟我三哥保證,如果他見到你,也說你不好,我就再不提跟你的事,” “你別生氣,這只是我的權宜之計,就算是我三哥說你不好,我也照樣會找你的,我只是哄他先相信我,”顧樂棠生怕薛琰生氣,連忙解釋這只是他的策略,“這不,才算是哄著他答應帶我來平南?!?/br> “那你就不怕他這次抓你回去,再不信你?”薛琰沒好氣的瞪了顧樂棠一眼。 提起這個,顧樂棠一下子高興起來,“不會,我三哥昨天見了你之后,還夸我有眼光呢!他不但支持我們在一 起,還答應替我游說爺爺,讓他同意我們的事?!?/br> 火車開了,想攆顧樂棠下車是不可能的了,說起來顧樂棠對自己的這份堅定,薛琰還是挺感動的,但兩人的未來只靠堅定的決心是不夠的,起碼顧樂棠沒有能力對自己的決定跟堅持負責。 他所謂的堅定都只是毫無力量的空談。 薛琰看著顧樂棠正色道,“顧樂棠,你是個好孩子,我挺喜歡你的,” 她擺擺手示意顧樂棠不要插話,“我說了,你是個好孩子,在我眼里,你真的只是個孩子,所以,我感謝你對我的感情,但沒辦法接受它,我說我想見顧老先生,也只是一個醫者對神醫妙手的仰慕,并不是想求他同意我跟你的事?!?/br> 顧樂棠被薛琰說的低了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是個沒用的人,一事無成,家里說把我關起來,我連逃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他自失的一笑,“直到現在,我沒有掙過一分錢,家里人也都把我當成孩子,你這么想也沒有什么不對的?!?/br> “但是沒有獨立就沒有資格愛一個人嗎?”顧樂棠抬頭看著薛琰,“還是你對愛人的標準跟愛情無關?” 薛琰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問住了,是啊,她一向信奉的就是兩情相悅,她沒有想過靠男人養,所以外在條件尤其是經濟條件對她來說根本不是限制,“可是否獨立是一個人能力的體現,我不求他有沒有錢,甚至能不能養活自己,但他得是個獨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跟追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自己在做什么?